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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馨佳人第2部分阅读

    就一定会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哎哟,你抓痛我了,快放手!”

    “还不能放。”男人咕哝地说著,用两根手指放在嘴里,一声尖锐的哨声立刻传遍山林,不久,几个骑马的黑衣人出现在山道上。

    “是齐兵!”看到那些人的黑衣装束,冬雪想起多次与尔朱军交战的反民,立刻提醒身边的人,可他不但不接受她的示警,反而拉著她朝那群人跑去。

    “大哥,你果真将她绑来了?”

    一个耳熟的声音让她抬起头来,一看才发现领著那群黑衣人跑来的,竟然是今天早晨在“雪祈坊”前见过的那个年轻男子。

    “绑?”她心头一惊,旋即明白自己的好心所带来的危机,不由得又悔又急。

    “原来你是齐兵,故意要绑架我!”她气愤地质问挟持她的男人,可这该死的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一迳拖著她往前走。

    尖锐的荆棘划过她的脚踝,踉跄欲倒间,她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

    几乎同时,身后传来马蹄声,她仓促回头,看到身著黄铯制服的护卫赶来,她更加大声地呼救。可是颈窝一震,她瘫软地倒下,失去了意识。

    嗡嗡的说话声将冬雪从不适中吵醒。

    “我怎么了?头好痛……”她张开沉重的眼,可刺眼的阳光仿佛千万枝利箭,刺得她头痛欲裂,却想起了不久前的遭遇,于是她强忍住那声几乎逸出口的呻吟,再次紧闭眼睛,等待那难忍的刺痛离去。

    那些嗡嗡声并没有因为她的痛苦和不适而停止。

    “不要傻了,王上抓她只是为了报仇。”一个男人说,声音有点耳熟。她想了想,是那个叫独孤的年轻美男子,于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报仇?一路抱著她、护著她,现在又让她躺在他的床上,还要人侍候她,这像是在报仇吗?”一个女人仿佛与她有天大的仇恨似的。

    “那是因为王上打晕了她,不得不抱著她。而她是重要人质,所以王上要保护好她,否则绑她来有何用?”独孤试图安抚她。

    但那个女人仍然忿忿不平地说:“打晕她算什么?王上就该把她丢给弟兄们去糟蹋,等撕烂她、玩够她后,再送还给她那个畜生哥哥,让尔朱狗去捡她这玩剩的破鞋!”

    她恶毒的建议让冬雪心中大骇,她凭本能知道他们正在谈论的人就是自己。想起早先在绣楼前听到的对话,以及后来所发生的一切,她相信自己一定成了哥哥的代罪羔羊,被仇人抓来报复了。

    这么多年来,她被尔朱天宝带在身边,见识过无数的争斗和仇杀,想到女人被敌方抓住后的悲惨遭遇,她不寒而栗。

    绝望感袭来,她在被子下紧紧交握双手,克制著窜过全身的颤栗。

    “快去吧!”独孤哀求的声音再次传入她的大脑,她屏息。

    “我不干!”女人尖刻的声音再次让她哆嗦。“要我侍候她?你疯了!”

    “这里只有你是女人,你不照顾她,难道要王上亲自照顾她?”独孤语气平淡地说:“这两年来你一直跟在王上身边,该知道王上的脾气,你别惹恼他,快用这个帕子敷在她头上,不然她也许永远不会醒。”

    “不醒才好,那种贱女人最好立刻死掉!”

    “珈珞,你到底想干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低沉有力。

    是那个“陌生人”!冬雪的心猛然一跳,偷偷睁开眼睛。果真,站在门口的人正是他——那个她救过,却又被他绑架的男人!

    轻轻转动眼睛,她看到他对面年轻俊美的独孤,而独孤身边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不用说,她就是那个憎恨她,咒她死的人。

    再环视屋内,原来刺痛自己眼睛的不是日光,而是灯火和燃烧的炉火,从黑乎乎的门窗看,外面的天早就黑了,想不到自己竟然昏迷了这么长的时间。

    “王上,你不能让我侍候那个女人!”刁蛮的女子恨恨地说。

    “那好,你出去。”高大的身躯退离门边,为她让道。

    女人走到门边又迟疑了,转过头看看床上问:“那……她……”

    “你不用管了。”

