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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谋第36部分阅读

是同学,而且我们两家住得近,我去上学必须走她家门前经过。在两小无嫌猜的时候,我总是主动到她家去邀她。有时候我去晏了,她就会在家等我。我们从小就有共同语言,两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长大后,我们渐渐互生爱慕,曾经海誓山盟:我非她不娶,她非我不嫁。然而,在那个时候,口中提的虽然是婚姻zi you,实际上对于“出身有问题”的青年男女来说,要想zi you结合真比登天还难。

    由于我爸是右派分子,林芳家是地主成分,如果我们结合便是臭味相投反动同盟,所生的孩子便会有右派的孙和地主的外孙等两顶桂冠戴在头上,从小就压得抬不起头来。所以,我们的婚事遭到了双方父母的坚决反对,虽然他们都认为我们是天生的无可挑剔的比翼鸟。

    我们当然理解双方父母并非恶意,实在是迫于形势不得不违心地这样作。

    真正出以私心阻挠我们婚事的是当时掌握着我们生杀大权的大队杨书记,因为他儿子——一个又胖又矮,嘴唇厚得出奇,长相实在不敢恭维的猪八戒杨志兵对美丽的林芳想得快发疯了。杨书记多次泒媒人上林芳家提亲。她都死活都不答应。巧舌如簧的媒人对她说:“妹子呃,谁也斗不过命运的,你就认了吧!我知道杨志兵是长得不怎么好看,也知道你早就有了意中人,想一同上大学,但那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如今上大学都得基层推荐,能推荐到你们这些地富反坏右分子子女的头上?你们再聪明,学习再好又有什么用?不要抱幻想吧,我敢肯定,你们不但上不了大学,想结成夫妻也根本不可能,因为大队上是绝对不会给你们开介绍信的,没介绍信你们怎么去领结婚证?小指头是无论如何扭不过大指头的,俗话不是说穷莫与富斗,富莫与官争吗?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一点吧,你不为自己想总该为辛辛苦苦生你养你的父母想想吧,这一把年纪了,还要经常戴高帽子,跪高櫈,穿棕背心,这ri子是人过的吗?如果你答应了这门亲事,你爹娘和杨书记就是亲家了,他当然不会再提出斗你父母了,他不开口,哪个吃了雷公胆的会挖窟寻蛇打去揪你父母?依我看,为了可怜的父母,你即使受点委屈也值得。另外,你们现在出工所站的底分都被故意压得比别人低,分的东西也比别人的要差要少,而且还只能忍气吞声,如果嫁过去,你的地位就会明显提高,说话就会响亮起来有人听,你父母也就有出头ri子了……”

    林芳父母也实在是被斗怕了,他们知道,不答应这门亲事是绝对不行的,杨书记见他们敬酒不吃,恼羞成怒后,肯定会变本加厉找出各种借口给罚酒吃,这样一来,他们可就大祸临头了。想到这里,两借口个老人不寒而栗,双双哭着跪倒在女儿面前说:“儿呀,是我们害了你,这也是命运安排,人是斗不过命的,你就认命吧。我们倒是一把老骨头了,反正迟早要进土的,大不了是个死,可你年纪轻轻的,以后的ri子怎么过啊?”

    林芳也哭了,扶起爹妈三个人抱着哭成了一团。她迫不得已,只好勉强点了点头。

    林芳被强拉着去当时的公社里登记。那时登记有一道程序:男女双方要各背一条语录。杨志兵抢着先背了。林芳却低着头板着脸站在旁边怎么也不肯背。负责登记的王秘书耐下心等了一会,问了好几次,她总是小声说不记得。王秘书说你就背条短的算了,林芳也摇头说不记得。杨志兵等久了便开始对林芳发脾气:“我jg告你,不要不识好歹,今天的证反正是得领的,捱是捱不脱的,不如早点背了早点回去。”王秘书见这样僵着不是办法,便用一张纸写了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对林芳说:“你读到了中学,这几个字总该认得吧?要不就对你破例,只要将这几个字念一遍就行了。”林芳被逼得没法,只好声音象蚊子哼一样将那几个字念了一遍。

