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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唱妇不随第5部分阅读

    将是天下最美丽的新嫁娘呢!想必新郎倌只消一眼就会倾心于小姐,好令人羡慕唷!”

    “……”

    在一群女人吱吱喳喳的包围下,喜韵木然立在铜镜前,像个人偶般,任秦家所属织绣坊的绣娘、丫头们,把绣有五彩花团、行云凤凰的艳红色织锦一样一样往她身上套,她淡漠地瞥了眼铜镜中的自己。

    美么?如果雷朔看见她这身打扮,会喜欢她么?

    唉,还想这些做什么呢,这身打扮将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落寞、挫败、郁闷的滋味在喜韵喉间散开,现在,她的美对她而言根本不具任何意义。

    “小姐,嫁衣哪儿不合身,小的立刻为您修改?”制衣的大婶殷勤问,涂了厚厚脂粉的大脸满是春风喜气。

    “不必了,你们退下吧。”

    她没有身为新嫁娘的愉悦,更遑论有那个心情试衣。

    “那么,小姐若有任何嘱咐,请随时吩咐小的。”

    闲杂人等依言离开后,由各色药草环绕的清雅院落总算回归幽静,喜韵也终于得以扯下繁复厚重的精致嫁衣。

    “小姐,我来帮你。”

    从恩服侍主子换下华美的衣裳,仔细小心地收妥嫁衣。又见主子双手撑颚坐在桌前盯着桌上的昙花看,一双清眸却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从恩圆脸上的月眉不由得蹙起。

    “小姐,你有什么事烦心么?”

    “没有。”喜韵倔强道。

    “没有么?”她明明发现了呀!

    其实不光此刻,喜韵自回府后就始终闷闷不乐,以往总能兴致勃勃地盯着药草看上一整日的她,现在虽然仍旧盯着药草看却心不在焉,时而魂不守舍,时而黯然神伤,时而愤闷气恼,一张清灵小脸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连从恩都看得出她有心事,喜韵只能微微扯出薄弱的一笑。

    “若我再次逃婚,大哥会面临应付穆鹰的窘境吧?”

    “小姐,你千万不要再那么做,从恩好担心呢……”从恩惊得差点跳脚!

    “你别急,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逃。身为秦家的女儿,势必牺牲些什么,我已经想通了。”喜韵怅道。

    从恩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不过依然乐观以对:

    “小姐别难过,相信小姐嫁到穆家后,姑爷绝对会善待小姐,小姐和姑爷往后一定能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这是从恩从其它人口中听来的,据说是用来形容恩爱的夫妻。所以自从小姐的婚事说定以来,她天天都这么祈求上苍。少主和小姐都对她有恩,她不想看任何一方陷入困境,只能尽全力祈求一切顺利。

    “穆鹰冲着秦家商品的运输生意,是理应善待我。”喜韵自我嘲讽。

    “小姐,相处日久,姑爷自会发现你的好。”就像她发现少主、小姐、平总管和厨房大娘、帐房大叔的好一样。

    “大哥与穆鹰早就知道我的好,在他们手中,我是一颗最有利的棋子。”

    棋子?“小姐明明是人啊?”

    喜韵百感交集地兴叹:

    “从恩呀,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你。”心思单纯,也能让复杂的事情变得简单得多吧?

    “小姐不必羡慕从恩,从恩会一直陪着你、服侍你,即使到了穆家,从恩一样会陪你栽植药草、陪你谈天说地、陪你百~万\小!说,就像在秦府里一样!”圆圆的脸蛋扬起甜甜的微笑。

    “唉!关外的天候恶劣,也许栽种不了像秦府这么多种类的药草。”

    “啊?是这样喔?那……那怎么办?”难怪小姐要伤心了。

    看从恩一脸慌张的模样,喜韵轻笑出声,捏了捏从恩圆润的鼻子。

    “我逗你的!”

