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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界第40部分阅读

    将他的尸体牢牢钉在墙上。

    “啪啪啪——”小羽煽动小翅膀在一边鼓掌,喝彩道:“难逃一死,难逃一死!”

    楚天微微一笑回过头,一群南无仙府的劲装骑士刚刚涌入院中,正目睹他把靳快活钉死在墙上的情景,不由得呆如木鸡面露惧色。

    楚天扬手摄过苍云元辰剑,虚拍一掌将靳快活的尸首送出门外,“砰”的一声正落在众劲装骑士脚下,冷喝道:“带上尸体立刻滚蛋,半炷香后我见一个杀一个!”

    那些劲装骑士如梦初醒,携起真舞娘和逍遥二圣等人的尸首灰头土脸逃出客栈,直奔出老远,方回头叫道:“小子,有种留下姓名,我们南无仙府必报此仇!”

    “楚天——,想报仇就去北冥山找我,小爷随时恭候。”楚天一记冷喝道:“快滚!”

    这一声他运起无上魔功,如惊雷绽动在夜空里隆隆回荡,震得一干南无仙府的残兵败将魂飞魄散,有胆小的更是吓得死死抱住马脖子不敢松手,哪还敢鼓噪放肆,一个个抱头鼠窜打马狂奔。

    楚天看一眼屋中狼藉,抱起翼轻扬回到自己的客房里。

    直至这时众多房客才回过神来,成群窃窃私语。唯有那店老板愁眉苦脸,想着官府来人该如何交代,一夜之间小店里躺着二十多个死人,满地都是尸首,委实晦气到家了。

    倒是那位药铺掌柜兴高采烈,带着煎好的草药亲自跑来客栈交给楚天,连声道:“小兄弟替咱们通城百姓打跑了恶人,以后你再来小店,我分文不收。”

    正说得热闹,忽听外面敲锣打鼓,敢情是镇长率着通城的士绅名流来向楚天拜谢,还说明天就要上书知府大人,勒石铭文以表感激之情,直把楚天当作万家生佛。

    先前骂街的那店小二也来了,揉着屁股腆胸叠肚守在院门外不准闲杂人等靠近。若有人问起方才战况,便眉飞色舞吹嘘一番,说得楚天生有三头六臂仿如亲见。

    直闹到后半夜众人散去,楚天才稍稍消停下来,暗自苦笑道:“这地方是不能住了,等那女子一醒我便立即离开,免得明日又被人缠住。”

    他请店小二将药重新温了,一勺勺喂给中年女子服下。

    过了须臾,那女子的眼睛缓缓睁开,神情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醒了,醒了!”耳畔响起小羽熟悉而欢快的叫声,她的心头微微一定,却发觉自己躺在床上,正软软靠倒在一个少年的怀中。

    那少年身穿黄衣,依稀,好像,似乎很有点眼熟……

    她努力地回忆,自己应该是见过这少年,可究竟他是谁呢?

    当她的目光拂视过黄衣少年背后斜插的苍云元辰剑,昏沉沉的脑海里似有一道电光闪过,脱口叫道:“楚天!”

    楚天怔了怔,问道:“你怎么认得我?”

    只见女子的眸中露出刻骨铭心的仇恨,咬牙切齿道:“小贼,我和你不共戴天!”运劲挺腰弹身而起,不料猛地嘤咛一声又扑在楚天的怀里,却是体内经脉被靳快活封住,浑身酸软使不出一点劲道。

    她惊怒交集,以为是楚天对自己下了手,寒声道:“小贼,你对我做了什么?”

    “解毒。”楚天回答道。

    小羽见翼轻扬柳眉倒竖显然听不明白,便补充解释道:“摸摸、抱抱、揉揉、捏捏……”

    翼轻扬听得羞愤难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一阵,一口气接不上来登时昏死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江日出(上)

    过了会儿,翼轻扬悠悠醒来,昏黄的灯光刺得眼睛发花,影影绰绰她看到楚天面沉似水伫立在床头,冷冷说道:“我没有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不错,你早该死了。不过你不必心存侥幸,终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翼轻扬昂着头,一边运气冲脉一边寒声怒斥道:“觉渡大师为了救你,废寝忘食不眠不休,你却恩将仇报杀死他。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楚天看着翼轻扬,丝毫不掩饰脸上流露出的鄙夷之色,冷笑道:“虎父无犬女,你和翼天翔真是天生做戏子的料。不要以为几滴不值钱的眼泪就能骗过我,若非你曾在虚境中救过我,今日定教你好看!如今你我互不相欠,下次莫要再撞到楚某手里!”

