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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不便宜第22部分阅读

前你小的时候还一直让你骑小马呢。”

    “是啊,小盘不要多想,妈妈担保,你老爸是爱你的,他对你的爱,一点都不比妈妈爱你的少哦。”

    “真的吗?”我问。

    老妈笑:“小盘这么聪明,那么多年难道还会感觉不出来?你呀,干吗非要逼你老爸说爱你。”

    我憋嘴,感觉是感觉,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说给人家听一次都不愿意!

    老妈又说:“让你老爸说个爱字,比登天还难,小盘心里明白他爱你就行了。”

    我点点头,看看老妈,突然起了好奇之心:“妈,老爸跟你说过他爱你吗?”

    老妈的脸上一红,瞪我:“多事!”然后也转身而去。我咂咂嘴,果真是夫妻呀,连转身的姿势都这么像,都带着对我满满的嫌弃。

    咳咳,我怎么能说老妈嫌弃我呢,老妈才不会嫌弃我的,她这是在害羞。

    我嘿嘿笑着追上去:“老妈,你告诉我呀,你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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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蒨,看似什么都没有其实什么都有的女人,在旁人眼里,什么都没有;在苏淮眼里,什么都有。从我第一次看到他望着付蒨背影的迷茫表情,我就知道我的生命和他的,将是两条平行线,永不相交。

    我是有无数次过去的女人,我提得起,放得下。我以为一切又是稍纵即逝的镜花水月,一颗小石子也可以破坏。直到很多年后,我在商店里再次看到苏淮,和他的太太。我才惊觉,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涂上浓墨重彩,深深的刻在心版上。

    那是一间普通的男装店。我隔着挂满打折男裤的衣架看到对面的付蒨,眼角眉梢多了皱纹,头发花白,神色间却没有一丝生活留下的沧桑。我看到她娇小的身材挤在衣服堆里狂轰滥炸,我看到她抱了满怀的加码男衣男裤,我的胸口狂跳。我走过去跟她打招呼。

    “付蒨……”

    “柳娴娜!!”

    “你……买衣服啊……”

    “哦,是,是啊,给我先生买……”

    “你先生……还是他吧?”

    “一直都是他。”

    “你们过得怎么样,他已经在盛瑞做院长很多年了吧。”

    “是啊,一切都还好,你呢?”

    “我啊,刚离婚……”

    “对不起……”

    “他前不久是不是动过手术?……不要多心,我是听一个……老、老朋友说起……”

    “没关系,他已经基本康复了……你知道,不比当年,人总是会老的。”

    “你们有孩子了吧。”

    “是啊,叫苏旭,今年十八岁。”

    “长得像你吗?”

    “哦,感谢上苍,一点也不像。”

    “这样啊……付蒨,祝你们幸福,我要先走了,男朋友在外面等我呢。”

    “柳娴娜,你从没来过我们家,大家很多年没见了,礼拜天要不要来喝下午茶?”

    “不用了,这礼拜五我要跟男朋友去三丁岛度假。”

    “哦,那好吧,我还有你的邮箱地址,晚上我把家里的号码发给你。”

    “好的,再见。”

    “再见。”

    我从男装店走出来的时候,胃有些翻腾,眼睛酸酸的。

    当我看到店门外坐在木椅上的宽阔肩膀时,就像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把我劈了个晕头转向。我立刻疯狂的寻找洗手间,不顾一切的冲进去,从手袋里狂乱抖出口红胭脂,颤抖着指尖在脸上涂抹。我迅速的拢头发,整理衣服。在我无数此深呼吸,抬头挺胸从角落走出来的时候,我只能看到两抹远去的背影……

    高大的,手里提着五颜六色的大小纸袋;矮小的,细瘦的手臂紧紧挽着他……

    两个人渐行渐远,那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最后他留给我的,依然是一道背影。

    餐馆的人终于走光了,老板走过来说:“夫人,我要打烊了,要不要一起去平穆堂。”

    我对着墙壁抹掉眼泪:“不用了,我身体不太舒服,今天不去了,你见到他,帮我问声好吧。”

