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躺上个把月了。
“对了，我差点忘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埃迪一边从口袋里摸出电脑，一边兴奋地说：“你还记得我放进她身体里的那个微型机器人吗？”
棠玉微愣，对他点点头。
埃迪迅速打开电脑，十指在立体光幕上连连敲动：“我现在马上就连接上微型机器人，让它把她体内的生物数据传送给我，那么现在，就让我看看她的身体潜能激发到了何种……”
剩下的声音却突然被卡在了喉咙里，他被眼前的数据惊得说不出话来，半响才张嘴继续说道：“棠玉，你得看看她的数据。”埃迪深吸一口气，将光幕旋转到棠玉的眼前，接着还伸手将光幕拉大了一倍。
她双手抱胸，难以置信地看着光幕上飞速闪过的一页页数据：“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这就是战狂第三阶段的力量……”
棠玉是五年级的学生，曼歌大楼里年级最高的前辈，同时也是战斗力最强的那一个。若论实力，她绝对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并不比贡米尔区的学生差，只因为当初新生分级测验时得罪了主考官，所以才会被下放到瑞吉卡区。
然而，就算是五年级的棠玉，也只能在第三阶段的门槛面前打转，摸索了许久却始终差那临门一脚。
就在两人谈话间，各个包厢内的战队成员和家族势力已经对段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尤其是在宽广的观众席，人们纷纷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如果说之前的所作所为仅仅是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马蚤动，那么现在，一年级的新生，能在重伤的情况下突破身体极限，进入战狂第三阶段，这就足以引发一场大规模的轰动了。
雷恩穿着利落的军装，他笔挺地站在玻璃窗前，目光紧紧锁住段毓，暗金色的眼眸里流露出意味不明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他皱着眉头吩咐道：“莱卡，查查这个人是谁。”
他记得刚刚的名单上并没有这个人。
“是的，主人。”智脑开启搜索系统，迅速分析那人面罩下的脸部轮廓，半分钟后，回道：“主人，查无此人。”
“查无此人？”雷恩有些不悦。
“是的，主人，找不到与之匹配的学生。”莱卡虽然是台非常先进的智脑，可受制于系统，行事难免僵化，它找到了罗索维帕帕的名字，却因为身型不符合而将她否定了。
恢宏庞大的角斗场，明亮的光线将这里照耀得仿若白昼，数十万观众眼也不眨地望着段毓，看到她将手上的男生狠狠摔出去，丢到最后一层平台上，碎石翻飞，激起了滚滚尘烟。
下一秒，她落在昏迷不醒的男生旁边，扒下他身上的院服，撕成一块一米来长的布条，然后来到辛格的遗骸处，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堆零件碎片，将它们盛到布条上，仔细包好。
所有的一切皆在众目癸癸之下进行，就连不少新生都停止了打斗，一脸好奇地看向她。肆无忌惮的目光从各个方向传来，她却毫不在意，将手中的布包背到身后，尾端结结实实地绕在胸前扎了个死结。
“辛格……”段毓抬头仰望高空，轻柔地低声呢喃：“我带你去拿旗子，好不好？”
她停顿几秒，没有听见回应，有些恍然地笑了笑，说：“所有的旗子都是我们的，都是我们的。”
她再次握紧拳头，低哑的嘶吼从喉咙里溢出来，像是远古野兽的呜咽声。慢慢的，这个细微的声音消失了，取之而来的，是沉默，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原本闹哄哄的角斗场突然安静了下来，人们你望我，我望你，面面相觑。
刹那间，磅礴逼人的气势倏然从段毓身上发出来，卷起了周围的气流，逐渐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漩涡，漩涡旋转而上，速度越来越快，范围越来越大，竟成了一个小型的龙卷风。
段毓置身于高速旋转的龙卷风内，身形若隐若现。
就在人们期待着下一步的动作时，她终于动了，呼啸一声拔地而起，带动周围的龙卷风，比刚刚的速度还要快上三分，好些人的目光已不能捕捉到她的身影。
