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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儿第3部分阅读

的油渍,继而横了心地挺起扁平胸脯,当作没听见的加入小姐的叫嚣行列。

    “我有一个铁胃百毒不侵,不像家中老小都靠他一人养活的小金。”她学主子踩了踩呻吟声渐弱的小金,大呼小叫地直喊道:“小金呀!你可千万别死,一定要撑着点,不要让恶人称了心意。”

    痛痛痛,脚痛手也痛,可不可以别再踹他、踩他了,他真的痛得胃都快翻了……四十出头的家丁哀声不断,抱肚的手松了松,趁机捉捉背上的痒处。

    “恶人!你……你们简直是无理取闹。”无法无天了,大白天的恶霸横行。

    “你们才吃人不吐骨头呢!快把老板叫出来,看要磕头认错还是拆了招牌关门大吉,会害死人的饭馆你们怎么敢昧着且心开下去?”不弄倒它怎出一口气。

    一匹绸布结下梁子,没吃过暗亏的司芊芊就是无法等闲视之,一回到家中越想越呕,堂堂的司家千金竟然斗不过一名没什么家底的小老百姓,她想得都发恼了,辗转难眠气了一夜。

    天才一亮,她便命人打听抢了布匹的莽夫是谁,一经回报话不多说,率了家中下人直往饭馆而来,挑了位子坐下上菜上汤,打算先来个下马威。

    谁知她才说了一句大厨的姜丝放得太多,不合胃口,厨房里马上送出十块生姜,要她自个去皮切丝,看要放多放少自行决定。

    这下子她不火大都不行,当下要家丁佯病,不闹得他鸡飞狗跳,人畜不安,她铁定难以罢休。

    “你……”店要关了,他上哪谋差事?

    苦着一张脸的掌柜是欲哭无泪,叫苦连天地要人请小老板来一趟,自从大老板为结拜义弟买了新衣,并任其大大方方的品尝他的拿手好菜后,大家都改口了,把粉头小子看成当家主子之一。

    而不用老想花样偷吃的瓶儿,顺理成章的当上众人口中的小老板。

    “谁要我磕头认错,尽管往面前一站,我看够不够分量。”

    人未至,刀先到,一道冷冽的银光由后堂抛出,如风般划过整间店铺,嵌入门旁的大横木,露出三寸长的握柄,刀身整个沉入木中。

    剑眉一横的风怒雷大步走过众人眼前,像是肉里取刺般轻易地拔出用来剁骨去皮的锋利钢刀,眼露森寒地将刀背往肩上一扛,气势慑人地叫人大气不敢吐,白着一张脸惊骇不已。

    “你……你土匪呀!我才不……不怕你……”说不怕的司芊芊指尖直颤,结结巴巴的说不成一句完整的句子。

    “就是你要我关门大吉是吧?”那把刀就往她脸上刮去,几根睫羽轻轻飘落。

    “你……你们饭馆害死人,你……你罪大恶极……要……要赔命。”别……别再抖了,他没什么好怕的,只是留了一把胡子,长相吓人罢了。

    风怒雷冷笑地踩住要死要活的家丁肚子,稍一使劲,对方就脸色惨白的叫不出声。“真要死得成,我奉送柳木棺、陪葬女,修坟筑墓挖大岤,够他一家子躺上千秋万世。”

    小金闻言猛盗汗,想直接晕过去,省得受折腾。

    “你这人未免太恶毒了,什么叫死得成?!难道你非要把人逼死了才显得出你的狼心狗肺吗?”她冷抽了口气,感受出家丁发不出声音的痛。

    “你想他死他就死,我不过遂你的心意,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处大可提出来,我宰起人来向来很顺手。”不差多造一桩杀孽。

    杀人,还真是轻而易举,刀起刀落便是一条人命,毫不费劲地让人死得无声无息,连一声遗言也来不及留下,走得迅速。

    黑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残色,风怒雷丝毫不隐藏阴狠的杀气,他胸口的火烧得正旺,打算找个人来磨刀。