    “你——”翼轻扬见楚天义正词严地训斥自己,更诬陷自己和爹爹是合谋害死觉渡大师的罪人,禁不住怒气满胸、义愤填膺。但她从小家教甚严,那“放屁”两字在嘴里打了两转,到底没骂出来。

    “站住!”她怒视楚天道:“贼喊捉贼,你真是天下最无耻卑鄙之人!”

    楚天哈哈大笑,眼中满是不屑之意:“姑娘,你的演技委实令人佩服。那晚若不是你厚颜无耻将我诱到河边,翼天翔又岂能从容暗算觉渡大师,栽赃于我?”

    翼轻扬心头巨震,睁大眼睛道:“你……竟敢诬陷我爹爹!”一股怒气油然升腾,抓起床上的枕头便恶狠狠丢向楚天。若是此刻她能使剑,恨不得立刻将这满口颠倒黑白的恶贼杀了。

    楚天却认定翼轻扬是在装无辜,道:“难怪有人说,人至贱则无敌!”

    “放屁!”翼轻扬终究忍不住怒骂出声。

    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冲开经脉禁制拔出素女仙剑刺向楚天。

    孰知元辰宝珠一亮,从里面冒出条青色元神,却是个相貌丑陋的老者。

    他探出双指不费吹灰之力便夹住了剑刃,哼了声道:“女娃儿,你真是混账透顶,该打!”

    翼轻扬吃了惊,娇叱道:“糟老头子,少来装神弄鬼,本姑娘不怕你!”

    “糟老头子?”丑陋老者显然怒了,逼近翼轻扬一把拧住她的耳朵道:“竖起你的小耳朵听清楚了,我老人家乃是六百年前的禹余天掌门洞天机!”

    “胡说八道,你是洞天机,我还是寒料峭呢!”

    洞天机愣了,突然劈手夺过素女仙剑向前虚刺,剑锋颤动耀眼生辉,耳听“叮叮”脆响一道道剑气切割在桌上那只用来装药的瓦罐上。

    “铿!”洞天机甩手将素女仙剑掷入鞘中,斜眼瞟着翼轻扬道:“认识这招不?”

    “似水流年?”翼轻扬暗自讶异,同样的剑招她也曾见洞寒山使过,却在这个丑老头手中施展开来如天马行空变幻莫测,可不知要高明多少倍,而且剑意洒脱韵味无穷已臻至登峰造极的境界,就算换洞上原来也未必能胜过他。

    话音未落,瓦罐簌簌剥落下一层粉灰,上面龙飞凤舞被那老头用剑气刻了一圈花纹,借着灯光一瞧分明是四个大字:“如假包换!”

    翼轻扬惊疑不定,心道:“这老头可真古怪,怕跟禹余天果真有些渊源。可我今日既然找到这小贼,就万万不能让他再次逃脱。”

    她念头急转计上心来,琼鼻低哼道:“好吧,就算你是老前辈,可也不能仅凭三言两语便随意指定谁是凶手谁不是凶手。倘若楚天果真问心无愧,可敢跟我爹爹当面对质?”

    楚天目光冰冷看着翼轻扬,他有十足的把握断定这丫头心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但自己早先已答应洞天机要前往魔教夺取云麓圣泉。事有轻重缓急,大丈夫一诺千金又焉能食言?当下强按下报复的冲动,摇摇头道:“你放心,我早晚会杀上门去找翼天翔算账,但不是今天。”

    翼轻扬故意轻蔑道:“我早知道你不会去的,做贼心虚。”

    楚天甩手想走,洞天机可不干了,一把抓住楚天的肩膀慨然道:“小楚,去就去,怕什么!管他是翼天翔还是满地爬,我老人家陪你去法门山庄走一趟,为你作证给你撑腰。就算天王老子现身也不怕他,走!”

    翼轻扬心下暗喜,当下也不去计较洞天机乱七八糟说些什么,道:“我爹爹不在法门山庄,他已去了禹余天。”

    洞天机一怔,问道:“他跑去禹余天做什么,又想害谁?”

