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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锁未央第5部分阅读

    滚,然后蒸发,并且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是一个人在那里哭。

    最后他道:“有时间出来聊几句吗?”

    聊什么呢?她与他,还有什么可聊的吗?

    出门前她没有忘记将炉子上的火关了,然后把开水倒进保温水壶里,那滚烫的水沫星子,溅了几滴在手背,很烫,很疼,仿佛钻心。

    未央坐在玄关那里换鞋,看鞋架子上那一双双高跟鞋,春夏秋冬,各款各样的,整整齐齐地码在架子上,只有角落那里有一双帆布鞋,那是唯一的一双,可是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那年夏天,她就是穿着这双鞋,与陆晖共登泰山的。

    那是暑假,那天阳光很好,真的很好,耀眼,但是不热,还有微微的凉风,吹得人通体凉爽,为了不错过沿途的美景,他们是徒步上山的。未央记得,那一次,足足走了五个多小时,才走到玉皇阁,那是山上的最高之处,虽然两人都大汗淋漓,疲惫不堪,可是兴致依然高昂,稍微歇了下,未央想去看秦始皇的无字碑,陆晖便陪着她走过去。

    未央与陆晖立在石碑下的阴影里,石碑有二十多尺,历时已有两千多年,上面没有字,只覆盖着干枯的苔藓,这块石碑是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来封泰山时建立的,至于为什么没有刻字,便众说纷纭。

    陆晖道:“这个无字的石碑,其实已经说出了无限的话,上面有兴建万里长城的暴君的显赫荣耀,有帝国的瞬即瓦解,有历史的进展演变,有十几个王朝的消逝,就像是若干世纪的历史大事的一览表,而如今两千多年过去了,物在人亡。”

    未央仔细看那苔藓覆盖的石头,不觉出了神。所有的辉煌,在轮回之间,沧海桑田,只剩这石碑,独自横压在这里,看日出日落,向世人诉说着曾经的辉煌,谁说石头无情的?

    然而,又有什么意义呢?当一切成为过去,还有什么意义呢?时间实在是可怕的,它让明天,变为今天,今天,变为昨天,然后成为历史,成为过去,成为曾经。

    或许这碑曾经也是有字的,可是耐不住时间与风雨的侵蚀,便成为了无字碑。

    所以秦始皇怕死,因为他知道,时间的可怕。

    未央看着这块石碑,忽然不胜凄凉。

    她转过脸去看陆晖,陆晖也刚好转过脸来,未央道:“陆晖,有一天,你会把我忘记吗?”

    陆晖道:“不会。”

    “永远永远都会记得我吗?”

    陆晖张开双臂,拥着她,道:“永远永远。”

    第六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2)

    可是永远,到底有多远呢?未央不知道,于是她想到一个词,地老天荒。

    她微微仰首,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太阳在那里缓慢地移动着,在山的那端,一点一点地移了过来,看着缓慢,实则是非常迅速的,仿佛只是一刹那,那毫无遮盖的白光,便肆无忌惮地兜头盖脸洒了两人一身。那盛夏的光与热,却像是烙进了皮肤,深深地渗入身体的每一处血脉。

    未央想也没想,一句话便脱口而出:“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而他的吻就这样落了下来,落在她的唇上,脸颊,耳畔……

    未央换好鞋,关了大门走出去,轻微的关门声,在身后空旷地回荡,她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外面难得没有下雪,只是蒙蒙细雨,而冬天里的雨,因为潮,因为冷,却是比冰天雪地更让人难受的。

    马路上残留的积雪在雨的侵蚀下,正在一点一点地融化着。在这个寒冷的北方城市生活了那么些年,未央知道,其实真正的寒冷并不是下雪的时候,而是在雪融的时候。而在极致的寒冷后,接踵而来的却是万物复苏的春天,所以便有一句话,一句仿佛充满希望的话: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而现实的生活让她明白,在冬天里等春天,是十分遥远的,而要到烈日炎炎的盛夏,便更加遥不可及了。

