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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知县第17部分阅读

是这道裂纹?”冷羿指着死者头颅拿到窄窄的裂口。

    老仵作上前查看,点点头:“便是这道裂纹。”

    “这头皮也是你切开的了?”

    “是。”老仵作已经感觉到县太爷话语不像是夸赞,有些惶恐,忙又解释道:“是这样的,当时死者的父亲要求开棺验尸,开棺之后,他问我有没有什么端倪。我说没有。他问头部呢?我也说没有。他说会不会是用铁棍之类的包上布,打击头部,把人打死,却不会留下痕迹?小人本不以为然,但是经不住他哀求,又收了洗手钱,便切开了死者头皮,果然便发现了死者头部的这道裂缝。所以才向大老爷说死者头部有被人用重物打击造成的裂缝。”

    冷羿哼了一声,指着完整的死者头皮,问道:“你也是个老仵作了,应该勘察过不少命案尸体。本县问你,你看见过重物打击头部,头皮不破也不血肿的吗?”

    老仵作一脸惶恐,道:“大老爷明鉴。是没有这样的情况。重物打击,头皮必然破裂,至少会形成血肿。当时小人跟那死者父亲也说过了这端倪,那老汉却执意不听,只说是他儿子是被儿媳重击头部打死的。便跑去大老爷面前跪着磕头哭诉。小人虽然觉得头皮有些蹊跷,但是看到颅骨这条裂缝,又觉得真的可能是如死者父亲所说的,包着柔软的东西之后重击,可能不会造成头皮裂创或者血肿。所以,就,就说了是被人谋杀的。要不,怎么会在头骨上出现裂缝呢?”

    冷羿摇头,道:“这不是重物打击形成的裂缝,这条裂缝,是颅骨的冠状缝,是本来就有的,是人死之后颅脑内的腐败气体膨胀之后,撑开了颅骨冠状缝,这才裂开了这道缝隙,这跟重物打击形成的头骨线性骨折裂创形状是不一样的。”

    说罢,冷羿心中暗叹,古代的法医水平真的太落后了,特别是现在才是北宋初年,而中国乃至世界上第一部法医学著作,提刑官宋慈的《洗冤录》出现的时间是南宋末年。所以,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年代,还没有一部相对比较科学的法医学指导书籍指导仵作的验尸,都是靠个人的经验来判断,肯定会出错的。

    看见仵作们虽然纷纷点头,但是一个个露出狐疑的目光,冷羿知道,他们心里其实是不相信的。看来,只能是事实胜于雄辩。只有找到强有力证据,才能说服这些仵作们,也才能说服倔强的死者家人。

    冷羿转身对董师爷道:“咱们县应该有埋葬那些冻死饿死的流民和不明身份者的乱坟岗吧?”

    “有,就在前面不远处。”

    一个仵作道:“正好,前些日子暴雪酷寒,冻死了好些个流落街头的乞丐。埋在了哪里。”

    冷羿哦了一声,对董师爷道:“本县要用证明刚才说的情况,要对那些人开棺验尸,可以吗?”

    “可以的。只要没有苦主的无名尸体,掌印官认为有开棺验尸必要的,可以径直开棺验尸。”

    “那好,咱们便去哪里,掘开墓地,找几具尸体看看就知道了。”

    说罢,让仵作抬着那棺材,浩浩荡荡往乱坟岗来,围观的老百姓远远地瞧热闹,看见仵作们抬着棺材走,一是不明就里,也跟着乱哄哄来到乱坟岗。

    冷羿让仵作掘开了几座坟墓,挖出尸体,剖开了头皮,至少找到了两具尸体头颅的冠状缝裂开了,形状跟先前死者一样!

    仵作们面面相觑,古代验尸一般是不解剖尸体的,所以,他们虽然干了很多年验尸工作,却没有剖开头皮看过颅骨情况,所以对这个基本的法医知识并不了解。现在冷羿证明给他们看之后,这才明白,果然是有这么一回事。

    董师爷和武捕头都目瞪口呆。包括担任护卫的尹鹫和成珞婕,也是十分的惊讶。贴身护卫成珞婕一直紧跟着冷羿的,低声问道:“大老爷,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冷羿得意洋洋摸着下巴短短的胡须,打着官腔道:“本县酷爱读书,以前曾看过不少杂书,其中就有一本说的是如何验尸,记得有这一说,本县其实也不敢确定,所以在这乱坟岗开棺验尸验证,果然如此。呵呵”

    一众人等顿时都信了,一个个暗挑大拇指,纷纷赞叹知县大老爷当真博闻强记,连这种书都看过,真是不得了。

    在旁边记录整个开棺验尸经过的董师爷问道:“那死者又是怎么死的呢?”