她飞到高空中，越过一面又一面旗帜，周身的龙卷风像是收割利器，将数十面旗帜席卷进她的怀里。
观众席上一片惊呼，平台上的新生们怒吼连连，满是不忿之色。可还没等他们愤怒多久，那高空上的女生却突然顿住了。
段毓浑身抽搐不已，汨汨鲜血正从嘴角边流出来，怀抱中的旗帜悉数掉落。她的瞳孔开始慢慢散大，身子一软，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头往下栽去。
角落里，一道影子蓦地跃出来，一把抱住了她，然后稳稳地落回到平台上。
她微微睁开眼缝，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映入眼帘：“赫奇……”
她朝他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接着脖子一歪，彻底陷入了黑暗。
62第二十七章 失忆
一个月后。
幽暗的地下室,段毓紧闭双眼,泡在暗绿色营养液里,脑后的头发根根浮起，与营养舱旁边的胶索修复仪连接在一起。
离她不远处,一个身穿银色皮质院服的少年站在某台机器面前,双手在光幕上灵活跃动,正聚精会神地操控程序的运转。
“唔……”营养舱内的少女似有转醒的迹象。
少年神情微滞，无意识地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辛……格……”许是梦见了什么悲伤的事情,少女的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梦呓，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慢慢滑下。
“既然醒了，就睁开眼睛吧。”少年在光幕上点了几下，接着，营养舱内的液体逐渐被抽空。他望了她一眼，表情冰冷地说道：“难道你想逃避一辈子吗？”
谁？谁在叫我？
卷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黑暗中，似乎有一团朦胧微弱的光芒，在遥远的某一处呼唤着她，呼唤她快点醒过来。
忽然，浸泡在身体周围的暖流莫名消失，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疯狂地灌进她的身体里。
“冷……好冷……”她不由得将双腿抱在胸前，卷缩成一团。
缓缓撑开厚重的眼皮，久违的光线照进她的眼瞳里，待一切适应后，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她站起来，沙哑着声音，愣愣问道：“赫奇？”
对面的少年点点头，似乎是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解释道：“你在角斗会上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带你来这里进行治疗。”
“这里？这里是哪里？”她环顾四周，这里光线太暗，但这并不影响她视物，各种精密的仪器随处而见，看样子应该是间实验室。
赫奇不知从哪里拎出一件衣服，迅速抛到她身上，说道：“你的机甲，穿上。”
她不明所以地接过冥落，垂眼看到自己光溜溜的身躯，忍不住低呼一声：“啊！”
原来，原来自己竟然一丝丨不挂，浑身赤丨裸地站在赫奇面前。淡粉的红晕浮现在脸颊上，她觉得自己连耳根都在发烫。
可见对面的人面无异色，看不出有别的意思，便也坦然地穿上衣服，暗道自己太过紧张，赫奇只是一年级的学生，刚刚开始发育的阶段，哪里会懂得男女之别。
当段毓利索地穿完衣服后，赫奇却不见了踪影。
“奇怪，为什么我会流眼泪？”她觉得脸上有些干涩，便伸手摸了摸，却惊讶地发现指腹上沾了几滴泪珠。
她明明记得自己在新生角斗会上跟人拼命抢着旗子，后来被人偷袭之下从高空中跌落，若不是撞在沿途的平台上缓冲了几下，只怕她早就摔死，而不是陷入昏迷这么简单了。
“不过，就算没抢到旗子，也没必要哭吧。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起码人没死呢。”她擦掉脸上的泪珠，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段毓一边走出房间，一边将散开的头发扎成辫子，待她离开实验室进入另一个房间的时候，恰好看见赫奇埋头在工作台上。七八个旋臂从工作台底下伸出来，他戴着显微眼镜，极为小心地操控旋臂末端射出一道道细小的激光。