    不过,轻如微风的笑意很快又在落寞中消散无踪。

    “我牺牲的是我的心……”药草,反而不是看得那么重了。曾几何时,在她的生命中独占鳖头地位的兴趣,悄悄被一个男人取代……

    “心?”从恩听得一头雾水。

    “离家这段时日,我把心给了一个男人。”但他不要。

    “小姐,你怎么能把心给了别人?!”从恩紧张得上上下下审视主子。

    “此心非彼心,我说的心是指心思,简单的说,我很喜欢他,把心搁在他身上了。”可是,他们却注定没有结果、没有未来。

    从恩虽然仍是一知半解,但光看主子面容中的苦涩,她依稀明白。

    这么听来,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心了,心如果给了别人,这个人就会变得不完整,做任何事都无法随心所欲,这样一来不就很痛苦、很痛苦?想必小姐一定很难过……

    “所以小姐想嫁的是那个男人?”

    “并不想!”倔气一来,喜韵撇头否认。

    她再想又有何用,雷朔现下铁定和那女人乐逍遥,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的人是他们!

    只是,她嘴上可以逞强、可以倔强,心却诚实告诉她——

    她言不由衷,她在嫉妒。

    喜韵秀致的黛眉挫败地蹙起。

    从恩又是一脸茫然。她实在想不通哪,小姐不喜欢穆鹰,所以不想嫁他;可是小姐喜欢另一个男人,却也不想嫁那个男人?真的好难懂呀……

    “从恩,不必为我担心,我会如大哥所愿嫁人。”这是她身为秦家女儿唯一的路,也是自己所坚持的最后一点尊严了。

    即使必须深埋爱情。

    夏意渐淡,落叶知秋。

    小禄正在屋外的廊上东忙西忙,无意间瞥见不远处一道流连驻足的高大身影,她赶紧上前福身行礼。

    “寨主。”

    雷朔有些诧异,没料到会在空下来的客居遇到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看见她脚边的木桶、瓜瓢。

    “喜儿姑娘离寨时走得匆忙,原本想带走的几株药草苗株没来得及带走,小禄帮忙浇水照料着,不然它们若活不成,姑娘肯定会很舍不得。”小禄照实答道。

    他环视栏边各形各色的盆栽,思及苗株们的主人,以及自己失神来到早已人去楼空的客居,复杂难辨的幽光沉滞于幽黯的赤眸里。

    “小禄可不可以问寨主一个问题……”小禄鼓起勇气问。

    “你问吧!”他淡淡开口。

    “寨主,喜儿姑娘会回来么?”

    寨主应该是喜欢喜儿姑娘的吧?因为寨主向来就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但自从喜儿姑娘来到山寨起,寨主的表情多了、人也开朗多了;而喜儿姑娘离开山寨那天后,寨主的神色似乎转为阴霾沉郁,眉宇之间总像是有好几个化不开的结,要是喜儿姑娘不回来了,寨主会变得怎样?

    雷朔感觉胸口彷佛重重挨了一拳,沉重得教他挫败默然。

    秦喜韵是京城富商秦啸日的妹妹,假如他是秦啸日,不用想也知道,根本不会让唯一的妹妹与一个人人挞而诛之的山贼在一起。再说,是他严辞厉色要她回家,她是个有傲骨的女子,又怎会轻易回心转意?

    毕竟,他只是个相貌特异的山贼,而她拥有良好的家世,想必秦啸日也会为她觅得一桩好姻缘,让她嫁给门当户对的男人。

    抑或,她早就有个情人……

    思及喜韵离去前与那个男人相拥的画面,雷朔心头宛如遭万蚁啃蚀般难受。

    他压根不愿去想会有另一个男人能名正言顺拥有她傲然独立的心、她纤灵娇嫩的胴体、以及她甜美慧黠的笑靥,但是,这个讨人厌的画面却始终往他的脑海钻、再钻,他怎么用力挥也挥之下去!

    该死的!

    “呜!哇!”

    理应无人居住的空屋内,突然传出孩童的号啕哭声,接着是一名妇人无奈哄诱的声音。

    “你瞧,娘跟你说过,喜儿姐姐已经回家了,来这里也找不到她的。”牵着哭哭啼啼的六岁小男孩走出门槛的妇人,一见着雷朔便赶紧噤口。

    大家虽然不清楚即将嫁给寨主的喜儿姑娘,因何缘故离开山寨,不过寨主这些天来的阴沉冷然,让大家都很小心地尽量不在他面前提起她。

    “他哭什么?”

