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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老虎第10部分阅读

    泉,山坡上桃李盛开,已结了果真,李子微酸,桃子甜而多汁,正多是女孩子们的恩物。

    一个人生活中所需要的一切,这里几乎都已经有了,只不过少了一样而已。

    这里居然没有灯。

    非但没有灯,连蜡烛、灯笼、火把、灯草、火刀、火镀、火石任何一样可以取火照明的东西都没有。

    这里原来的主人若不是睡得很早,就是晚上从不回来。

    幸好灶里居然还留着火种,曲平燃着,凤娘蒸了些风鸡、腊肉,炒了一大盘新摘下的豆角,煮了一大锅白米饭。

    千千用小碟子盛满油,将棉花搓成灯蕊,就算是灯了。

    她得意的笑道:“这样我们至少总不会把饭吃到鼻子里去。”

    凤娘道:“外面的风景这么美,如果我们能够有几盏那种用水晶做罩子的铜灯那就更美了。”

    她一向是个很爱美的人。总觉得在这依山面水满园鲜花的小屋里,能燃起这么样一盏灯,是件很有诗意的事。

    可是她也知道在这种地方,是绝不会有这种灯的。

    所以他们很早就睡了,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去打听无忌的消息。

    晚上凤娘在那个用碟子做成的小油灯下,写她那从无一日间断的日记时心里还在想着这种灯。

    第二天她起得最早。

    她一推门,就看见了十盏这么样的灯,整整齐齐的摆在门,一个个用水晶雕成的灯罩,在旭日下闪闪的发着光。

    “这些灯是谁送来的?”

    “他怎么知道你想要这样的灯?”

    凤娘没法子回答。她看着这些灯,痴痴的发了半天呆,苦笑道:“其实我根本不想要这么多,只要每间屋子有一盏就够了,多了反而麻烦。”

    然后他们就出门去寻找无忌,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十盏灯果然已只剩下五盏。

    每个人都怔住,只觉得彷佛有股冷气从脚底直冒上来。

    是不是一直都有个人躲在这屋子里,偷听他们说的话?

    他们嘴里虽然没说,心里却都在这么想。于是他们立刻开始找,把每个角落都找遍了,甚至连床底下箱子里屋梁上灶洞下都找过,也看不到半个人影子。

    千千手脚冰冷,忽然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凤娘道:“你想要什么?”

    千千道:“我想要个泥娃娃。”

    她又问凤娘:“你呢?今天你想要什么?”

    凤娘道:“泥娃娃容易摔破,我想要个布娃娃。”

    曲平道:“布做的也容易破,用木头雕成的岂非更好?”

    千千说:“你是不是想要木头娃娃?”

    曲平道:“我想要两个。”

    这天晚上,他们睡觉之前,又将自己屋子里每个地方都找了一遍,确定了绝没有人躲着后,才锁好门窗、上床睡觉。

    他们睡得都不好。

    第二天早上,他们推开门,门外既没有泥娃娃,也没有木头娃娃。

    门外只有一个布娃娃,好大好大的一个。

    千千瞪着凤娘。

    凤娘虽然也怔住了,却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别人无论要什么,这个人都不重视,只有凤娘开口,他才会送来。

    难道他是凤娘的“朋友”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朋友”为什么不敢露面?

    这件事凤娘自己也没有法子解释,因为她自己也想不通。

    她在这里连一个认得的人都没有。

    千千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道:“你做的菜我已经吃腻了,我想换换口味。”

    凤娘道:“你想吃什么”

    千千道:“我想吃逸华的酱肘子和酱牛肉,还有荀不理的肉包子。”

    这些都是京城里的名点。

    逸华斋在西城,酱肉用的一锅老卤,据说已有两三百年没熄过火,他们卖出来的酱肉,只要一吃进嘴,就可以辨出滋味不同。

    苟不理在西巷,包子做得也绝不是别家能比得上的。

    京城距离这里远在千里之外,就算是飞鸟,也没法子在半天之间飞个来回。

    凤娘知道千千这是故意在出难题,立刻道:“好极了,今天晚上我就想吃。”

    千千还不放心:“你想吃什么?”