    领到了结婚证,杨家人兴高采烈,给林芳家送来了1000元人民币,一辆凤凰单车,一块sh牌手表,一部收音机,缝纫机,还有毛线,的确良和的确卡布。这在当时当地就算是最隆重的聘礼,一般平民百姓家是想都不敢想象的。

    下了聘礼之后,杨家便请人选了一个黄道吉ri,紧锣密鼓开始筹办喜事,决心要将婚典搞得特别热闹、体面。

    喜期越来越近,我和林芳却越来越痛苦。

    一天傍晚,林芳将我约到村外一个树木茂盛的山坡上,那里有一片如茵的绿草,我们坐在上面谈着談着就紧紧地抱着哭成了一团。林芳说,她决不让杨志兵得到她的chu女宝,无论如何要将她的初夜献给我。完事之后,直到天完全黑了,我们才依依不舍地哭着分开,各自回家。

    杨家的婚事如期办理,当时的公社领导来了,邻近大队也来了不少人,酒席开了四十多桌,一个城里的亲戚还开来了一辆有七八成新的小轿车。车贴上红双喜字开到了林芳家的地平里接新娘。林芳哭哭啼啼不肯上车,最后推的推拉的拉总算把她弄到了车上。林芳虽然没有象现在的新娘那样化浓妆戴婚纱,只穿着普通的衣服,但并没有掩盖她的俊美,下车后所有在场的人眼睛都为之一亮。她一下就成了大家目光的聚焦点。

    那时候,这么热闹的婚事在我们村是史无前例的。新娘坐轿车也是林芳开的先河。对于这场婚事,人们议论纷纷,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有的义愤填膺……

    好些人认为,这一下林芳出苦海了,由糠箩中跳进了米箩里,以后有好ri子过了。更多的人则为林芳鸣不平,认为他们这一对太不般配了,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林芳嫁到杨家后,夫妻感情一直不好,但她的婆婆见自己的丑八戒儿子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待她却比较好,特别是当她终于结上“珠胎”后,对她更是关心备至。总是弄保胎的营养品给林芳吃,交待她不要发怒,不要踮脚,不要做激烈的运动。还再三jg告儿子要善待林芳,绝不能惹她生气。

    林芳却很不愿意给杨志兵留下这个“劣种”,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就故意重重地上窜下跳,故意踮着脚作高处拿东西状将手尽量用力个往上伸。有志者事成,林芳终于如愿以偿,在怀孕五个多月后发生了小产。她虽然很可怜那个小生命,也认为愧对了婆婆,但那时她已看到了改革开放的曙光,知道自己必定会离开杨家,不得不狠心地这样作。

    林芳出嫁后,一个根正苗红叫李倩萍的同学却看上了我,不顾当时的阶级观念和家里人的强烈反对和我结了婚。她是一个勤劳朴实,模样又很周正的好姑娘。婚后我们恩恩爱爱相濡以沫。不幸的是她生小孩时发生难产。那时候不要说救护车,一般的汽车也没有,只能抬着往县人民医院送。虽然我们是四个人抬着放小跑,速度已经夠快的了,但到县城有四十多里路,还要翻山越岭,没有四个多小时是无论如何不能到达的。还没赶到县城,倩萍在路上就去世了。我们只得哭着往回抬。

    杨志兵不但长得丑陋,而且是个不务正业喜欢赌钱打架的人。那时候对赌博是抓得很紧的,逮到了便严惩不贷。他在一次赌博时被捉,又因打群架伤过人,二罪并罚被判了刑。杨书记突然中风,没有再当书记。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家庭一落千丈彻底垮了。

    林芳和杨志兵离了婚,回到了娘家父母身边。

    改革开放的chun风吹到了我们这个小山村。党和国家的政策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渐渐地,我们这些地富反坏右的子女不再受歧视,五类分子也分期分批摘了帽,ri子好过多了。

    不久,传来了国家恢复高考的消息,一直向往上大学,年龄也还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我和林芳摩拳擦掌跃跃yu试,很想去拼博一次。我们互相鼓励互相帮助抓紧复习。由于一直在修地球,学语录,数理化之类的书根本没有时间再去翻阅,书本上那些久违了的“老朋友”都变得十分陌生了。好在我们的基础比较好,经过回忆,很快就和那些“故友”“重归于好”。我们便有了一点稳cāo胜券的信心。