    小男孩一见雷朔阴酷的模样便不敢出声,扁起小嘴抽噎,眼角还挂着泪珠。

    小禄想起某件事,连忙向雷朔禀明:

    “寨主,在您上回离寨期间,通儿患了急病,当时端木大夫必须替通儿施予针灸分身乏术,要不是喜儿姑娘到山里,去替端木大夫采回通儿急需服用的药材,通儿的命可能就不保了。”

    雷朔眉头微挑。

    “她擅自到山里采药?”

    “喜儿姑娘不是自个儿去的,有我爹和虎叔陪她去。”

    通儿的娘回想当时的紧急情况,心有余悸,眼眶也不禁红了。

    “寨主,我真的非常感谢喜儿姑娘,为了采药,她还受了伤,我当家的和我都很过意不去,原本我腌了雉肉当谢礼,可是来不及送给她,她就离寨了……”

    “她受伤?!”雷朔眉心紧拧,盛满薄怒的目光锁住小禄。

    “姑娘不慎滑倒,手脚受了点伤,没有大碍……”小禄在他慑人的目光下吶吶回答,内心纳闷不解。

    寨主看起来好象在生气,是因为她们提及喜儿姑娘,还是另有原因?怎么一提到喜儿姑娘受伤的事,寨主就马上变了脸?

    良久,抿唇不语的雷朔终于在屏气凝神的小禄与妇人面前开口,这回是对着满脸泪痕斑斑的小男孩说话。

    “你为什么找喜儿?”

    小男孩一听雷朔问起喜儿,胆子也大了起来,大声说道:“因为喜儿姐姐说,等通儿病好,要敦通儿把芹菜种成红色的!”

    “她骗你。”这是她惯用的技俩。

    “才不会!喜儿姐姐很厉害,通儿长大以后要娶喜儿姐姐当新娘!”

    雷朔不想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但仍吃醋地瞪了小男孩一眼。

    妇人尴尬地捂住儿子的嘴。“寨主,那是喜儿姑娘哄诱孩子喝汤药的说辞,孩子不懂事乱说话,童言无忌,请您别见怪……”

    一名寨民忽然来报——

    “禀寨主,端木大夫有事请您前去一趟。”

    “禀寨主,上回接走喜儿姑娘的男人,送来一封喜帖要交给您,没有说什么就走了。”守门的啃卫也来报,后头还跟了好奇的福来等人。

    会是谁请他们寨主去喝喜酒呀?

    雷朔赤眸微瞇,接过喜帖。

    半晌,面无表情的他拋下帖子,沉鸷的足履步向树林。

    一干人等实在好奇得不得了,阿虎捡起地上烫金的红纸交给福来。

    “这里只你识字,你来读。”好几颗黑鸦鸦的头颅凑在旁边一起看。

    “算你今天不笨!咳咳……”福来老学究般地清了清喉咙,看了看帖子,诧然惊呼:“这是……喜儿姑娘与穆鹰的喜帖?!”

    哎呀,这是天大的喜事呀!

    不对不对,是天大的急事啦!

    原本要嫁给寨主的新娘子就要变成别人的新娘子了,寨主怎么还有空闲往端木大夫的居处去?!

    寨主与喜儿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大夫。”

    高大的身躯弯身走入端木大夫的木屋,没两下就瞧见老者在屋角收拾药材。

    老者一见雷朔绷着俊颜,便多看了几眼。

    “小子,你的脸色不太好唷,需不需要替你把把脉?”

    “不必。”

    “口气也不太好唷,确定不要紧?”

    “找我有事?”这句话几乎是从雷朔紧咬的齿缝中迸出来。

    老者微讶地顺顺白花花的眉毛。喔?他倒是很少看到雷朔这小子发怒,是什么事足以让这小子变脸?

    “修练脾气是很好,但太过压抑反而对身体造成负担喔。”身为大夫的不免习惯给个奉劝。

    “请、说、正、事。”

    “我问你,喜儿那丫头回不回寨里?”老者不再挑战雷朔的忍耐度,直接说明找他来的用意。

    老者问及秦喜韵,雷朔不禁拳头紧捏。

    她都要嫁人了,怎么可能回来!

    “怎么?喜儿丫头不是你的女人么?你干啥一副老婆跟人跑了的样子!”

