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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泡黄尘第5部分阅读

肥肉片子,鬼才会想起里面胆固醇有多少,让我们放开肚子,大块朵颐吧!

    第八章:男怕割麦子,女怕坐月子

    有道是麦子不受中伏的气,可这还没到中伏,地面上已经热得像下了火,麦子熟得快射了箭。农谚有麦熟一晌的说法,这麦子就得抢收,否则麦粒统统掉在地上,收晚了甚至整个麦穗都会掉下来,是个庄户人看着都会心疼。曲老三今年种了二十亩的良种麦子,都是上好的水浇地,看着自己家的麦子灌浆充分,粒饱穗大,曲老三由衷地高兴,这个半拉庄户人终于要丰收了。

    一大早,曲妈妈烙熟了烙饼,曲老三把几把镰刀磨到吹毛立断,回家的这几天,曲阳慢慢地感受到庄户人的那份勤苦,开始有意识地主动做一些事,对于割麦子,曲阳主动要求参加,妈妈的意思是干脆在家呆着,去到地里也是添乱,曲歌更是嘲笑‘你能做个甚’。曲老三想了想,多个人多把力,或许也该体验一回,也就为他准备了一把镰刀。

    太阳还未露头,大地上已满是忙碌的人们,可是到了地里一看,露水大得惊人,只好在地头上等一等,曲阳小心地摘下一片草叶子,慢慢地把露水滴在自己的眼睛上,世界一片清凉,这可是庄家人治眼病的妙药。有时也抓只青蛙,把那白肚皮敷在眼睛上,然后放掉,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曲阳的眼睛一直都非常好,从来没有近视一说。曲阳家的麦子都是和向日葵套种的,今年水浇得及时,化肥施得到位,向日葵已经窜出了条,足足有一人高。

    露水稍下去一点,大家破不急待地开始了割麦子,曲老三和曲歌半猫着腰在前面开了行,妈妈刚开始还可以站着割,几个来回下来,妈妈只好蹲在地上,一步步向前挪,自然落在后面。曲阳憋着一股劲,咋也不能落实哥哥的那句话,拼了命地向前。太阳刚升到一竿子高,向日葵林中闷热难耐。太阳再高一点,林中奇热无比,早上还规矩的麦芒根根竖立起来,曲阳的双臂满是细小的血口子,汗水流淌下来,蛰得火辣辣地疼。晌午没有回家,妈妈送饭过来,还带来了一壶酸米汤,这可是农家的可口可乐,酸甜解渴。后晌的时候,曲阳只能咬牙坚持了,时不时躺在麦秸上歇歇腰。一天下来,由于套种的关系,割麦的速度并不快,也就二亩多一点,曲阳想想就可怕,二十亩,还有九天才能割完。我的妈呀!其他人不会抱怨,因为这就是他们没得选择的生活。

    第二天早上,曲阳再也爬不起来,两条大腿生疼,丝毫都动弹不得。曲老三看了一下说,“用力过猛,拉了胯了,躺着吧,躺几天就好了。”曲歌看了看,说“我说你甚也干不成,还不信。”

    ‘男怕割麦子,女怕坐月子’。曲阳挣扎了几次,开始相信了这句至理名言。令曲阳悲哀的是,从今而后不仅害怕割麦子,还要体会“坐月子”,遭一下这二茬罪。曲阳躺在炕上,面对这个家徒四壁的临时居所,唯一可做的是百~万\小!说,也许真得需要努力了,总不能按照父亲的最坏打算,住在靠西边的房间里,再娶上一房媳妇,养上几只鸡,种点黍子,鸡肉汤汤蘸素糕吧。种地,就凭自己,割一天麦子,休息十来天,曲阳感到由衷地不自信。如果能考上个中专或中师,带来的改变首先是农民变成市民,再不需要三十亩地一头牛。也许这才是能为这个家庭做出的最大贡献,胜过割麦子,这样一想,曲阳找到一丝继续躺着的理由。

    在曲阳的学业中,基本不偏科,数理化向来是强项,如果说有软肋,只能是英语与政治了,由于这二者脱离生活太远,远到可以用光年来表示,没有人能提得起兴趣,曲阳也没捷径可走,只有死记硬背。曲阳甚至感觉这十天的“坐月子”收获堪比整个学期。

