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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馨佳人第7部分阅读

!”

    随后,他抱著她走向他的坐骑。

    天边起伏的山峦仿彿一条银色丝带,将孤立于天地间的相州城环绕其间,高耸的城门紧闭,烽火台上轻烟袅袅,四周大片的开阔地寂静无声,环城而去的洹河水在风中不时荡起细小的浪花。

    然而,在这安静平和的背后,每个人都感觉到空气中那令人不安的紧绷。

    忽然,一阵高亢密集的鼓声仿佛平地惊雷般响起,直震得大地瑟瑟颤栗。

    “大将军,齐王率军来了!”

    传令兵的高声报告,引起了城内极大的马蚤乱。

    尔朱天宝登上城楼,看到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一个黑点,接著是一条黑线,随即扩大为一片,最后仿彿乌云般,由天边席卷而来,覆盖满城楼前的空地。

    “太好了,这正是我要的百万大军!哈哈哈——”狂笑中,尔朱天宝用拳头直击掌心,高声喊道:“升狼烟,各部展开合围!”

    而他则大步走下城楼,往内城走去。

    冬雪自从被尔朱天宝抓来后,就失去了自由,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被珈珞和两个侍卫看管著。

    珈珞不敢再对她动手,但凶狠的目光未曾离开过她。

    冬雪无心跟她说话,她的心里全被葛荣占据,她不知道齐军的状况,但知道葛荣一定会为了夺回她而拚尽最后一点力,也知道她凶残的哥哥定会利用这个机会来完成他对皇帝许下的诺言:平定北方最后一只与朝廷对峙的力量!

    一阵狂笑告诉她,她哥哥来了。

    她转回身,面对著门,以几天来不变的淡漠神情迎接他。

    门开了,尔朱天宝大步走进来,先对门边的珈珞挥手。“出去!”

    珈珞出去后,他一脚踢上门,分开双腿站在房中央打量著她。她脸上的伤正在迅速复原,她的身材似乎更加丰满成熟,多了一种少妇丰采,而她的眼睛,因为增加了许许多多的思念和等待也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富有魅力。她更美丽了……

    可惜,她所有的美丽都被人攫取,被不该得到的人得到了!

    尖锐的痛苦刺穿了他的身体,他为这个而想杀人!

    “你又在想念他吗?”他在她还来不及退却前抓住了她。“你也曾经这样想念过我,记得吗?在你十岁以前,你是多么喜欢看到我。现在,你为什么不再像那样对我笑,不再攀著我的手臂对我说话?为什么?”

    他的身子靠近她,他的眼睛闪过后悔、遗憾和恨,但最后都被怒火取代。

    “你是我的,我早该要了你!”他粗暴地拉过她,不容分说地吻住了她,用最残酷的方式蹂躏著她的唇。

    冬雪紧闭著双唇,全身紧绷地站著,眼睛睁得大大地瞪著他。

    她无声的抗拒令尔朱天宝再也无法压抑,他将她抱起扔到床上,随即恶狠狠地扑到她身上,用手撕开她身上的裘皮斗篷,拉掉她的腰带。

    可是她不动,不反抗,也不看他,她的视线集中在头顶的某一点,她的耳朵关注著门窗外传来的高亢急促的鼓声,她的心在明白那意味著什么时激动地跳动。

    “他来了!”她欣喜地说,眼睛依旧注视著头顶。

    无视他正在做的事,不在乎他对她的伤害,更不把他的存在当作一回事。还有什么样的轻视比这个更能打击一个强势男人傲慢的心?

    尔朱天宝被气傻了,没想到他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他喘著粗气盯著她,随即,颤抖著双手将她的衣服重新穿好。

    而当他气怒交加地退离她身边时,她竟一跃而起,直扑窗户,引颈眺望外头。

    她脸上的期盼、兴奋和焦虑终于让尔朱天宝的理智全然粉碎。

    “好吧,你既然那么急著看他去死,我成全你!”

    他叫嚣著,将她拖出了房间,往城楼而去,城外正金戈交鸣,人啸马嘶。

    “看吧,好好往四处看,这里就是我给他设下的陷阱。”他把她拽入城楼,逼她往外眺望,得意地宣告。“那四面的狼烟是我的胜利信号,我早将人马分散等著他了。今天,他能来,但永不能走!我要他的百万大军全部陷入我的牢笼里!”

