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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很纯情第6部分阅读

    家了?”

    “嗯。”不知道徐安扬和他姐姐说了多少?伍白梅突然有点怨他,没给她一点准备就要和他的家人吃饭。

    “除了布朗太太,你大概是待在他身边最久的。”徐飞雨笑道:“照顾他很头疼吧?”

    “是有一点。”伍白梅老实道。

    “我父亲很严厉,母亲在管教上一直都顺从我父亲的方式,你知道吗?安三岁的时候,有一次夜里被雷声吓哭了,我父亲竟然把他关到顶楼天台上,那个夜里雷电交加,安缩在天台边唯一能躲雨的角落,等第二天早上佣人把他抱下来时,他嗓子早哭哑了,足足发烧三天三夜。”

    伍白梅听到这里,心都揪疼了。

    这是虐待儿童吧,他才三岁啊!

    也难怪长大的徐安扬始终克服不了那样的心理障碍。

    也许是担心伍白梅怕生,徐飞雨开始说着她弟弟的一些往事,伍白梅原想听徐安扬亲口对她说,可是听着听着也忍不住入迷了,毕竟徐安扬从来不愿谈起自己,要从他口中听到这些,恐怕等到头发白了都未必能如愿。

    “安高中毕业那年出了场严重的意外,受了重伤,让他整整休养了一年,而那场意外造成的伤让他失去了一年内的记忆。”

    “什么样的意外?”竟然要修养一年……

    “我就猜安不会和你说,他自己避讳着不讲,不过也没什么,就是一些黑道恩怨……”

    一路上,开着车的徐飞雨,开始将那些徐安扬不愿面对的往事娓娓道来。

    三十年前,十纹兰的八个堂口分散在东南亚各个大城市,在徐安扬他们这代陆续出生后,帮主将八个堂口的堂主全部召回身边,有人说这是为了防止八个堂口各自独立,枝大干衰,但这么做虽然能把力量集中,却也会削弱十纹兰在其他国家的势力。

    但十纹兰仍是稳坐亚洲黑帮龙头之位,风光了将近二十年。

    要解散一个有着八个火力强大堂口的黑道组织,就要深入每一个堂口,逐个击破,八年前十纹兰八个堂口分别被以不同方式击垮,其中“风”、“火”二堂,是先被自家人斗垮的,原因则是中了离间计。

    “防不胜防啊!他们要斗垮一个帝国,当然不可能只计画一天两天,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在我父亲身边安排了间谍……”

    那个间谍不是别人,就是徐安扬和徐飞雨的母亲。

    在十纹兰垮台后,旧日手下的弟兄们不甘心被自家兄弟背叛,风火两堂简直成了过街老鼠,他们没办法投靠敌人,因为心底仍向着十纹兰,却又被自家兄弟当仇人。

    “终于有一天,有几个曾是十纹兰旗下的兄弟找上门来说要清理门户,那时父亲刚死,徐家能走的都走光了,剩下我和安,还有母亲,那些人追着我和母亲要打,安护着我们,结果被砍了十几二十刀……”

    徐飞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声音轻得像幽灵,伍白梅听着,背脊忍不住窜过一股寒颤,但真正让她心寒的却是他们的遭遇。

    黑道毕竟是黑道。

    “十纹兰八个堂口的男孩子都有习武,独独安没有,他从以前就不喜欢那些暴力的东西,就算被砍也还不了手,浑身血淋淋的还想要阻挡那些来寻仇的人,充其量不过是让人砍好玩的肉砧罢了,为了我和母亲,他像没了痛觉似的,但终究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倒下去之前还差点被砸烂脑袋……”

    伍白梅捂住口鼻,胃部有些翻滚,心里的寒冷刺得她发抖,她不敢相信徐安扬经历过这些。

    “到了。”没理会她的反应,徐飞雨将车子停在码头边。

    “这里是……”伍白梅下了车,左右张望着,却找不到像餐厅的建筑,离这里最近的是成排的仓库。

    “安和我老公在游艇上,我们习惯开着私人游艇到处旅行。”徐飞雨笑道,“走吧,游艇停在外海,我们开快艇过去。”她挽着伍白梅的手朝停靠在码头边的一艘快艇走去。

    “你放心吧。”瞧出伍白梅眼里有些迟疑,她又笑道:“我可是有开快艇执照的,要不怎么能开着船环游世界?”

