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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枭第38部分阅读

、行动飘忽,就连地方须弥院主持这样的重要属下都不知道他人在何处……可终归会有‘真正心腹’知道他去了南理。

    一个重要钦犯被国师法旨提走,这件事会被层层上报,迟早落到‘真正心腹’的案头,而国师人还在南理,说不定连谢孜濯被捕都不知道,更毋论能算准时间、万里迢迢派出密使携带法旨来要人……最终那张‘假法旨’会被掀出来。一旦对方知道有反贼能假造法旨,宋阳这身‘热血’就再没半点用处了。

    毁掉那张假法旨、杀掉须弥院中所有知道‘法旨提走人犯’之事的和尚,以后任凭大雷音台如何追查,都没机会查知其间有过一张假法旨,充其量只知‘人犯丢了’,却不晓得‘人犯如何丢的’。

    所幸,法旨、使者这种事情,只有须弥院的‘高层’才有资格了解,普通僧兵僧众并不知道帛先生来访过。

    待帛先生点头答应,宋阳又去找施萧晓,请他再写法旨,可漂亮和尚面有难色:“不是想写就能写的,字迹还没能研究透彻,非得细致功夫不可。”

    宋阳心情震荡,竟把这件事给忘了,而帛先生从一旁插口:“无妨,这道法旨不用模仿笔迹,十停须弥院的秃驴都道执笔法旨之人受了重伤,他运功疗伤无法动笔再正常不过,随便谁写都可以。”

    很快,新的法旨写好,帛先生再度赶往须弥院,帛夫人留下来布置埋伏。

    可想而知,即便提前埋伏,也会是场硬碰硬的恶仗,但非打不可,只盼着对方的好手别太多……等待之中,宋阳的心情也渐渐平复,对身边的帛夫人点了点头,有些突兀地说了句:“尊夫大才,我佩服得很。”

    这句称赞,指的是帛先生之前在须弥院中的应变。宋阳自忖如果当时换成自己,怕是做不到那么圆满,多半会露出些破绽。

    “他最厉害的本事,就是‘应变’这两个字了,”帛夫人笑,本来平凡姿色,一笑之中却挑起了几分妩媚:“他好色,常偷吃,我抓了他二十年,愣是一次没抓到过。”

    旁边的阿伊果翻着眼睛,唬唬地说了句:“好本领咯!”

    一个时辰之后,衣袂破空声传来,帛先生带了三十多名和尚匆匆赶来,断了一只手的‘十三’正在队首,与帛先生同行。

    随帛夫人轻轻一挥手,宋阳第一个冲杀出去,生死搏杀。

    ……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但伤亡远超想象。

    帛先生手下二百余人,足足折损了六成有余,叶非非带来的二十个好手也死了七个,帛先生肚子中了一掌,吐血重伤;叶非非肩膀挨了一刀,皮肉伤,一向冷冰冰的小姑娘出乎意料的忍不了疼,痛得又跺脚又掉眼泪,可把阿伊果心疼坏了……

    反贼伤亡惨重,但须弥禅院的和尚尽数伏诛,宋阳在‘十三’的尸体上,找出了那张假法旨,由此也打从心眼里松了口气。

    帛先生下颌上满是鲜血,再笑起来好像刚吃过人的样子:“总算大功告成。”

    宋阳坐在地上,也在笑,比着帛先生更狰狞……事情捂住了,以后可以继续写法旨。

    正笑着,身边脚步声响,一个纤瘦、娇小的少女走到宋阳跟前,声音很轻、语气平静:“现在有空了,能聊几句么?”

    谢孜濯。

    第五十四章 娃娃

    谢孜濯是娃娃脸,很好看,再加上身材玲珑,看上去充其量十五、六岁,比着小九显得还要小一点,可实际上她大宋阳一岁,已经十九了。

    但是与长相不相称的,她很‘沉默’,即便她说话时,给人的感觉也仍是‘沉默’。自内而外的,她的目光平静、表情平静、语气也是平静的,没什么感情也不存任何表达,与叶非非的冷艳不一样的,她是‘什么都没有’,不冷,因为连‘冷’都没有。

