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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枭第120部分阅读

    ,周围乱成一团,不过即便纷乱如此他还是能听到自己的骨头被踏碎、踩断的声音……不知过多了多久,发疯的马群终于践踏而过,多吉登巴竟奇迹般地仍旧活着,不得不说他的运气好得不像话了。

    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嘴巴里无可抑制地涌出鲜血,身体无法稍动,但他真的还活着,还能听能看……多吉登巴看到了一支军队。

    重伤之下,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多吉登巴甚至不敢确定自己眼中的队伍,究竟是些‘什么东西’,黑色的衣甲与夜色完美相融,青面獠牙的面具阴森可怖,还有他们手中的兵刃……长形兵刃,刀锋狭窄、刃口闪烁着幽幽蓝芒、刀身比着刀柄也短不了多少……这是陌刀?

    毕竟是为万夫长,见识远胜普通人,且多吉登巴一度把当年的洪太祖视为偶像,他认出了陌刀,由此心中却更犹豫了,不是早已失传了么?难道这支队伍来自阴间?

    若非阴兵,他们怎么会行走无声、怎么会动作如此迅捷、最关键的是……他们为什么要低低地笑?

    蝉夜叉急行,所过之处不留活口,路上不论遇到摔倒的战马还是伤残的番兵都一刀了断,杀人干净利索还在其次,重点在于他们杀人时,会稳稳盯住被杀者的眼睛,同时还会送去一串低低的开心笑声!

    蝉夜叉为什么精锐?因为他们一辈子都在训练,别家军队或是半农半兵、或是成年后开始服役,训练得再如何努力也不过是几年时间,但是被遗落在世外的这支大洪军队,在重新入世前他们活着的全部价值仅在于:操练;

    蝉夜叉为什么会开心?更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他们祖祖辈辈、前生今世,他们唯一盼望的地方就是:战场。

    一个蝉夜叉发现了多吉登巴,獠牙面具后的目光充满笑意,闪身而至正想挥动陌刀杀人,忽然又一个主官模样的蝉夜叉靠近、拦住了手下,跟着伸手指了指多吉登巴身边被踩烂的头盔:“是万夫长,拿送给密使大人。”

    很快多吉登巴就明白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久经沙场的战马齐齐发疯:刘家军倾巢而出,正在刘二的驱赶下,扎翅挺胸大步飞奔。

    夜袭番军由封邑中最精锐的蝉夜叉配合刘家军,本来到了战场上,刘二也未必能完全控制住凶鸟不伤自己人,不过没关系,二傻有‘仙药’,只要涂抹在身上,一般情况下凶鸟都不会攻击……其实就是泰坦鸟的屎尿,这是二傻在封邑驯鸟的时候发现的一个窍门。

    今晚蝉夜叉出动了五千人,规规矩矩分作前后左右中五队,把刘家军稳稳护在了中央。

    宋阳早就和刘二汇合,背着龙雀守在傻兄弟身边,见蝉夜叉活捉了个万夫长,宋阳暂时没多问什么,伸手掏出了一张门令递给洪卒:“先把他送回青阳。”

    多处骨折、内外伤势再加上失血不少,多吉登巴的神智已经到了迷失的边缘,但他还拼命保持着清醒,努力看清刘家军的军容,对宋阳咬牙狰狞,用生涩的汉语嘶吼:“就凭你这点人和两百余头畜生,想要毁我十万雄兵?不自量力。”

    宋阳笑了,不知是纠正还是补充道:“十万骑兵。”

    多吉登巴先是一愣,旋即一醒,脑子里嗡地一声闷响,宋阳则懒得再搭理他,伸手拍了拍刘二的肩膀。后者会意,口哨声变得急促起来,整支刘家军陡然亢奋起来,纵跃如风扑向敌军主阵,阵阵啼鸣直冲云霄!

