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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狼第29部分阅读

果出来后,他们又得再一次面对这种选择。如果太谨慎可能会错失良机,而太冒进可能会遭到惨重损失……这是侯爷设计战棋的另一个目的,让士兵能够把战场的常识变成直觉。”

    “大人打算在军营里推广这些棋么?”

    “是的。还有宿营,夜间侦查,设伏和遇袭……”许平翻出成套卡片和规则表,分给几个军官让他们帮忙测试,然后加以推广:“这比赌博有意义多了,我觉得也挺好玩的。”

    余深河看着许平手里的大堆表格没说话,倒是陪他刚测试过好一套游戏的周洞天叫了起来:“大人,您搞出来了这么多?”

    “是的。”许平微微一笑。

    ……

    “你又看了一会儿……”

    裁判林石心是个落魄书生,连秀才都不是,因为走投无路,想在闯军做个幕僚。但是除去认字这一项本领外,林石心对其他一无所知,连扛包裹都无力胜任,没有任何一个闯营将领看得上他。河南自从动乱以来,大批像林石心这样的书生失去生活来源,他们唯一混饭吃的本领就是教书,而乱世的百姓连吃饭都顾不上,又有几个还请教书先生呢?

    在洛阳城里,许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搜罗到不少这种穷困潦倒的年轻书生,目前近卫营已经有五十多个,周洞天正设法把他们训练成合格的参谋——对许平来说,所谓合格的标准很低。

    参谋林石心扔完骰子后看看规则表,笑着对秦德冬说道:“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看见。”

    几个士兵围坐在他们的果长秦德冬周围兴致勃勃地玩棋。他们的任务是去河边打水,却被裁判告知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篝火。他们无法判断是不是猎户留下的火堆,有一个士兵选择四下张望,又被裁判告知旁边的林子里有人影闪动。但等果长秦德冬亲自去“看”时,却什么也没看到,岳牧急得抓耳挠腮,连连捅他的腰:“再近些,再近些。”

    林石心立刻提醒道:“没有轮到你就不许说话。”

    “是。”

    岳牧缩回脖子,秦德冬捻着胡须又想了片刻,缓缓说出他深思熟虑的决定:“我决定再看一会儿。”

    等到下次轮到秦德冬时,裁判将告诉他结果是什么。

    轮到下一个士兵,他做了岳牧想做的事情——他宣布自己的回合动作为:离开隐蔽地溜到秦德冬身边,并对他说:“靠近些。”

    秦德冬感到一丝压力,根据自己的经验,对周围的议论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是如果有同伴在虚拟战场上提出意见的话,那就必须慎重考虑。如果一个同伴几次使用他的回合来提醒自己而得不到反应的话,那同伴就会变得很不满。

    林石心笑着又扔下骰子,几个士兵立刻紧张地注视着他,等着被宣告有冷箭袭来或是大批敌兵杀出,但林石心摇摇头道:“什么事都没发生。”

    “敌人没发现我。”那个士兵高兴地说道。

    一个反对的声音:“或许是发现了,但是没做声。”

    “不许说话……”

    在林石心再次提醒的同时,一个士兵又开口了:“或许根本没有敌人。”

    “怎么可能没有,你没看见林参谋扔骰子了么?”

    “他回回都扔,这怎么能当证据?”

    “可是这次他笑得很奇怪啊。”

    几个士兵争辩起来,被裁判制止后,下一个士兵表示他的行动是:“建议秦果长派人回营叫援兵。”

    紧接着的一个士兵将自己的行动定为:“向秦果长表示反对:如果是一场虚惊会挨骂,而且还没能及时打水回营。”

    “这个时候还想什么打水啊?”

    “你还真不怕死!”

    裁判还来不及制止他们的叽叽喳喳,岳牧一个前跃,叫道:“该我了,我冲进林子去了。”

    “又是你!”

    “上次就是被你害死了!”

    “秦头儿,下次再玩就让岳牧在后面提所有的水桶!”