    未央招手上了一辆计程车,车子沿着蜿蜒的高架路,深入城市的脉络,在楼群林立的森林里穿行着,冷雨敲打着车窗,丝丝细雨,在玻璃上汇成雨滴,然后滑落,一路上,未央一直在想,见着他,应该说什么。

    路很远,可是最终还是到了。

    那是一家位于什刹海边的咖啡馆,未央自计程车下来,便看见他站在门口,双手插在裤兜里,仿佛等很久了。

    未央站在那里,只是迈不开脚步,任由细细密密的雨丝,濡湿了额前的发丝。

    隔着细细密密的雨帘,两人都觉得彼此的脸庞,遥远而朦胧。

    最后,他走过来,道:“进去坐吧。”

    推门进去,咖啡厅里面的布置并不甚特别,可是很大,四面都是大片大片的落地玻璃窗,客人不多,却都是一对一对神态亲昵的男女,零落地散在四周,在轻柔的音乐声里,喁喁细语。

    两人都点了杯咖啡,不过在咖啡馆,仿佛也只能喝咖啡,没有别的选择。

    面对面坐着,一时竟无语。

    未央拿个小勺,缓缓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在蓝山咖啡浓郁的香气以及袅袅上升的热气里,想着现在这种场面,是不是应该像张爱玲那部小说里那样,学着曼桢对世均说一句:我们回不去了。

    然而在现实中,不管中间是经过了多少辛苦路,也是不可能像小说一样缠绵悱恻的吧?

    他轻轻地唤她的名字:“未央。”

    未央回过神来,此时才发觉自己拿着小勺的手指沾上了些黑褐色的液体,白色搪瓷杯里的咖啡因为她无意识的翻搅而微微溢出。

    未央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抬起眼帘看他,她索性放下手中的小勺,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他仿佛怔了下,过了一会儿,才道:“也并没有什么,只是想……”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然后消失,后面的话,她并没有听见。

    气氛重新回归沉默,轻柔的音乐若有若无地拂过耳畔,雨仍无声地下着。

    又隔了半晌,才又听见他说道:“未央,你好吗?”

    未央应道:“嗯,挺好。”

    他的唇角微微一勾,脸上仿佛有了点笑意,“那就好。”又道:“我跟洛洛……要结婚了。”

    未央微微一笑,道:“恭喜。”

    她端起面前的咖啡默默啜饮着,冒着热气的咖啡其实并不热,可是很苦,未央记得自己刚才明明是加了两勺砂糖的。

    陆晖仿佛是在解释,又道:“我母亲病了,已经好几年了,一直在医院里,她的情况很糟……一直希望我与洛洛能尽快结婚……”

    此时,她的手机却在手袋里响了起来,熟悉的旋律,在幽静的空间里有点突兀,她翻找出来,低低地对陆晖说了句“对不起”,便站起来,握着手机走到露台外面去接听。

    推开玻璃门,沙沙的雨远远近近,声声入耳,冷雨裹着微风,迎面吹来,沁凉入骨,未央再次低首才看清楚,屏幕上一闪一闪的,是“骆毅”两个字。

    未央接了起来,那边骆毅的声音却带了点迟疑,叫了声:“未央?”

    她应道:“嗯。”

    那边问道:“你在外面?”

    她又“嗯”了声,然后才道:“在什刹海这边的咖啡馆。”

    “未央。”他又叫了声,迟疑的声音,仿佛小心翼翼,“你在哭?”

    未央伸手抹了下脸,手心一片濡湿的冰凉,只是雨水。

    她道:“没有啊。”

    她伸出一只手握着露台的栏杆,极目眺望,湖面的冰被雨水打散了,大块大块的坚冰,虚虚地浮在水面上,欲融又凝的样子,连带她握着的栏杆,仿佛都会随时融化。

    而雨仿佛下大了,沙沙地拍打着湖面,她忽然道:“雨下大了,我没有带伞。”

    他马上道:“我过去接你。”

    未央像是才醒悟过来,忙道:“不用了,我就要回去,这里打的也很方便的。要不,回到家我再给你打电话吧。”

    骆毅静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再坚持,道:“那好。”

