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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枭第17部分阅读

闻言脸上一红:“不是……不识得出处,是这技法了不起,我、能不能多看几眼。”

    小九咳了一声,望向哑巴,后者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个‘一寸长短’的手势,小九会意,对学徒笑道:“只能看一会儿!”

    学徒也有几分痴性,干这行爱这行,端详着哑巴的文身,口中啧啧称奇,小九则随手翻看案几上摆放的文身图样,看着看着小丫头又‘叽’地一声笑了出来,指着其中一幅图样笑问学徒:“这是、这是水车?还有人纹这个?下面的鬼画符又是什么?”

    学徒心不在焉地摇摇头:“像水车但不是水车,是个什么轮子……前不久从大燕总号传来的图样,应该不是绘师创的,多半是顾客自己点画。那一串符字没人明白。”

    又等了一会儿,小九不耐烦起来,把画册扔回远处,带着哑巴重返市场,汇合同伴去了……

    宋阳这边也没什么事,带着二傻闲逛了一个下午,直到黄昏时分,两人才往回走,在距离驿馆就还差几条街的时候路过一座茶楼,二傻不走了,他不说自己嘴馋,而是问宋阳:“你渴了饿了吧?”

    第六十九章 瑶女

    宋阳正经点头:“渴得不行,饿得要死了。”

    二傻跟着宋阳进了茶楼,选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坐好,点了茶食点心,咂着秋茶香片,正兴高采烈地吃喝着,他忽地停下了嘴巴,伸手指向楼下:“你看。”

    宋阳顺着他的指点望去,大宗师陈返。

    陈返也在闲逛,脚步不急不缓,本来没什么,可……陈返好像逛得太‘闲’了。

    从街头走到街尾,又从街尾走回街头,反复徘徊着,不到一顿饭的功夫里,陈返几次路过楼下,二傻瞧得有趣,问宋阳:“他在干啥?”

    宋阳咂摸着茶水的滋味,觉得还不如驿馆里备下的茶叶:“可能在等人吧,也许是心里在盘算什么事情。”

    二傻不同意,摇头道:“都不像,我看他是迷路了!”国都大城,道路横平竖直,方向一目了然,何况陈返是大宗师,哪会平白迷路,宋阳只当二傻在说笑话,而陈返也远远离开,再没经过楼下。

    等刘二吃饱喝足,两人返回驿馆,正遇到小九采办回来,身后带了大队送货伙计,不止包饺子所用的食材,还有鲜花红纸、干鲜果品等等年货,驿馆门前热闹非凡,负责做饭得大师傅都出来看热闹。

    ……

    再一觉醒来,大年三十。

    从天亮开始,近处、远处始终鞭炮声不断,喜庆味道弥漫四处,事情也正如宋阳料想的那样,自从九州贤能入住后便始终访客不断的驿馆,今天突兀地安静了下来,再无人登门。

    小九精神抖擞,带着萧琪、曲氏夫妇等人布置门厅,摆鲜花粘吊钱忙得团团转,足足花了一上午的功夫才大体妥当,小九抱着双臂站在自‘家’门前,左看看、右看看,秀眉微微蹙起:“好像还缺了点啥。”

    很快,她猛地一拍自己额头,恍然大悟:“还没写春联!”红纸早就买好,只等人来写。

    红纸铺开、笔尖润墨,可曲氏夫妇相视摇头,宋阳领着哑巴后退几步,萧琪眨着眼睛地不说话……围在桌前的这伙子人谁都不敢去执笔,倒是二傻艺高人胆大,浑不在乎上前拿起笔,小九手疾抢先一步、一把抱起桌上的红纸转身向着驿馆二楼跑出:“我找老先生去写。”

    不久之后小九回来,胳膊上搭着一道道写好的春联,对仗工整字迹苍劲,贴在门框两边,吉祥之意满满盈盈,宋阳笑着问她:“洪家的三位先生?”

    小九笑逐颜开:“他们不敢不写。”

    午饭过后,小九带着二傻不辞辛苦,在驿馆里楼上楼下跑了个遍,挨门挨户地去请其他地方的入选者去宋阳处相聚,大家一起热闹过年。依着宋阳的本意,只是守岁时煮出饺子一人送过去一碗就是了,但小九、刘二都好热闹,盼着来的人越多越好,宋阳不舍得扫他们的兴致,也就由得他们了。

    可是小九回来后,青阳出来的一众人又等了个把时辰,也不见有旁人过来,小九略显失望,她是按照四十人数量置办的干鲜果品,满满当当地堆在桌子上,却更显得屋子里有些空空荡荡了。宋阳走上前伸指捻开她的眉心:“过年时不能皱眉头,否则一年都不开心。”说着转回头对二傻笑道:“刘二,把骨牌取来,咱们打天九。过年、赌钱!”