    “你卑鄙无耻!”冬雪看到城楼外成片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不觉又急又气地指责他。“难道非要杀人才能成就你的霸王之心吗?”

    “是的,要夺得江山,就要用武力、要战争,谁卑鄙无耻,谁就是胜者。我与他的决战早晚要发生,今天是最好的时机!瞪大你美丽的眼睛,看著你的情郎如何送死吧!在我杀死他前,我会记得告诉他你正在观望!”

    他冷酷地说完,大步往更高一层的主楼走去。

    冬雪浑身哆嗦地看著城楼外的厮杀,觉得她正被那一声声惨叫声凌迟著。

    眼前,数不清的旌幡迎风飘舞;耳边,催人肺腑的鼓声袭空而来。染血的铠甲在阳光下闪著暗红色的光彩,森森的剑光带著死亡的讯息在空中闪耀。

    血肉之躯倒下,活泼的生命转瞬消逝,箭如飞雨,盾似翻岩,可是没人畏惧,没人逃离。到太阳落山时,旷野已是鲜血满地,尸横遍野。

    战争!为什么人间要有这样残酷的战争?!

    冬雪的心无法承载这样惨烈的厮杀,她跪坐在城楼上放声大哭。

    几次冲杀后,齐军渐渐逼近城门,即便知道尔朱军已经将他们的后路阻断,他们也无人投降。对此,城楼上的尔朱天宝忧虑甚深。

    葛荣此番兵足将勇,战斗力不可小觑。他虽有训练有素的军队,但人数不过万余,如要与齐军耗下去,只恐对自己不利,而他的军队是要图谋天下大业的,如果只杀葛荣,他不仅能得到葛荣手下那些勇猛的将领和久经战事的士兵,还能得到其所占领的大片城池土地,这将有助于扩大他的力量。

    反覆思忖后,他下令停止对齐军的围杀。

    当狼烟将他的命令传出后,不仅尔朱军吃惊,葛荣也吃惊。

    但他仍下令齐军停止进攻,齐军挑战的鼓声随即渐渐平息。

    尔朱天宝站在城楼盾牌后高喊。“葛荣,朝廷所求只是你一人之命,看看你的大军,如今还有多少在你手中?你乃一代英雄,难道愿意看著你的部属全部死在这里吗?只要你折断王旗出阵受死,令你的将领自缚双手,归附于我,我绝不再杀你的一兵一卒。”

    城楼下,齐军阵中的葛荣黯然神伤。他已经从信使的报告中得知,他的侧翼四部尽数被早已埋伏好的尔朱军冲散,包括宇文泰在内的众多将领亦被擒。

    他原以为尔朱天宝再狡诈,也只有一万多兵力,而他有百万之师,因而相信自己能够击败他,并将冬雪救回。可是他没有想到,尔朱天宝竟将他的军队分散埋伏在城外四周,以出其不意、各个击破的战术阻止了他的围城计画,令他折兵损将。

    看看足下被鲜血染红的土地和堆积的尸体,面对身前血染征衣的将士,他既对自己低估了对手,轻率出战,造成齐军惨重损失感到懊悔,也为无法夺回冬雪而痛苦。在这样的心情下,他有了英雄末路的悲哀!

    他对马上的部将们说:“投效尔朱氏,为自己谋个出路吧!”

    “王上,我等愿于王旗共存亡!”独孤如愿率先表态,其他将领也纷纷表示同样的决心。

    “不!”葛荣指著目之所及的死亡将士和依然活著、但也许转眼就会失去生命的朝夕相伴的同袍,眼含热泪道:“这样的死亡不值得!”

    “葛荣,朝廷所求只是你一人之命。”楼上再次响起尔朱天宝的声音。“你若真是个英雄,就独自出阵受死吧!”

    独孤如愿大吼。“我等在,吾王生!”

    随著他的怒吼,城楼上响起一片拉弓上箭声,齐军阵中的所有弓箭手也立刻以牙还牙,做出同样的动作。两军对垒,箭雨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住手!”葛荣大声一喝,对著城楼大声说:“尔朱天宝,你一生行恶太多,难以取信于人。今天如果你以大鲜卑神灵之名起誓,保证放过我的将士,我葛荣愿以项上人头助你荣登龙台!”