    果然,她们爬上一艘私人快艇,徐飞雨动作熟练地启动,当快艇乘风破浪地前进,伍白梅总算相信徐飞雨的驾驶能力。

    这不能怪她,谁见了这么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都不太可能相信她驾起快艇会这么像个专业级的老手。

    引擎声和海浪声让她们没有再开口,没多久伍白梅已经可以看见那停在碧海上,她作梦都不敢想像的气派游艇。

    攀着游艇边缘的铁梯住上,伍白梅先是好奇地想探看所谓私人游艇内部到底长什么模样,以前她只在杂志上看过照片,且大多拍的是外观,很少有游艇内部的照片。

    随即,她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艘船未免也太安静了点。

    “安扬他们呢?”她转头问,徐飞雨安置好快艇,也爬上来。

    徐飞雨指向她背后,“不就在那儿?”

    伍白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转过头,接着——

    徐飞雨拿着手帕捂住她的口鼻,在她惊吓地想反抗时,意识却很快地陷入昏迷。

    第十章

    “醒醒。”

    伍白梅的意识像团被打湿的棉花,又烂又乱,湿湿糊糊地一片,直到知觉一点一点回到身上,她像溺水一般地奋力挣扎着。

    她听到徐安扬的声音,像一条绳索,像指引她的灯塔,她终于有了牵引她的力量,缓缓从昏迷中转醒,她睁开眼,白茫茫的光线和模糊的影像让她有一瞬间难以对准视线焦距,直到她看清徐安扬焦急的脸就在她头顶上。

    “你没事吧?”徐安扬抱着她,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伍白梅脑袋有些混乱,一时间想不起昏迷前发生什么事。

    “怎么了?这里是哪里?”她怎么觉得有点想吐?手脚一时间使不上什么力气。

    “醒了啊?醒了可就不好了。”

    女人的声音响起,伍白梅抬起头,看到在徐安扬身后的徐飞雨那飘忽的笑,然后记起一切。

    “别动她。”徐安扬冷冷地道,依然紧抱住伍白梅,一如那天在地道里一样,把身体挡在她和徐飞雨之间。

    伍白梅这才看清徐飞雨手上拿着的是什么,脸色倏地惨白。

    武士刀!

    刀刃还鲜血淋漓的,一滴一滴的滴在甲板上。

    她砍了谁?伍白梅发现自己全身只是有些酸麻,并没有疼痛的感觉,她很确定不是因为她痛得失去知觉。

    鼻腔闻到一阵血腥味,她挣扎着坐起身,才看清那刀子上流的是谁的血。

    “天啊!”她险些尖叫出声,“你这疯女人,他是你弟弟!”

    伍白梅手忙脚乱地想替徐安扬止血,但他们被徐飞雨困在船舱里,她只能撕下裙摆的布料绑住他受伤的上臂暂时止血、

    “我知道。”徐飞雨又笑了。

    现在伍白梅觉得她的笑容之所以朦胧不真实,是因为像鬼!

    “我本来就不是要砍他,是他自己傻,冲过来替你挨了这两刀。”

    徐飞雨伸舌舔去刀刃上的鲜血,眼神迷离,伍白梅直觉她若不是精神失常,就是嗑了药。

    “伤脑筋,你昏迷不醒时被我砍死不就好了?谁都不会觉得痛的。”她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要是敢伤她一根寒毛,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徐安扬沉声道。

    “这辈子?”徐飞雨歪着头,吃吃地笑了起来,“一个人的一辈子是多久?三十年吗?还是四年?有人说一辈子不会原谅逼死父亲的人,结果不过短短四年,从美国回来就忘了那些话了,当起了逼死父亲那群人的走狗!”

    “父亲不是被逼死的。”徐安扬冷静道。

    “对啊,他死得真从容,到闭上眼睛了都还相信自己的兄弟,可惜他的兄弟根本就不相信他。”徐飞雨的声音仍是轻轻地,像梦呓。

    “这些和白梅都没有关系。”

    “天真!”她声调尖厉起来,面容狰狞。

    伍白梅头一次见到一个女人在狰狞着面孔时,竟然还可以这么的凄艳。

    “你身边的人都不能相信,我太了解林夙樱了,她是包藏祸心的狐狸,留你在那里就是要就近监视你,你身边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她的爪牙!”

    最亲近的人永远最不能信任,因为……

    徐飞雨又道:“她要是像前几位管家一样没多久就离职,我也不会怀疑她。”

    “她没离职是因为我不让她走,我要她留在我身边一辈子。”

    伍白梅为徐安扬的话一阵心动,抬起头,却见他的脸色有些惨白。

    “你们别再说了,安扬受伤了,得快点急救啊!”她拧眉,直觉地板上的血太多,不像一个伤口流出来的,她把手伸到徐安扬背后,果然摸到一片湿,“安扬,你别管我,先止血……”抬起手,险些吓晕,她整只手上都是徐安扬的血。

    “他的命跟蟑螂一样硬,死不了的。”徐飞雨冷哼,“当年被林夙樱的人砍了百二十刀都没事,不过被我砍了两刀,哪有这么快断气?”