    在阿伊果挤眉弄眼地目送下,宋阳随着‘媳妇’离开血腥战场,走到附近的树林中。

    “帛叔叔带我过来时,把你的事情大概讲了我听。他说你聪明、能干、有自己的势力,长相也不错。”谢孜濯停步,望向宋阳,片刻后唇角勾出了一个笑容:“你的长相的确不错。”

    她在笑,但全没有开心的味道,只是说到这里,应该笑一下吧。

    真就像个漂亮的瓷娃娃,不管瓷俑师父把它塑得再怎么传神逼真、不管它笑得多么甜,可瓷娃娃就是瓷娃娃,没生命的,只要注视的稍久,就会发现它的笑容……仅只就是个笑容而已,全无任何含义。

    宋阳也笑了下:“你长得也不错,好像个娃娃。”

    对他的话无动于衷,谢孜濯垂下目光,静静思索了一阵:“尽快完婚吧。”说话时,她举目望向宋阳,目光里却没有征询之意,也不管宋阳的反应,继续说道:“你外面有多少女人、以前或者以后再娶回多少女人,我都不会管;我父亲留下来的,我能指挥得所有的一切,都归你统辖。不过完婚后有三件事,你要答应我。”

    “第一件事,你要报仇。第二件事,从我给你生的儿子中,选出一个随我父姓,谢家的血脉不能就此断绝。第三件事,教我杀人。”

    “学杀人?”前两件事都没什么稀奇,倒是第三件,宋阳有些好奇。

    谢孜濯点了点头:“是,学杀人。如果有机会,我想亲手杀景泰。”说着,她忽然咳嗽了起来,宋阳懂医术,一见面就看出她的体质不好,谈不到致命或者夭折,但是这个漂亮娃娃的身体,比着普通人要羸弱得多。

    咳嗽了一阵,谢孜濯有些疲惫了,抱膝坐了下来:“我还不记事的时候,就被父亲送到了你家。付大人和夫人对我很好,甚至对我比着你兄弟姐妹还要更好。还有我的亲生爹娘,也不是就此不要我了,他们会来丞相府看我,也常常带我回家去住上一段,或许是不在身边、或许是心怀愧疚、或许是我身体一直不好,他们对我,也要更胜我的兄弟姐妹……”

    谢孜濯目光低垂,看着眼前的一棵小草,说话的声音很轻:“你不知道,我以前很感激你的,就是因为你,让我有了两家的爹娘,他们都疼着我宠着我,多好的事情呵,我宁愿一辈子不长大、宁愿一辈子病不好……可是后来,两家爹娘都死了。都被一个人杀了。”

    “我没有力气,拿不动刀子、学不了武功,不过我明白杀人不一定要会武功的,帛叔叔他们很精通这种事,但他们不肯教我。帛叔叔一路夸赞你,我听得出你也会杀人,你很会杀人……”谢孜濯伸出了手,轻轻抚弄着身前的小草,目光再度抬起望向宋阳:“我想你教我,反过来说,只要你肯教,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宋阳摇了摇头:“学了也没用,你杀不到景泰,不会有机会的。”

    罕见的,一丝焦急从谢孜濯眼中掠过:“万一、万一要有机会呢。”

    宋阳继续摇头:“别胡思乱想了,仇也在我身上的,我答应你,杀他的时候,会替你多割他三刀。”

    焦急很快就消散了,谢孜濯又变回了瓷娃娃,淡淡的应了声:“哦。”沉默几息后又问:“那完婚的事情呢?”

    “别把我当付老四,我死去再活来,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不过你放心,仇人没变,巧得很。”宋阳露出微笑。

    “哦。”一样的回答,一样的语气,因为没有盼望,所以也不存失望,谢孜濯起身向外走去,因为体弱、疲劳脚步有些虚浮,宋阳伸手扶了她一把,瓷娃娃的身子很轻。

    “小时候躺在床上睡不着,我总会想,你要是活着,会是个什么样子呢?够不够好看,够不够聪明,会不会嫌我身体弱……我还梦见过,你骑着高头大马、披着锦绣红喜来迎娶我,可惜,梦里看不清脸,模糊得很,今天终于看清了。”谢孜濯依着宋阳向林外走去,一边说着,丝毫不觉唐突地伸出手,摸了摸宋阳的脸,她的动作很小心,仿佛身边这男子只是个气泡,稍一用力就会破碎掉。还有,她的手很凉。