    雷朔饱受嫉妒与痛苦煎熬的心,挫败一沉。

    “她要嫁的男人,的确不是我。”

    老者若有所思地看着雷朔,半晌后才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把喜儿丫头带回来!我要收她为徒,把毕生医术传给她,你不要让我这个老头子失望。”

    “可是……”

    “可是什么!你是山贼,山贼就要有山贼的作为,不是吗!除了喜儿丫头,我是不会把医术传给其它人的,如果你不带她回来,等我死了,山寨的人生病就自己看着办,不然你另外去找个大夫,看谁愿意长年待在深山里无俸无酬替人看病!”

    老者的话宛如当头棒喝,重重敲在雷朔心头,他不由得一愣。

    “唉,我想我明了喜儿那丫头这么喜欢药草却不是个大夫的原因了,这些药材离了水就枯得快,若非不得已必须用它们,攀折采集下来,不然它们活着的时候多美,欣欣向荣多好!”不过,那丫头有身为大夫的天分,此等人才浪费了可惜!

    老者一面整理晒干的药材,一面叹道。

    听老者这么感叹的同时,另一个念头突然掠过雷朔心中,小禄方才所言在他脑海响起。

    小禄帮忙浇水照料着,不然它们若活不成,姑娘肯定会很舍不得。

    或许……

    有没有可能?

    他还需要一点证实。

    第十章

    车马辚辚,尘沙轻扬,路途平静如常。

    出了京城往北的官道上,六、七匹马队护送着一辆造价不凡的黑色马车,领队在前的是一名骑着北方高大黑驹的威凛男子,平抿的唇角看不出任何心思。

    马车内,乘了两名女子。

    一个是正由未婚夫接往夫家成亲的秦喜韵,一个则是陪嫁的侍女秦从恩。

    前者自从坐上马车后,就宛如进了牢笼,一张娇灵灵的俏脸始终板成硬邦邦的石板,找不到一丝裂痕。

    “小姐,你要不要喝口水?”

    从恩拿出盛水的精致铜壶,打开壶口,担心地询问从离开秦家后就不言不语的主子——

    喜韵摇摇头,面无表情地从车窗帘缝,瞥了眼最前方马背上的男人。

    那个即将成为她夫婿的男人,自见面起就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这倒好,他最好理都不理她、碰都不碰她,她也就用不着费任何心思或力气与他应对。

    她大概是天底下唯一一个不希望得到“丈夫”怜疼的女人了!喜韵讽刺地想。

    “小姐,你要不要紧?”从恩还是不放心。

    “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像是个要紧的人么?”

    很像呀!

    从恩不知道该不该明说。

    看出侍女欲言又止的表情,喜韵晓得自己现在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从恩,我说过不必担心我,事情就这样了,不会再有什么变量——呃!”

    马车突然毫无预警地顿止,车内两名女子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往前跌扑而去;好在喜韵手脚快,稳住自己也拉回抱着水壶的从恩,惟独救不了洒出去的水。

    发生什么事?!

    一阵天崩地裂般的纷沓蹄声传来,策马之众群起的狂态叫嚣由远而近!

    喜韵掀开窗帘一角,清楚看见一团尘土飞扬的黄沙,黄沙中有数不清的剽悍人马,直逼官道上的他们。看样子,不是到处流窜的马贼就是强盗劫匪!

    她迅速覆回帘子,柳眉微蹙。

    “小姐……”从恩害怕地靠向主子。

    “别怕,不会有事的。”喜韵嘴上这么安慰,心里却大喊不妙。

    要是那帮盗匪要袭击的是他们,穆鹰一行不到十个人要应付二十多个贼寇,以一抵三,根本是以卯击石!

    不一会儿功夫,马车外已响起短兵相接的打斗声!

    不好,打起来了,那些人果然是针对他们而来!

    “小姐,怎么办……”从恩惊惶得脸色发白。

    喜韵还来不及开口,车门就突然打开!

    她被一只铁臂拦腰扯出马车,强掳她的人只靠臂力便将她整个人勾在腰侧,对方骑在马鞍上,她等于悬在半空中。

    “小姐!啊——”急着抓住主子的从恩,连带地被拖出马车,不过她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直接遭到摔落地面的命运,吃了一嘴黄沙。

    “从恩!该死,放开我、放开我!”

    喜韵死命尖叫、踢动双腿,脚尖却依然构不着地。她柔软的身子一如虾子般,倒挂在对方又硬又厚的手臂上,胃都被挤压得快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