    考试时间终于来临,我们双双走进了考场。记得那次的作文题是《心中有话向党说》。我们不约而同都写了自己的坎坷遭遇,写了打倒四人帮后对党的感激之情,也表达了紧紧跟着党,为祖国建设而努力奋斗的决心。

    真是幸运,我们双双被师范大学的同一个系录取了。毕业后,我们又一同分配到了县一中当教师。

    走上工作岗位的当年国庆节,我和林芳终于结婚了,虽然这幸福迟来了整整十年。

    作者:吴模定

    滞后

    滞后

    陈真正当上副科长好些年了,由于副职上面有正职,在科里当然要受制于人,不能说一不二,所以他多久就盼望能够“扶正”。这机会还终于快来了,因为科长年龄将到,马上就会退线。对于这个肥缺很多人都“虎视眈眈”,希望捷足先登,这就很难保障这顶桂冠会瓜熟蒂落水到渠成戴到陈真正的头上。他知道,这位子鹿死谁手必须最后由大权在握的一把手丁局长一锤定音,而且他也知道如今要想得到提拔,空手套白狼是不行的,必须花点血本去打点打点。

    陈真正见丁局长特别喜欢抽烟喝酒,平时总是烟不离手,将手指都薫得焦黄,喝起酒来也是海量,同样算得局里的一把手。他便买了四条中华烟,二瓶五粮液和一对茅台,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深人静的晚上提着去拜谒丁局长。谁知当他将那些东西拿出来时,丁局长却一脸的不高兴,厉声说:“难道你不知道我已戒烟戒酒好几天了?医生说,如果我再不下决心,就会提早去见马克思。我已将家里的烟酒全部处理完毕,你这一拿来,不是逗我‘旧病复发’吗?赶快拿回去!”局长做了一个很坚决的手势,将陈真正推出了门。

    碰了一鼻子灰的陈真正想,真倒霉,丁局长早不戒晚不戒,单单在这节骨眼上戒烟酒。这些花了好几千元买来的东西,退回商店是不可能的,自己这个还没上档次的人暂时又无条件享受,怎么办呢?……

    丁局长虽然戒了烟酒,钱总不会戒吧,有哪一个当官的不爱财呢?于是陈真正准备了一个一万元的厚实红包,又一次到丁局长家登门造访。当他把红包拿出来后,丁局长的脸sè变了,说现在廉政建设正抓得很紧,昨天才开过大会,他这种行为是顶风作案,是害人犯错误。一顿好骂后,将他轰出了门。

    二次碰壁,陈真正不知如何是好?便向自己的挚友也是表兄,在局里另一个科当科长的程新和讨教。程新和说,你首先要掌握人家最喜欢的是什么?要做到‘对症下药’。人家当局长的哪里少了钱,哪会希罕你那点钱?告诉你吧,丁局长是个sè鬼,最喜欢的是年轻漂亮的女人,众所周知,他在我们单位不是有二个相好的吗?你看他在她们面前不总是嬉皮笑脸,双眼sè迷迷的吗?

    陈真正心领神会,想到自己常去钓鱼的桃花岛有一家乐仙饭庄,那里一个叫彩琴的女服务員长得实在无可挑剔的水灵,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脸似桃花,眼若秋波,皮肤白嫩得好象轻轻一捏就能出水。听说曾令好几个有钱的主儿,快活得只差没有死去,如果肯花重金,是可以请出来陪客的。陈真正欣然前往,果然与她预订了“业务”。

    双休ri,陈真正请喜欢钓鱼的丁局长到了桃花岛。那里饭菜可口,空气清新,风景迷人,经陈真正提议,丁局长同意在那里住上一晚。

    乐仙饭庄给丁局长安排了一间jg致、整洁而又安静的房间,晚上由服务员彩琴主动去提供特殊服务。

    睡在另外房间里的陈真正,想象着丁局长和彩琴颠鸾倒凤的鏖战,也yu火烧身,翻来复去睡不着。他想,当官的就是好,有人迎合其爱好主动作出这种特殊安排。他也为自己的jg心设计而暗暗高兴,今晚让丁局长玩好玩足了,自己的科长位子也就十拿九稳可以坐上了。讵料第二天早上见到的丁局长却一脸的不高兴,低埀着头象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还没吃早饭就嚷着要回去。陈真正以为是他昨晚不遗余力,玩得jg疲力尽了,需要回去好好滋补和休息。事后才知道却是由于他以前酒sè过度,突然得了阳痿的毛病,尽管睡在身边的绝sè美女使尽千般娇态万种风流引逗,他那不争气的玩意儿却怎么也不能。雄风不振的他,痛惜失去了这样一次好机会的同时,也觉得自己在在美女面前丢尽了脸。