    听到他语带讽刺,尔朱天宝并不介意,回应道:“可以,我以大鲜卑神之名发誓,保证不再杀你的一兵一卒,允诺愿者留,离者去。”

    齐军阵中响起反对声,但葛荣大喝一声。“肃静!”

    齐军肃然,听他颁布最后一道王令。“诸将自相缚上双手,不得违令!”

    言毕,他策马走到行令官旁,亲自摘下那面跟随他征战三年的王旗,凝视片刻后,毫不犹豫地将其折断。

    “王上!”齐军将士全部下马跪于他身前,啜泣声如悲风般传遍四野。

    夕阳余晖将天边那条银色丝带浸染得通红,洹河水跳动著红色的波浪,浸血的大地笼罩在晚霞中,面对一片耀眼刺目的红色,一股苍凉之情充溢于葛荣心中,他知道生命对他来说已经到了尽头,唯一的遗憾只能等待来生再补。

    面对同甘共苦、并肩浴血奋战多年的部属和千仇难解的死敌,他慷慨一笑,豪迈地说:“千古疆场自有男儿闯荡,成者为王,败者也荣!我葛荣今日死于此地,不怨天地,不乞鬼神,只求苍天有情,还我来世情爱!”

    “大哥!生求同衾,死求同岤——”就在此时,忽然,城楼上传来女子激昂的呼唤,那声音随著清风四处扩散,在这夕阳荒原中更显得凄凉。

    众人惊回首,只见一个白色身影拽著传令兵使用的绳索由城墙上跃下,身上的斗篷迎风展开,像一副巨大的翅膀似的护卫著她跌落城下。

    “冬雪——”城外的葛荣心胆俱裂,单人独骑冲出齐阵,向城楼奔去。

    城楼上的尔朱天宝几乎与葛荣同时出声。“冬雪,回来!”

    然而,冬雪心中只有一个人,其他的事全不在心间。

    “杀死他!”看著他们无视他的存在、不惧生命危险地跑向彼此,尔朱天宝全然失去了理智。

    霎时,城楼上箭弩齐发。

    葛荣挥剑力挡迎面而来的飞箭,可他胯下战马身中多箭后扑倒在地。

    “大哥——”冬雪见他摔落马下,不由惊叫,无惧流矢地向他扑来。飞矢射中无钟甲护身的她,她踉舱地跌进他的怀里。

    “冬雪……”葛荣展开双臂抱住她,渴望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射向她的流矢。

    “停!”看到冬雪雪白的裘衣被鲜血染红,尔朱天宝厉声大喝,飞箭即止。

    葛荣的黑色征衣早已被鲜血浸透,但他毫不在意,他用尽全身的力量紧紧抱著她,仿彿世上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她从他身边带走。

    “冬雪!”他依依不舍地呼唤著她,抹去她嘴角的鲜血,注视著她的双眼燃烧著一簇来自灵魂深处的爱之火。他们的目光胶著在一起,他的神情胜过千言万语,向她倾诉著他永远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爱恋与渴望。生命正在流逝,他重复著对天地神灵许下的祈愿,“天若有情,定还我们一世情爱!”

    “天若有情……”冬雪充满泪水的眼睛深情地凝视著他——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口中溢出更多的血。

    “冬雪……我的爱……我们再也不分开!”他的目光凝固在她苍白的脸上,眼神逐渐涣散。

    “你、我……不分开!”冬雪含泪呼应,更紧地依偎著他。

    他们的血流在一起,泪融为一体,紧紧拥抱著彼此,倒在血染的土地上。

    兵戈沉寂,战鼓无声,清风低吟,洹河呜咽,似血残阳消失在暮色里……

    谁说苍天无情?无奈天若有情天亦老!

    “大将军,他们死了!”

    城楼上,高欢跪在呆若木鸡的尔朱天宝身前,双手呈上了葛荣从不离身的宝剑和冬雪自幼戴著的赐名玉牒。

    死了?!尔朱天宝浑身一震。

    他生命中最绚丽的花儿凋谢了!

    他内心的一种欲望永远也无法满足了,他的心再也不能完整!

    一把夺过那只洁白的玉牒,将它紧紧贴在胸前,他屹立在城楼上,望著城下他钟爱一生的女人寂然无声地躺在血泊中,心似刀绞,怆然泪下。

    “冬雪——还我冬雪!”