    “你在胡说什么,我哪有要他死,你少含血喷人嫁祸给我,他分明在你店里出事……啊!啊!他……他嘴角在流血……”不用演得那么真吧!她只是要他叫几声而已。

    有些不安的司芊芊看了看口吐鲜血的家丁,心头发毛地倒退两步,大胡子莽夫不会真要了他的命吧?小金的惨状不像作假。

    “一点血算什么,看过肚破肠流吗?我让你亲眼瞧瞧人要怎么杀才干净俐落。”风怒雷刀一举高,重重的落下。

    “啊——不要——”她吓得大叫,两手捂眼不敢张开,生怕看见没气的小金。

    司芊芊虽然骄纵蛮横,但其实待下人极好,不会打骂或胡乱使唤人,自己用旧的贵重物品也不吝分送他人,慷慨作风颇受爱戴。

    她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不太能受气,性情上是娇贵了些,但不失为一位好主子,只要顺着她的心性哄,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脾气,直率得像个孩子。

    可一旦惹恼了她,她会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猫,人家踩了她的尾巴,她一定会反咬一口,用尖锐的爪子抓花对方的脸,让人欺不到她头上。

    “没事了、没事了,不怕不怕,大哥只是吓吓你而已,他连鸡都不杀怎会杀人呢!他的心肠跟豆腐一样软。”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拿刀出来玩。

    豆腐?!

    眼一翻的风怒雷佩服这瓶儿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要不是她疯了似的抢下他的刀,眼下的家丁不是多了血窟窿,便是少了一足一手。

    他的心如同千年冰岩,不轻易软化,恁是最烈的夏阳也融化不了。

    “小……小金没死吗?”司芊芊半惊恐半忧心的挪挪手,由指缝偷觑。

    “怎么会死呢?!你想太多了,人不是活得好好,生龙活虎……呃,稍微尿湿裤裆,我保证他还活着。”好重的尿马蚤味,今天的晚膳大概会少尝两口了。

    “真的?”她小声的问。

    “真的。”

    司芊芊犹带三分惊慌地慢慢睁大迷漾双眸,有些迟疑、有些惧意的瞥瞅令她揪心的一角,失色的花容月貌微泛一丝血色。

    骤地,她似失怙的孩子轰然大哭,抱着离她最近的人两眼泪下,哭得不能自己地直抖双肩,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亟需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呵护着。

    她是真的吓到了,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她哪真见过死人,而且是因她一时的娇气而死,她自是怕得心都快跳出胸口,肝胆俱裂。

    可是在瞧见小金血一抹,没事地站起来跳了两下,她顿时心口一松地吐出气来,憋住的揪心感立即释放,一下子控制不住被吓到的情绪就哭了。

    美人落泪如梨花带雨,一枝秋枝沾蝉露,柳眉减翠瘦红妆,叫人瞧了我见犹怜,楚楚动人,忍不住要花开双苞逗她展颜。

    “哎呀!别哭了我一身湿,这是大哥刚买给我的新衫,弄脏了他可真会杀人……”唉!待会又得挨骂了。

    推不开她的瓶儿只好任双臂一垂,无奈又莫可奈何地长叹一声,心疼新衣遭到泪水糟蹋,湿了一片的胸前满是涕泪,害她也想垂泪两行。

    “好好好,你要哭就大哭特哭,别忍着,记得要赔我一件新裳。”果然是水做的姑娘家。

    捏土成丨人,一分阴阳,神女泪滴落女偶体内,故而多了润泽,水分偏多,哭哭啼啼是天性,难以苛责。

    瓶儿很想说再哭下去就要淹大水了,可那口气就梗在喉咙口,上不去也下不了,气虚地泛出紫色,眼前的女子实在将她抱得太紧了,她快喘不过气了。

    “姑……姑娘,你要不要先松开手,你有点重……”压得她好不难受。

    闻言,泪眼婆娑的司芊芊娇嗔地面容浮恼,冷不防地推了她一把,似羞又似娇地横睇一眼,脸红地惊觉“男”女有别。

    像是恼怒抱了男人似的往外冲,饱了一半又折返,欲语还休地瞅大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香唇一掀又阖上,玉颊飞霞地瞪了瞪瓶儿好几眼。

    不过老实说来也不是瞪,比较像含情脉脉,带着泪珠的水眸娇俏可人,似有情地睐了又睐,在得不到呆头鹅的反应才忿然离去。

    临去秋波还扫了一下媚眼,瓶儿的背脊匆地一凉,她干笑地搓搓手臂,感觉这天候又变冷了。

    “大哥,这衣服……”脏了。

    “恭喜你,成功地掳获姑娘芳心。”瞪着她的风怒雷口气发酸,无来由的心火暗烧。

    “嗄?!”她?