    “本县重新全面查看一下尸体,看看有没有谋杀的迹象。把尸体搬出来!”

    几个仵作帮忙,帮着把李氏丈夫的尸体从棺材里抬了出来,放在了地上,冷羿对尸体进行了体表检查。他是刑警,不是法医,他也只学过基本的法医知识,所以他也不擅长尸体解剖,不过,是不是暴力致死,很多情况下能从体表检查发现,这种体表尸检的知识,身为刑警的冷羿是具备的。

    一番查看之后,在死者体表没有发现什么创伤,排除了暴力致死的可能。最后就剩下是否投毒了。

    要验证是否中毒,必须用古人能认可的方法才有说服力,当然,这个方法还必须是科学的。冷羿问仵作道:“你们检验尸体是否中毒而死,是如何检验的?”

    那老仵作忙道:“用银针探喉,或者刺穿插入胃部检验,只要银针发黑,便可以证明。”

    冷羿点点头,古代毒药一般都是砒霜,由于古代砒霜生产工艺水平的低下,提炼的砒霜往往含有硫或者硫化物。而硫与银会产生化学反应,在银针表面生成一层黑色的硫化银,从而证明有毒。这种方法在古代条件下相对还算科学,所以沿用了一千多年。

    不过,这种方法有很大的错误率。因为但凡含有硫的东西,都可以让银针变黑而提示有毒,而有剧毒的毒蘑菇等,因为不含有硫,银针就不会变黑,而提示无毒,这就容易出现错案。

    用银针检验刚刚死亡的新鲜尸体是否砒霜中毒,有一定的科学性,但是,如果尸体已经处于腐败状态,再用这种方法,就会出错了,因为正常尸体腐败时产生的腐败气体里就含有硫化氢,会使银针变黑而提示中毒。

    冷羿扫了一眼几个仵作,提高了声音,道:“银针探查刚刚死亡的尸体检验是否中毒,是可行的,但是,我看过的那本关于验尸的杂书上说了,尸体腐烂时,会产生尸毒,而尸毒也会让银针变黑。——取银针来!”

    一个仵作急忙取出一筒银针,递给冷羿。冷羿在新挖出来的几具正在腐烂的无名尸体咽喉、胃部处分别刺入银针,果然全都变黑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对冷羿露出了崇敬的目光,觉得这位年轻的知县知识果真渊博,说的都是对的。

    成珞婕望向冷羿的目光,变得复杂,惊诧中有些许的温柔。

    冷羿没有看她,继续说道:“所以,对已经腐烂的尸体,再用银针探查就不能证明什么问题了。咱们可以用别的方法,比如把死者胃里的东西取出来,经过淘洗,洗掉尸毒之后再检验。当然,可以做对比测试,就是把其他正常死亡的尸体的胃内的东西也这样清洗之后进行检验,两者对比,就能知道是否中毒了。”

    几个仵作和董师爷、尹鹫他们都缓缓点头,觉得冷羿这个说法很有见地。

    第074章 赔偿

    当下,仵作们剖开无名尸体和李氏丈夫的尸体,分别取出胃内容物,用清水洗干净,然后用银针分别进行探查。全部都只是微微变黑。

    冷羿道:“尸毒侵入胃内食物里,水洗不能完全去除,所以银针会微微变黑。不过,我们检验的这几具尸体全部都是一样,而那几具尸体是正常死亡,是被风雪冻死的。既然银针探查都是一样,说明都不是被毒死的。诸位以为本县的判断如何?”

