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需要有个好接班人了，你得好好替他出点力。这样吧，让小张和你去一趟桃花坳，看看情况，顺便帮你和穆老头谋划谋划。”温哥华扭头看看张雯玥，张雯玥正冲他咪咪笑呢。
第一章:桃花坞(6)
6
中巴里，温格华和张雯玥坐在车厢前面的同一排座位上。张雯玥问：“桃花坳的桃树多吗？”温格华说：“听说五、六十年代村里有很多桃树，许多人都有做桃脯的手艺。现在全村只有两三棵桃树，一年也结不下几个桃子，连零吃都不够，也没人会做桃脯了。”张雯玥说：“那你们干么不栽桃树，恢复桃脯制作业？”温格华眼前一亮，说：“你别说，这确实是条路子，该好好重视重视。”张雯玥说：“现在市里正在搞核桃基地建设，有政策扶持，咱们也该在这上面动动脑子。”温格华激动地说：“如果你能和我在一块干，就好了。”张雯玥笑笑说：“等南庄头拿到你们的股权，还怕我不来吗？”温格华一本正经的说：“我一定好好和穆村长说说，把股权给你们。”张雯玥说：“这就对了。邵主任让我来，主要就是办这事的。南庄头的荒山都承包出去了，再没有可供支配的资源了。只好借你们的山头种我们的树了。”温格华听着，喜不自胜。看来，桃花坳真的大有希望。
在离桃花坳不远的公路旁下了车，温格华和张雯玥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往前走。转过一道山梁，桃花坳已在眼前了。刚进村口，就见穆呈祥风风火火的赶了来，喜上眉梢的说：“早上元打电话告诉我，说派了个代表来。我一直等着，都往这里跑三趟了。”温格华赶紧介绍：“她叫张雯玥。”穆呈祥说：“知道知道，张村官嘛。咱在报纸上早见过了。”三人边走边聊，温格华说：“雯玥是帮咱栽树来的。”穆呈祥说：“我知道。金元都跟我说了。”穆呈祥对温格华说：“娃儿这趟没白跑，给咱请来个财神爷。等事情办成了，大伯给娃儿记头功。”转头又对张雯玥说：“你们的条件我都答应，只要帮咱桃花坳翻了身，咱咋也占。”
中午，穆呈祥又要在家里给张雯玥摆酒，张雯玥回绝了。简单吃了点饭，睡了一小会儿，张雯玥就和穆呈祥了解村里的情况，穆呈祥一五一十的和盘说了。穆呈祥说：“娃儿们办这么大的事，大伯帮不了多少忙，但咱村大伯说了算，没人敢反对。娃儿们该咋干就咋干，大伯全力支持。定方案、搞规划、跑关系、要项目，全靠娃儿们了。”接下来的几天，张雯玥就让温格华陪着，在桃花坳的山上山下、田间地头转了个遍。然后坐下来做方案。张雯玥说：“根据咱村的情况，我想应该是这样，从大处着眼，从小处入手，总体规划，分步实施，循序渐进，逐步扩展。东山梁那儿的150多亩荒山荒地，建一个桃园，栽桃树。南岭那边的200多亩，建核桃园。小岭那边的100多亩，栽花椒树。其余的栽松树、柏树、杨树等。”穆呈祥仔细地听着，不住地点头说中中中。张雯玥接着说：“栽经济林的投资你们解决，栽桃树、核桃树和花椒树的钱南庄头出。将来有了收益，桃花坳分45，南庄头分55，一定15年不变，15年以后另搞。”穆呈祥看看温格华，意思是征求意见。温格华问张雯玥：“中间的管理费用咋摊？”张雯玥说：“咱朋友归朋友，同学归同学。我是代表南庄头1600多口人来的，就得替南庄头人说话，15年内所有的管理费用你们自己负担，15年以后各分摊50。合作期限最长30年，30年以后所有产权和收益全部归你们。”温格华暗自计算了一番，说：“可以。”接着，温格华告诉穆呈祥，100亩地能栽桃树xx棵，每棵桃树最少能产xx斤，每斤按5毛钱算，100亩桃树的年收入是xx元；200亩核桃一年可产核桃xx斤，每斤最低按10元计算，年收入是xx元。这样掐着指头算下来，刨去给南庄头的分成和投资、管理费用，桃花坳每年至少也有10来万元的纯收入。7年以后木材林成材，收入就更多。温格华说：“现在主要是咱村没钱，只要能把林业园区办起来，吃点亏不冤枉。”张雯玥对穆呈祥说：“格华就是学林业的，帐怎么算，他比我更清楚，保准不会让你们吃亏。”