    凭着两百头泰坦鸟,无论如何也休想打碎十万雄兵的阵势,可是正如宋阳所说,不止是雄兵,还是骑兵……番子的先锋,完完全全都是骑兵,不止卫兵、敢死队和攻城队,投绳主阵也是由骑兵组成,所有的士兵都是骑在马上来投掷油罐的。

    当卫队的数千骑倒冲,主阵虽然有些小小混乱,不过尽还能控制得住,但是当刘家军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继续接近时,主阵的战马也开始发疯了。甚至可以说,这一战根本就不是两百泰坦鸟去冲击十万番军,而是刘家军带了十万匹马去猛攻敌阵。

    宋阳的前生今世里,都有一个词:害群之马。

    马是群居动物,它们的心情和行动很容易受到同类的感染,在马场中常常可见的,一只马发脾气,会让整个马群都变得躁动不安;如果一只马发疯,整个马群都会开始惊慌狂奔。

    ‘害群之马’,这个说法不是空岤来风、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一匹马发疯,会有十匹马跟着一起紧张。而泰坦鸟的凛凛妖威,也根本不是食草动物能够抵挡的,随着这些来自远古的猛兽步步逼近,越来越多的马匹开始发疯,就那么突然嘶鸣一声,全不顾主人的约束转身便乱跑乱冲,畜生的恐惧迅速播散开来,而马蹄被蒙住了眼睛,他们什么都看不见、更毋论躲避障碍,由此造成的危害也就更大了,正在进行投绳的大阵层层崩溃。

    从罗冠引弓连出二十支火箭到卫兵散乱溃退再到泰坦鸟惊乱主阵,从头到尾也不过一炷香多些的功夫,混乱来得太突兀,一发不可收拾。

    二傻最后发出了一声嘹亮口哨,一直凝聚在一起的刘家军轰然散去,成群化作数十小队,就那么兴奋怪叫着,彻底散入敌阵,由此它们影响的面积也瞬间扩大,虽然小队凶禽的威势比起刚才逊色了不少,可战场中的马匹之前就已经变得躁动惊慌了,此刻只有被惊得魂飞魄散。

    恐惧的绝不止是战马,还有番子士兵……黑夜沉沉目光受阻,他们看不见究竟是什么怪物冲来,眼前只有无边混乱,耳中只有仿佛永不停歇的同袍惨叫。

    看不见的恐惧才是真正的魔鬼,当战马疯跑、士兵仓皇之际,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大好战阵轰轰散碎,全没一丝挽回的余地。

    同样一个黑夜,攻守两军各有用途,番子趁着它来放火、以求更好的效果和战果;宋阳则趁着它来匿踪潜行、发动偷袭、扩散恐惧……

    而对蝉夜叉来说,这次行动甚至都算不得打仗,它更像一场‘收割’。

    陌刀是杀器,无论对上的是步兵还是骑兵。当年洪太祖横扫六合,就是靠着陌刀成就的传奇。此刻蝉夜叉杀入敌阵,他们集结成阵敌人却溃不成军,他们行动有序番子却散乱不堪,他们统一指挥对方却各自为政,再加之手中的犀利武器和专门为陌刀打造的、用来对付骑兵的战法……五个蝉夜叉的千人队,就是五把切入豆腐的利刀,只有屠杀,只剩屠杀。

    所有的手下都在溃逃,就连自己胯下的名种龙驹也在乱跳,番兵主将完全无以应对,莫说他一个凡人,此刻就是神仙到场,也休想抑制住这番疯狂大乱。

    无计可施之际,番子军团的主将还是摘下了腰间的号角,呜嘟嘟地吹响,亲自传出了一道号令,一件此刻他唯一想到的事情。

    特制号角,响声凄厉刺耳,转眼声音传遍全场,旋即一队兵马向着青阳城方向冲刺而去。

    今晚要火攻,士兵们大都携带随身携带油罐,为了防止意外出兵前军帐循例传下严令,全军上下都不许携带引火之物,除了一支队伍、五百人的、火箭矢的、敢死队。

    敢死队一支藏在主阵的侧翼边缘,此刻勉强还没受到大乱波及,听闻主帅号角立刻冲向青阳,番兵的投绳已经完成了十之七八,现在纵火也足以烧天。

    大军败局已定无可挽回,但这场火还是要烧的,哪怕无法趁势攻城,至少也要烧出吐蕃人的凶猛;哪怕城头此刻全无青阳守军,至少也要烧了他们的旗帜、烧掉他们囤攒的无数物资。

    此刻军团主帅心中最懊悔的不过一件事:之前贪心,想要夺取军粮辎重、想要捉拿青壮奴隶,所以只让士兵把油罐投上城墙而非城内,如果能重新选择,他一定会一把火把这个城彻底烧光。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番子主将吹响的冲锋号,并不单指敢死队,而是号令全军,只要还能冲锋的,就一定要冲上前去……

