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活色生枭 > 活色生枭第130部分阅读

活色生枭第130部分阅读

    的声音,此刻听来除了满满威严,还饱蕴凛凛正气,以前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不过他好歹跟随了国师十几年,所学所见不凡,大概还能明白,是有人在以狮子吼之类的高深内劲来破自己的邪门腹语。

    光知道又有什么用呵,我知道面前的老虎要吃人,但没有抵抗的办法,下场还不是照样沦为大虫的腹中餐。

    天禀的邪音功夫一开口便不能停歇,除非一句话说完,否则内息立刻入岔逆行,反噬猛烈,此刻就算他想停也停不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只有硬着头皮撑下去,只差最后两个字,只要能顺利说完,他就赢了。

    第六字吐出,僧侣们依旧虔诚、信徒们继续欢笑,天禀体若筛糠,拼出最大的力气做邪音强撑,果不其然,随他一起开口的,那个苍老声音也骤然猛烈,好似洪钟大吕,一字如锥狠扎入耳,天禀真就觉得眼前金光乱窜,脑海中爆起嘭的一声闷响,丹田中仿佛千百柄锯齿小刀在乱冲乱闯,辛苦修炼来的内劲轰然散碎,逆境毁脉倒冲三关。

    第六字里,天禀邪音告破,走火入魔逆血攻心,完全无法忍受的剧痛,让‘小活佛’的最后一字咒言猛地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天禀突兀喷出一口鲜血,脸上筋肉抽搐四肢混乱挥舞。

    神智不在,疯魔入体,活不了太久了。

    但是还不等旁人明白怎么回事,随着天禀走火入魔,另一件让所有人都魂飞魄散的事情同时发生,本来笑呵呵的小活佛,忽然发出半声哭号,旋即七窍里鲜血飚溅,小小的一颗头颅一下子被撑裂开一个大口子,直接从金座上栽倒在地,命丧当场!

    没有一丝征兆,惨祸突然发生。

    台上、台前所有人都惊呆了,而远处的信徒还不知惨祸突降,犹自欢腾热烈地唱出最后一字,旋即开始大声欢呼……

    乌达只觉得入坠冰窖,从身体发肤到五脏六腑都一片冰冷,心中所想只有两个字:完了。

    如此惨烈的死法,小活佛丧命在所有人眼前,无尽吉祥转眼变作天大噩耗!

    小活佛,竟然,死了。

    之前国师做下的所有功夫,造出的所有异象全都化为乌有,这场灵童升座的盛大庆典,也从振作鼓变成了丧魂钟。

    完了,一切都完了。

    想要瞒住消息,除非杀死这圣城中的所有人,这又怎么可能啊!

    平日里心机深沉应变奇快的乌达彻底被眼前惨象击懵,愣在当堂,一字也说不出来,一步都迈不出去。

    倒是稻草的反应更快,小活佛的头颅都裂开了,不可能再有的救,他闪身抢到天禀身前,沉声追问:“怎么回事?”

    天禀疯了,就算国师亲至也没办法让他再有片刻清醒,即便他能醒过来,也照样没有丝毫作用,他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天禀笑,咯咯咯地笑着,口中依依呀呀地胡言乱语,根本不理会他。

    混迹于信徒中的‘凶手’,云顶活佛此刻脸色苍白,两眼无神,嘴巴动了动丝毫想要说些什么,但哪怕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没办法讲出一个字,内中气血翻涌胸口压抑不堪……老活佛两眼一番就此昏厥。

    云顶当真不曾想到的,自己竟然害死了小活佛。

    ……

    妖人以邪法傀儡小活佛,愚弄虔诚信徒,云顶忍无可忍出手铲除。

    如果没有最后的邪音,但只是控制着娃娃笑个不停,云顶无可奈何;如果天禀的邪音只是模仿着小娃笑声几声,云顶也束手无策……以音破音的办法不是不可行,但难度极大,非得要求破声之人的修为远远高出妖人才行,云顶的本领的确比着天禀高出去许多,但还达不到破音的程度。

    如果天禀念几句诗、唱几段歌,云顶的修为就算再强一倍也奈何不了他,可偏偏天禀唱的是密宗‘祝福咒’。且不说高原的密宗是否被为政者利用、不去想吐蕃的密宗大教被什么人把持,也不去论教义之中是否会有过激之处,单纯就密宗这个教派来说,它是纯一的、良善的,其下经典咒唱也都代表着天地间的正气,天禀以邪术唱正言,本身就是个冲突,所以上半句念下来,他会稍感不适。