    ……

    十停关事情了结,清理过战场,帛夫人护送着谢孜濯告辞而去,帛先生不顾身上的重伤,与宋阳一起赶赴睛城,买房子置地然后再一把火把自家产业烧了,这件败家事非得帛先生帮忙不可。什么姑爷女婿之类的关系都算不得什么,但这次救出小姐,谢门走狗实实在在欠下了付党一份天大情分,两伙子‘反贼’的关系从此更进一步,宋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姓谢的’一定会帮忙到底。

    赶赴睛城的队伍中,就只有一个人不是‘反贼’:施萧晓。不过漂亮和尚对宋阳的身份和他做的事情,只是微笑着旁观,如果宋阳有所差遣,他也会痛快答应,也许真如他所说,宋阳保住了他最珍贵的东西,他要还这个情。

    但是在启程后第二天,施萧晓走到宋阳跟前,一反凡事不过问的态度:“有件事本来不想问,可实在不甘心……你在燕子坪上与国师打了一仗?”

    宋阳略显意外:“你怎会知道?”燕子坪的伏击只有反贼头目知道,施萧晓毕竟是个‘外人’,照理说应该没人告诉他。问完,宋阳就恍然大悟:“阿伊果?”

    施萧晓笑了笑:“刚刚闲聊时她脱了嘴,但再怎么问她都不肯说了,所以才来问你。其他都无所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有一个四十多年纪、长相清秀的和尚,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紧随在国师身边,这个人死了没有?”

    “除了国师之外,所有随行之人无一活命。不过……”宋阳回想着当夜情形,语气笃定:“乱战之中,就只有两个老僧随在国师身旁,没有你说的那个中年僧侣。”

    施萧晓皱了下双眉,歪起头醒了片刻,脸上又恢复了微笑:“明白了,谢谢你。”说完转身欲走。

    和尚明白了,宋阳可混沌了,一把抓住了他的腕子:“不成,一定得说明白了。”

    一贯好脾气的施萧晓,这次突兀沉下了脸,声音低沉:“一定?我若不说呢?”

    “那我就求求你。”宋阳嬉皮笑脸。

    施萧晓静静看着宋阳,过了一阵,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叹一口气:“今天不想说什么了,过一过吧,回头讲给你。”说完,代住缰绳,把自己甩到了队伍最后,低着头一人一骑默默行进……

    行程不存阻绊,只是队伍里有伤者,行进速度稍稍放慢了些,七天车马奔波,众人抵达睛城,宋阳没急着去驿馆报道,而是随同叶非非等人直接赶赴漏霜阁,他们到时恰巧顾昭君也在,一见面老顾就大笑一声:“睛城大地主回来了!”

    宋阳神情一喜:“大地主?这么说你开始买地了?老道和瞎子那边设计好了?”

    顾昭君笑着点头:“大体完成了,据说还有些细节要研究,不过我们这边已经可以开始了,时间不多,要齐头并进才行。”

    李明玑的衣裙款式不管怎么变,颜色永远都是艳艳大红,也随之开口:“就是买卖房地,官家手续麻烦。”说着,望向帛先生:“阁下来得刚好,这次全要仰仗你们的手段了。”

    帛先生早都恢复了常态,客气得不行,半躬着身子,指着宋阳应道:“他是谢家的姑爷,李大家就是我们的好朋友,哦,是亲家、亲家才对。姑爷和亲家的吩咐,谢门走狗一定尽心尽力,千万别说‘仰仗’之类的客气话,帛胖子担当不起。”

    这个时候顾昭君命身后侍女取来账本,对宋阳笑道:“东家,账目都在这里,现在就请你过目……”

    宋阳哪有心思查账,招呼着顾昭君等人落座,又把屋中的闲杂侍应都遣走,随即把‘用我的血能造出真的国师法旨’之事,仔仔细细讲给了李、顾二人。

    这件事牵连重大,非得当面说不可,他回来前睛城中的反贼只知道他们在十停成功营救了谢孜濯,但具体过程并不了解。等宋阳说完,李明玑和顾昭君全都呆住了,过了半晌,顾昭君咳嗽了两声,先缓过神来,只觉得口干舌燥,想召唤人递上水来,但侍女已经被遣开,他干脆望向李明玑:“口干得不行,麻烦你一次成不成。”

    李明玑在失神中全未计较,居然真喂着老顾喝了杯茶。

    第五十五章 神医

    凭着尤太医的赏赐,宋阳能伪造无数份法旨。可国师门下弟子不是傻子,即便国师一时半时回不来大燕,假法旨也用不了两次就会有门徒察觉到蹊跷。这次在十停关能够成功灭口,但又哪能用一次法旨就灭一次口?