    第一零九章 功劳

    有火种的不过五百人,番军主将却传令全军冲锋,只要马匹还听话的就向前冲,唯一用处仅在于:掩护。

    既然南理人发动了夜袭,多半也安排了伏兵拦截敢死队,孤零零五百人冲上去目标太明显,想要放成这把火,敢死队就非得有人掩护不可。

    主将的号角传令有利也有弊,对放火大有好处,但全军冲锋的号令也让本就散乱的大军崩溃得更快了……番军的大阵已经不用再提、没得救了,最终还能奉命冲锋的,也不过寥寥三千余骑。

    毕竟泰坦鸟从正面冲来,它们造成的恐慌如涟漪般播散,整座战场都变得混乱无序,前阵倒冲主阵、主阵倒冲后阵,只有藏于侧翼最边缘的队伍还能勉强行动,还能一下子冲出数千人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如番子主将所料、但绝非他所愿的,冲锋上前的队伍,还不等抵达箭矢射程之内,就迎上了最残酷的剿杀……回鹘卫、山溪蛮、剩余的两千蝉夜叉、常驻燕子坪的南理精兵,除了夜晚时视力不好的石头佬,封邑中所有的武装都投入了这一战。

    青阳的西城墙上也是一片忙碌,重要人物撤离,精壮劳力涌上城头,将事先仔细保护好的干燥沙袋破开,以沙土覆盖火油,这件事由火道人坐镇,仓促之中就算劳力再多上几倍,也不可能把所有沾染火油之处覆盖起来,但火道人的手段不俗,指挥着劳力迅速堆起一个个小‘沙丘’,以铁锨用力拍实,把可能燃烧的火路一一阻断,再以小丘为基连线蔓延,这个活怎么干完全都是他的学问,别人只有听指挥的份。

    除了前方截杀敢死队的武装和城头冒险布沙的劳力,青阳城还有两道‘屏障’,一是大宗师罗冠,他在城下、位置差不多在战场与城墙之间,并不参与厮杀,只是默默仰望夜空,执弓以待,如有箭火飞驰他会尽力拦截;另一则是服食过药物修为尽复的陈返,独立于城头同样把弓凝神,若有罗冠拦不下的箭矢,他会出手阻挡。

    如果真到挡无可挡时,老爷子就会带上火道人逃命……

    即便所有的行动都经过精心部署,宋阳依旧没把握保证青阳城头能够不被烈火侵袭,当初定计的时候,他们就面临着一个两难选择:初次登场的泰坦鸟会吓疯马群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夜袭的时间究竟该如何把握?

    究竟是要在番子刚开始投绳、甚至投绳之前发动攻击;还是等他们把油罐子差不多扔光以后再动手?

    前者的好处很明显,可以保证今晚城头不会起火,让宋阳干净漂亮地打一个大胜仗……但是今晚过后呢?这一仗能赢完全是因为番子不晓得常春侯家里还豢养着一群远古凶兽,可以说他们如果以步兵出战,都不会吃这个大亏。而封邑这边的力量,让敌人阵势大乱全线溃败绰绰有余,但是想要把敌人彻底歼灭掉绝无可能。

    不难预见的,今晚番子大败而去,伤亡再怎么惨重至少也能保存下来大半力量,整备后再卷土重来时,若他们还骑着马来跟青阳城找别扭,那得傻成什么样啊。

    与其等他们下次有了防备再来,还不如这次把他们的火油耗尽,反正今晚敌军一定会大乱,不会再有攻城的能力,充其量也就是放一场火、把城头烧成黑色。

    毕竟十万骑兵是先遣军团,为求速进放弃辎重,身边不可能带上太多油罐子,今晚一役过后他们手上的火油再不足发动一次火攻,只能真刀真枪地去攻城,就凭青阳城建、现在的士气和封邑精锐,那些常规的打法青阳城才不怕。

    另外宋阳在定计之前还曾把火道人找来,想要向他寻一个‘万全之策’,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演上一出‘火烧高原兵’的好戏,贩子身上带了油罐,要是能把他们全都点了实在是再好不过,可惜时间太仓促,从宋阳抵达青阳到番军杀到前后不过几天功夫,别说火道人一时间想不出好办法,就算他有想法也来不及布置。

    是以最后宋阳还是选了‘后者’,让番子先扔个够再进军突袭。至于后面能不能拦住敌人放火,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就算没能拦住也无妨的,无关于大局。