穆呈祥坐在炕头“啪嗒啪嗒”的抽着烟，笑眯眯的说：“反正这事全靠娃儿们，只要不让大伯亏本，能挣一分是一分，咱没怨思。”当下，三人围在桌子旁，就把合作意向书做好了。张雯玥会南庄头汇报了情况，又回到桃花坳，对穆呈祥和温格华说：“咱们签正式协议吧。”穆呈祥赶忙开了村支两委和群众代表会议，在会议上通了一下，就当着大伙的面，郑重地在合作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穆呈祥激动的说：“我干了这么多年，今天是最高兴的一天。我不但有了接班人，还把财神给大伙请来了。我今年70岁了，还能活几个年头？我死以前，能看着桃花坳的人过上好光景，能看着咱桃花坳能重新兴隆起来，我就能放放心心的去安务窑（坟墓。作者注）睡大觉了。”穆呈祥抹了把溢出眼眶的泪水，开心的说：“咱村穷，没钱。但要搞生态林建设，没钱不行。我家里还有一万多块存款，这点存款我一分也不留，全部捐出来栽树。”一霎时，会场了。大伙都嚷着喊着，这个要捐3000，那个要捐2000，没有一个不想捐的。温格华说：“咱们的生态林工程，不需要大伙捐钱，大伙出的钱，全算做大伙各自的股份，股份多的，将来多分红；股份少的，少分红。除按股分红外，咱还要留一部分做公益，给大家办别的事。”穆呈祥激动地声音发颤：“谁家入多少股，明天回大队报个数。回去后，大伙再给别的人家传达一下，让大伙都出钱入股。出多出少在各家的能力，但谁家要不出钱，我死了以后就去他家闹腾去。”
第一章:桃花坞(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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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呈祥的一句话，把在场的人全逗乐了，屋子里欢畅的笑声经久不绝。
那天夜里，桃花坳村在穆呈祥一手操纵下，破天荒的开了集体灶。戏台下，盘了两个泼牛火，泼牛火上火焰熊熊，大菜锅里沸水滚滚，村里的几个会做厨的，可这劲儿拢开膀子抻面绕面，面案上一大团面眨眼间就成了细格铮铮、硬格劲劲、千丝万缕的面线，香喷喷的开锅拉面一碗接一碗的端上桌。全村男女老少云集一起，分别围坐在十来只高脚桌周围，吃着拉面，拉着家常，说着过去，谈着未来，个个喜笑颜开，好不热闹。上点年纪的人都说：“五八年到现在，咱五十多年没吃大灶了。”穆呈祥夹杂在人群中，吃的津津有味，他笑呵呵的说：“等咱村的生态园办好了，我年年请大伙吃开锅拉面。”穆呈祥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旁边的人：“咱那两娃儿去哪了？”有人指指灶台那儿说：“那不是吗？”穆呈祥回头望去，只见温格华和张雯玥正忙里忙外的，给大伙挑面、浇潲哩。
“真是好娃儿啊。”穆呈祥筷子停在嘴边，看着忙忙碌碌的温格华和张雯玥，喃喃地说。
今天恰是十五夜，桃花坳的月儿分外圆。
温格华和张雯玥从此忙的不可开交，桃花坳村和南庄头村联合成立了生态林园区建设领导组，穆呈祥任组长，温格华和张雯玥任副组长，其他的成员有桃花坳村支两委的部分成员。大家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各项工作在有条不紊地整体推进。根据村里的安排，温格华和张雯玥主要负责项目规划、预算、申报及资金落实、工程统筹工作。这样的分工，其实是把温格华和张雯玥推到了整个项目的最前沿。