    挂了电话,未央拿出面纸仔细地擦去被风吹到脸上的雨水,才走回到里面去。陆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桌上的咖啡恐怕早已经凉了,而他面前的那一杯,却还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

    她缓缓地走近,他抬眼看她。她微笑道:“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我只怕要走了。”

    他也站起来,道:“去哪儿?我送你吧。”

    未央道:“不用了,就在这附近,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陆晖没有再坚持。

    两人一同步出咖啡馆,他开一部纯黑色的雪佛兰。

    她道:“再见。”

    “再见。”他最后看她一眼,终于转身上车。

    陆晖发动细擎,车子便缓缓地向前驶去,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倒车镜,她的身影越来越远,慢慢退去,最后消失在视线里,而车窗外的景物顷刻间也变得模糊了。繁华的街道,喧嚣的人群,像是一幅幅古旧的老照片,定格在那里,一点一点地褪去颜色。

    昏暗的天色,越来越沉,雨真的是下大了,淅淅沥沥的,街上来往的人群,行色匆匆。

    第七章 才下眉头 却上心头(1)

    未央拿着手袋,正想走过对面的马路去拦截计程车,没想到打斜里冲出来一个人,重重地撞了她一下,手袋里的东西立刻散落了一地,而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肇事者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群里了。

    未央立在雨里,一个人发了一会呆,然后缓缓地蹲下身子,默默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把那沾了雨水的,钥匙,手机,钱包,粉饼,唇膏……一样一样,用纸巾拭干,然后重新放回手袋里。

    这时,对面马路传来传来一阵轻微的刹车声,未央本能地抬头,骆毅正从他那辆帕加尼下来。未央拿着手袋站起来,捋了捋被雨丝濡湿了的长发,他缓缓地走了过来,手上多了一把浅蓝色的雨伞,覆盖上她的头顶,笼罩了她,割断了连绵不断的雨丝,也隔断了,暗沉的天空,为她撑起了另一片蓝天。

    未央道:“你怎么在这儿?”

    骆毅道:“你说没有带雨伞。”

    泪雾忽然就漫上眼眶,她用力眨着眼睛,他的脸,在那片蓝色的天空下,一点一点地亮起来。

    他掏出手帕,为她拭去脸上的雨水。未央接了过来,自己低首擦拭着,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却越拭越多,拭到后来,连手帕也湿透了,喉咙也堵住了。

    骆毅察觉到不对劲,低头问道:“怎么了?”

    未央只是摇头,所有的话语都哽在了喉咙里,无法说出来。

    到最后她终于抬起头看他,也只说了一句:“没什么。”

    骆毅也没说什么,只是问:“吃午饭没有?”

    此时才发觉胃里空虚得难受,她只好诚实地答道:“还没有。”

    骆毅道:“我也还没吃呢,一起去吃吧。”

    骆毅开车带她去吃饭,那是一家位于街角并不甚起眼的餐厅,餐厅不大,有一片很大的落地玻璃,在这个城市,不知为什么有那么多落地玻璃窗,随处可见。

    大概已经是午后,人客稀疏的缘故,里面很幽静,寥寥的几位客人,都只是埋首吃饭,他们在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才刚坐下,便有个老板模样的清俊男子从店堂后面走了过来,熟稔地与骆毅打招呼。

    未央想,不知为什么,与骆毅相熟的人,就像这落地玻璃窗一样,在哪里都随处可见。

    那位男子与骆毅寒暄着,一边还含笑打量着未央。未央也就朝他笑了一笑,觉得不好意思,便转过头去看街景。

    雨渐渐停了,透过落地窗看出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大路两边装饰着一个又一个的福字大红灯笼,未央这才忽然记起,可不是已经近年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一年又这样过去了,未央想到一个词,似水流年。

    她在反光的落地玻璃看着自己模糊的身影,还是青鬓朱颜的模样,可是一想到这个词,就马上觉得自己老了许多。

    在玻璃里也有骆毅的脸,淡淡的,若隐若现,两道剑眉飞斜入鬓,唇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的样子,总透着一丝邪气。玻璃中的影子忽然朝她眨眨眼,未央才醒悟过来,原来他也在那里看她呢。

    未央不知为何就红了脸,便掩饰似的转过头去对他微笑道:“快过年了呢,你看那些灯笼。”

    骆毅亦微笑道:“是呀,每年都这样,可这些红灯笼,悬吊在这楼群林立的现代建筑里,未免让人有点不伦不类,画蛇添足的感觉。”

    未央道:“红灯笼喜庆嘛。”

    骆毅随口问:“你要回家过年吗?”