    曲阳双腿不再疼痛的时候,二十亩麦子也只剩下一亩多,曲阳准备重整锣鼓,志在克服割麦恐惧症。可就在这天晌午,忽然西边一团不大的黑云飘过来,一阵狂风大作后,继而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倾盆而下。正在睡午觉的曲老三被这雷声震醒,时不时伸头探脑看看天气,嘴里念叨着,“迟下两天就割完了。”下午的时候,大雨是停了,小雨却不断,房檐水把地面冲出了一个大坑,院子里积水有一尺多,雨点掉下来,在院子里砸出一个个水泡,向出水口漂去。曲歌立在出水口处,不断的把杂物捞起,否则,水该进家了。

    第二天,曲老三去了一趟地里,回来一脸的阴云,仿佛也要下雨了一般。原来,昨天上午割倒的麦子并没有扎捆,有好多都漂在水里。下午的时候,雨点再一次不期而至,人们开始默默祈祷,这个一年四季都缺雨水的地方此刻爱恨参半,不知什么滋味。雨,下下停停,曲老三也阴云密布,不见转晴。

    下雨天打孩子----闲的也是闲的,这天,曲老三把曲歌叫到炕边,“曲歌,你和小乔找对象了?”

    曲歌事先没有接到预警,毫无心理准备,尽管脸部的一波三折早已出卖了他,还是故作潇洒地一笑,“没有。”

    “还没有,人们说见过你们俩拉手呢!”

    曲歌见曲老三说得有鼻子有眼,还有目击证人,想着盖房也是为我娶媳妇,我自己找下了,不是省了家里人操心,也就坦白从宽:“嗯,稍微有点意思。”

    曲阳跳过来:“哥,你要是娶了小乔,你可就是周瑜了。”忽然又闭了嘴,这不管娶大乔的孙策也好,娶小巧的周瑜也罢,死的都太早了,一个死于非命,一个被活活气死。

    曲歌并不屑于曲阳的玩笑,“一边呆着去。”

    曲老三点着一锅烟,使劲吸了一口,“咔咔咔”地一阵咳嗽,“按说现在是新社会,这自找对象好哇,可是,老话说得好,天上牛郎配侄女,地上腌臜访灰堆,尿盆子配夜壶得门当户对哇,这小乔不合适!”

    “可是”一词把欣喜的曲歌可是出一脸的茫然:“大,咋了,有甚不合适,谁不知道这乔家的三个闺女是出了名的。”

    “甚名,臭名。”

    “大,你咋这样说呢?”

    曲妈妈接过了话茬:“乔锁住,根底不清,是臭的。”

    曲歌大睁着双眼,“臭的,我咋不知道。”对于香臭问题,曲歌当然知道其重要性,在此地娶媳妇,这是凌驾于一切条件之上的头等大事,苛刻过一切政治审查。

    曲老三在炕檐底下磕掉烟灰,“你才活了多大,乔锁住的姥姥家是六犋牛村的张家,那是臭得动闻不得的人家,还能有错。所以,锁住才在本地娶不过,才娶了个甘肃侉子,至于这个侉子是外路人,根底咱们就不知道了”

    曲歌显然有些激动:“大,要是臭的,我咋没闻见,我倒闻见我也是臭的。”说着把鼻子伸向胳肢窝的方向。

    曲老三又点了一锅烟,“锁住和我从小耍大,我倒也没闻见,可这种事情不是靠闻的,我看,你们该断就断了吧。”

    曲歌近乎有点哭腔,“大,不管怎样,反正我不嫌。”

    曲老三不容他人挑战自己的权威,既然好说不听,只能加大功率,放大音量,又从词库里提出两个骂人的词汇随口而出:“蔫圪泡,你不嫌就行吗,老曲家将从此说不清,遗祸后代儿孙啊!”

    曲歌摔门而去,留下一句“我就不嫌”夹在门缝中,半死不活。

    关于根底问题,曲阳也听得多了,没想到居然要和自家扯上关系,不过,看着曲歌的离去,心里为哥哥担心。至于小乔,曲阳也相当的熟悉,那么好的人能当嫂子自然是好。

    曲阳凑过来:“大,人怎么就成了臭人了呢?”

