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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湖口水战
日正当午，河风轻抚，水波荡漾间，芦苇从中飞出几只野鸭。
一只圆圆的脑袋在水中轻轻浮起，露出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四下打量一阵后又沉了下去。
然后一根中空的芦苇升了上来，顺着河道向前飘去。在这根芦苇后面，数以百计的芦苇紧紧相随，形成了一道密集的水波向外荡漾开去。
随着芦苇丛缓缓靠近湖口水寨的水门后，便没有了动静，一切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有从水门内的游弋而出的巡逻船偶尔经过，却什么也没发现。
自从许定发现湖口水寨防御工事修的异常严密后，便放弃了强攻的打算。
虽然战争靠的是武力比拼，但面对这种明显利防不利攻的战局，他还没傻到用自己的战舰去试探的地步。
于是，许定就在湖口水寨的对面也修建了一座水寨，然后用战船将大江下游水道封锁，将程普的水军彻底封死在湖口内。
就这样，两支大军陷入对峙的局面。
虽然许康给他的任务是夺取湖口的控制权，但通过许定的理解，其实只要达到控制长江水道，掩护沿江大军行进安全这个目的就足够了，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水寨去做无谓的牺牲。
只要让许康的二十万大军成功进入柴桑郡，占领彭泽城，就可以从路上切断湖口水寨与孙策柴桑县城的联系，把它彻底孤立起来，到时候程普水军还不是任由自己大军蹂躏。
尤其是这个计划在得到许康的批准后，许定更是稳坐钓鱼台，每天只是不停的操练大军，以尽快让他的水手们从海战环境中转而适应河道环境。
只可惜程普却没有他那份闲心，当初在柴桑城内制定的计划就是由自己率领水军沿途马蚤扰许康大军，如果可能孙策甚至希望自己能够直接带领水军杀进江东，在许康的后方开辟战场，掠夺财富。
可是现在，许定将长江封锁后，自己的数千战船就只能困守在鄱阳湖里，没有了用武之地。
许康陆军强大，并不在乎水军是否建功，但孙策军却不行。
现在柴桑城里不知有多少将领在期待着程普的水军能够发威以减轻路上战场受到的压力。
程普也深知自己责任重大，眼见许定根本无意主动进攻，只好亲自向他下了战书，约定在长江水面上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水战。
许定对于这样的提议自然是求之不得，立马答应下来。
就这样，数以千计的舰船很快便被集结起来，密布在湖口外的江面上。
若从空中俯瞰，此时可以轻易的将这些舰船分成东西两个集群。
位于西面的自然是程普的舰队，虽然数量庞大，舰艇众多，但多为小型艨艟，即便是楼船也多为两层建筑，体型上根本无法和按照海上作战标准建造的许定水军相比。
而东面许定舰队，虽然在数量上处于劣势，可凭借自身体型上的优势还是不惧程普的水军的。再加上江面空间狭窄，大批的舰船聚在一起根本施展不开，这样对许定水军的发挥反而更加有利。
为了更容易发挥自己战船的优势，许定将自己的舰队分成三个部分，前军布置有楼船五十艘，其中三、四层高的就有二十五艘，配合一百条艨艟以及其他各种型号的战船，成圆形防御阵型守住了整个江面。
中军亦有楼船五十艘，包括许定的旗舰在内，布置上与前军相仿，成为第二梯队的防护主力。
后军有楼船三十艘，另外还有大量的运兵船，虽然这一处布置的舰船数量最多，但海战实力却也是最弱的，他们的作用其实是许定准备登岸反击时用的。
从他的布置来看，明显打的是防守反击的主意。
程普虽然无法探知许定的布置，但现在这些其实已不重要了，既然是他下的战书，那么第一波攻击自然也该由他来完成。
随着令旗的转换，鼓声的抑扬，两百艘战船慢慢聚拢起来，其中以楼船为先锋，并且程普已为冲在最前面的几十艘楼船上都安装有一根长长的撞木。
两百艘舰船如飘离江面的飞鱼一般，黑压压的向许定前军冲去。
前军舰船的统帅就是当初横行益州的锦帆贼甘宁。
许定刚发现他时欣喜若狂，虽然答应为许康组建水军，但却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将领，甘宁的出现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降奇才。
可惜的是任凭许定好话说尽，甘宁对于加入水军却是兴致缺缺。最后为此事二人甚至闹到了许康面前，由他做主，这才让甘宁回心转意，成为了一名水军都尉。
闲话少叙，眼看着程普舰队如狂涛般怒击而来，甘宁冷静的命令所有战舰转向，以便于用最好的夹角迎接对方的撞击。
虽然防守不符合甘宁的性格，但既然是主将的命令，他也只有照做了。
“轰隆——”
撞木前包裹的尖锐铁皮轻易的就刺穿了甘宁所乘坐楼船的甲板，两艘战舰就这样被紧紧的连接起来。
程普楼船上的士兵立刻挥舞着兵器疯了一般向甘宁楼船扑来。
甘宁见状，再也忍不住，纵身跃下底层甲板，他手中的长刀仿佛死神的召唤一般，肆意收割着敌方士兵的生命。
他的副手一把没拉住，只能无奈的看着自己的主将在下面肆意妄为，然后顶替他的位置，开始指挥船顶上的弓箭手冷静的狙杀着敌方那些表现活跃的士兵。