把温格华和张雯玥竭力推向前台担纲负责整个项目的是穆呈祥，连镇里都对穆呈祥的决定都表示怀疑。镇林业站主任焦志兰几次到桃花坳找穆呈祥，请他三思而行，穆呈祥硬邦邦的说：“这是全桃花坳人决定的。”焦志兰说：“据群众反映，温格华和张雯玥虽然只是这个项目的副手，实际上却大权独揽，唱的是主角，人权和财权都在他们手里。”焦志兰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穆呈祥的表情变化，试探性地问：“他们都还年轻，对农村工作不熟悉，在林业方面更是外行，如果出了什么差错，那可是很危险的。毕竟，这是个好几百万的项目呢。”穆呈祥听出了焦志兰的话外音，冷静的问：“你是说他们会在经济上犯错误？”焦志兰说：“咱们不能急于求成，放弃对大学生村干部的约束啊。”穆呈祥问：“那你的意思是？”焦志兰说：“我没有任何意思。镇里的意见是，要配备有较高政策水平和良好思想品质的人，来桃花坳指导这项工作。当然，主要是要在经济上把关。”穆呈祥讥讽的呵呵一笑，说：“这个请镇领导们放心。温格华和张雯玥的一举一动，桃花坳人都看着哩。”焦志兰说：“有个人把关，总比没有好。”穆呈祥问：“你觉得那个人把关合适？”焦志兰说：“林业站的同志们认为，镇农机站的小宋比较合适。小宋也是大学生村干部，去年分配到齐家峪。因工作出色，被镇里抽调回农技站”。没等焦志兰说完，穆呈祥就打断她的话，说：“你说的那个小宋我也听说过，他虽然分配到了齐家峪，但一天也没在齐家峪呆过，十天里头有八天窝在城里，除了开资，连镇里都很少露面。是不是？我还听说，小宋的什么亲戚在市里哪个单位做官。是不是？”焦志兰说：“你们村搞这么大的项目，也需要人作后盾。到时候有什么难处，让小宋的姨夫给通融通融，就方便的多。”穆呈祥说：“你替我给镇里的领导们捎句话，告诉他们放一百二十颗心。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不劳驾他们。”焦志兰悻悻的说：“那我就不说什么了。”穆呈祥说：“你本来就不应该说什么。”
焦志兰一脸的不高兴，再没说什么，起身钻进那辆松花江微型面包车，一颠一颠的走了。穆呈祥望着远去的车影，低声骂道：“桃花坳穷了这么多年，没见你扔个足筋来。刚要办点正经事，你就插进来了。真是。”
穆呈祥回到家，温格华和张雯玥双双迎出来。温格华说：“大伯，我和雯玥去林业局送申请。”穆呈祥说：“怎么不早说？刚才林业站的人才走了。”张雯玥问：“你没和他们说咱的事？”穆呈祥说：“没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伯见不得他们。”张雯玥探探舌头，看了温格华一眼，对穆呈祥说：“咱的申请还得让林业站加注意见，镇里才给批哩。”穆呈祥说：“该咋办就咋办。娃儿们大胆的去，谁敢不给批，大伯和他们闹去。”
下午刚上班，温格华和张雯玥就来到镇林业站。林业站的人说，要等主任同意了才能办。温格华问，主任几点来？林业站的人说，主任下乡了。说完再没有理他俩。温格华和张雯玥拿着立项申请书，站在林业站门口，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也没等到主任回来。张雯玥说咱们去找镇长吧。两人又来到镇政府见镇长，镇长打了个电话，对张雯玥说：“焦主任下乡不回来了，明天你们再来吧。”
从镇政府出来，温格华和张雯玥左寻思右盘算，决定今天晚上不回桃花坳了。等明天一早办了手续，直接去林业局。两人没舍得住旅店，花五块钱在附近的网吧憋屈了一宿。
第二天不到八点，温格华和张雯玥又来到林业站，快九点钟的时候，焦志兰斜吊着个精致的坤包，懒洋洋的来了。
第一章:桃花坞(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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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连忙上去打招呼，焦志兰一听他们是从桃花坳来的，径自开了她办公室的门，闪身进去，就“呯”地把门关上了。温格华于是执着的敲门，连续不断的敲门声终于把焦志兰惊出来了。焦志兰把门拉开一道缝，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满脸愠怒的说：“敲死啊。没告诉你们今天有事顾不上吗？”温格华说：“县里等着要材料哪。”焦志兰说：“你们的材料要研究后才能办。”张雯玥问：“什么时候才能研究？”焦志兰说：“尽快吧。先把材料留给办公室。”话没落地，就又把门关上了。