    “成为司家乘龙快婿指日可待。”一说完,他掉头走回灶房,让人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火气正烧着。

    瓶儿一头雾水的搔搔颈子,不解他究竟在发什么火,剁剁剁……的剁肉声清楚可闻,比平时还要大声地传向前堂,让人听了心惊胆跳,眼皮直抖。

    她想,难道是因为将他送的新衣搞脏了,他一个不快大为光火,才会……呃,杀猪宰羊。

    第五章

    夜,是罪恶的温床。

    藏污纳垢、不辨是非,妖魔鬼怪群出,人心浮动,邪佞气息债张,闇魅的身影似无形的风掠过,半残的月竟是那么腥红。

    没有虫鸣蛙叫声的寂静,野狗不吠,冷清的街道蒙上一层暗影,除了飘落的枯叶外,再无一丝声响,静得有如一座死城。

    两道闷哼声骤起,轻得似风中的呢喃,快而短暂地落下几不可察的细碎声音,惊鸿一起便散了,化为柳絮悄然落地。

    血的味道是那么腥浓,一阵阵飘散在空气中,像是甘醇的甜泉酒下酿坏的女儿红,气味刺鼻得令人恼怒。

    “修罗,你迟疑了。”

    一道拉长的黑影独立于灰色土墙上,树的阴影遮掩了半个身体,露出的形体竟也幽暗,看不清说话者的面容是何模样。

    “轮不到你多嘴。”多管闲事。

    黑影的前方有个气息冷然的男人,他扬剑入鞘掩去血腥味,却掩不住一身的肃杀之气。

    “是不是多嘴你心里有数,你对目标物心软了。”下手不再明快俐落,见血封喉。

    “干你何事。”任务并未失败,该死的人活不过破晓。

    “是不干我事,可是我为你忧心呀!你没发觉你这几年来的剑招变慢了吗?”少了戾气,不像以前的冷绝凌厉。

    “是吗?也许你想跟我过两招,瞧瞧我的身手是否不如前。”看一看究竟慢了多少。

    来者低笑,笑得让人寒入心底。“和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过招,我还没活腻。”

    “你不是一直想杀了我,好取代我的位置?”他冷哼,彻底瞧不起他的虚伪嘴脸。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没有绝对把握前,我不会动你。”他是该死,却还不到时候。

    “那我该感谢你的技不如人喽!”至少他不用动手杀他。

    今夜,他不想再杀人了,满手的血腥已添不下任何亡魂。

    “你……”他咬了咬牙,冷笑。“修罗,你忘了我们走上这一行,头儿说过的话吗?”

    他得意不了多久,终有一天会落在他手上,任他宰割。

    “死人说过的话早埋入土里,你去乱葬岗里找吧!”他亲手将剑尖送入那人心窝,了结他黑暗的一生。

    修罗从没后悔杀了带他入门的师父,“千发老人”教他武功不是要他强身健体,而是利用他当杀人工具,藉由他人的死牟取暴利。

    他一直想杀了他却苦无机会,苦练武学静待机缘,千发老人不仅仅是授他武艺的师尊,同时也是毁了他一家的仇人,不杀不可。

    当年他本会死于师父剑下,但师父见幼小的他筋骨不错,是练武奇才,因此在砍了他一刀后又救活他,将他带回巢岤传以武术,训练他成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一流杀手。

    恨他,也感谢他,若无千发老人当年的倾力相授,以为他早忘了家仇而予以重用,他也无法手刃亲仇,在他最称心如意的一刻给予致命一击,报了一家七十来口的血海深仇。

    千发老人至死都不肯阖目,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最信任的弟子手中,他目皆而死地似在问: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为什么你还要背叛我?

