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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枭第80部分阅读

的东西。

    或许皇帝不说什么,但他把事情看在了眼中、落在了心里。

    付大人曾是当朝丞相,温锦迁在他麾下为官,自然也有过不少接触,以温大人对他的了解,姓付的绝不是笨蛋,正相反,丞相精明多窍,是一等一的聪明人,温锦迁自忖远远比不得他,是以一度有些疑惑,连自己都能明白的道理,丞相怎么会想不通?

    直到后来,温锦迁做了中书令,位置不同、眼界也变得更加高远,才大概想明白:丞相不傻,只是低估了皇帝。

    付大人不是从本朝才开始做官的,在上一位皇帝驾前,便已经身居丞相高位,权力场中有进无退,他已经走上来了,想要再全身而退又谈何容易?所以丞相一直在努力维持一个局面,把自己的力量控制在一个平衡上:既不会威胁到皇帝,又能让景泰心存忌惮,不敢轻易铲除……可是付大人眼中的‘平衡’,在皇帝看来却只有:三天。

    三天工夫,付家被连根拔起。

    景泰剪除三大重臣,谭归德是怪病、权力渐渐瓦解;谢指挥使是暴毙,继而取消常廷卫编制;就只有对付付丞相的手段最为激烈,毫无征兆中圣旨颁布,朝野引发剧烈震荡,可是这份‘震荡’比起想象中,却还是轻得太多太多了……没人能明白景泰究竟是如何做的,竟然能保住大局稳定,或许是神佛保佑?对此温锦迁无意追究,也不敢追究,他只明白一点就足够了:老板凶猛,想长长久久地把这份工做下去,‘本分’两个字尤其重要。

    所以温锦迁很本分,所以温锦迁的官越做越顺。而尽本分并非畏首畏尾,恰恰相反,该说的他一定要说,不管皇帝是不是爱听,他觉得,自己挣得就是这份钱。

    今天万岁很反常。

    以他平时的脾气,一点小事都会有人头落地,这次一座大营反了,他竟笑起个没完。温锦迁只当没看到万岁的笑容,神情沉重道:“万余叛军不足为患,但‘护法’之名殊为可虑。尤其国师怀莫测之心……”

    佛主与人皇对立,此事天下皆知,在大燕朝堂上则是个大大的忌讳,没人敢向景泰多嘴,但温锦迁‘本分’,既然涉及到国师他就要说,皇帝不爱听也没办法,为此以前也挨过不少训斥,不过也只是训斥而已。

    出乎意料的,这次皇帝没有发怒,反而笑容更加欢畅了:“锦迁,想不想立功?”

    温锦迁肃容应道:“为吾皇分忧本是臣子分内之事……”

    不等他说完,景泰就不耐烦地挥手:“这里不是说漂亮话的地方,直接说,想还是不想。”

    “想。”温锦迁回答得挺实在。

    景泰哈哈一笑:“那就成了,明日朝议时,朕委任你为钦差,赶赴西南调运兵马,替朕追剿逆匪。”

    温锦迁吓了一跳,他是地地道道的文臣,对兵家事几乎一窍不通,这皇帝得昏庸成什么样子,才会弃无数上将不用,派他出去打仗。

    景泰则好整以暇,继续摇头道:“不用担心,朕说让你立功,你就一定会立功!到时候小虫子会和你联络,那时自然就明白了。”温锦迁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听皇帝的意思,表面调运兵马的钦差是自己,但暗中有所动作的则是那个小娃娃太监,一位文臣,一个太监联手平逆?这哪是打仗,干脆是胡闹。

    温锦迁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疑,站在原地不肯退下:“吾皇恕罪,臣想不通。”别人得了这个差事,不论文臣武将都会大喜过望,先不说双方实力差距悬殊,真打起来胜算极高,就算找不到人也没关系,山高皇帝远,功劳还不是随便下面怎么来报。

    不过温锦迁不行,他一定要‘守本分’,领差便要办差,宁可把丑话说在前面。

    对于大臣的质疑,景泰全无火气,笑呵呵的说道:“不用想通,朕怎么说你就怎么办,等到了西南,着各州兵马待命,然后你就没事了,带着老婆儿子四处转一转,朕知道你祖上也是西南人士,借这个机会回老家看看也不错,有州官给你送礼物就尽管收下,这次朕不追究。”