    凤娘一字字道:“我想吃北京逸华的酱肘子和酱牛肉,还有苟不理的肉包子。”

    他们又出去找了一整天,心里却在想着酱肉和肉包子。

    那个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子赶到京城去把这些东西买回来的。

    千千心里在冷笑:“我倒要看你以后还有没有脸再玩这种把戏?”

    还没有日落,他们就匆匆赶了回去。

    桌子上果然摆着一大盘酱肘子一大盘酱牛肉:二十个包子还在冒着热气。

    这还不稀奇。

    稀奇的是:酱肉果然是逸华斋的风味,一吃就可以吃出来是用那一锅陈年老卤卤出来的,别的可以假,这一点却绝对假不了。

    曲平也喜欢吃这种酱肉,可是现在吃在嘴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千千又在盯着凤娘冷笑道:“看来你这个朋友的本事倒不小。”

    凤娘不怪她。

    这件事实在太奇怪,本来就难免要让人怀疑的。

    千千道:“你这位朋友是谁?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来跟我们一起吃顿饭?”

    她故意作出笑得很愉快的样子,说道:“不管怎么样,这些东西都是他老远买来的……”

    曲平忽然问道:“多远?”

    千千道:“很远。”

    曲平道:“你能不能在半天工夫里,赶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买这些东西回来。”

    千千道:“我不能。”

    曲平道:“你想不想得出天下有什么人能在这半天工夫里,赶到京城去把这些东西买回来?”

    千千道:“我想不出。”

    曲平道:“我也想不出,因为世上根本就没有人能做得出这种事。”

    千千道:“可是现在这些东西明明摆在桌子上。”

    曲平叹了口气,道:“我只不过说没有”人“能做得出这种事。”

    他特别强调这个“人”字。

    千千忽然又觉得脚底心在发冷:“难道你是说这地方有鬼”

    鬼屋主人鬼能够听得见你说话,不管你说得声音多么小,鬼都能听得见,你却听不贝鬼说话。

    鬼能够看见你,你的一举一动,鬼都能看得见,就算在黑暗中也能看得见,你却看不见鬼,就算鬼在你旁边,你也一样看不见。

    鬼不用点灯。这屋子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灯。

    鬼可以在瞬息间来去千里,你却要骑着快马奔驰三天三夜才能跑一个来回。

    凤娘的“朋友”难道不是人?是鬼?这屋子难道是间鬼屋?

    夜,繁星。清澈的泉水在星光下看来就像是根纯银的带子。

    凤娘沿着泉水慢慢的向前走。她睡不着,她心里很闷,不但闷,而且害怕,怕得要命。

    她并不是怕鬼。如果那真是个鬼,既然对她这么好,她也用不着害怕的。

    她从小就不怕鬼,她觉得有些人还比鬼更可怕。

    不管是人是鬼,只要真心对她好,她都会同样感激。

    她害怕,只因为她忽然想到了无忌。

    虽然这世上真的有鬼魂,也只有无忌的鬼魂才会对她这好。

    难道无忌已死了了难道这个儿就是无忌!

    她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在千千面前提起,她发觉她们间已有了距离。

    这也许只因为她们本来就不是亲密的朋友,她们之间的关系,只因为无忌才能联系。

    千千本不了解她,也不信任她,人们如果不能互相了解又怎么互相信任?

    泉水的尽头,是个小小的水池。四面长满了巨大的针枞树和一些不知名的野花。

    满天星光。

    她忍不住蹲下去,用手掬水,池水还带着白天阳光的温度,又清凉,又温柔。

    在她家乡的山坡后,也有这么样一个水池。

    她小的时候常常在半夜里偷偷的溜到那里去游水。

    她本来是个很顽皮的核子,只不过一直在尽量约束自己。

    现在她无意间想起了那欢乐的童年,那一段无拘无东、自由自在的日子。

    她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已:“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会不会再做一个像现在这么样的人?”