    中医里有正邪、阴阳之分,武功的流派与修行、获得力量的方式里,也同样有着诸多的冲突,天禀的邪门功夫不适合念唱密宗咒言,没什么稀奇的。

    也只是不适合而已,会让他稍感吃力、消耗更大,绝不会到发疯丧命那么严重。

    可是另一个方面,这次出声对付天禀之人是云顶,即便没有那重活佛的身份,他也是高原上最最纯粹的修行者,或许还有其他上师在信仰上比他更坚定,但可以肯定的是:比他信仰坚定的都不如他武功好,武功比他好的……高原上、密宗内,没人比他武功更好。

    几十年如一日,云顶都在修持,密宗的真言与他而言就仿佛空气,整个人的身心、精神、信仰乃至武功修为都早已融入其中。

    云顶的佛门罡吼与天禀邪门妖音,两个人的较量是在密宗箴言上展开的,云顶占了天大便宜,这才一举破掉了天禀的邪法。而两人相斗时,云顶也并非盲目大吼,蕴藏毕生修持的箴言大吼就只对天禀一人,即便距离他最近的无鱼,也没能察觉到活佛的声音有什么异常,更毋论周围的信徒和台上的那些护法高手。

    云顶了解这门邪术,他只想打击妖人,以正佛门视听,按照他用的法子不应该对小娃有丝毫伤害,可他没想到的是,这门邪术虽然源于西域,不过在传入东土后被汉家的邪门人物修改了,‘牵针’不仅是天禀控制小娃的工具,也是双方‘交流’的一道纽带,这个交流是‘互相’的。

    武功的道理多说无益,关键在于施展邪术时,小活佛的身体也要承担一部分天禀的内劲流转,这样能更加强天禀对小娃的控制,但当邪术被破的时候,两个人一损俱损,娃娃的身体何其脆弱,受到的反噬尤其惨烈。

    云顶成功破掉邪术,也意外击杀了小活佛。

    惹出了那么大的娄子,惊讶、惶恐、愧疚……诸多情绪纠缠到一起,饶是云顶定力了得也难以坚持,两眼一翻昏厥在地,他没法不晕。

    不过云顶摔倒并未惹人怀疑,信徒中如云顶这样乍见惨祸直接晕倒的大有人在,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了。

    许多人昏倒了,但更多人仍站在原地,目光空洞神情无助,愣愣望向高台,完完全全地呆傻了。而礼台之上又添新乱……稻草正努力救治天禀、以求让他恢复神智指点凶手的时候,台上几个威望极高的密宗僧侣走上前,其中一个老僧声音阴冷:“汉人?”

    天禀发疯后口中胡言乱语,虽然吐字含混不清,但别人至少能听得清他说的是汉话……升座仪式上如此重大的典礼上,小活佛身旁竟然站了个汉人?

    国师和乌达对柴措答塔的控制,是靠着谎言和诸多见不得光的手段,这份控制仅在暗中,摆不到明面上来,现在出了那么大事,密宗僧侣要追查真相,是谁也拦不住的事情。

    天禀挥手不理,自顾自地笑着,可他手上的透明丝线还连在娃娃的后颈、后脑中,手一动牵扯着小娃的尸体一起跟着动,密宗僧侣脸色陡变,为首之人厉声叱喝:“拿下!”自有武士听令,立刻拥上缉拿天禀,在他身旁的稻草也被一起按住了。

    为首僧侣声音低沉,暂时不理会稻草,只是死死望住天禀,又再问道:“汉人?”

    同样的问题,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陡然响亮起来,用上了正宗的密宗正劲。虽然此人修为远不如云顶,但喝问之中因密宗修持而蕴藏的正气,与云顶刚才破邪术时的罡吼并无太多区别,天禀吃足了这种声音的苦头,闻言身体猛地打了个哆嗦,脱口回应:“汉人。”

    为首僧侣的脸色更难看了,追问:“南理?”