很快，在甘宁强大武力的领导下，冲上他战舰的敌军被消灭一空，其他少数跳海逃生的，甘宁也懒得追击。
因为这时候更多的舰船已经将他包围。
腾出手来的甘宁再次跳上顶层指挥台，命令士兵操作拍杆开始疯狂拍打着靠近自己四周的舰船。
由于居高临下，拍杆的优势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凡是进入他拍杆攻击范围的敌方战舰，无一不在这个恐怖武器的打击之下。
木屑横飞，船板断裂，敌舰的上层建筑在这种拍击下基本无法幸免，就连躲起来的水兵也有很多惨死在这重重的拍击下。
如果说楼船间的战斗因为拍杆的出现还有一些技术性的话，那艨艟的对决则更加直接了，全凭士兵们的个人武力来相互厮杀。
战场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到处都是断裂的木板和漂浮的尸体，程普此时也已经组织好了第二波攻击。看起来他明显是想要凭借着己方船只数量多的优势，通过连续不断的冲击从而打垮甘宁的前军。
所谓蚂蚁多尚且能咬死象，更何况程普的军队可比蚂蚁强太多了。
高达五层的旗舰上，许定眼睁睁的看着甘宁的楼船在敌方的围攻下一艘接着一艘的化作火焰，在水面上燃烧，水中到处都是哀嚎的士兵。
副将着急道：“大人，前军看起来支持不住了，要不要让他们先撤下来。”
许定眼神冷漠，过了好一会儿方下令道：“让他们撤下来吧，命中军让道。”
“是。”
“当当当……”清脆的金磬声响彻河面，听到这个撤退的信号，厮杀正酣的甘宁立刻脱离对手，开始有条不紊的组织舰船后撤。
正与甘宁交战的程普军首先感到了这种变化，立刻有人大叫起来：“敌人撤退了，敌人撤退了。”
程普军顿时士气大涨，接下来的攻击也越发的猛烈。
面对这种局面，甘宁军虽惊不乱，虽然仍不时有战舰掉队然后被对方摧毁，但他仍努力保持阵型，且战且退。
程普见状，竟脱口道：“敌军有将如此，我军焉有胜算。”
随后，甘宁残军巧妙的从许定中军留出的水道中穿行而过，一直回到后军开始休整。
一些失去战力的船舶被拖回了水寨进行修复，受伤的士兵也大多随船一道回去了。
而许定的中军则接替了甘宁的位置，开始了与程普军新一轮的厮杀。
随着战役时间的推移，程普现在不得不承认单纯从水兵的战力来看，许定的水兵竟比他那些已经厮杀了数年之久的老兵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让他很不服气。
但事实就是事实，从上午打到下午，虽然许定的舰船越来越少，但他却再未退一步。
为了填补空隙，他深知将在后军护卫的三十艘楼船也派了上来。
战争进行到现在，虽然许定损失惨重，但程普的损失更大。
他的一千余艘战舰已经派上去六百艘了，虽然身后还有四百新力军，但只有他自己明白，这四百艘战船上的水兵都是新手，本来就是为了在打败许定后追击所用。若是让他们现在就进行这种激烈的水上对抗，恐怕光恐惧就能把他们的精神压垮。
看来是到了收兵的时候了，程普深深叹口气，举起的手半天不肯放下。
因为他明白，一旦他宣布退军，无疑就是将大江水道的制水权拱手让出，以后他能做的就只是凭湖口要塞坚守了。
可是他却没有其他选择，总不能把水军全都耗在这里吧。
这可是孙策军耗费数年的心血啊，若是一战拼光了，他哪还有脸回去见孙策。
“撤退。”程普满腹悲沧的嘶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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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智夺水门
拥挤的河面上，烧毁的战舰和漂浮的尸体塞满了战船四周，这个时候如果有人从船上掉下去，那也根本就接触不到水面。
湖口水战之惨烈由此可见一斑。
程普虽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但要想将军舰撤下来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幸好许定军也有同样的困扰。
一时间双方都很有默契的放弃了对对方的攻击，开始尽量清理自己船舶四周的异物。
直到河道重新被梳理干净，程普军也完成了舰队的集结，开始后撤。
许定站在战船上，看着远去的程普军，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下令“全军追击”。
看到后面的追兵，程普军好一阵慌乱，正要准备迎敌，但很快发现许定军的追击简直就是儿戏，更像是为己方送行一般。
于是程普下令道：“不用担心，让舰船尽快通过湖口。”
湖口水道内多沙洲、暗礁，不了解内情的人，一旦贸然闯进去，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若是许定傻到派舰船追击过来，那才是程普真心希望的。
“遵命。”传令兵开始喊口号，“所有舰船分散驶入湖口水道。”
令旗兵展动旗帜，像其他舰船发布信号。
很快程普的舰队就从茫茫然一大片分散成十数股黑色的细流，沿着小河道向鄱阳湖内驶去。
许定面对这种情况，果然不敢轻易追击，命令舰队在入口处停了下来。
一边观察敌情，一边整理舰队队形，同时等待后方运兵船的到来。