    “就当出游,踏实去玩吧。等时机到时,小虫子会把叛军的藏身之处告之于你,你就命附近兵马赶过去剿灭叛军便是了。放一百二十个心,那时候叛军首脑已死,只剩一盘散沙,这是必胜一仗!你只消记得一件事:平叛是你一个人的功劳,一个人的辛苦,和小虫子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他从未离开过睛城。”说着,景泰靠回椅背,舒舒服服地喝了口茶:“这几年你跟在朕身边,辛苦不说,还提心吊胆,朕看得见,你当得这场功劳。”

    话说到这个份上,温锦迁又哪还能不明白,对平叛一事皇帝心中已经有了十足把握,派他去做钦差,干脆就是白白赏赐一份大功勋,用以犒劳自己的‘本分’。

    温锦迁不再多问,跪拜于地,大声谢恩。

    景泰则把话锋一转:“岚源的案子,了结了么?”

    后者恭声回应:“已经按照陛下的吩咐去处理,不日将落案终结。”

    温锦迁回答过皇帝的问题,不料景泰忽然又摇起了头:“不可结案,所有牵涉此案之人,不论主从,统统要严加治罪!”

    岚源是大燕东北沿海一县,因为靠海,当地私盐泛滥,盐枭与官吏勾结靠贩卖私盐牟取暴利,前不久刚刚被查处。这桩案子牵连不小落罪者众多,不过景泰已经定下了调子,只追元凶不问从者,算是宽大处理了。不料此刻皇帝又推翻前议、大开杀戒。

    温锦迁沉声提醒:“涉案者众,逾千人之数。”

    “让你严查就要严查,不用废话了。”虽然一直在笑,虽然有把握立刻扑灭叛军,虽然这次反叛更向天下人证实了‘国师与皇帝势不两立’,但当皇帝的,听说自家军队造反,又岂能真正开心?万岁爷不开心的时候,总是要杀人的,而且只杀这点人,景泰还嫌不够,低下头又想了想:“还有……镇庆营的家眷,你觉得怎么样?”这种事本来不在温锦迁职责之下,不过景泰也没打算让他去执行什么,只是问问他的看法。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不管打不打得到叛军,都要给叛军的亲族落罪。温锦迁立刻摇头:“乱世当用重典,可如今大燕欣欣向荣,不过小小一股叛军,陛下又对平逆之事胸有成竹,不宜大兴株连。”

    景泰显得有些踌躇,国师临行前曾认真嘱咐,要他收敛些杀性,哪怕先忍一忍,等国师回来后再帮他杀……犹豫了片刻,他又道:“或者画道杠杠,比如仁勇校尉之上的家属?咳,算了,不问你了,下去吧,另外再告诉外面的内臣,着他们去把诸葛小玉找来,朕要见他。”

    温锦迁施礼、告退,没想到刚退到门口,景泰突然又一拍桌子:“对了,你老婆!”

    温锦迁大吃一惊,全然不清楚正琢磨该如何杀人的皇帝为何会提到‘你老婆’,而景泰又笑了起来:“刚才说让你带老婆孩子去西南游玩……是朕糊涂了,钦差出巡是办公事,不能带家眷的,不过带上孩子们无妨,他们也都是咱们大燕的官,你家夫人嘛,带着就不太像话了,不用懊恼,朕再帮你找机会。”

    温锦迁这才明白,陛下脑中的念头晃来晃去,没人知道他此刻正想些什么……大臣退下之后,景泰转目望向了小虫子,笑容丑陋,目光却是亲切的:“要辛苦你一趟了,能晓得自己要做什么么?”

    小虫子满脸的兴奋,算算年纪,一品擂之前,他顶替前任小豆子的时候刚刚十岁,如今已经满十三,正是少年豪情的年岁,巴不得能出去做些了不起的事情,闻言立刻点头:“镇庆挑着‘护法’的旗号,自以为得计,其实是自寻死路。我带师父留下的信物赶赴西南,请当地须弥院的师兄出面联络反贼,他们不知道万岁和师父的关系,一定会接受雷音台一脉的示好,布下口袋把首脑一网打尽,剩下的无主叛兵,就交给温大人处理。”