    林石心扔出骰子,哈哈大笑起来:“一个鹿被你从树后惊出来,飞快地逃走了……”

    此时在许平的营帐里,周洞天正向他汇报多日来的成绩。

    “现在比起十天以前,士兵们的信心普遍提升,对各种复杂任务的应变能力都得到加强,把总、果长越来越善于控制部队,士兵相互之间的信任感增强了,对彼此的性格更加了解,分派任务时也变得合理。昨天,执行任务的成功率比起最初已经提高五成,作战时伤亡减少三成,总之,远远超过我们最初的想像。”

    “大人英明!”周洞天铿锵有力地结束了他的报告。

    许平也非常满意。每天宿营后,百无聊赖的士兵纷纷抢着要和参谋和军官玩棋,一些特别痴迷于此的士兵十天来玩了近百把棋,在模拟世界中进行了几十次战斗。许平道:“我认为这种游戏有助于消除士兵对战斗的恐惧,他们会不知不觉地把战斗当作一场有趣的游戏。”

    “大人英明!”几个参谋和军官都表示同意。

    “好了,还有一件事,”许平翻开周洞天给他的报告,对余深河和黑保一说道:“余千总和黑千总前日给我的队官保举名单我已经看过了,我认为其中没有任何一人能胜任职务。”

    “可是,大人,”余深河争辩道:“我们已经在我军和明军的拉锯区内,我们不可能还像以前那样维持着两个臃肿的两千人大队,我们必须要让一批军官控制部队。”

    “我同意,但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独立指挥的能力,根据周千总的报告,现在他们在游戏中面对危机时,反应还是向上请示,没有面对考验的勇气。”

    黑保一在这种问题上没有发言权,他所知道的只有家丁、营兵制度,所以每次许平和参谋们争论时,他只能旁观,这次也不例外。余深河向许平抗辩道:“大人,根据新军的条例,每个队不应该超过六百人,不然就会出现指挥不灵的情况。”

    “如果有指挥官在旁边监督,还是可以的,毕竟指挥官更有经验,也有参谋可用。”

    “这正是卑职想说的,卑职以为大人可以把卑职和黑千总提升为大人的副官,把我们保举的人提拔为队官,我们在他们刚开始的时候可以协助他们,而且我们不带队,也有更多的余力去指导他们。”

    “我已经决定把你们提升为近卫营的指挥官,但是我不准备让营直辖这几个队。”

    余深河一愣,道:“请大人明示。”

    “我准备在近卫营和各队间增设一个建制,这个建制我把它起名为翼。我营的将士分成八个队,每队五百人,称呼为第一队到第八队,第一队到第四队由第一翼指挥,第五队到第八队交给第二翼指挥。”

    余深河追问道:“是不是等到各个队官成熟以后就撤销这个翼?大人,卑职斗胆,以新军的经验看,一个营辖八个队实在太多了,根本指挥不过来。”

    “这个翼不会被撤销,新军各营设五个步队时,加上马队,炮队、工兵,指挥时就很难控制,一般都要靠两个副官协同控制。所以我近卫营中的翼将不是一个临时建制,以后第一翼就交给近卫营指挥同知负责,而近卫营指挥佥事负责第二翼。”

    “大人,能不能说说您的理由。”

    “既然总是要由副营官协助指挥,那还不如设为常例,这样翼官和各队官的配合也会更默契。”

    新军各营的军官都经过新军教导队的训练,他们的战术素养已经非常可观,临时变更指挥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新军至今还没有遇到一个对手能让他们因为感到压力而去改革。但许平却整天挖空心思地琢磨如何改革。现在近卫营军官身上的压力非常大,许平必须考虑如何减轻军官们的压力:“我们营已经有教导队、马队、工兵队、以后还会有炮队等,如果营官只指挥两个有专人负责的翼就不会手忙脚乱;而翼官只需要考虑已经配合默契的四个步兵队,完全不用想炮兵、骑兵的协同问题,较多的步兵队也能让队官轻松些。”