    一前一后两处战场,五千蝉夜叉与刘家军冲进敌人主阵;封邑中的其他武装截杀自主阵冲向青阳的放火队伍。

    前面的战场已经毫无悬念,就算宋阳现在倒戈了也无法挽回番子的败局,大家不过是努力扩大战果、尽量多杀一些番子、多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真正的追逐、厮杀和对抗完全在后方,封邑武装竭尽全力地去截杀,但战场空旷,敢死队和掩护他们的番兵甫一冲出便立刻游散开来,让截杀变得异常困难。

    所幸的,负责截杀的队伍里,或如回鹘卫一般机动十足来去如风;或是山溪蛮动辄就一片大斧扔出去远攻无敌;或者是化作二十个百人队的蝉夜叉占据要冲死挡骑兵……此外封邑武装还占了两项大便宜:敌人虽然还能冲锋,但坐骑多多少少也都受到了惊吓,勉强跑着速度大减且远不如平时听话;另则火箭需要提前引火、会耽误时间且容易收到干扰。

    可即便如此,想要把敌人全部拦截下来也绝非易事,几乎所有人都在跑、都在冲,若从天空鸟瞰,完全是一盘散沙般的追逐,番兵只求一支火箭上城换来一片火海,封邑武装则榨出了骨髓中的力气只求能为一个‘完美’、一场完全无憾无可挑剔的胜利。

    面对围剿、狙击和随时都会呼啸而至的战斧,番子的行动被严重打扰,纵马跑得虽快可几乎没有办法冲进射程,只能迂回奔驰苦苦寻找着机会,偶尔有几个人逃进射程之内,可千辛万苦才射出的火箭立刻就会被两位大宗师的观日神箭在半空截断,旋即又是一道灿灿阳光闪烁眼前,将纵火的吐蕃骑兵射杀于当场。

    这是封邑武装第一次真正意义的亮相,对蝉夜叉、回鹘卫、山溪秀这群打从心眼里盼着打仗、拿起刀子比什么都亲的怪物们来说,打赢可远远不够,还一定得赢得漂亮。

    这是燕子坪的排场。

    公主、郡主等一众不参战的人物都聚在城下太守府中,虽然看不到战场,但战况、军情传报不停,外面的情形大家也尽数了解。太守大人又惊喜又着急,惊喜自不必说了,着急则在于:这个时候青阳守军应该入战。

    再杀出去几千人,与封邑武装汇合一起截杀敌人的箭手,城头就会更安全。可这一战从头到尾都是常春侯主持的,这个时候刘厚把青阳人马派出去就好像是要和侯爷抢功似的。

    兵家的出战时机,却是官场上的大忌,凭着刘太守,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敢犯这个忌讳。何况公主殿下在溜达来溜达去之中,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用大伙都能听见的声音念叨着‘这可是常春侯的功劳,大大的军功’,刘厚哪能听不出来,公主殿下这是敲打自己呢。

    任小捕又转了一圈,喜滋滋地再次重提旧话,摇头晃脑地:“这次宋阳独力建功……”

    这次话没说完,任初榕从一旁扑哧笑了出来,打断道:“知道都是宋阳的功劳,等打过仗请功奏表就会传至京城,谁也抢不走你家侯爷的功劳,你放心吧!”跟着也不等小捕说啥,郡主转目望向刘厚:“请太守调派健卒,出城助常春侯截杀番贼。”

    任初榕从不参与战事,这道命令也不是她自作主张,是出战之前宋阳特意交代给她的……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哪怕事先计算得再怎么仔细也难保不会有意外,所以宋阳事先没找刘厚帮忙,怕万一封邑武装要是败了,城中岂能不留重兵驻守;如今一切顺利,番子就只剩下放火这最后一点小小‘反抗’,伤不到城内了,这样的状况下自然要请太守出兵相助。

    刘厚大喜立刻传令下去,青阳守备军一口气派出去了三分之二,四千士兵蜂拥而出,进入战场汇合友军行动。

    冲上来的番兵叫苦不迭,本就艰难的任务,在又多出四千青阳守军后,几乎已经完全失去完成的希望了,而更让他们无奈的是,竟然连老天爷也在落井下石……当城中炮号响起,援兵投入战场的时候,空中也响起了轰轰雷霆,下雨了。

    白天时的薄云,到了夜里渐渐变成雨云。

    雨不算太大。

    如果城头已经失火,这样的雨水非但毫无益处甚至可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