    “呵呵……说得真够无情呀!不愧是头儿一手栽培的嫡传弟子,连人死了都不见你一丝动容。”果然是冷血壳手。

    “少说废话,你拦下我不会只想话从前吧?”那就恕他不奉陪了。

    “不不不,别走,我还没说完,你不想知道头儿常挂在嘴边告诫我们的话吗?”他听了以后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手一负后,不置一语。

    “修罗,身为杀手最重要的一点是没有弱点、没有牵挂、没有情爱,一如无心的木石方能成才。”而他犯了大忌。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再卖弄你少得可怜的玄机。”天快亮了,他必须赶回去。

    笑声低沉,似由胸腔发出的嘲弄。“你有弱点了,修罗,那个长得比女人还娇美的义弟。”

    “你……”他居然晓得那小子的存在?!

    “想想他若少颗心,或是多几道刀口子,你大概会心疼不已吧!”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不是无坚不摧,轻轻一碰便城垮山崩。

    “叶半月,你休想动他。”气极的修罗拔出森寒长剑,指向他面部。

    “哈哈……修罗呀修罗,你也有气急败坏的一天,当年弑师时怎不见你一皱眉头呢?”真有趣呀!他果然捉到他的痛处了。

    “我再重申一次,不要碰他,要是他掉了一根头发,我绝下会轻饶你。”他会杀了他。

    “饶?”他笑得更张狂,月光下照出他半张带疤的脸。“你又何尝饶过小师妹,新婚之日竟是爹亲断魂时,她情何以堪。”

    叶半月的名字来自脸上的疤痕,打娘胎里带来的胎记,由左眉延伸至眼袋下方,呈暗紫色,形半月状,让他俊美的面容多了骇人的印记。

    因为除不掉的胎痕,他被养不活众多食口的父母给丢弃了,抛在野兽出没的深山野岭,就怕他认得路回家,增加负担。

    他被狼追落山谷,又被野狗撕咬一大块腿肉,逃入河里遭群鱼啮食伤处,死不成、活不了地随波逐流,载浮载沉地飘流至芒草丛。

    奄奄一息的他以为死定了,再睁开眼竟身处于一片纱帘之中,有位七、八岁大的小姑娘正在处理他的伤口,而他因此也走向没有回头路的杀手生涯。

    “怨不得人,他咎由自取。”修罗的眼半垂,读不出一丝波动。

    “你说的是他还是她呢?”他恨恨地说着,齿缝间挤出一句。“负心汉。”

    修罗背一僵,冷冷地扬起眉。“这是他们欠我的,我不过讨回一条命而已,何况无心者如何负心,要怪只能怪她父亲不该做出猪狗不如的禽兽行径。”

    “呵!多有力的脱罪理由,活该她为你痴、为你狂,为你找遍借口掩盖失亲之痛,对你始终不放弃地认为你终有一天会回到她身边。”多可笑的痴傻,却也令人心痛。

    叶半月从不掩饰他对千发老人之女的爱意,甚至为了她甘为影子,退让暗处全心守护,不做多想地只愿她拥有无忧的日子。

    他的情下得不比她浅,但她爱的却不是他,眼里、心底只容得下一个人,为他哭、为他笑,为他泣血而不悔。

    可她爱的人却不爱她,反而利用她全心的爱恋行报复之举,一边假意和她情意绵绵,一边刺探她爹亲的动向,甚至在她面前狠心杀了她父亲。

    多么痛的悲伤呀!她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犹在他心版上,那哭不出声的泪如断线的珍珠,流得他心口阵阵抽痛,恨不得伸出双臂保护,让她不再伤痛。

    但她推开他,推开他想爱她的心,在她痛苦的双目里,她看的仍不是他,而是使她痛彻心扉的杀父凶手。

    “说完了吧!你挡住我的路。”别人的伤心事与他无关,他得回去开店。

    修罗眼中的不耐烦明显可见,他看向月渐西移的天际,一抹急躁油然而起。

    “你就这般敷衍,毫无愧疚?”叶半月声音略微扬高,十分不平。

    “叶半月,不要把你的私情套在我头上,你真的希望我回应玉紫的感情吗?”他相信他比任何人更不乐见心爱之人别有所爱。

    “你……”叶半月的拳头倏地握紧,指尖没入肉里滴出血犹不自觉。

    “不想被杀就给我滚开,天明时分我不杀人。”所以他叫“夜修罗”,只在夜里行动。

    “不杀人?”他阴侧恻地笑着。“你那可爱甜美的小义弟知道你杀过多少人吗?要不要我替你数一数。”

    “别扯上他,你承担不起后果。”瓶儿的世界是干?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