不远处，一个将近一米高的方块形机器人靠坐在墙角，四四方方的脑袋上镶嵌着两颗灯泡大小的眼珠子。不过此刻，那眼珠子灰蒙蒙一片，没有丝毫亮光。
她稍稍走近，斜眼瞟到赫奇手里捏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芯片，而那芯片上，似乎有一道浅浅的裂痕。
她略感好奇，在一旁等了半天，见他忙完了手里的工作，便说道：“谢谢你医好我的伤势。”
“不用谢。”他脱下显微眼镜，将手中的芯片塞进工作台上的卡槽里，“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交易？什么交易？”
“我帮你修好辛格，将他芯片里的储存信息恢复到百分之八十。作为回报，你必须定时到我这里来，当我的实验对象。”
“你要研究我？”段毓讶然。
“是的。”赫奇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体内的微型机器人我已经帮你取出来了，那些数据非常不错。如果你能再次进入战狂第三阶段，那将对我的实验进度产生极大的推动。”
她听了后却有些不解，疑惑道：“当你的研究对象没问题，你救了我，我自然欠你一个恩情。只是我不太明白，你说帮我修好辛格，可辛格是谁啊？”
赫奇眼神微闪，偏过头，直视她的眼睛，动也不动。
“干嘛这样看着我？”
他指了指墙脚的机器人：“这就是辛格。”
“辛格？”她走上去，蹲在机器人前面，仔细端详了几遍，嘀咕道：“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又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终究是摇摇头：“可是，脑子里怎么也想不起这个机器人。”
段毓站起来，回望赫奇：“难道我真的认识他？”
“不记得就算了。”
“那研究的事情……”
“这并不影响我们的交易。”他依旧面无表情，目光淡淡地看着她：“我修好辛格后交给你，作为回报，你要做我的实验对象。至于实验的过程，你大可以放心，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损害。”
“这……那好吧。”她敲敲机器人的铁头，暗想：“还了一个恩情又白搭一个机器人，这笔交易还挺划算的。”
从赫奇的地下实验室走出来，段毓打开耳边的通讯器，猛然发现通讯器里足足有几百通没有接听的记录。老比尔的最多，然后是莫莉，最后是曼歌大楼的高年级前辈——棠玉和埃迪。
她翻看几人的留言，不由得沉思起来，这些信息，全是询问她这一个月的去向。原来，自己呆在赫奇这里治疗的事情，他们竟然都不知晓。
按理说，她在角斗会上受伤，应该是进入学院的医疗部进行统一治疗。当然了，有些家世显贵的新生自然不用呆在医疗部跟平民挤在一起，他们有自己的私人医疗室。
可为何，同是从灰啼树区走出来的“贫民”，赫奇却在学院里拥有自己的地下实验室，以及不少昂贵的设备仪器？
她在新生角斗会上崭露头角，已经引起了不少势力的关注，若是跟众人一起在医疗部养伤，必定会露出真面目。随之而来的，各大战队会争相拉拢她，这对她可是有着极大益处。
段毓记得自己在战斗中爆发了潜能，进入战狂第三阶段，后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度而昏迷了过去，也记得是赫奇接住了她。原以为角斗会结束后，他会把她交给医疗部统一治疗，却不想他竟瞒着众人将她带到自己的实验室里进行医治。
难道是为了给她隐瞒身份？如果是隐瞒身份，那他的目的是什么？还是，仅仅想在她身上做研究？
“他到底有何企图？”段毓通过自动导航系统召回了前不久刚买了坐骑——迅猛雷豹，这会儿正骑在上面，飞速地行驶在半空中。
簌簌风声从耳边刮过，她思前想后，认为自己跟赫奇并没有半点过节，他没理由加害于自己。而且，他不仅医好了自己的伤势，又用胶索修复仪修复了受损的胶索，让自己的精神力得以复原。
要知道，胶索修复仪不比胶索训练仪，前者可是非常昂贵的医疗设备，价格动辄要千万瓦元以上。
“夏佐赫奇……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她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把这件事情暂且放下，专心致志开起车来。