    她心里忽然有了种秘密的冲动。

    一个人如果能暂时抛开一切,再重温童年时欢乐的旧梦,这种想法无论对谁来说,都是种不可抗拒的诱惑。

    她的心在跳,越跳越快。

    她实在已被约束得太久,也应该偶而放松一下自已。

    夜深人静,荒山寂寂,池水又是那么清凉,那么温柔。

    她忍不住伸出一只微微头抖的手,解开了一粒衣钮……也许就因为童年那一段顽皮的生活,她发育得一向很好。

    她的腿修长笔挺,|乳|房饱满结实,只不过因为很久没有哂过太阳,所以看起来又显得有点苍白柔弱,却更衬出了她女性的柔媚。这正是一个少女最值得骄傲珍惜的,她从末让任何人侵犯过,甚至连她自己都很少去看。

    她自已看了也会心跳。

    她很快就滑入水里,让清凉的池水和童年的梦境将她拥抱。

    就在这时候,她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发亮的眼睛,隐藏在茂密的野花和草木间,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惊奇喜悦和一种滛猥的赞赏。

    她立刻觉得全身都已冰冷僵硬,用双手掩住了自己,沈入了水中。

    等她再伸出头来呼吸时,这双眼睛还在盯着她,而且在吃吃的笑。

    她没有叫。

    她不敢把千千和曲平叫来,她只恨自己,为什么这样不小心。

    其实她已经很小心的四面看过,在这静夜荒山中,本不该有人来的。

    这人忽然笑道:“你想不到这里会有人?”

    凤娘闭着嘴。

    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只希望这人是个君子,能赶快走。

    这个人却显然不是君子,非但连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从草丛中站了起来。

    他是个很健壮的年轻人,穿着身浅黄铯的紧身衣,看来矫健而有力。

    凤娘的心沈了下去。

    这种年轻人本来就精力充沛,无处发,怎么经得起诱惑看到她脸上的惊骇与恐惧,这人笑得更愉快:“我也想不到,我居然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幸好水很暗,他看不见躲在水面下的部分,可是他也在解自己的衣服。

    难道他也要跳下来?

    他还没有跳下来,凤娘的心已经快跳出来了,失声道:“不可以。”

    这人故意眨了眨眼,道:“不可以怎么样?”。凤娘道:“你……你不可以下来。”

    这人笑道:“这水池又不是你家的,我为什么不可以下去玩玩?”

    他并不急着下水,就像是一只猫已经把老鼠抓住了,并不急着吞下去。

    他还想逗逗她。

    凤娘已经忍不住要叫起来了。

    这人笑道:“你叫吧,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这种地方只有鬼,没有人。”

    他是想吓吓她,想不到却提醒了她。

    她忽然想到了那个有求必应的鬼魂,立刻大声道:“你知道我现在想要什么?”

    这人道:“是不是想要我。”

    凤娘咬了咬牙,道:“我只想要你变成瞎子。”

    这句话刚说完,黑暗中忽然有寒光一闪,就像是闪电下击。

    这人一双发亮的眠睛,立刻变成了两个血洞。

    他好像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愣了一愣后,脸土才露出恐惧之极的表情,才开始放声惨呼,抱着脸冲出去,却一头撞在树上,跌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凤娘也吓呆了。

    刚才肝道闪电般的寒光,忽然而来,又忽然而去了。

    空出寂寂,不见人影,彷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那个人却已明明倒下,忽然间就真的变成瞎子。

    凤娘不住放声大呼:“我想看看你,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

    空山寂寂,没有回应。

    凤娘实在快吓疯了,不顾一切的跳起来,湿淋淋的穿上衣服,狂奔回去。

    这一路上总算没有意外,她总算又奔回了那神秘的小屋。

    虽然她又怕又累,却还是不愿吵醒千千和曲平,等到自己的喘息稍微平静了些,才悄悄的推开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里一片黑暗。