    “你有病啊!”伍白梅气得破口大骂,“你砍伤自己弟弟还说这种话?”

    她气得浑身发抖,怒骂的气势因为哽咽和眼眶泛红而短了半截,她压抑着刺得她神经疼痛的恐惧,努力用手按压他背上的伤口,却心惊地感觉血仍然不断冒出来,她的手上全是他的血。

    “安扬,先止血……”她开口,却哽咽得不成声,那一刻她真的很怕失去他。

    “当年追砍我们的,不是林家的人,跟十纹兰更没有任何关系……”徐安扬微笑,这回连他的笑也像不真实了,伍白梅好怕他下一秒就这么倒下去,但她只听到他轻轻地,带着点嘲讽、带点怜悯,还有一股深深的悲伤,柔声道:“是母亲啊!姐姐。”

    徐飞雨脸色突然刷白,神情骤变,开始尖叫。

    “啊——”

    徐安扬连忙抱住伍白梅,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

    “你快跑!不要管我……”伍白梅推着他,“那女人疯了……”

    他每次都这样,遇到危险,不是应该先逃走吗?可他却总是先把她护在怀里。

    “没事了。”徐安扬吻着她,一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安抚,“放心,他们来了。”徐飞雨背对着舱门,又疯疯癫癫,自然没发现有人上了船。

    伍白梅抽噎着,从他怀中抬起脸,才发现徐飞雨的尖叫声早就停了。

    “你真当你的命和蟑螂一样硬吗?徐太少爷。”叼着烟的男人走进船舱,看着老友背上的伤,不由得拧起眉,“不等我们到了才行动,你明知道飞雨现在神智不清,可能连你也不认得。”

    “要是被带走的换成你老婆,我看你冲不冲动。”徐安扬笑了笑,却牵动背上的伤口,这回他老大不客气地往伍白梅怀里倒去。

    徐飞雨则倒在另一个高大的男子怀里,显然刚刚才被敲昏。男人抱起昏迷的徐飞雨,动作轻柔,既怜宠又心疼,看也不看其他人就要转身离开。

    “雅臣,”叼着烟的男子叫住正要离去的男人,“下次她再跑出来,我就不敢保证你还能毫发无伤地把她带回去。”

    元雅臣眯起眼,“你在威胁我?”阴骛的眼神伴随着凶狠的戾气,与面前依然潇洒无畏的男人对峙着。

    跟着他们上船的另外两女一男,则忙着先急救徐安扬的伤口。

    杨昀骐笑了笑,“我只是在提醒你,毕竟一个神智不清又带着武士刀闲晃的女人要不引人注目实在太难了。”

    元雅臣沉默了。

    “我会看好她。”他算是做了保证,接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送医途中,徐安扬一样死都不肯放开伍白梅,这回她却没有笑骂他,她发誓从今以后他想黏她多久都由着他,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

    “白梅……”

    她握住他的手,感觉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冰凉,她勉强自己露出一个微笑,“你还是喊我管家小姐好了。”他这么喊她,让她觉得像在诀别,心里升起莫名的恐惧。

    徐安扬仍是笑,“你放心,我的命真的很硬,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怕小强的原因,因为我们是同类……”他开玩笑地道,只是想安抚她的恐惧,他好想起身抱紧她,却无力。

    “对不起,让你担惊受怕了。”从他带她到秘密基地的那一天,他就暗暗发过誓,只要她在他身边一天,他就不会让她受到任何惊吓,永远都有他的肩膀可以依靠。

    伍白梅摇头,“你好好休息,别说话。”电影里每次受了伤话又一堆的,八成都是要挂点的那个。

    “白梅,你别怪姐姐。如果你不原谅她,那让我一辈子在你身边陪罪,好不好?”

    她忍不住笑了。

    “说定了,那我一辈子不原谅她,所以你得活久一点。”

    徐安扬脸色苍白,却还是为她的话笑得很开心。

    过了一会儿,他才幽幽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受伤时虽然失去一年的记忆,独独受伤前那一幕牢牢地记在脑海挥之不去……”

    他们的母亲呵!像是由圣母变成了魔鬼,让他们感觉到过去十几二十年来的幸福原来都是梦一场。

    “父亲为了堂口兄弟的过错,要拿自己的命向帮主陪罪,事实上那过错是母亲所安排的,足以毁灭整个十纹兰,父亲满心想以自己的死来替母亲掩饰间谍的身分,以为她好歹会顾念我和姐姐,他却怎么也没料到母亲会因此疯狂,要我们全家一起陪父亲死。

    “姐姐害怕得忘了反抗,我知道真正让她绝望的不是恐惧,而是那种被背叛的心寒,我抱着她躲着母亲的刀逃离家门的时候,姐姐虽然表情木然,可是身体不断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