若是从贡米尔区到瑞吉卡区，必须得跨越大半个索尼亚区，好在曼歌峡谷处于瑞吉卡区最外围，所以路途倒也不太遥远。段毓开足马力，行驶了大半天才抵达曼歌大楼。
将曼歌大楼的权限卡插在迅猛雷豹的前座上，她直接打开十八层的车库，先将身下这辆帅气拉风的坐骑停在车库里，然后下到了一层大厅。
棠玉正坐在沙发上无精打采地看着拳击比赛，见电梯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惊坐起来，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棠玉前辈，我回来了。”自己无端失踪一个月，段毓正有些不好意思，忽觉眼前闪过一道疾风。
棠玉火急火燎，像阵风一样卷到她跟前，在她脑瓜顶狠狠拍上一掌，怒道：“你这一个月去哪里了！你要是再不出现，我就要跟学院报失踪了！”
“我在一个老乡那里医治呢。”她摸着头，笑了笑：“我那个老乡也可有钱了，他还有胶索修复仪。你看，我的伤势已经痊愈啦。”说完还应景地转了个圈。
“老乡？”
“嗯。”她点点头，脑海里闪过赫奇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解释道：“跟我一样，来自母星的灰啼树区。”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连通讯器都不回应。”
“我昏迷了一个月，也是今天才醒过来。”她面露惭愧：“抱歉，让前辈担心了。”
棠玉揉揉她的头发，低声说道：“没事就好，看来你的体型已经恢复原样了。”
段毓扫了自己一圈，视线聚焦于前胸处，忍不住松了口气：“是啊，终于变小了。”
63第二十八章 无性生殖
“什么,你说她已经忘了辛格,”埃迪刚从教学区下完课后来,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了这个重磅消息。
“嘘……小声点。”棠玉指了指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女生，放低声音道,“她下来了,千万别被她听见我们的谈话。”
他斜眼瞄去，看到段毓身着院服,腰间佩着拳头大小的三角形护盾。她动作利落地走向吧台,从冰柜里拿了一大罐||乳|果冰沙，打开后淋上炼奶和迷迭果果酱,接着掏出勺子挖了一大口塞进嘴里。跟往常一样,那个名叫辛格的矮小机器人依旧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
段毓苏醒后没多久，赫奇就将修理好的辛格送了过来,依照承诺，她每个星期都会去他的地下实验室走一趟，当他的实验白老鼠。
“我有些不明白。”埃迪收回目光，看向棠玉：“明明是很重要的东西，怎么说忘记就能忘记？”
棠玉靠坐在沙发上，垂眸想了想，说道：“虽然她的精神力已经全然复原，但因为胶索耗损过度，大脑为了保证胶索上神经细胞的活性，会优先剔除一些机体排斥的记忆片段。”
他面露严肃：“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接受不了辛格死亡的事实，所以她的大脑选择性地遗忘了关于辛格的所有记忆？”
“是的，你可以这么理解。”
当面对不堪回首的往事，有些人会陷入痛苦的泥潭无法自拔，而有些人，则会选择性地过滤掉不想被记住的事情。这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吧。
“我说，你别老跟着我行不行？”段毓鼓着腮帮子，将满口甜腻的||乳|果冰沙送入肚腹，然后不耐烦地瞟了旁边的机器人一眼：“为什么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
“帕帕……”辛格缩在一边，眨巴着灯泡眼，扑闪扑闪地望着她。
“真受不了你这副委屈的样子，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她别过头，不忿地咬着汤匙，“早知就不要你了，只会跟在我屁股后面跑，像个跟屁虫。”
他低下头，有些忐忑地捏着手指头：“我喜欢呆在帕帕身边。”
段毓身形微顿，回头注视眼前的矮小机器人，总觉得自己好似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皱眉细想了会儿，只记得穿越以来，唯一跟在身边的机器人只有从应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