    她不知为何有点哽咽,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不回去了吧,回去……也是一样。”

    没等骆毅说话,她又笑道:“这里每年都有大型焰火晚会呢,很好看,若是回去了,就看不到了,所以还是留在这里一饱眼福。不过我都只在电视看,外面人太多了,几乎连站立的地方都没有在。坐在电视前,耳边听着外面‘砰砰’的声响,也跟身临其境差不多。”

    骆毅道:“你喜欢烟花吗?”

    未央笑道:“嗯。”

    其实她从前并不喜欢烟花的,绽放的那一刻,是极致的绚丽极致的璀璨,仿佛是用尽了全力去呐喊,而凋零的时候,却只是一缕青烟,静静散去,淡去,然后消失,无声无息。到了后来也渐渐明白,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似乎都是这样的,不能天长地久,只能曾经拥有,她终于就明白,原来片刻已经是永恒。

    她不知怎的,在忽然之间话就多了起来,并且一直微笑着。骆毅一直看着她,听她说话,等她停下来的时候才说了一句:“吃饭吧。”

    原来菜已经上来了,香气四溢,所谓的色香味俱全,大概就是这样的吧。未央想,没想到在这看似普通的餐馆里也能吃到这样精美的菜肴,就连餐具也精美异常,银色的器皿,上面是雕刻着精致的镂花图案,筷子与汤匙都凿着有豆子大小的菊花与梅花,筷头也系有细细的银色链子,未央拿起筷子仔细看着,只是不吃菜。

    骆毅因问道:“怎么了?”

    未央笑道:“这样精致的东西,倒像是艺术品,用来就餐,是不是奢侈了点?”想了一会儿,又戏言道:“这该不会真是银器吧?菜里有没有毒一试便知道。”

    骆毅哈哈大笑,“或许是这样也说不定。”

    他笑起来很好看,真的很好看,那样出众,上天真是偏爱他了,未央想。

    吃完饭,在他们临走之时,老板也忙迎出来相送。虽然骆毅并没有怎样介绍,但未央可以看出,他们的关系,绝不是点头之交那样简单。

    骆毅送她回去,才到半途,他的手机便响个不停,他若无其事地开着车,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连号码也不看,便就手挂断,还一边跟她聊家常。未央倒是觉得过意不去,她想,平日他一定是很忙的,今天却为了她耽搁了这么些时。

    终于到了她公寓楼下,骆毅却将车子熄了火,道:“我送你上去。”

    未央想拒绝,可是骆毅已经替她开了车门,一并接过了她的手袋,转身向前走去,她刚想出口的话便咽回了肚子,她忽然发现,对于骆毅,她是越来越无法拒绝了。

    未央对着骆毅的背影发了一回怔,便匆匆地跟了上去。

    才刚进电梯呢,一对中年夫妇也吵吵嚷嚷地冲了进来。未央认出,那是住在她楼上的一对夫妇,平常吵架是家常便饭,住在这栋公寓的人都烦他们,可是今天他俩不仅恶言相向,还动手动脚的,大有不大打一场誓不罢休的趋势,未央拉了拉骆毅的衣袖,悄悄向电梯的角落里退去。

    果然不出未央所料,他们等不到进家门,便在电梯里旁若无人地动手动脚起来,虽然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可是人家夫妇的事,未央也不好意思开口劝架,只是电梯的空间本来就窄小,而他们的动作却越来越大,男人挥舞的手肘便直直地向未央的脸撞过来,未央只是怔怔的,一时反应不过来,而骆毅却已经动作敏捷地拥她入怀。

    “砰”的一声!未央甚至没有看清意外是怎样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