湖口水寨因为修在沙洲之上，面积并不算大，因此大部分的舰船都另设有停泊母港。
此时舰队被解散，这些舰船自然是各自驶回母港整修去了。
只有程普因为要就近指挥湖口战事，抵挡许定的登陆战，不得不带着座舰和部分运兵船通过水门进入了湖口水寨。
只是谁也没有留意到，当他的水军舰船驶过水门时，无数的芦苇悄悄的伴行左右，也通过了水门。
芦苇随后顺着河流漂走，但是河中却有一道道黑影一闪而逝，向岸边快速游去。
在一处无人的低洼地，周泰和蒋钦终于聚首，二人被水泡的苍白的脸已有些浮肿，宛如真正的水鬼一般。
他们本是结义的兄弟，在扬子江内聚集了三、五百兄弟以劫掠为生。
后来许定组建水军，两兄弟一商量，觉得与其以后被对方清剿不如现在直接加入为好，于是便一同受了诏安。
凭着高强的武艺和长久形成的水战能力，二人先后被提升为扬州水军都尉一职。
这一次，许定设计，需要一批水性好的人通过水门潜入湖口水寨，二人一商量，觉得这是一个立大功的机会，便主动承接了这个任务。
他们带来的这三百人都是水鬼部队中的精英，可以在水中潜两三天不用上岸的。
所以虽然此时看上去都很狼狈，但精神头不错。见面后，竟相互打趣起来。
周泰道：“我先带一部分弟兄去占据水门，然后你们再过来。”
“不，还是我去合适。”蒋钦拦住他道。
周泰打仗勇猛无畏，但临机决断上却不如蒋钦，闻言也不推迟，只是道：“千万小心。”
蒋钦点点头，带着五十多个兄弟沿着小路爬上了水门防御阵地。
守门的将领很快发现了他们，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蒋钦已经看到对面的弓箭已经指过来，便喊道：“我们是程普大人派来增援水门阵地的。”
守门将领看他们一个个狼狈的样子也不怀疑，挥手让他们靠近，道：“怎么搞的？刚打过仗？”
“是啊。别提了，差点儿把这条小命喂了河里的王八。”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军败了吗？”
“事情是这样的……”说着话，蒋钦已经慢慢靠近那名将领。
由于他的声音转低，那将领下意识的伸长了脖子，想要听清蒋钦到底在说什么。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支匕首已经轻巧的划过了他的咽喉。
鲜血飚射而出。
其他被蒋钦带来的五十多名兄弟刚刚已经开始抢占有利位置，此时见蒋钦动手，哪里还会客气，一个个如饿狼般扑向了各自的目标。
很快一百多水门守军在来不及发出求救信号的情况下，被屠戮一空。
蒋钦又带着人四下检查了一番，确认安全后这才命人通知周泰赶来汇合。
很快三百扬州军便控制住了整个水门。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战争的号角，许定终于开始发动攻击了。
周泰忙道：“快发信号，让许定大人派船来支援。”
“等一会儿，我们再等等。”蒋钦阻止道。
“这时候还等什么？一会儿万一增援水门的援军真的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我就是在等他们的援军。”
“什么？你疯了。”
“大哥，你想想水门虽然不大，但也相当于湖口水寨的后门。战事一起，程普岂会不往这里调援军。一旦我们打开水门，无疑就是告诉别人这里已经出了事，他们肯定会调集大军来围剿我们。凭我们这点实力恐怕很难坚持到我军舰队的到来。”
“那怎么办？好不容易拿下水门，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哪里。其实只要我们将程普派来的援军一网打尽，那这里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就只剩下我们一支军队了，到时候不论我们做什么事都不会有人知道。”
周泰顿时眼睛一亮，赞道：“好计，老二，还是你的心眼儿好使。”
“不过此战的关键是决不能放走一个敌人，否则就会前功尽弃。”蒋钦认真的道。
周泰也是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带着手下先埋伏起来。这与程普军打交道的活计还是你来比较合适。”
丁奉点点头，也不推迟，带着剩余的人全都换上了程普军的军服。
不一会儿的功夫，果然有一支两百人的援军开了过来。
领军将领似乎很急，也没仔细看放行的守军长什么样，就命令士兵尽快进入阵地，准备迎敌。
等过了一会儿看清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丁奉时，他突然叫道：“你们周大人呢？”
丁奉一愣，还以为他问的是原守卫将领，立刻赔笑道：“他马上就过来。”
谁知这援军将领脸色顿时大变，退后一步，拔刀在手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丁奉不解道：“大人何故如此？”
“水门的守将根本不姓周，你还敢欺瞒于我。”
“原来如此。”丁奉这才恍然，忍不住赞道：“大人真是好手段，不过就算让你知道又能怎样？”说完，他已经扑了上去。
那援军将领本欲抵挡，但哪里是丁奉的对手，五招过后便被制住。
丁奉正欲逼迫他命手下将士投降，没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