    “很晚了,立刻解散回去休息,我不许任何人累到。”把第一翼和第二翼分别交给余深河和黑保一负责,然后许平就宣布散会,自己则翻开文件继续工作,根据反馈对战棋做一些修改。许平还让卫兵做好准备,一会儿他要去做例行的巡营,亲自检查所有的夜间岗哨,每夜两次——至少现在,许平对手下还是不放心,而且他更打算利用这段行军好好指点那些把总、果长一番,在他们安排上出现错误时立刻予以纠正,以免养成坏习惯。许平自命精力过人,能够承担当前的工作,所以顽固地拒绝让其他人分担,他怕有人病倒会影响自己的行军计划。

    在近卫营中,许平总是第一个起床的,也是最后一个入睡的,所有的营务都事必躬亲,所有的报告都亲自过目,“百官已睡朕未睡,百官未起朕已起。”许平自言自语道:“以前念太祖这两句话时,总感觉有些奇怪,现在想来,高皇帝也是乐在其中啊。”

    虽然知道长官从来都是精力旺盛,周洞天仍忍不住劝解道:“大人,您需要多睡觉,您得信任部下。”

    “当他们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后,我会的。”许平头也不抬地答道:“但现在我没有工夫休息。”

    “大人,”周洞天继续劝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的仇人托庇在神通广大的镇东侯羽翼下。”许平低头阅读着反馈报告,手上做着简要记录,口中淡淡说道:“如果我倦怠的话,十年后别说报仇,估计我的骨头都已经朽了。”

    ……

    狼岤。

    “我已经和大人说过,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是谁更忠诚的问题,是我们需不需要军队忠诚的问题。”

    李云睿的话让金求德连连点头,不过他还没有说完:“韩大可的话表明,他的对大人信心不足,他对大人的忠诚值得疑虑,不仅仅是他,现在有非常不好的谣言在新军内部流传,如果要让这些人满意,我们就会让老兄弟们失望,他们为大人立过功、流过血,他们才是大人最坚强的后盾,新军,必须牢牢掌握在对大人最忠诚的一批人手中。”李云睿再次强调:“这不是对错问题。”

    “这就是对错问题,”金求德补充道:“对大人的大业有利,就是对,让大人忠诚的部下失望,让可疑的人执掌兵权,就是错!牺牲老兄弟来取悦新人,这是得不偿失,而且他们欲壑难填。”

    “金兄说的对。”

    “仅仅如此还不够,不能完全平复军中的怨气,杨致远蛊惑大人搞的那个营官预备队必须解散而且永不重建,我已经让我家小子以身作则,去向大人要求退出了。”山东失败后,金求德多次召开新军高级军官会议,现在新军风气为之一变,各营指挥官厉兵秣马、努力训练,战斗力大大增强,较山东之战前面目一新,这给他们以更多底气:“现在和长生岛时不同,那时我们很弱小,大人不拘一格提拔人才是有道理的。而现在我们新军的强大旷古未有,大人当前的问题是掌握这支强大无敌的军队,不要听杨致远那种好高骛远的话,公平?他们这些居心叵测的人有资格要求这个么?必须!让老兄弟明白,大人永远是他们的大人。”

    李云睿深表赞同:“大人总说条例要适应形势、要改进,我觉得这个也是一样、也得改。新军中有些人,不但不能提拔,还应该严密监视,或者干脆逐出。”

    第十节 实战

    三月二日,新郑。

    近日县城内的气氛有些紧张,河南布政司通报,有一股小小的闯匪正向这里流窜,人数大约五、六万,根据一贯的经验,这意味着闯贼的实际人数大约在七、八千左右。这么小的一支流寇,新郑官府并不认为有实际威胁,从人数上看他们属于闯王李自成战斗部队的可能性都很小,大约只是一支刚刚从洛阳离开的流民队伍。