    洗牌声、骰子在碗中摇撞的叮咚声,外加曲大叔打牌的吆喝、曲大婶喜欢用力摔牌,二傻不玩但跟着瞎起哄……只有赌局中才有的诸般动静转眼响彻整座驿馆。

    京师重地,天子脚下,驿馆众人在赴京之前都得了父母官和主考钦差的嘱咐,收敛心性谨慎行止,以免言行不端传入圣听,会坏了大好前程。今天没有了访客,虽然是过年但驿馆里却多出了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氛。直到宋阳他们一闹,才让这里鲜活起来。

    打天九只要四个人,但不摸牌也可以跟庄帮闲,局上参赌受注无限,就是来支军队也能全‘陷到’一局牌里面去,宋阳这里房门大开,摆明了来者不拒。

    结果出乎意料的,第一个耐不住心痒、追着动静找上来的人居然是陈返。

    小九正帮着宋阳摸牌,一看陈返进门,情不禁吸溜了一口凉气,青阳驿馆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上次刚一张罗打天九,大宗师就冲进来发难,这次他又来了……

    还好,这次陈返是来打牌的,不打人,面色兴奋目光有神,也不理会旁人的神色,径自走到赌桌前。

    或许是习惯自己的‘摧眉断发’了,陈返没带他的遮面斗笠,头顶程亮眉眼光秃,更是连一根胡子都没有了,一代宗师显得有些滑稽:“我不喜欢帮庄帮闲,我要摸牌打牌。”

    二傻好了伤疤忘了疼,全不把他当回事,斜睇了他一眼:“你有钱么?”

    咣当乱响中,陈返把几枚元宝扔到了桌子上:“来打牌不带钱?把我当什么了。”

    二傻很有赌坊老大的气势,先是轻轻一点头,跟着下颌又微微一扬,指向宋阳:“给他腾个位子。”

    宋阳笑呵呵地起身让位,陈返座下,二话不说抓起骰子就掷,直接开始打牌,桌上另外三人分别是萧琪和曲氏夫妇,本来就是老实人,突然和宗师这种凶物做到一桌打牌,个个都有些紧张,不过打了一会儿见并无异状,渐渐也就放心下来。

    而陈返,开始还有些宗师风度,牌抓到手中不动声色,赢不喜输不怨,但是只从容了三把牌……等到第四局时他就彻底变了样子,把骨牌扣在手里,咬着牙一点点地摸索,神情忽喜忽忧,最后满是懊恼地嘿了一声:“老和尚吹笛子,五六五六!”说着把牌一摔,赔了银子:“再来再来。”

    “天地不离手,七七八八不要九!”

    “三六一只鹅,神仙也难合!”

    “哈哈,场上无活人,皇上驾到!”

    “看好了,大姑娘不骑驴——地杠!”

    ……

    陈返的吆喝一声高过一声,这些乱七八糟的术语,宋阳几乎一句听不懂,宋阳和小九面面相觑,后者若有所思,声音放得轻而又轻:“公子,他上次冲进来打人……别是因为生气咱打牌没喊他?”

    青阳贤能驿馆聚赌,热闹非凡。贤才不是贡生学子,选贤之前他们混迹民间,出身三教九流,几乎人人会打牌,个个爱赌钱,听着楼下骨牌哗哗作响、还有越来越吵闹的欢笑、吆喝,终于有人坐不住了,三三两两微笑上门,和东道宋阳寒暄几句,摸着袖中地银两渐渐向着赌局靠了过去……二傻忙坏了,张罗着下注、维持着秩序;小九则喜上眉梢,开心得跟什么似的,一双漂亮小手分别握着纸笔,飞快算账,帮众人结算赌资。

    不多时,屋子里已经聚了快三十人,正热闹乱吵之际,忽然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钱赌钱有的爪子意思么,有得更有趣的赌法,有人跟我赌么?”