    幸好她还记得火种在那里,很快就燃起了灯,光明温暖的灯光,总会使人觉得安全。可是灯光一亮起,她就失声叫了起来。

    她房里赫然有个人。

    一个脸色惨白的素衣人,动也不动的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一双眼睛也是惨白色的,看不见眼珠,也看不见瞳仁。

    这人竟然也是个瞎子。

    千千和曲平也来了。

    其实他们也没有睡,凤娘回来的时侯,他们都知道。但他们却不知道这瞎子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们也吃了一。

    千千失声道:“你是什么人?”

    这瞎子脸上全无表情,冷冷的反问:“你是什么人?”

    千千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瞎子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千千怒道:“现在是我在问你?”

    瞎子道:“我也知道现在是你问我,只不过这话却是我应该问你。”

    他冷冷的接着道:“这是我的家,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千千说不出话来了。有时候她虽然也会不讲理,可是这一次她却连一句强词夺理的话都没法子说出口。

    她们实在连一点道理都没有。

    她也相信这瞎子并没有说谎,像这么样一栋房子,当然绝不会没有主人。

    这地方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灯,只因为这地方的主人是个瞎子。

    瞎子当然用不着点灯。

    曲平陪笑道:“我们是到这里来游山的,只想暂时在这里借住几天!”

    瞎子道:“我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只希望你们快走。”

    曲平道:“我们能不能多住几天?”

    瞎子道:“不能。”

    曲平道:“我们愿意出租金,不管你要多少都行。”

    瞎子道:“不管你出多少都不行。”

    千千又火,大声道:“难道你要我们现在就搬走?”

    瞎子在考虑,终于说道:“好,我再给你们一天,明天日落之前,你们一定要走。”

    他慢幔的站起来,用一根白色的明杖点地,慢慢的走了出去,嘴里彷佛在喃喃自语:“其实你们还是快走的好,再不走,只怕就要有大难临头了?”

    外面依旧一片黑暗。

    瞎子一走出去,忽然消失在黑暗里。

    一个瞎子怎么会住到深山中来,怎么能将这地方收拾得这么乾净?

    曲平叹了口气,道:“这瞎子一定不是普通人,我们……”

    千千冷笑道:“你是不是想劝我们快点走?”

    曲平不否认。

    千千道:“我们当然是要走的,反正这种鬼地方,我早就住不下去了?”

    她在跟曲平说话,眼睛却盯着凤娘。

    凤娘看起来就好像刚从水里捞起来。

    一个人三更半夜跑出去干什么?怎么会掉到水里去?

    她自己也知道自已这样子难免要让人疑心,可是千千却连一句话都没有问。

    不问比问更槽。

    她知道她们之间距离已愈来愈远了。

    夜更深。

    凤娘本来以为自己一定睡不着的,想不到忽然就已睡着。

    她睡得并不沈。

    晕晕迷迷,她觉得自己身边彷佛多了样东西,这样东西竟彷佛是个人。

    这个人就睡在她旁边,身裁彷佛很矮小,身上带着种很奇异的香气。

    她想叫,却叫不出来,想动,也动不了。

    这个人彷佛在抱着她,亲她的脸亲她的嘴。

    她又急,又怕,身体却起了种奇怪的反应,她想睁开眼看看这个人是谁是不是无忌她眼睛睁不开,随便怎么样用力都睁不开。

    她彷佛听见这个人在说:“你是我的,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碰你”

    声音明明在她耳畔,却又彷佛很远。

    这个人是不是无忌?听起来为什么不像是无忌的声音?

    她忽然又睡着了,醒来时一身冷汗。

    她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当然是曲平去开门。

    敲门的居然又是昨天晚上那瞎子,曲平很意外?

    “你是不是又来催我们搬走?”

    更意外的是,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