    “你要亲自侍候她吗?”女人的声调陡然提高,丝毫没掩饰语气中的酸味。

    “我说你不用管了,去做你愿意做的事!”低沉的声音冷漠,锐利的眼睛转向年轻男子。“你也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了。”

    独孤放下手里的帕子,推著面色不豫的女人出了门。“走吧,珈珞。”

    男人将门关上,望向床来。

    冬雪立刻闭紧双眼,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已经醒了。

    脚步声靠近,一声低沉的叹息仿佛近在耳际,她竭力屏住呼吸。

    幸好那脚步声再次响起,告诉她他已经离开了床边。

    她暗自吁了口气,真害怕如果他知道她是醒著的,会不会立刻对她展开报复行动,就像哥哥和他那些手下无情地蹂躏对手的女人一样?

    冰凉的东西放在额头,恼人的头痛顿时减轻了,她知道有人在替她做冷敷,而那个人除了“他”还会是谁?

    “我知道你醒了,不用再假装。”那人冷冷地说。

    她心头一惊,随即想,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醒了,确实没有必要再伪装,于是她张开眼睛。还好,这次头部的刺痛感不再明显。

    “这里是哪里?”她问。

    “不知名的小地方。”已经换回一身黑衣的他站在床前冷漠地回答。

    看著这个恩将仇报的男人,她很生气,可是躺著跟这个大山似的男人说话让她觉得自己更加虚弱和渺小,于是她试图坐起来,但难以预料的晕眩感让她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难以实现。

    额头上的帕子滚落下来,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肩,将她扶靠在床头。

    她厌恶地推开他的手,生气地问:“为什么要绑架我?我并没有欠你什么!”

    黝黑的脸孔呈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红晕,看来这个男人还是有羞耻感的。她暗自评估著自己免于受辱的可能性。

    高大的身躯在床边椅子上坐下,她的视线跟随他移动,很高兴终于可以放松疼痛的颈部,不必仰望他的眼睛跟他说话了。

    见他无意回答她的问题,冬雪也不想再继续等待,嘲弄地问:“我想你现在安全了,那么我可以知道自己到底是被什么人绑架的吗?”

    俊脸出现短暂的犹豫,但很快就恢复冷漠回答道:“我叫葛荣。”

    “葛荣?你就是齐王?”哥哥的死对头?她惊讶得忘记了头晕目眩。

    对方浓密的眉头陡然挑起,嘲讽地问:“怎么?不像吗?”

    “不,不是。”她呐呐道,将自己的震惊控制在心中。

    葛荣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靠回椅背,注视著这个让人吃惊又好奇的女孩。

    她很年轻,最多不过十六、七岁,却有种让人心折的超然和淡定。想起她沉著地将他藏在木箱里,独自应付她那恶狼似的哥哥,和在晋水边冷静命令那些士兵后退,协助他逃走的一切,他对她感到钦佩,也有种难以言状的不安。

    他很难将眼前这个正直善良的女子与她邪恶的哥哥扯在一起,可是积聚心头的仇恨容不得他有丝毫怜悯或退缩之心。

    想起他惨死的妻儿和无数无辜遇害的人,他的目光变得犀利无情,并毫无罪恶感地回答她早先提出的问题。“你不欠我任何东西,但你哥哥欠了我很大一笔债,我绑架你就是为了索取赔偿。如果你想逃跑,那是妄想!”

    他傲慢的态度让她很难过,也很生气,遂讥讽道:“如果我逃跑,你可以再把我打晕绑来嘛!”

    他目光畏缩了一下,不自然地欠了欠身,似乎想起身离开,但很快又稳住身子看著她。“也许这次我不用打你,外面多的是渴望将对你哥哥的憎恨发泄到你身上的士兵,而他们对待你的方式绝对不会是你喜欢的。”

    “既然如此,我只能认命,谁叫我遇到的是以怨报德的小人呢?”她冷言道。

    这次他真地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对她说:“我不是小人,如果你知道你那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哥哥干了什么事情,你会知道没有人愿意以怨报德,你今天的遭遇是你活该!”

    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

    坐在床上的冬雪很想抓一件什么东西往那宽阔的背脊砸去,可是手边并没有顺手的东西,于是只能瞪著两只冒火的眼睛,注视著那具宽背,希望能将他从后背到前心烧一个洞!