    说完,我慢慢移动沉重的步子,出了餐馆。

    天色渐暗,我靠在餐馆的灰墙边,隔街遥望对面人潮已退的平穆馆。

    我一直望,穿过那道高墙,仿佛望到了安静的灵堂,望到了灵堂中间他最讨厌的黑白照片,望到他的白牙,他高直的鼻梁,他微薄的嘴唇,他浓黑的长眉,他明亮的眼睛……

    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平穆堂门口,我自然知道那是谁,靠感觉,没有凭眼光。因为她白完了的长发,已经无法直立的腰背,让我无法相信她是那个得天独厚的女人,付蒨。

    然后,在一道高大的身影进入我的视线时,我已经看尽人世沧桑七十载的心开始像初生般悸动。我移动着苍老的步子追寻着那个人的脸孔,在他回过头的一刹那,我的心脏停止跳动,过往的回忆像黑白胶片潮水般涌上心头,仿佛用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我把脸贴在墙壁上,静静流泪。

    “那不是他……”一道微弱的声音幽幽传来。

    那是一个裹在黑色大衣里的苍老女人,嘴唇上的艳红仿佛暗夜里盛开的花,他们有交集的那天就是一起跳过舞的那天。

    “你认识苏…淮…”

    “很早很早以前,在肯亚。”

    “你……是谁?”

    “跟你一样,为他红过眼眶的女人。”

    “他爱过你吗?”

    “没有,从一开始他爱的就只有那一个。”

    番外二 我和你,或许相识千年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修得一世情缘。

    今年秋天黄叶再次铺满地的时候,付蒨跟苏淮的婚姻已经走过了十六个年头。

    家还是那个两人一起选的家。绿色的草坪,浅蓝色的屋顶,院子里的心树从不及人高的小树长成了大树,儿子从婴儿房里二尺长的小怪兽变眨眼成了十三岁的翩翩少年。皱纹不知从何时爬上了付蒨的眼角眉梢,星霜不知从何时开始染白了苏医师的双鬓。

    清晨起来,推开窗户,冷风习习,压着厚云的天空灰暗,大雨要来了。苏旭6点30坐校车去学校了。苏医师5点的手术,8点完。

    付蒨换好衣服,淡蓝羊毛衫,厚格子长裙,保温手袋里放上温热的煎饼,拿着黑伞出门了。

    到医院的时候,离8点还有10分钟,付蒨坐在老公办公室等他。

    办公室不大,黑木桌上的文案从左至右,用文件夹夹好排列得整整齐齐;书架有七层,每层都摆满了书,家里堆不下的都被移到这里,病理杂记,胸水诊断学,医学分子生物杂论……即便放在顶层的书也一尘不染,那样的高度,旁人不搭梯子够不到。

    苏淮每天都有在定时清理,衣架上挂着白袍,很久以前,在盛瑞,同样的袍子她曾经狼狈的穿过一次;旁边还有一件灰色风衣,是二年前情人节给他买的,不贵,是她买的都是打折货,苏旭说自家老爸穿上后看起来像保罗。

    时针指到8,分针指到5的时候,苏淮进来了。

    他穿着白袍,打着一贯的黑领带,走到桌边,重新带上脱在桌边的手表,说道:“要下雨了,你跑来做什么?”

    “给你送伞啊。”付蒨逆光看他的背影,宽阔的肩,修长依然,背微躬了些。

    苏淮走过来,坐在付蒨旁边,把付蒨冰凉的手放在掌心里:“天气转凉,别穿裙子。医院挺远的,以后不要来了?”

    付蒨拿出还温热的煎饼给苏淮,看到他微红的眼,皱着脸说:“先填胃,早上放在微波炉里的牛奶煎蛋一点没动,你以后不吃我晚上就不用费大把心思的做了”。

    苏淮接过煎饼,默默的吃,完了,又说:“我以后会记得,你今晚上继续费心思吧。”

    付蒨一听就不高兴了:“苏淮,别告诉我你明天大清早的又有手术!”