    小虫子聪明,一下子把事情的关键讲出来,景泰点头笑道:“不错,不过你要记得,你只是替国师去传话,具体怎么布局、如何缉拿叛贼头目这些事情,你不要参与……莫误会,不是信不过你,他们武人耍刀弄枪,多少会有些危险,我可不想你受伤。再就是,你还要请师兄们帮忙,一定要逼问出一桩口供。”

    说到这里,景泰估计停顿片刻,小虫子响亮回答:“我晓得,要问出叛军藏身之地,以便我军围剿。”

    景泰咳了一声,摇头而笑:“废话,这个还用说么?”视人命如草芥的景泰,对自己人时却宽厚得很,也不去为难小虫子,直接给出答案:“镇庆的护法之旗纯粹狗屁,朕要弄清楚,他们到底为何造反。”

    第十二章 责罚

    诸葛小玉得知镇庆营造反的时候,正在常廷卫衙门中吃晚饭,闻讯后放下饭碗就往皇宫跑,可他还是晚到半步,来到宫门前才知道,中书令温大人已经去见驾了。

    当时诸葛小玉在皇宫门前静立片刻,转身离开了,他没再回衙门,而是直接回到家里……几个小娃开心得很,已经懂事的大公子似模似样地对父亲施礼,其他娃娃干脆直接问出来:“阿爹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平日里诸葛大人公务繁忙,十天里有四天要深夜回府,另外六天干脆住在衙门,像今天刚刚晚饭过后就回家,当真新鲜得很了。

    他对娃娃们笑了笑:“回来看看,你们先去玩。”说完,他先去向父母大人请安,说了好一会儿子话,出来后又罕见地陪着孩子们玩闹了一阵。诸葛夫人不虞有他,只是笑吟吟地从一旁看着,到天色完全黑下来,诸葛小玉遥遥对着父母的房间一拜,又嘱咐娃娃们要听话,最后对夫人点了点头,起身上马离开府邸。

    他仍没回衙门,这次他去了睛城、乃至中土最最繁华的风月之地,无关风月坊。

    诸葛小玉已经换下官服,微服便行,一人一骑全不引人注目,可他去的地方……如果宋阳在场多半要狠狠吃上一惊:付党大本营、李明玑的买卖,漏霜阁。

    一如既往,叶非非仍侍立在门口,别家红阁的门厅丫头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女,叶非非当初也差不多,不过三年过去,身材高挑了不少,眉眼出落得愈发妩媚、而神情里那份冷漠却变得更重,以她的年纪,本不应再做门侍,可惜没办法,谁让她是大家姐的心腹呢。

    见诸葛小玉到来,叶非非也略显吃惊。不过这份惊讶与仓皇、恐惧没有丝毫关系,倒和诸葛回府时娃娃们的诧异有些相像。看上去诸葛大人是此间的常客,小丫头的‘意外’不过是因为他来得太早了。

    叶非非迎了上去:“难得今天特别清闲?”不称大人、不问安、甚至连个台头称呼都没有,显然大家熟稔得很。

    诸葛小玉没回答,只是反问:“她在么?”叶非非点点头,转身带着诸葛走进楼子,穿过门厅时对周围打出了一个手势。在他们进去之后,换上另一位小丫鬟做迎门……漏霜阁不是普通的地方,时常会有反贼来往,不过所有同党都知道这里的规矩,只要不是叶非非在门口,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踏进楼中半步。

    ……

    李明玑是反贼,但不是天天都忙着造反,正相反,一般她都清闲得很,此刻正一边吃着刚刚上市的头茬葡萄,一边和先生算账。

    见诸葛小玉来了,李大家也愣了愣,但没多说什么,账房先生识趣退下,叶非非安排了四样精致小菜和一小坛好酒,跟着也退了下去,偌大房间,显得异常空旷。

    全没有青楼老板对官面人物的应酬,甚至都没有说话,直到李明玑倒酒时,诸葛小玉才摇了摇头:“不喝酒了,待会儿或会入宫,一身酒气不妥。”不易察觉的,李明玑轻轻皱了下眉头……以前他来,有时神情轻松有时身体疲惫,但无论如何,都要等公务了结后才会到此找她。

    这一次,明知可能入宫,却不在衙门中候命,还要来漏霜阁?