    不过,新郑县令还是号召缙绅捐款,并组织了更多的征粮队和征丁队,虽然这队闯贼不会有什么战斗力,但新郑官员都知道他们现在就处于火上口上。经过去岁的横征暴敛,百姓已经到了造反的临界点,所以即使是闯王东进的谣言,也可能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守夜的门子老李,百无聊赖看着门口的火炬出神,寒风把这些守夜人都逼到了门洞里。老李已经很困了,他只有竖着耳朵,期盼着更夫报时声的传来,老李羡慕地看着呼呼大睡的同伴,在心里宽慰着:“很快就轮到我去了。”

    突然,一只手毫无征兆地捂住老李的嘴,同时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勒在了老李的脖子上,严厉的低语声从耳边传来:“我不想杀人,不要折腾。”似乎是为了强化这句话的说服力,那声音略一停顿后补充道:“我们不是山贼,我们是闯贼。”

    这句话中蕴含着的威慑力和意味让老李放弃了抵抗,他看见又是几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入门洞中,把老李的门子同伴们一一制服于睡梦中。

    等几个明军守门人都就擒后,老李背后的那只手松开了,放在他脖子上的匕首也消失不见,随即老李感到有人在他肩头轻轻一把将他推向缩在墙角边的同伴们:“兄弟,别逞英雄,别为狗官卖命。”

    老李一声不吭地走到其他几个明军身边蹲下,回过头,接着火炬的光亮,他认出袭击自己的人就是两天前押送几辆大车入城的镖师,现在围在这些俘虏身边的是跟着他一起进城的伙计,当时老李他们还狠狠地敲了这个镖师五两银子。当时这个镖师脸上又心疼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老李现在仍记忆犹新,让他不禁有些紧张起来,身后的一个“伙计”把老李三下五除二地绑起来。

    对到目前为止的行动,许平很满意,城上的人没有被惊动,接下来需要将城门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开。新郑是从刚刚从大周山跃出的闯军第一座要攻打的县城,许平认为完全不必强攻,定下了利用官府麻痹大意偷开城门的计策。

    当时许平环顾左右,发觉自己没有得力的部下能够承担混入城中的任务,黑保一自不必提,无论是余深河、沈云冲,还是顾梦留这样的新军军官,随即应变的能力都还没有经历过考验。许平担心他们万一露出马脚,不但会白白折损得力干将,更会影响自己的计策。至于许平亲自带十个人进城,部下当然极力反对,但经过事先的几次演习后,许平信心十足,最后仍决定亲自入城。

    留下几个人监视俘虏,许平就让剩下的人去开城门,这时他听见一声低语传来:“好汉。”

    许平转头看去,刚才那个被他亲手制住的明军正蹲在地上仰起头,看向自己,小声说道:“这位好汉,门不能这么开,会闹出很大动静的。”

    “有劳挂怀。”许平微笑着说道,这时他的手下已经开始下门闩,这几个被专门挑选出来的闯军,在整个开门的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沉重的城门被静悄悄地打开,许平拔剑在手,目光从周围十个部下身上一一扫过——他们也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许平点点头,立刻有一个人跳到门边,把早就准备好的响箭向漆黑的夜幕中射出。

    于此同时,老李看到那个“镖师”转过身,冲着他们这几个明军俘虏笑道,“诸位莫要多事,我不欲多有杀伤。”言语间充满了自信。

    随着那记响箭发出,老李立刻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响动,接着就有严厉的喝问声传来。

    老李看到那个年轻镖师和他的手下一声不吭地分头站好,已经摆出一个小小的防御阵势,他们武器上的寒光刺得老李一阵心悸。

    城楼上的喝问声变得更加严厉,老李看到几个敌人还是毫无回答的意思,做出一副死守门洞的姿态,他突然把心一横,大叫道:“自己人的事!”

    听到这声叫喊后,许平扫了那个发出喊叫的明军士兵一眼,仍稳稳地握着手中的剑,准备迎接守军的逆袭。

    上面又是一声问话,而那个明军则发出了一声大骂。

    “这个变化挺有意思的。”许平在心里想到,他没有堵那些明军的嘴,是想靠他们的嘴喊出“闯贼杀进城了”之类的话,许平觉得从熟人口中?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