    法旨的作用无需多言,只是使用它的机会有限。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先不管以后,用假的法旨搞出来一桩山崩海啸般的大事,只要做成了,以后就算国师回归、和尚察觉,修改了鉴真办法、‘作废’了宋阳一身怪血,那也值得了。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精明角色,全都明白这个道理,顾昭君喝过茶水,缓缓地呼出一口闷气,先对帛先生道:“先生大才,须弥院中的应变,了不起的很。”说完,又转目望向宋阳:“你也好得很,灭口这件事,一定要做的。”

    对过去的事情宋阳不怎么在意,直接转回正题:“下一张法旨写什么、怎么写才能最有用,我自己想不来,要请你们三位花些心思了。”

    机会有限,又想要做成大事,至少宋阳暂时想不出太好的注意,所幸身边还有一老、一胖、一红三只狐狸。

    顾、帛、李三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点头,李明玑开口:“这件事要仔细琢磨,等有了个大概想法,再来和你商量。”

    宋阳也没指望他们能立刻就想出什么,就此岔开了话题:“我那位神医朋友……”话没说完,李明玑就笑道:“当真是神医,她一出手便救醒了谭归德,前几天镇国公旧部潜入睛城,把他接走了,临走时老头子撂下狠话,大燕不日将乱,让咱们等他的好消息。”

    宋阳哈地一声笑,追问:“那神医前辈现在哪里?”

    “就在漏霜阁,我带你去。”李明玑起身向外走去,宋阳霍然大喜,忙不迭跟在她身后,终于找到了一个知情人……

    李明玑在头前引路,走了几步之后,回过头来,声音也压低了些:“麻烦你帮我打听件事成不?帮我问问你那位神医朋友,她用了什么手段……”正说到关键处,前面忽然有人咳嗽了一声,陈返弟子罗冠悄无声息地从走廊转角拐了出来。

    李明玑有些悻悻,就此住口,对宋阳道:“罗前辈会带你过去,我先回去。”说完,对罗冠打了个招呼,转头走开了。

    宋阳略显意外,没想到大宗师不用替皇帝做事,也待在这里。

    罗冠微笑:“神医前辈的状况有些特殊,只要离开她隐居的山庄,就会惹来追杀,是我请她出来的,责无旁贷要护住她的安危。我们来时行踪隐秘,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她在这里,不过还是小心些好。还有,她给谭归德治病,内耗得厉害,最近一直在修养,你注意下,别说太多,时间有的是,一次问不完,大可转天再来。”

    待宋阳点头记下之后,罗冠又问:“你离开三个月,是回南理了么?师父他……”

    “陈返前辈无碍,他由南理红波府照顾着,已经搬出驿馆,住进凤凰城郊一处庄园,有专人侍候。”说到这里宋阳有些愧疚,这趟回去全副心思都放在对付国师上,没去探望陈返,有关大宗师的状况,都是听任初榕和任小捕说起的。

    罗冠显出些轻松神色,暂时没再多问。

    二楼走廊的后半段都已被清空,专供神医朋友修养,很快罗冠把宋阳带到门前:“进去吧,她已经知道你来了。我在外面等,你出来之后还有事要和你说。”

    很大的房间。

    原先摆放的红帐春寝都已经被清空,只有一张长塌,和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显得空空荡荡。一个白发老妪躺在榻上,背冲门口,她身上也裹着厚厚的裘皮……

    此刻虽然已经过了酷暑时节,但中秋还没到,天气仍炎热得很,哪用在屋里烧炭、裹重裘皮?

    而榻上的老妪,似乎怕极了冷,清楚可见,她还在轻轻地打颤。听到门响她翻转身体望向宋阳:“你就是尤离的传人?”

    宋阳正想搭话,可见到对方的样子,只觉得眼前有些恍惚,凝神再仔细看……的确白发,但并非老妪,单看相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