    他不说话。

    付蒨心头一阵冒火,不想理他,起身要走。

    苏淮拉着她的手:“小蒨,这个病人不能耽搁了,他的心瓣膜……”

    “你自己呢?我管它谁的心瓣膜,我只管你的胃!苏淮,你听好,你要再像那时候一样给我突然倒在手术台上,我……我就……”

    付蒨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她只知道如果他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干脆死了也比提心吊胆受折磨强。

    是的,四年前的某天,苏淮突然昏倒在手术台上,结果诊断书出来竟然是胃癌,他是医生,居然连自己身上潜伏了三年的胃癌也敢说不知道,天知道他怎么想的!

    所幸没过五年期,及时手术进行肿瘤切除。那年他46,不比年轻时身强力壮,术后前前后后用了一年才勉强恢复。刚恢复,他又冲回医院。医院里的医生又不是只有他一人,只有他这个疯子才会抢着身先士卒!

    苏淮走过来把付蒨揽在怀里:“我的申请书早就打好了,这样吧,下午我们一起去交给院长,以后每周手术不超过一台……”

    “每次时间不准超过五个小时!!”付蒨赶紧补充。

    “小蒨,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这次再发病,我就不要活了。”

    “你别一天张嘴闭嘴要死要活!”

    付蒨狠狠盯着他瘦削的脸,沉声道:“苏淮,做了医生老婆快二十年,真要找死,我的法子多得很,我可以一个一个试给你看。”

    苏淮的脸色开始发青,转身拉着付蒨往院长室走去。

    这件事发生在苏淮48岁那年。从那以后,他总算减少舞刀弄剪,安分了许多。

    没有了手术台前的压力,苏淮的身体渐渐开始好转。闲来时候或在院子里呵护花草,或是亲自给哈士奇洗澡,苏旭有表演的时候,他也会穿西装打领带的陪付蒨去看。

    说起苏旭,他今年19岁,是他们的骄傲。

    苏淮的儿子除了是付蒨生的,其它一点都不像付蒨,从样貌到性子脾气无一不像他老爸。只是苏旭没有玄壶济世,他说他不喜欢白花花的猪肉,不喜欢亮晃晃的杀猪刀。他在学校念的是人类科学,他说总有一天他要走遍全世界,将心比心,体验人性。年轻人的心,总是喜欢飘荡在天涯海角。

    此时此刻,从厨房望去,可以看到落地窗前,夕阳照耀下的两父子。不论从任何角度,即便是世界上最差劲的摄影师,比如说苏医师他自己,也可以把眼前的景象拍成最漂亮的照片。

    站在钢琴前,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的父子俩,一样的修长,一样的眉眼。只除了,年轻的儿子比父亲更挺拔,年轻的儿子没有父亲那头斑白的华发。父亲的最爱是肖邦,儿子的最爱是李斯特,父亲喜欢对儿子说,总有一天你会回归肖邦,儿子说,等我老了再说。父亲每次在家弹肖邦的英雄,都会穿上西装,系上领结;儿子每次在家弹李斯特的拉。坎普贝内拉总是一身t恤牛仔裤。

    苏旭开始坐在钢琴前,琴盖遮住了他的脸,付蒨看到他琴踏上微动的脚尖,她听到华尔兹的旋律在他指下悠悠传来。

    付蒨擦干净最后一处橱台,解下围裙,苏医师已经站在她旁边。他把手放在她的腰间:“小蒨,跳舞么?”

    付蒨把手背在身后抹了抹,用眼神示意他,她脚上穿的粉拖鞋。

    苏医师微微一笑,露出让老鹿乱撞的白牙,领着付蒨往宽敞的大厅走去。

    不再有年轻时候的火热和旋转,他们手指平和交缠,舞步缓慢。付蒨靠在苏医师怀里:“我们好久没在一起跳探戈了。”

    苏医师道:“首先要换身衣服,其次要换个伴奏对象。”

    付蒨想起那条几十年前就被毁灭在肯亚的红裙子,脸开始发烫:“不是说不惩不足以立戒,怎么现在转性啦?”