    他忽然往前一扑,仰头发出如狼嚎般的凄厉惨叫,那万念俱灰的嚎叫穿云破雾久久地回响在地平线上。

    “大将军,不可!”见他全身大半探出城楼,高欢上前一把拉住他。

    他虚弱地趴在城垛上喘息,然而转眼间,又昂起头来,拍壁大骂。“贱人!你辜负了我!”

    面对几近疯狂的他,所有的人都不敢靠近。

    “你辜负了我!辜负了我——”

    他十指紧扣著城墙,吼声犹如濒临死亡的野兽般凶狠而绝望,就在士兵们担心他会发狂时,他忽然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身子一软,跪倒在地,捶地大叫。

    “把他们扔进河里,不得入土,不准立碑,永远不许提起她!”

    当晚,高欢带著两个刚受降的齐军将领——独孤如愿和宇文泰,将齐王葛荣和他的爱妃尔朱冬雪的尸体放入一艘木船中,带到洹河深处抛下。

    从此,没有人再提起他们。

    数日后,北魏史官终于在尔朱天宝的口述下,记录了这段历史——

    “葛荣,北魏鲜卑族人氏,始为怀朔镇将,孝昌二年悖逆朝廷,犯上作乱,聚众起事,自号天子,建伪齐。杀朝廷命官,戮皇族子嗣,掳朝廷子民,篡王朝。于武泰元年五月,被平北大将车尔朱天宝斩于相州……”

    历时三年的齐国,随著齐王在相州之战的死亡而走出了历史。

    因灭齐有功,平北大将军尔朱天宝备受荣宠,不仅受封北魏天柱大将军,拥有北魏最强大的军事力量,还被加封为太原王,食邑二万户。

    他功盖当朝,无人能及,手中权力更胜以往,个性也愈趋专横跋扈。仅仅三个月后,他发动了河阴之变,将当时掌握朝廷实权的胡太后和小皇帝扔入黄河淹死,另立傀儡皇帝,从此北魏政权实际落入了他的手中。

    然而,他一呼百应,杀千毁万,终不能平满腹的遗憾;夜夜笙歌,醉生梦死,终难消忧郁的情怀。在冬雪死后的第二年,一天清晨,他被侍卫发现衣著整齐、神态安详地死在自己的卧榻上,胸口插著锋利的刀。

    对于他的死因,天下震惊,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是被惧怕他篡位的北魏孝庄帝亲手杀死的,可是小皇帝真有那样的能耐和胆量刺杀权倾一时的北魏大丞相吗?而身为大将军的他又怎会毫不挣扎反抗,平静地接受刺客的利刃入心?

    没有人能回答。

    于是,又有人说,是他自己杀死了自己,因为他的心早已随冬雪去了。

    然而,无论说法怎样,历史上的一代枭雄就这样死了!

    尾声

    许多年后,在艾不盖河畔僻静的村落里,住著一对恩爱无比的夫妻和他们的儿女。这里没有战争,没有阴险狡诈的权力斗争。他们男耕女织,过著平静而快乐的生活。

    而此刻,无论是尔朱氏,还是齐王朝早已淡出人们的记忆,成为历史的陈迹。

    “大哥,当我们白发苍苍时,依然会像今天这么相爱吗?”深夜,当美妙醉人的g情平息后,美丽的妻子依偎在夫君怀里娇俏地问。

    “会的,一世太短,苍天有情,定会让我们来生再相爱!”

    他亲吻她面颊上淡淡的伤疤,柔柔地带给她永远不会改变的欣喜。

    “大哥,因为我,你失去了王位和权势,你会怨我吗?”

    “我或许从来就没有得到过王位,可是,冬雪,我得到了、而且是永远得到了我最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她攀上他强壮的肩,期待地问。

    他抱著她转身,让她平躺在自己身上,情意绵绵吻著她柔软红艳的嘴。“安宁的生活,平静的心情,可爱的孩子……”

    他说一句亲一下,最后用炽热的吻封住了她因为期待而微启的小嘴。

    如同以往一样,夫君火热的唇立刻将她带入了忘我的境界,过了许久,她才发现自己并没听到最想要的答案,她费力地移开嘴,气喘吁吁地问:“还有呢?”

    “还有什么?”他故意装不懂地问她,深邃的黑眸中闪著促狭的笑意。

    “你最想要的东西呀,难道没有了吗?”冬雪急切地问,见他没什么反应时,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而她的夫君却抱住她,用力亲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巴,慢条斯理地说:“还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