温格华和张雯玥没辙，只好把材料交给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张雯玥说：“麻烦你们早点研究好吗？”工作人员问：“你们没见着焦主任？”温格华说：“焦主任让把材料留下。”工作人员翻翻他们的材料，很含蓄的笑笑说：“你们常跑着点吧。”听了这话，温格华和张雯玥傻眼了。
温格华和张雯玥在焦志兰这儿碰了钉子，没精打采的往外走。天上的日头白的扎眼，逼人的热浪阵阵袭来。温格华说：“好闷的天气，怕是要下雨了。”张雯玥说：“是要下雨了。”温格华显得很无奈，问张雯玥：“咱还等吗？”张雯玥说：“还能等吗？”她摊摊手，有气无力地说：“回吧。”
过午，温格华和张雯玥赶回桃花坳，垂头丧气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穆呈祥。穆呈祥一听火冒三丈，破口大骂：“日他真是反了天了，一个小毛虫牛b什么？他大爷当年什么干部没见过？我和省革委主任握手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她娘的兔哪条腿肚子里走筋哩。娃儿咱什么也不要怕，大伯和你们找镇长去。镇长不行就找县长，县长不行咱找省长。我就不相信天下没个说理的地方。”说完，头也不回就去了村委，温格华和张雯玥紧赶慢赶，还是被远远的甩在了后头。
穆呈祥气冲冲的冲进办公室，拧开扩音器就喊：“全村群众注意了，全村群众注意了。娃儿们在林业站受气了，娃儿们在林业站受气了。谁在家里呆着，赶紧收拾一下，跟我去林业站给娃儿们评理去，跟我去林业站给娃儿们评理去。”大喇叭广播了不到半个小时，呼啦啦的就来了十来号人。温格华和张雯玥一看阵势不对，赶紧劝阻，穆呈祥说了句听大伯的，就直奔扬长的往前走了。其他人都一股脑儿跟了上去。温格华说：“这下坏事了。”张雯玥说：“坏事了。”
一群人徒步赶到西回，马上就把林业站的大门堵死了。穆呈祥站在门口喊：“姓焦的你给我滚出来。”里面的人听见吵闹声，出来一个小伙子，问怎么了怎么了？穆呈祥说不关你的事，叫姓焦的娘们出来。那小伙子说焦主任不在。穆呈祥说她家在哪里？小伙子说我也不知道。穆呈祥说你耍鬼哇，惹着大爷连你也收拾。纠缠之间，镇长坐着小车来了。镇长下了车，迎上来问：“咋啦？老穆。”穆呈祥说：“咋啦？你让姓焦的出来问。”镇长说：“有什么事好好说嘛，动这么大的肝火做什么。走走走，咱回政府。”边说边伸手拉穆呈祥。穆呈祥抖了下膀子，拔开镇长的胳膊说：“不行，就在这里说，让姓焦的出来。”镇长说：“焦主任不在嘛。有什么事我给你办不行吗？”穆呈祥斩钉截铁地说：“不行！这事非得让姓焦的办。”镇长好言相劝，脸啦带拽，硬是把穆呈祥推进了小轿车，回头冲大伙说：“大家都来政府和口水，歇歇脚，有什么事咱马上解决。”说完，镇长把穆呈祥带走了。大伙一溜烟小跑着追了上去。张雯玥问温格华：“咱去吗？”温格华说：“不去行吗？”
穆呈祥被镇长请去镇长办公室了。政府办的人招呼大家进了信访接待室，给大家倒上水，逐个送到大伙手里。热情地说：“大家先消消气，有话等镇长和穆书记一会下来再慢慢说。”
约摸过了二十来分钟，穆呈祥笑模笑样的和镇长一前一后进来了。穆呈祥扬扬手中的申报材料说：“咱回哇。办了。”说着，把盖了政府大印的立项申报材料交给温格华，说：“一会坐镇长的车去县里，明天让镇长亲自领你们到林业局。”
温格华郑重的从穆呈祥手里接过那叠材料，忽然感觉那薄薄的几页纸，好重好重啊。
桃花坳村与林业站的遭遇战，在现实生活中司空见惯。有那么一些官僚政客，总喜欢见缝插针谋取私利，并运用各种手段，在冠冕堂皇的说辞掩护下，达到自己的目的。正如焦志兰所说，温格华和张雯玥确实是太年轻了一点，这两个胸怀大志，一心创业的大学生村官，对官场的游戏规则完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