    说句心里话,宋阳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嗓音……

    一个瑶彝打扮年轻女子不知何时来到屋子门口。

    红色缠头,黑色长袍镶嵌银边,个子不高身形却凹凸有致,显得小巧玲珑;因在山中生活,肤色若小麦光泽且饱满,双目明亮鼻梁挺括,但最醒目的是她的嘴唇……黑色。

    黑口瑶。

    擅巫蛊。

    宋阳早就知道驿馆中有个黑口瑶,不过他没想到,居然是个年轻瑶女。

    第七十章 座位

    黑口瑶,自幼习练巫蛊、降头这些古怪邪术,体质受到影响,嘴唇会失去血色,变成酱紫或黑色,这一族也因而得名。

    他们少与外界接触,性情古怪心思狠辣,睚眦必报,因为别说汉人,就是平地瑶、盘山瑶这些‘远亲’都不愿和他们有什么接触。驿馆中的这个黑口瑶,平时也被其他贤能视作惹不起的异类,都绕着她的门口走路,好在她也不喜欢和外人联络,入驻后基本不怎么出屋。

    她一开口,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其他人对她都忌惮很。

    宋阳是东道,就算不想惹事也不能不说话,对着黑口瑶笑了笑:“大年三十,大家在这里打牌取乐,吵了你的清静,抱歉的很。”

    瑶女摇头:“么得吵到我,么得啥子关系,就一件事我搞不得明白,你娃过年请客,请遍了楼上楼下,独独绕过了我的门口……我来问一哈子,是讨厌我,害怕我,还是看不起我。”嗓音清甜清脆,夹杂了西南口音的半生汉话,说出不的动听和欢快,用百灵鸟儿的啼唱来形容也毫不过分,让人忍不住想要露出个笑容。可惜,说话之人,蛇蝎狠毒。

    过年招呼驿馆众人相聚,是小九的主意,也是小九去挨门通知的,但她对摆弄巫蛊的人又害怕又讨厌又不敢接触,没过去打招呼,不成想这点小事,就惹来对方的记恨了。

    小九既不敢得罪瑶女,又不想给宋阳惹麻烦,怯生生地想要赔礼道歉,还不等宋阳替她撑腰,另一个阴冷的声音就从赌桌上传来:“要赌就进来,不赌就走开。”

    哗地一声,桌边聚赌的众人就散开了,把冷冷开口的陈返闪了出来。甲顶宗师,就算修为不灵,又哪会把一个瑶女放在眼里。

    “我赌,干嘛不赌。”瑶女说着,伸手一抛,把一只金锭子扔到赌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大响:“不过钱赌钱,么得什么意思。”

    陈返看看金子,又看看妖女,问道:“什么意思?”

    “我用金子赌头发,一根头发就好,你们赚咯。”

    邪术以须发为引,这是最简单不过的常识,黑口瑶拿到了谁的头发,就等若捏住了谁的小命,这个赌注谁敢去接,屋里众人再退。瑶女微笑,因双唇的颜色,显得她邪气昭彰,目光盯住陈返:“就赌根头发,老汉儿你敢不……”

    话没说完,瑶女的声音忽然瘪了下去……别说头发,陈返眉毛胡须什么都没有,一张脸无以伦比的干净。瑶女可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形,一时间愕然当场,全不知道该说点啥。

    陈返也挺尴尬,他不怕邪术,心里想赌,但是拿不出头发啊。

    紧张、诡异,还有些可笑,‘赌场’里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宋阳咳嗽了一声,迈步上前正刚要说话,忽然一阵香风飘荡,南荣右荃身着一袭紫色长裙,从外面款款走来,毫不顾忌地伸手一拍瑶女肩膀,笑问:“阿伊果,谁又惹到你了?”

    跟着,南荣右荃又对宋阳点了点头:“本想早些下来,但赴你的约请,总要打扮一番,来得晚了。”

    桀骜泼辣的瑶女对南荣右荃全无敌意,正相反,她的神情迅速柔和下来,甚至在目光里还渗出一丝丝……温柔,瑶女下颌一点宋阳,口中问南荣:“小娃儿是你的朋友?”她叫做阿伊果,要算年纪,比着宋阳还要小半岁,不过西南山区里的方言习惯,平辈或者晚辈都称作‘娃儿’。

    “岂止朋友,他还是我的恩人。”南荣右荃的笑容盛放,只有宋阳看得懂的怨毒。

    阿伊果不虞有他,痛快一摆手:“既然是朋友就么得事情了!”说完,琢磨了下,又指着牌局问南荣:“那你娃儿会不会这个牌子的打法?”