    翼轻扬翻翻眼睛,不耐烦道:“我爹爹已经将我许配给洞寒山,本月十六就要在禹余天举行婚礼大典。”

    楚天嘲讽道:“恭喜翼大小姐得偿所愿,日后稳稳当当做个掌门夫人,妻凭夫贵嘛。”

    翼轻扬羞恼道:“你少在这儿风言风语冷嘲热讽,嫁不嫁是我的事,跟你什么相干!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要嫁给姓洞的!”

    洞天机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在逃婚呐!”

    翼轻扬昂起螓首道:“谁说我在逃跑,本姑娘不过是出门散散心,随便转转。”

    楚天颔首道:“好,那我们去禹余天!”

    洞天机哈哈一笑,大发感叹道:“岁月无情物是人非,六百年后,我老人家终于要重上禹余天了。”身影一晃隐入元辰虚境。

    翼轻扬稍事收拾,斜背素女仙剑走出客房,携着小羽御风而起在前引路。

    楚天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两人默不作声向东南方向行去。

    飞出一段,前方波光粼粼来到锦江边,浩荡的江水昼夜不息向东奔腾,最终穿越数千里外的滨州汇入万顷东海。

    夜风一吹,翼轻扬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她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假如那个口口声声自称六百年前洞天机的丑老头是冒牌货,假如楚天心里有鬼,到了禹余天就不怕原形毕露么?

    还有,那小贼既然忘恩负义杀害了觉渡大师,又为何不将自己也一并杀了?要知道,他现在对自己下手,可说是易如反掌。

    莫非……莫非真的是自己冤枉他了?

    不,不可能!

    这个念头刚刚从翼轻扬的脑海里钻出来,就立刻被她彻底否定——指认楚天是凶手的人可是自己的爹爹,爹爹说话从不有假,楚天一定就是凶手!

    就算他会装,却骗不了爹爹。

    他假惺惺地答应前往禹余天对质,不过是故作姿态而已,心里一定有鬼!

    “我这一路需得暗中留意,看这小贼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想着想着翼轻扬忽感一阵头晕目眩,丹田浊气顿生娇躯不由自主往下坠落。

    楚天就在后面,身形一动轻舒猿臂揽住翼轻扬,顿觉她全身滚烫犹如炭烧。

    “放开我!”翼轻扬可不想再被楚天抱,秀眉微挑,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楚天抓紧住她的手腕,冷笑道:“你真想死?我绝不拦你。”拦腰将她抱起往江边飞去。

    翼轻扬手足无力动弹不能,心中又气又羞,叫道:“小羽,快替我杀了他!”

    小羽呼哧呼哧煽动着小翅膀飞在楚天身边,很是机灵地回答道:“抱抱,解毒!”

    翼轻扬怒急攻心又差点晕过去,羞于启齿还不好对小羽多说什么,只好狠狠咬住嘴唇,眼泪却流了下来。

    楚天看到翼轻扬痛苦流泪,心中好不畅快,道:“原来你还有羞耻之心。”

    翼轻扬将头扭转过去,暗暗发狠道:“不能哭!早晚我要将这小贼碎尸万段了拿去喂狗,一雪今日之耻!”

    忽地楚天身形一沉徐徐飘落下来,朝停泊在江边的一条小舟上招呼道:“船家,我要包船去滨州。”

    不一会儿,从船舱里钻出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翁,眯缝着眼瞅着楚天道:“小哥,我这是渔船,不载客。”

    楚天皱皱眉,正准备另找船只,没想到翼轻扬开口了:“老丈,麻烦您行个方便吧。我实在走不动了,到时候船钱加倍给您。”

    “好吧,上船。”老翁动手解开缆绳,颇是感慨道:“他是你的儿子?难得这么孝顺。”

    翼轻扬抢在楚天前头回答道:“傻儿子,还不快替我谢谢老人家。”

    楚天懒得跟这丫头做口舌之争,向老翁颔首谢过,纵身上了小舟。

    他将翼轻扬抱入船舱,趁老翁起帆的当口,低声警告道:“你若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翼轻扬冷笑道:“你有对我客气过么,我们之间还需要假惺惺的客气么?”