    “这要看观赏对象,对象如果是我,不穿最好。”

    所以,苏医师的沙猪思想,是与生俱来,根深蒂固的,就像对她的感情,江山易改,真情永不移。

    闲适的日子又过了三年,直到某天苏医师的老花镜片越来越厚时,他对付蒨说,付蒨,是时候了,再不走,我就动不了了。

    于是那年,他们交代了儿子,交代了哈士奇,离开家,离开他们的家园,重新回到了肯亚。

    她知道他的遗憾。他在生命最充满活力的时候,因为跟她的结合,因为那句不会让付蒨受苦的承诺,放弃了他的梦想,远离无国界医生组织30年。现在,已经走完了生命的三分之二,头发虽然白了,身体却还能动。在有生之年,他希望着把余热留给或许需要的人,就像当初他的爷爷一样。

    他们在肯亚买了房子,就在靠近树顶酒店的小镇。每年有三个月他会外出,第一年的行程是离肯亚最近的卢旺达。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他自己收拾行李。收拾到一半,付蒨把他放在箱子旁的照片拿了出来,那是她的照片,他二十几年前在办公室为她偷拍的那张,26岁的侧面照,她这辈子照得最好的一张照片。

    苏淮有些莫名其妙的又放回去。

    然后付蒨又拿出来。

    “我又得罪你啦?”

    “那当然。”

    “你有话直说。”

    “我要跟你去卢旺达”。

    “不行!”

    “我就知道你会说不行。”

    “你要怎样?”

    付蒨从衣服贴胸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他。

    他瞪着付蒨,迟疑的接过瓶子,声音越来越低:“ketae,pentobarbital”。

    他捏着瓶子几步迈进洗手间,接着传来一阵冲水声。他出来了就狠狠把付蒨压在床上,开始在她的衣服里疯狂的搜索。

    付蒨像僵尸一样的躺着,没有任何反抗,任苏淮翻遍。

    最后,苏淮气喘吁吁爬起来,脸色像罩了一层霜:“你跟我去卢旺达,现在把身上剩下的药全拿出来。”

    “我没有了。”

    “你别在我面前撒谎。”

    “我确实没有了。我只是要告诉你,那种东西不论到了哪儿我都有办法找到,这就是我的决心,你上哪儿,我上哪儿,你今天活我今天活,你明天死我明天死。”

    接下来的几年,付蒨跟着苏淮跑遍了亚非拉美,他们曾一起躲过飞窜的流弹,在火药味跟哭喊声中疯狂呼唤对方的名字;他们曾亲眼看到骨瘦如柴的母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孩子挤出体外,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只有4磅;他们曾经在没有冷气的冬天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他们曾经在无法呼吸的炎热夏天互相给对方舀水冲凉;他们也曾一起手拉手跟从身体到思想最原始纯粹的村民跳土风舞,他们也曾一起并肩坐在没有尘火色的空气里看天上离他们最近的星星;他们曾经在一起没有任何约束的笑;他们曾经因为悲伤互相流泪安慰;他们曾经满脸血污的亲吻,他们曾经不顾一切的拥抱……

    付蒨很欣慰,也很幸福,所有的曾经都是他们的共同回忆,所有的曾经都在回忆里刻下了两个字:“我们。”

    又过了很多年,在他们的身体达到极限,再也无法自由移动的时候,苏医师说:“这里不再需要我们了,我们回去吧。”

    于是他们重新回到了a市。

    又是一个太阳落山的日子,付蒨靠在苏医师怀里,跟他一起看斜阳。他抚摸着她的苍苍白发,似乎想了很久的时间,才淡淡的对付蒨说:“老婆,我一直都很爱你,从四十年前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

    “老公。”付蒨亲吻着他布满老人斑的每一根手指,“不要打瞌睡,耳朵竖起来,听清楚了,后半辈子,下辈子,下辈子的下辈子,我都愿意爱你,宠你,疼你,包容你,保护你。”

    苏医师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嘴角泛着浅浅的微笑。这次苏医师没有打瞌睡,他只是睡着了,不会是半夜,不会是明天早上,他只是永远不会再醒来。

    一个礼拜后,安排了所有的后事。付蒨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合上眼睛去见他,她对苏旭说:“肯亚是我的宝地,把我的骨灰也撒在那里吧。”

    付蒨的生命因为苏医师的存在,画下了一个完美的句点,一个完美的圆。她相信,下一次轮回,下下一次轮回,不论他们彼此多少次擦肩而过,苏医师最后总会露出他的白牙,在世界的尽头等她。

    再见,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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