    天禀又变回笑嘻嘻的模样,摇着头、拖着长音:“大燕,大燕啊。”

    疯子是不会说谎的,几个僧侣对望一眼,每个人都一样的表情,脸色铁青、目光怨毒。

    旁边的稻草暗叹了一声,事情越来越糟,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趁着身边僧侣把注意力放在天禀身上时,稻草猛地一挣,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按住他的两个武士同时闷哼一声,心口鲜血溅出同时毙命,稻草身轻如燕扑下高台。

    密宗老僧怒斥手下追缉,乌达则暗中打出几个手势,传令周围的心腹全力掩护、救助稻草,而这个时候,台下不知是谁,忽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号哭,旋即整座人群放声大哭,片刻的功夫过去,圣城内外悲声汇聚,哭声震天。

    九月初十,吐蕃小活佛死于升座大典,两个汉人‘凶手’一逃脱,另一走火入魔,发疯不久后便气绝身亡。城中信徒被疏散一空,云顶活佛由无鱼背着,随人群一起撤出险地。

    燕顶、乌达用来维系平衡、暂时镇压内患、提振高原士气的最后一个手段,非但没能起到作用,反而更催生了恶果,有关典礼、护卫的所有事情都是乌达一手安排的,小活佛惨死时身边竟然有燕人出现、再加上前任活佛暴毙时的种种未解疑点,乌达陷入风暴中心难以自拔。柴措答塔内部的诸多势力也开始从暗斗转为明争,有的为了乱中自保、有的则是为了乱中争胜。

    之后不到一个月,吐蕃人再遭当头喝棒,南境大城多兰被洪水吞没,城中数万兵马一扫而空,南火大捷。

    南境多兰城的洪灾,与北线天关的遭遇如出一辙。

    雪上加霜,不是多兰这一座城池的损失,也不是城中几万士兵的伤亡,重点在于,在吐蕃人看来,那莫名其妙的洪水,怕是真的来自于神罚吧!又是摧心一战。

    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吐蕃两位活佛先后暴毙;东进大燕的军队一去不还、南侵南理的雄兵全军覆灭;南北两座要塞遭遇天谴。如今的柴措答塔内斗不休,摇摇欲坠;吐蕃各部人心惶惶,大小藩主拥兵自重,有的还在观望,有的已经选好了阵营……

    第一三三章 燕谋

    燕顶返乡去看儿子的旅途走得很不顺利,倒不是路上出现什么状况,主要是吐蕃不省心。

    灵童升座前二十余天,他离开仁喀赶赴睛城。且不去论在他心中‘灵童升座’和‘儿子郁郁’究竟哪个更重,关键是他已经把有关‘升座’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剩下的事情有乌达等人处理完全没问题,他留在仁喀也就是看个热闹,起不到别的作用。

    至于仪式中会有刺客这件事,燕顶真没太去考虑,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可万万没想到居然真的出事了,小活佛惨死在千万信徒眼前。

    国师还没到睛城就收到来自仁喀的噩耗,没什么可说的,立刻掉头再向着吐蕃赶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高原和柴措答塔的混乱可想而知,非得他去主持大局、试着挽回颓势不可。

    可是等他重新进入高原境内、尚未抵达仁喀时,他又收到了另一个消息:多兰又遭天谴,南火大破番军……燕顶看过雀书,低下头沉思了片刻,随即长长叹一口气,又告转身,不再去仁喀,向着大燕的方向迈步前行,回国去了。

    燕顶明白:吐蕃完了。

    就算南北两线均告失利、柴措答塔乱作一团,可高原这么大的一座国家,也不是说完就完的,想要把偌大高原一劈两半、就此瓜分掉,只凭着回鹘现在投入的兵力和宋阳带领的南火,还做不到。

    燕顶心中的‘吐蕃完了’,指的是另一重意思:吐蕃没用了。

    如果赶去柴措答塔,凭着燕顶的手段和本事,未必不能压制内乱,这一路上他都在盘算着,心中已经有了几个想法。可问题所在的,吐蕃还得要打仗。

    内乱压不住太久的,非得要尽快解决战事不可,然后再花大力气来整顿柴措答塔中的诸多势力和矛盾。不过再看看眼下的情形……高原摧心,还怎么打仗?