    陈真正为自己的倒霉而懊恼:怎么如此不走运,次次事事都滞后了一步呢?如果自己送烟酒时,丁局长仍在猛抽猛喝?如果那晚住在乐仙饭庄时,丁局长还英雄不减当年?那自己“扶正”的事就十拿九稳了。现在的情况如此糟糕,那盼望已久的升迁梦还有可能实现吗?

    :

    作者吴模定

    告戒

    告戒

    金长发的父亲金仲卿是一个工作能力很强的人,年轻时崭露头角,才29岁就当上了县交通局局长。人们在羡慕之余都认为,这人只要好好地干下去,前途一定非常远大。可惜他在金钱面前抵制不住诱惑,得了修建一座大桥的包工头3000元行贿款。3000元现在来说是鸡毛蒜皮的小数,但早几十年前却是一个大数。事情败露后,他受到了严厉的处分。虽然主动退回脏款后没有判刑,但仅仅保留了工作,一下削职为民了,而且以后再没得到重用,一生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他临终前非常懊悔,语重心长地对已当上民政局局长的儿子金长发说:你一定要牢记,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能起贪心,哪里也不要伸手,伸手必然被捉。要堂堂正正做人,只有不干半点违心亏心事,睡觉才能安稳,心里才会踏实……

    金长发将父亲的话当作座右铭牢牢记在心中,每天上班都要暗暗背上二遍,下班回家也要对照父亲的临终遗嘱认真回忆自己一天来做了哪些事,有没有自己不该做的?由于他朝乾夕惕,兢兢业业,所以口碑甚佳,虽然在这个位子上呆了二十多年没有再提升,但经过了好多次运动,一直都是稳坐钓鱼台,没有哪一次查出他有半点经济问题。几十年一转眼就过去,他终于到了退线的年龄,平平安安软着陆了。

    金长发在位时,有一个叫张明松的总是鞍前马后为他效力。他发现张明松头脑灵活,办事能力很强,而且十分规矩,从不乱来,便一直作为苗子重点培养。他即将退下来时,向组织上极力推荐,让已当上副局长的张明松接替了自己的位子。

    他对自己的接班人是十分满意的,认为自己不会看走眼,但他总是还有些担心。现在的事纷繁复杂,求办事的人各种各样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如果不及时打预防针,小张也可能被拉下水,这不但会害了他本人,也枉费了自己多年对他培养的心血。想到这些,他决定将自己的座右铭传给张明松,让他象自己一样时时牢记,时时jg惕。

    他选择一处幽静的茶座打电话约张明松出来。张明松回答说:本来很想聆听老领导的教导,但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只好等稍微理清一点后,再来请老念领导作指示。

    金长发想: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要更全面地掌握情况,他要有新的开拓,当然比较忙,那就等他将三把火燃烧得差不多了之后再談吧。

    又过了几天,金长发再次打电话约张明松出来,想将心中的话一吐为快,好象只有将那些早就想说的话讲出来了,他才算尽到了最后的责任,才算将小张扶上马还送了一程,才能安安心心去做自己的事,才能好好地去頣养自己的天年。

    他的毛笔字写得很好,将父亲的临终遗嘱整理后,用正楷工工整整地写在纸上装进一个信封,郑重其事地放到了上衣口袋里。

    小张很快赶来了,一如既往地对金长发非常敬重,见了面就不停地道歉说:“老领导,真是对不起,上次实在是抽不出时间,今天特来向您赔罪。”

    金长发讲了父亲的事和他所说的那些话后,从口袋里掏出信封交给了张明松。张明松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后,激动地说:“太感谢老领导了,您不但过去给了我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