    房门被砰然摔上,当那余音渐渐消散后,屋子里一片寂静。

    冬雪颓然倒在枕头上。

    活该?她确实活该,因为她有一个妖魔转世的哥哥!因为她的盲目好心!

    那么这个男人呢?这个绑架她的男人又是什么样的呢?

    从认识他之后,到被他打晕带来这里前,他给她的印象都很不错,可现在的事实却证明,她是多么没有眼光和判断力啊!

    他到底绑架自己来这里要做什么?依她对报复者的认识来看,他一定会用她做诱饵,将尔朱天宝引来,再杀死他。他刚才不是也承认“我绑架你就是为了索取赔偿”吗?那“赔偿”一定就是她哥哥的命。

    可是她狡猾凶狠的哥哥会上钩吗?同样的,在放她自由前,齐王会让他的手下蹂躏她吗?

    “外面多的是渴望将对你哥哥的憎恨发泄到你身上的士兵!”

    “就该把她丢给弟兄们去糟蹋,等撕烂她、玩够她后,再送还给她那个畜生哥哥!”

    想起他们狠毒的话,她的心再次颤栗不已。

    虽然从来没有人会主动告诉她所发生的事,但生活在尔朱天宝的身边,听到、见到的事情并不少,因此她对哥哥残暴荒滛的恶行相当清楚。

    早就听说两年多前,哥哥杀害了齐王的妻子和儿子,因此齐王发誓要为妻儿报仇,手刃凶手。

    齐王出身于贫寒的鲜卑人家庭,自幼家人亡故投身军旅,因战功显著而升至怀朔镇将。两年前,他最好的朋友及同乡,定州将领鲜于修礼被叛将元洪业所杀,他怒起为友报仇,杀了元洪业,遭到朝廷镇压。他率领鲜于修礼的部属反抗,并迅速将队伍扩大至数十万之众,不久即杀了朝廷派来镇压的大司马武王元融,俘虏了大都督广阳王元深,从此成为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强大军事力量。

    如今,他的势力已经控制了北方五州和相连的大片土地,是哥哥与朝廷最头痛的强悍对手。而且他在战场上十分勇猛顽强,对部下赏罚分明,因此他的军队有很强的战斗力。

    这么多的传闻一直都说齐王是个行事稳重、作风深沉的人,可如今竟然独自跑到戒备森严的酋帅府寻敌报仇,以欺骗的手段绑架她。由此可知,他对尔朱天宝的仇恨极深,非得亲自出马不可!

    想起他冷冽无情的脸和燃烧著复仇怒火的眼睛……不用说,他是个有仇必报的男人,再加上那个对她恨之入骨的女人,等待著她的命运会是什么呢?

    她忐忑不安地下床,走到窗户边,用手试了试,窗户板并没有锁上,可以轻易就拉开,可是通往外面的路被一根根手腕粗的木栏挡住,除非变成一只飞虫,否则她别想从这里出去!

    窗外一轮冷月悬挂在天空,屋檐上黄铯的琉璃瓦在清冷的月光下闪耀著夺目的光彩。望著熟悉的月盘,她叹息:多少年来,她盼望能离开哥哥的羽翼,逃离他令人窒息的目光,可如今她却从那个牢笼逃进这个牢笼!

    风吹来,夜风十分寒冷,她打了个寒颤,将窗户关上,看看陈设简单的房间,重新回到床上,希望沉入梦乡,暂时将心头的烦恼遗忘。

    “唉,这真是一团乱啊!”

    就在她为自己的命运忧虑不已时,绑架她的人同样愤恨难平。

    葛荣独自坐在偏殿内烦恼地叹气,懊悔自己对那个善良的女孩用了残酷的语言和手段,有那样的哥哥并非她所愿,自己拿她出气有失英雄气概;也恨她为何不像她的哥哥那么冷酷无情,如果那样,他就能毫不心软地看著她受罪。

    想起第一眼见到她时的感受,他的心再次悸动不已。

    她是那么美丽而弱小,蹲伏在楼台石雕后,像只躲避猎人追击的小猎物。可当她发现他将陷入徒手面对强敌的险境时,又是那样勇敢地挺身而出帮助他。那时,他丝毫没想到她是仇人的妹妹,更是他设法绑架的对象,直到在木箱内听到他们兄妹的对话,他才明白一切。可是机会实在太好,要他空手而返绝对不可能。于是他故意忽视她的温柔和善良,以妻儿的死激起恨意,将她诱骗并绑离她的保护者。

    现在,她已经成为他的人质,而她那个坏蛋哥哥很快就会追来,他的陷阱已经布好,可是,他真能下手毁了她吗?