    一众人等都心悦诚服地点点头,几个仵作更是崇拜地拱手道:“大老爷指点的验尸方法,让我等茅塞顿开,以后就知道该如何验尸了。”

    冷羿又道:“只是李氏的丈夫究竟是怎么死的,现在已经不好查证。因为人死亡有很多原因,比如疾病暴毙等等,死者生前不是曾经疾病发作,心慌心悸吗,估计是这方面疾病发作导致猝死。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不是谋杀。因为,经过验尸,确定本案死者头部裂缝不是外力重击导致,而是正常腐败出现的裂缝,本案死者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故此,排除谋杀的可能。对案犯李氏,本县决定无罪开释。”

    众人都纷纷点头。

    冷羿对董师爷道:“回去之后,你马上去把李氏释放了,同时,派出刑房的书吏,去死者父母家,将我们验尸的整个过程和结论告诉他们,解释清楚将李氏无罪释放的原因。以免苦主家人误解。”

    董师爷忙点头答应。

    冷羿又吩咐仵作将几具尸体重新各自下葬,然后起轿回衙。

    冷羿刚才的声音很高,就是给围观的百姓也普及一些基本法医知识,这些人听知县大老爷说得头头是道,都心悦诚服,一个个望着冷羿,目光充满了敬畏。

    冷羿回到衙门,已经是中午时分。卓巧娘已经做好了午饭。虽然有成珞嫙和女捕快在,但是她们是负责警戒的,不能抽出来帮着做家务做饭洗衣什么的。而丫鬟草穗重病未愈,还不能下床干活,所以还是卓巧娘自己亲自动手。

    冷羿回来,卓巧娘端来热水,冷羿洗手更衣,坐下吃饭。

    吃完饭,冷羿要帮着卓巧娘收拾碗筷洗碗,卓巧娘涨红着脸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冷羿坐在书房喝茶休息,她自己来。冷羿知道,她不想让成珞嫙她们看见一个官老爷做家务,那会背地里说死她的。

    冷羿也就作罢,坐在书房接着练书法。

    这时,负责内宅大门的郑妍进来禀报,说无罪释放的李氏,跪在内宅外面,请求给大老爷磕头谢恩。问冷羿见不见。

    冷羿便起身出来,果然看见李氏,衣衫褴褛跪在地上,看见他出来,跪爬几步,磕头如捣蒜:“民妇叩谢青天大老爷……!”一句话说到这,已经泪如雨下,哽咽不能出声,只是磕头咚咚作响。

    冷羿忙让旁边的成珞婕把她搀扶起来,看着李氏一双手被拶刑将十指关节全都夹碎了,一根根肿得跟小棒槌似的,连弯曲都不能。不仅黯然。

    他取下腰间的钱袋荷包,把碎银子都倒了出来,捧着递给李氏,道:“委屈你了,你双手手指都被大刑废了,以后必然生活艰难,唉!这都是本县的错。屈打成招,让你饱受牢狱之苦,还废了一双手。这点银子,算是本县给你的一点赔偿。”

    古代冤假错案只有平反一说,从来没有国家赔偿一说,受冤枉的百姓,能得到平反无罪开释,就已经谢天谢地,哪里还想到要朝廷衙门赔偿的。听冷羿这么一说,顿时慌得又咕咚跪倒在地,磕着头连声道:“民妇不敢!民妇不敢……!”

    冷羿道:“应该的,要是别的倒也罢了,本县动用大刑,废了你一双手,实属不该,这点银子,你拿去看郎中,争取把伤治好,估计完全恢复是不可能的了,能恢复过四五分,也是好的。请收下吧!”

    那李氏感动得泪流满面,匍匐在地,呜咽磕头,连说不敢。

    冷羿望向旁边的成珞婕,成珞婕看得眼圈有些发红。上前搀扶起她,道:“知县大老爷既然这么说了,你就收下吧。”说罢,从冷羿手里取过那把碎银子,塞在她双手里。

    李氏捧着那些碎银,哭得鼻涕口水糊了一脸,只是哽咽着说叩谢青天大老爷,更多的一句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冷羿让衙门女捕快把李氏送回家,望着一步三回头的李氏慢慢走远,冷羿感概地长叹了一声。

    武捕头在一旁拱手道:“大老爷,属下现在明白了,大老爷为什么不让我等对人犯随意动用大刑,动用大刑,的确太容易造成错案了。这一次,李氏命大,遇到了大老爷,帮她查清了冤案,可是,一双手还是废了。今后我等一定谨记大老爷教诲,对人犯绝不动用大刑逼供。”

    旁边的董师爷也捋着胡须频频点头道:“是啊,以后要像大老爷那样,对案件审慎辨析,明察暗访,找出证据,查明犯罪,这才是破案的正道。”

    冷羿苦笑,看见李氏的惨象,他把所有从林玲那得到的银子都给了她,现在口袋里瘪瘪的了,年关将近,这可如何过年啊?