    南荣先是愣了下,随即恍然大悟:“你也想赌钱,但不会打牌?”

    阿伊果神色不屑:“汉人的牌,点子杠子红的黑的,麻烦咯!”

    南荣笑:“不妨,我懂的,你出本钱,我帮你赌。”

    阿伊果大喜,拉着南荣的手上前赌钱,可她俩一上,除了光头陈返之外,再没人敢坐在桌上推牌了……赢了南大家的钱,保不齐这位阿伊果不会偷摸扯走自己的几根头发。

    宋阳凑了一手,上桌推牌,对巫蛊他并不太忌惮,虽然不明白这些古怪本事,不过按照他的想法,不外是虫毒、血毒、外加些神经毒素,归根结底总归逃不过一个‘毒’字,对方和自己比起来,至多是各有所长。

    陈返、南荣加宋阳,还是三缺一,剩下的人宁可回去睡觉也不愿在虎视眈眈的阿伊果面前赌钱,阿伊果知道众人害怕自己,脆声笑道:“么得事,坐下来赌个嘛。”

    她不劝还好,一劝更没人玩了。

    眼看着赌局不得不散伙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沉重脚步,一个身着大红袍、头戴火云巾的侏儒老道缓缓走了进来……其实他走得并不慢,但他走路姿势奇特,仿佛踩在泥潭中,每一步踏出都是奋力把脚拔出来似的,由此让人错觉他很慢。

    侏儒老道笑声嘶哑:“赌钱喝酒,从来都少不了我这个火道士!”

    老道的声音才落,又一个尖细的声音飘来:“瞎子也手痒得很,想要摸上两把。”旋即哒哒哒的竹杖声响起,一个看上去不过中年,但身体却佝偻地不成样子的瞎子,拄着手杖来到桌前。

    火道士对瞎子一点也不客气:“就还剩一个位子,你来得晚了,下次请早。”

    他说话的功夫里,瞎子已经用竹杖探清赌桌的情形,哒哒地敲了敲空出来的位子,阴声应道:“你还没坐下,位子还空着,我来得也不晚。”

    显然两人早有龃龉,一见面就针锋相对。火道士的语气也阴沉了下来:“这张椅子烫得很,你这把骨头坐上去,难免不会冒出浓烟,小心引火烧身。”

    瞎子仰头,抿起了干瘪的嘴唇:“好大的学问,还知道‘引火烧身’这四字,那你有没有听过另外一个成语:玩火自焚。”

    火道士还想再说什么,宋阳已经站起来打圆场,摇头笑道:“刚好我钱不多,两位不用争一把椅子,我让位。”不料谁都不买账,瞎子继续冷笑:“你的位子,谁爱坐就去坐,我只认这个位子。”手中拄杖扬起,斜斜指向侏儒。

    侏儒老道毫不退让:“巧极了,我也看上了这把椅子。”说话的时候,双手缩进了袖口中。

    两个人剑拔弩张,随时准备动手打架,宋阳还在苦笑着相劝:“年根底下,总要讨个吉利,两位都消消气……”说了几句,见两人理都不理他,宋阳也不耐烦起来,回头对哑巴吩咐道:“重新收拾张桌子,我们换新桌子打牌。”跟着又望向小九:“差一个人你顶上,放心,万事有我。”

    黑色的嘴角上翘,阿伊果对小九露出个古怪笑容,柔声道:“么得怕,我又不是大虫,吃不得你咯。”古怪口音,甜腻腻的语气,听上去让人说不出的别扭。

    众人一起动手,片刻功夫就把牌局转到了另一处,没人再搭理侏儒和瞎子,只留下了一张空桌子和四把空椅子。

    盘局挪走了,还要争空椅子么?侏儒道士和鬼谷瞎子可没想到会这样,走也不是站着也没劲,在紧张对峙同时,脸上也不知不觉地多出了几分讪讪……

    第七十一章 有贼

    屋子很大,另撑开几张桌子绰绰有余,换了个地方牌局继续,开始大家还有些忌惮瑶女,过了一阵,传说中喜怒无常、动辄杀人的黑口瑶和普通少女也不见有什么区别,赢了欢呼雀跃,输了唉声叹气,时不时还会低下头偷偷来数一下自己的赌本……众人渐渐放松下来,注意力转移到赌局上,再没人去看旁边的瞎子和侏儒一眼。

    既然瑶女不发难,小九和宋阳也就不再推牌,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