    的确,南北两路侵略军吞不掉吐蕃,但吐蕃想要尽快结束战乱无疑痴人说梦。这一来事情就再明白不过了,即便燕顶暂时压住了内患,也不可能拖到战乱终了,过上几个月,战事远远还不会结束,但辛苦按下的内患却到了极限、再也压制不住,到头来还是会一样爆发,国师得不来丁点好处。

    与其现在还要去硬着头皮去吐蕃做那些徒劳事情,倒不如返回大燕,看看能不能在这个乱局中占些便宜来得更实惠了。

    统一、完整、民心尽归柴措答塔的吐蕃,对国师、景泰有大用处,能助燕国制霸天下一臂之力;可乱成一团、多家势力激斗无序的高原在国师的眼中不过是废土一片吧。

    燕顶重新踏上返燕的行程,开始的时候很有些郁郁:自己的势力入主柴措答塔,最最忠心于大活佛的军队和高原上最大的叛逆,都被抹杀在燕境,接下来吐蕃兴兵入侵南理,借以平复柴措答塔中因大活佛暴毙带来的震荡。事情本来顺利得很,他和乌达也做好了南侵战事可能不利的诸般准备,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数十万的大军,竟然在南理灰飞烟灭,更没想到南理人真的发疯了,居然派兵打了回来报复;还有北方,回鹘人会舍掉在犬戎辛苦打下来的胜果,转师南下来打高原,而足以封阻住敌人的坚固天关竟会遭遇洪水;再就是小活佛的暴毙、多兰城复制的天谴……国师一生做事,从未在一件事情里遇到过这么多‘没想到’。

    有了这么多‘没想到’,事情又怎么可能还会做得成?

    甚至到现在燕顶还想不通,这许多的‘想不到’究竟从何而来。能确定的也仅仅是辛辛苦苦几十年的图谋,结果镜花水月,空欢喜了一场,白忙活了一场。

    可惜了那许多的心思和忙碌。功败垂成,已经完成了关键步骤,却在善后事情中败了下来,让整个图谋落空,国师哪能不郁郁。

    不过几天之后,国师又重新变得轻松起来,非常人有非常胸襟,他远比普通人更能想得开、看的开,若非如此,他自少年中毒后就该消沉下去了,又怎么能成为中土世界的武术、毒术、医术和心术的第一人!

    何况也不全都是噩耗,也有喜讯的,在重新回到大燕后国师又收到了一道军报、好消息……当爹的不中用,几乎到手的吐蕃都没能把握住;当儿子的足够争气,景泰的燕军在犬戎打了一场大胜仗,远比预计更顺利的大胜。

    草原南境的会战结束了,燕兵大破敌军,狼卒伤亡惨重溃败数百里,这场大战没有洪水大火,也没有沙民骑兵,完全是燕兵用性命拼出来的,燕军损失的也不小,但战果辉煌,足以告慰战中牺牲的英灵。

    ……

    景泰双喜临门。

    收到前方大捷的消息,他只是笑了笑,并没太夸张的表情,或许在他眼中‘朕的天兵打胜仗’是应该的事情,倒是小虫子趴在他耳边轻轻说的那句‘师父回来了,正在后殿密室等候’,真正让他喜上眉梢,哈的一声大笑,跳起来就向后殿跑去,小虫子赶忙抱起陛下的裘袍追了出去……

    父子见面,相对而笑,不过平平淡淡的几句问候吧,只是问的人异常认真,应答的那个无比仔细。

    也不怕煞风景,国师把吐蕃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坦言承认图谋已败再无挽回。景泰听完想笑,但得忍着、忍得很辛苦……有关吐蕃的图谋如果还在继续,父亲就得坐镇柴措答塔;图谋败了,他却能回到燕宫、常驻身边。两件事各有利弊,景泰更喜欢后者,不过这个想法不是皇帝应该有的,所以只能憋在心里,说出口他会骂。

    “其实……至少,吐蕃已经大乱,对我大燕的威胁不再,我们轻松了不少,后面派兵去夺下高原也易如反掌。”憋了一阵,景泰憋出了一句安慰,他面色沉沉,可目光里的欢喜满满,这副古怪神情落在燕顶眼中,自有一番复杂滋味。以国师的目光,当然能看穿儿子的小小心思,可又哪舍得去骂呢,当下只装作没不见,转开话题问道:“犬戎那边,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景泰早就想好了此事,当即应道:“大军暂时止步,我打算撤回来一些,但回来多少还没想好。”

    国师先是一愣,眼中喜色一闪而过,追问:“怎么不乘胜追击?这可不是你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