    “反正老人们就传下来这个说法,具体怎样,我也说不清。倒是有人说唐僧去西天取回真经,其中一卷能让死人复生,念来念去,好多死了的人又活了过来,由于这些人死过一次,就成了臭人,而且一代一代遗传。”

    “大,这怎么可能,死人又活了,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反正人们都这么说,但是臭人确实有,咱们村的二娃子,压栈也来了,走到他跟前一股七香辣味,他们说二娃子胳肢窝有个窟窿。”

    “大,不可能,有个窟窿人早死了,彻底臭了,还能来给咱们帮忙。”

    “反正人们都这们说。”

    “我觉得,咱们庄户人不洗涮,不讲卫生,时间长了还能不臭。”

    “不是,那种臭味不一样,哎,你娃娃家不要瞎问了,该做甚做甚去。”

    曲阳只好打住,脑子里却充满疑惑,像是被苹果砸中脑袋的牛顿。

    天终于放晴了,房前屋后的圪洞里满是昏黄的水,有几只半大的猪在里面忘情地游,场面里的低洼处也亮闪闪的一片,曲老三表情凝重地到地里、场面里查看了一番,回来跟曲妈妈说,“这次没闹好,麦子已经生芽了。”曲妈妈一脸的焦急:“多不,垛里头也下进去雨水了。”

    “还不知道,一阵翻开看吧。”

    村里人都叫苦不迭,这几天在村里的闲话中心,人们把龙王爷的祖宗八辈都骂了遍,也把向来不准的气象台骂了个遍,妈的,咋报的这么准。牢马蚤归牢马蚤,太阳一露头,都跑回家搬晒麦子。

    曲老三全家人都在门前的场面上,把麦子垛一捆捆搬开,麦穗朝上戳着。中间的部分,有的发黄,有的发黑,居然还冒着热气,有的泛着嫩黄的芽。曲老三嘴里的旱烟一锅接着一锅,圪蹴墙根下,久久地凝视着满场面的麦子。曲妈妈说话已经带着哭腔,曲歌不停的把麦捆挪来挪去,分出个好坏来。曲阳也圪蹴在父亲身边,想说句安慰的话,却无从启齿。

    曲老三站了起来,招呼了一声,“曲歌,不要搬了,球,饿不死人。‘二两八’也吃过,这算个甚,咱们还有一亩多好麦子,明天割回来。”是啊,一个能笑着吃糠咽菜的人,还有什么大不了的,生活的苦难只能让人变得更加地坚强。

    曲阳焦急地问:“大,这都不能吃了。”

    曲妈妈摸摸儿子的头,“不怕,能吃,有点黏,不怕的,大不了人不吃猪吃”难怪那几头猪那么高兴呢,哼,肥得快杀得更快,得意什么!

    曲老三可能也注意到给家人带来心理负担,轻松地说:“到也不都是坏事情,朝阳阳借上这场雨,花开的一片金黄,盘子都这么大。”说着双手虎口拼出一个连自己都惊讶的圆。

    “他大,只是今年这媳妇问不成了。”

    “问,咋不问,还要娶呢,打完麦子装门窗,收完秋盘炕,不误咱们腊月娶媳妇。不过,你得去你娘家兄弟那拉点饥荒”

    “他大舅舅也挺紧的,看他二舅哇。问谁家闺女,查听好没有?”

    “前老赵四说他三道河村姑舅姐姐的二闺女,闺女是好闺女,根底也没问题,只是年龄比曲歌大三岁。”

    “不怕,大三岁就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大一点更懂得心疼人。”

    “老赵四说他姑舅姐姐也放出话来,只要人家合适,彩礼不是问题,人家说了,是聘闺女,不是卖闺女,是结亲不是结怨。”

    “他大,小乔咋办,不是把人家坑了。”

    “娃娃们,耍耍,能咋,咱们问下,他们也就瞎心了。”

    “说哇,小乔这女子人品,长相都配咱们小子,身体苗条条,屁股有点小,怕不好生养,这些哇都好说,可是这根底…。。唉,就把人难住。”

    “不止这,甘肃侉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大乔、二乔简直是被卖了,就差没拉到骡马市去,你想,这小乔能少得了。这甘肃侉子就是黑心,自己被卖给了乔锁住,亲生闺女也不心疼,只图彩礼,倒是要为了倒栽来的圪泡小子盖房娶媳妇。”

    “那咋办。”

    “等把麦子打完,让四哥去走一趟。”

    老两口打着老两口的盘算,年青人自有年青人的主意。这几天,曲歌一直在痛苦中度过,为什么娶媳妇要论根底,问香臭。他甚至有意地在小乔跟前嗅嗅,除了淡淡的清香,哪来的臭,除非是放屁的时候。不过,乔锁住的臭是被写上“通缉令”的,尽管没有“犯罪”的事实,但香臭问题讲究世袭,连坐,谁愿你有一个臭气冲天的姥姥家呢!有心想静一静,可一到晚上,两条腿由不住地走,在东头的草垛后,有他的小乔在等他。

    “哥你来了,我等了你好一会儿。”微微的月光下,小乔握着一根大辫子,一脸的娇媚。

    “嗯”曲歌有点打不起精神。

    “哥,你咋了,哪不舒服。”说着把一只手放在曲歌的额头摸了摸。

    “我是愁我们俩的事咋办呢?”