    李明玑并未多问,应道:“那你喝果露,我用酒陪。”说着,为他换过饮料,给自己则满满斟上一杯酒,举手、相请、一饮而尽。

    两人随口闲聊着,完全没有重点的交谈,看上去是一顿闷酒,可要是再仔细观察,便会发觉他们彼此相对时候,神态和平时大不相同。

    或许是职位关系,诸葛小玉一直都是目光阴鸷表情淡漠,仿佛刚从极冷冰原跳出来、身上还隐隐透出些阴寒煞气;而漏霜阁以冷艳闻名京师,大家姐李明玑更是其翘楚,俏脸蒙霜永远高高在上的模样。

    可是现在,阴鸷不再冷艳不再,只是两个普通人,三十几岁的消瘦男子与年纪相若的漂亮女子相对而坐,目光平和且满足……如果换个地方,他们像极了一对夫妻。

    三饮过后,李明玑放下了酒杯:“没有过不去的坎子,我帮你。”

    今天的见面,和以往每次都不同,来得这么早、待会儿要面圣、再就是他的眼神,虽然平和依旧,但眸子里的光彩不再,李明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以她的心机,不难看出他的郁郁。

    她了解诸葛小玉。他是个不肯认输的人,不到最后决不罢休……真有麻烦他也不会来找自己消愁,只会迎头而上,除非他遇到过不去的坎子了。

    诸葛小玉不置可否,清淡开口:“四天前,西南处一座兵马大营造反了。”说着,把一块蜜饯放到李明玑的瓷碟中,随即话锋一转:“三年前九月八暴乱,罗冠叛变、反贼起事,武夷卫事先没有丝毫察觉,我这个主官就犯下了渎职之罪;到去年第二场京师大火,任谁都明白那是人祸而非意外天灾,武夷卫严重失职……两次大祸,无数官员被落罪,万岁却都没对我严苛追责。可是这一次,一座大营造反,我这位密探主官,竟比着普通大臣得到消息一点也不早……”

    诸葛小玉抬头,与李明玑目光相对,对视了好一阵,他才再度开口:“这次,不可能再逃过去了。”

    说完,不等李明玑回应,他又岔开了话题:“你可知,有一个人,让我始终不服气。”

    李明玑轻轻点头:“当年皇帝驾前毒蛇,常廷卫指挥使谢大人。”

    诸葛小玉笑了笑,语气平静:“果然,还是你了解我多些……自从坐上武夷卫指挥使,我就一直在和那个死人比。人人都说昔年常廷卫刺探天下,有燕人之处便有这条毒蛇的耳目,我不以为然,也不觉得自己的武夷卫比起常廷卫有什么逊色。可接连几桩事情下来……如果谢胖子还在,或许一品擂当夜暴乱难以避免,但绝不可能再有第二场大火。至于大营叛乱……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事情,卷宗之内记载得明明白白,常廷卫还在时,前后有过三次燕将意图率兵谋反,每次都一样的,叛将还在密谋阶段、根本没来得及起兵,就被常廷卫探到风声,以雷霆手段拿下。”

    诸葛小玉一口气说了许多,最后沉沉一叹:“这便是差距所在了。”

    不论诸葛小玉还是现在的武夷卫,比起当年谢胖子统御的大燕密探,整整差出了一个天地。诸葛大人心灰意冷,同时也明白,莫说景泰是个残暴帝王,就算他是一代仁君,也不会再容得自己连续犯出这么多大错……自己也就快变成一个死人,由此再没和那个死人比试的机会了。

    “没什么特殊事情,只是来看看你。”诸葛放下了果露,李明玑知道他要走,也站起身来:“既然来了……再让皇帝多等一阵也无妨的,或者……不回去了吧。”

    诸葛却摇了摇头,只答了一句:“他待我不薄。”

    李明玑没再说什么,抬起胳膊,双手捂住了诸葛的脸颊……李红衣一直保养的很好,但相比于容颜,手上的皮肤微微露出了些风霜痕迹,不算太好看的一双手,诸葛小玉却闭上了眼睛,真正的享受着。

    片刻功夫,诸葛最后送了李明玑一个微笑,转身离开。李红衣不曾相送。待他走到长廊尽头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响……李明玑不开心,一脚踢翻面前的几案!

    诸葛脚步一缓,但未停,终归还是走了。

    叶非非关心大家姐,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推开门来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