    好在,没过几天,俸禄发了下来。衙门书吏们的钱,冷羿再不过手,直接让领钱的户房发放给了大家。大家第一次及时领到了工钱,都很高兴,加上先前冷羿还债发给大家的钱,都说今年可以好好过个年了。

    他们是高兴了,冷羿领到自己的俸禄之后却笑不起来。

    因为他曾探问过董师爷,知道他这个偏远地区知县的俸禄是每个月一万文铜钱,另加仆从工钱三千文(不聘请仆从,这笔钱就归知县自己),另外还有禄粟三石。别的就没有了。

    想想还不错,不算仆从费用,月工资一万元,另外还有价值约一千文的粮食,加起来也就是一万一千元。算得上高工资了,很满意的。没想到,送到他内宅的,只有不到三贯铜钱,也就是不到三千文,另外还有一些布料、酒、盐巴之类的生活用品。

    冷羿奇怪了,叫来董师爷,旁敲侧击地这么一问才知道,虽然宋朝整体上的俸禄算得上历朝最高的,甚至比明清高出近十倍,但是,在宋朝开国之初的时候却不算高,而且,这时候官员的俸禄发放,只有大约三成给现钱,其余的以实物的形式发放,那些个布料什么的,就是俸禄了。

    另外,由于宋初经济还不十分繁荣,国家银库钱不多,给官员的俸禄也打了折扣的,“以八分算十分”,也就是说,只发百分之八十的工资。

    所以,冷羿的月俸,实际上只有八千元多一点,而且大部分都是实物。现钱只有不到三千元。这对急需钱财还债开生活的冷羿来说,唯有苦笑了。

    当然,如果没有外债,这笔钱他和卓巧娘两人用,也够了,而且还勉强算个小康。不过,他顶替的知县欠下的债,还有一部分没清,所以,在他正望着一堆东西苦笑时,几个债主上门讨债来了。

    冷羿虽然已经缴清了今年所有税款,还清了衙门所有人的欠款,但是,在阴陵县几个大户那里借来还税款的欠债,除了帮他换金子的那个庄锦财的欠款已经还清之外,还有几个大户的欠款没有还。听说他发了俸禄,都亲自上门索债。

    第075章 卖儿女

    冷羿从那些杀手身上搜回来的钱,除了填补税款亏空之外,剩下的都给了丫鬟草穗治病和送给了酷刑致残的李氏作为国家赔偿了。口袋里现在已经空空,只有新领的这月俸三千文。再加上仆从工钱三千文,总共只有六千文的。

    冷羿对那几个债主道:“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几位看着怎么分吧。”

    那些债主也是不好意思,连声赔罪,冷羿的月俸连一个债主的钱都不够还的,所以,几个商议一番后,那些实物就留给冷羿过年了,另外留了五百文,其余的,都瓜分冲债了。

    董师爷帮着记了帐,送走了几个债主,便出了内宅忙公事去了。成珞婕姐妹和女捕快们帮着冷羿和卓巧娘把发放的实物抬回了屋里放好。虽然只有五百文,但是粮食是够的,还有布料做新衣服。到时候买些鱼肉,也就算过年了。

    董师爷把林玲的案子立案,整好一切材料之后,便派出皂隶衙役,解送林玲到巴州,上报案件。尹鹫派出魏都协助武捕头押解。这一次路上到没有出什么事,顺利地把人押送到了巴州。

    冷羿在阴陵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一切平静。

    春节一天天临近,冷羿对衙门的公务也慢慢熟悉了,整天便是忙着各种琐事,其中大部分都是朝廷和巴州知府要求办理的琐碎事务。

    这天,大雪纷飞,冷羿在外面办完公务乘轿回来。街上行人稀少,都躲在屋里烤火去了。

    拐过一个街角,风雪里,冷羿看见几个老人,哆嗦着坐在街边,抱着双臂,眯着一双双无神的眼睛,可怜巴巴看着行人从面前经过。几个孩子,有男有女,坐在他们面前。头上插着草标,在寒风里冻得直打哆嗦。听到皂隶的吆喝开道的声音,赶紧地往老人怀里躲。

    老人则无动于衷地望着过来的官老爷的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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