    楚天点点头,说道:“你记得就好,既然你我是敌非友,我是不必对你客气的。”

    这时候小舟微微一晃,缓缓向江心驶去。老翁站立在船尾操纵舵桨,放声歌道:“飞梁压水,虹影澄清晓,橘里渔村半烟草。今来古往,物是人非,天地里,唯有江山不老。雨中风帽。四海谁知我。一剑横空几番过。按鱼龙,嘶未断,月冷波寒。归去也,林屋洞天无锁。认云屏烟瘴是吾庐,任满地苍苔,年年不扫。”

    楚天和翼轻扬倚坐舱中,不知不觉沉浸在老翁沙哑自在的歌声里。

    “林屋洞天无锁。认云屏烟瘴是吾庐……”

    楚天心底里不由向往道,何时自己才能拥有老翁歌中所唱的生活,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任满地苍苔,年年不扫。

    船舱里陷入一阵静谧,两人各有所思,只听得老翁的歌声在江面上悠悠回荡。

    无形之中,原本剑拔弩张的戾气渐渐消散。

    须臾之后,老翁的歌声徐徐停歇。翼轻扬如梦初醒,赞道:“老丈,这歌真好听。”

    老翁听人赞美,呵呵一笑道:“这叫‘洞仙歌’,是小时候跟游方的道士学的。”

    翼轻扬忍不住道:“那您知道这歌里唱的是什么意思吗?”

    老翁笑道:“我一个打渔的,想唱就唱,哪有心思成天琢磨里面有什么意思?只晓得一网撒下鱼儿满仓,这船上便是我的洞天了。”

    楚天点点头,觉得老翁平平淡淡的几句话却是回味无穷。一时间神思飘飞如有明悟,洗尘之心愈发清澈通透。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江日出(下)

    “日出了。”老翁在船尾说道。

    楚天徐徐收功,见翼轻扬仍在静静地打坐,便起身走出舱外。

    远方水天一线烟波浩渺,一轮火红的旭日正从宽阔无垠的江面下冉冉升起。璀璨的霞光照耀在江波上,犹如红宝石般熠熠生辉,几羽早起的鸥鹭展翅翱翔,乘风穿云,遥遥传来清亮的啼鸣。

    左前方一片沙洲郁郁葱葱,草木繁茂紫雾缭绕,如一道守立万载的巨闸将奔腾的江水一分为二。

    清风拂面千帆竞起百舸争流,船工的号子此起彼伏悠扬入耳。

    天地间,充满勃勃生机。

    “老丈,能不能教我如何驾船?”楚天蓦地心血来潮。

    “你想学划船?”老翁爽快道:“没问题,你过来,先把舵桨拿稳。”

    楚天走到船尾,学着老翁的样子用双手抓住舵桨,试着慢慢左右摇摆,问道:“是这样吗?”

    老翁笑了笑道:“操舵并不难,难的是掌握水流风势,让船走得又快又稳。”

    “水流风势?”

    “你看脚下这大江,一个劲地往东流淌,看似四平八稳,其实到处都是漩涡潜流,不识水性的人准保要翻船。”老翁指点道:“那风就更了不得啦,二十四节气便有二十四信风,要想船跑得快就看你会不会用风。”

    楚天将老翁的话一字字记在心里,暗自舒展灵觉窥探四野,顿时感觉到大江上下风起浪涌气象万千。

    一道道水流,一缕缕江风,仿佛是被天地赋予了生命的精灵,或直来直去,或浅吟低唱,或盘桓悱恻,或高歌猛进,千姿百态万象纷呈,竟无有一丝雷同。

    他尝试着顺风应流,驾驭小舟在江涛上乘风破浪向前急进。渐渐地,风浪宛若被驯服的野马,托载着小舟如箭矢般飞速行驶。

    楚天迎着长风,遥望江天红日心驰神往,好似化作了一羽鸥鹭自由自在地飞翔。

    一霎那里,他的脑海中灵光乍现不觉失声叫道:“我明白了!”

    向天借势,问道取法。

    沉鱼落雁身法、料峭六剑、日照神拳、天机印、天下有雪诀……正魔两道的绝学从来不是与天地割裂,而应融为一体。

    假如自己在施展的时候,能够融入自然之势,将一招一式完美地与天地浑然交融,那威力又岂止于当下这点?!

    这就像江上行舟,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但若能让小船融入风势水流之中,自然会事半功倍。

    道,无处不在。

    楚天如同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眼界大开道心修为进入到一片崭新境界中。

    老翁捻须而笑,问道:“怎么,你好像明白了什么,为何如此高兴?”

    “驾船的法子。”楚天微微一笑轻转舵桨,小船在江面上画出一条漂亮的白线,轻盈地避开一团湍急涡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