    “能咋办,你跟你大、你妈说说,找个媒人来我们家。”说完,娇羞地低下头。

    “好是好,我怕家里不同意。”

    “咋了,你家不同意,我配不上你。”小乔急切的问。

    曲歌急忙说:“不是。”

    “那就是你家里给你问下了。”小乔酸酸的。

    “你看,我们家今年刚盖房,门窗还没装,这一场大雨,麦子也泡了汤,我是说,我家拿甚来提亲呢。”

    小乔也陷入深深思考,父亲是个没本事的庄户人,老大不小才娶过,至于妈妈怎么从遥远的甘肃来到这里,家里人三缄其口,对她来说一直是个谜。妈妈连生了三个闺女,四闺女刚露头,还没来得及哭一声,就被按在尿盆里毙了命,这才抱养了弟弟。大姐出嫁,要了个盖房的钱,二姐出嫁,要了个装门窗的钱,自己,分明就是给弟弟娶媳妇的钱,想到这,头皮一阵阵发麻。

    小乔一下子扑在心上人怀里“哥,不管如何,我都跟定你了,只要你不嫌弃我。”

    曲歌没说什么,紧紧地抱着小乔,让唇与唇欢畅地交流,任天地悠悠,唯有此情长留。

    第九章:校长老婆二两姨的三姑舅

    一位庄户人去公社交了超生的罚款,走出公社的大门越想越气。早先年人多力量大,‘高产’妇女叫英雄母亲,现在可好,我自己生个娃娃,我自己养活,碍着你们什么事,罚款能解决个球问题,管天管地,还管爷和老婆打伙计,他妈的,随后一脚踹在公社大门口悬着的‘人民公社’字样的木牌子上,人民公社“哗啦”一声碎了一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人民公社从内部已经腐朽瓦解了。

    紧接着,从里面走出一群领导模样的人,还有刚才跟自己凶神恶煞般吼叫的计划生育主任,庄户人吓得要命,自己要被带上破坏人民公社的帽子,还不得关禁闭。没想到,领导模样的人并没有露出阶级敌人狰狞的面孔,倒是无不惊喜地表示,多会儿把个牌子跌下来了,来,把新牌子给挂上,庄户人瞅了瞅,新牌子上‘人民’还是那些‘人民’,不过不叫公社了,叫乡。别小看这一字之差,却在酝酿着中国社会一场翻天覆地,最伟大的变革。

    其实将军乡早在前几年便包产到户,不过这公社的帽子却一直戴着,像是一对分居许久的夫妻,正式离婚办手续全凭庄户人那义愤填膺的一脚。

    将军乡中学的新学期也开始了,曲阳升入初三,成为毕业班的一员,班主任身先士卒开了个好头,刘老师提前毕业,飞上枝头,给乡长当秘书而去。初三(二)班瞬间变成没娘的孩子,谁都可以站在头顶上撒尿。

    过了几天,曲阳发现不止班主任提前毕业,王二鹅也不见了踪影,她应该没有可能找到干秘书的活,除非村委会有秘书的编制,反正只是走了个王二鹅,就像田埂上一株莫名小草的存亡,没有人会狂热地在意。

    初三(二)班彻底散了班,连爱打小报告的都找不到庙门,也就没了孜孜不倦的精神。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班里逐渐形成两大阵营。以李东梅、唐娜、牛换小为代表爱学习的同学都挤在前排,以令东平和赵克强为代表混毕业证的堆在后排,曲阳哪头都够不上,一个人飘零在中间,有时到后排解解闷,也可到前排解解题。现在曲阳的角色有点像曲家南沟的阴阳先生,沟通人间与冥府。

    最后李东梅提议,班里还是选个班长,明年上半年要进行中考,各种手续,教育机关的神经,总是要发下来的,关键眼下排班打扫卫生都搞不定,前方学习,后方捣乱,一点没有体现抗日战争时期的革命优良传统,前方英勇向前,后方大力支持。最后搞了个不记名投票,在令东平的干预下,曲阳继室长之后又混到一个班长,这其实有点像政党选举,完全是妥协的结果,处于人鬼两界的曲阳因此受益。曲阳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