    进退两难间,他再次叹息。如果尔朱天宝最在乎的人不是她该有多好,那样,他会为自己今天成功的绑架欢呼,更满足所有人的愿望,让士兵尽情蹂躏她泄恨,也会很高兴地看到那个魔头为此而痛苦、疯狂!

    他早就知道——天下人都知道,不可一世的平北大将军尔朱天宝为人多疑,凶狠j诈,从不会完全信任一个人,他强硬冷酷的心,就连他的妻妾子女都不能将其软化,可是惟独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是他的弱点。

    由于知道那坏蛋对他妹妹的畸恋正好可以被用来打击他,他们才设计了这场绑架,他相信冷酷无情的尔朱天宝一定会为了夺回他的最爱而不顾一切,他等待的就是他失去理智。

    可是,才将这个女孩绑来,对方还没失去理性,自己的人倒先乱了套。

    先是他泼辣刁钻的妻妹珈珞,一看到那女孩就对他又哭又闹,接著是他几个重要部将建议他将那女孩当作奖赏,赏给他们“玩”。

    最让他想不到的是,跟那个女孩的几句交谈,也让他自己乱了方寸。本来他抓她来就是要毁掉她,利用她来向尔朱天宝复仇的,可她却让他有了罪恶感,让他在面对她时,无力为自己的行为辩护,也无法将自己的仇恨转嫁到她身上。

    “王上,这么晚了,有事吗?”刚巡哨回来的独孤如愿一边关切地问著,一边跨入门槛,他身后是散骑校尉宇文泰。

    “来得好,我正需要与人说说话。”看到最喜爱的部将,葛荣郁闷的心情略觉好转。随后,他将自己的忧虑择重点说了出来。

    “王上,尔朱天宝并非常人,只能用非常手段对付他。虽然他妹妹是无辜的,但如今既然已经做了,就不要后悔。要怪,也只能怪她命不好。”听了他的话,年轻气盛的宇文泰宽慰他。

    “说的是,今天吾王得天助,才能顺利绑到她,不然不知还要花多少心力,进出酋帅府多少趟,才能得到这机会呢!”独孤如愿擦拭著已经很亮堂的新宝剑,深有同感地说。接著他转移话题,看了宇文泰一眼说道:“黑泰今天好厉害,一把长刀封了尔朱小子卫队的路,如果没有你,我们恐怕也难顺利脱身!”

    这番话让葛荣紧绷的脸缓和了,他赞许地看著虽然年纪不足二十,但勇气与智谋都不差的宇文泰。“没错,今天黑泰立了大功,本王会记住的,等我们拿下洛阳之日,必定论功行赏!”

    宇文泰心喜,起身行礼道:“谢吾王恩赐,属下不过是尽本分而已。”

    这番说笑化解了葛荣心头大半烦恼,他对两人说:“按时辰算,尔朱天宝此刻多半已知道她被绑架的事了。不过就算连夜从洛阳出发,他们也得明日午时才能赶到晋水,再加上这里十分隐蔽,他一时半刻难找得到,但黑泰还是得加强监视,一发现对方踪迹就传信回来,我们得把那只黑心狼引入陷阱中,才能套住他!”

    宇文泰立刻回答:“属下已沿路布下探子。倒是王上得留神,这里虽然偏僻隐蔽,但毕竟不是左人城,防卫没那么严实,别让人质跑了。”

    “不会的,我会看好她。”葛荣回答。

    离开偏殿时,葛荣的心情已经恢复平静,那丝丝罪恶感无法再影响他的情绪。

    “王上!”当他转过走廊时,阴影里忽然冲出一个人来,挡在他身前。

    “珈珞,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吃惊地问。

    月光下,珈珞双手撑在腰间,故意曲解他的话,懒洋洋地说:“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难道王上忘了我是你的亲人?”

    “不,我是问你这么晚了在外面干嘛?”葛荣知道她在耍脾气,便克制地重复著自己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