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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萦君心第1部分阅读

终于停了下来,而画舫内则开始传来奇怪的声音。

    “得得得得得——”

    别误会,这是牙齿打颤的声音。

    “真的那么冷吗?”有人笑眯眯地凑了过来问他。

    霍千重冷冷一记眼刀砍过去,“你……得得,你试试看……得得得……下到水里……”

    “慕容,你何必逗他?”文雅书生秀秀气气地一口一口品着新茶。

    “难道要等他恢复正常了才逗他?”复姓慕容单字休的男子眉眼精致,此刻他笑意盈盈,看着裹着斗篷缩成一团的老友,“千重兄,感觉如何啊?”

    “我……得得得……要掐死她……得得得……”明明都已经无法说出正常的一句话来了,但是一提到刚才的事情,霍千重却立即“生气勃勃”了起来,两手用力揪着身上的斗篷,只听得“哧”的一声响后,斗篷顿时被他抓裂了道缝。

    “果然是好大的火气啊。”文雅书生摇头叹气。

    “喏,喝杯热茶。”慕容休伸手给了霍千重一杯茶,随即摇头,“我说千重兄,你又必要跟一个女子生这么大的气吗?”

    “此仇不报……非君子!”一杯热茶在手,霍千重打摆子的程度明显地降低了许多。

    “你是君子?”慕容休顿时大笑了起来,“你都偷鸡摸狗一般半夜潜入临王府当了一回夜行人了,你还是君子?”

    “甭管我是不是君子,”霍千重目光凶凶,先把手中的热茶一饮而尽,随即大爷一般伸出手去要求续杯,这才冷哼一声,“倒是你们两个,为什么要从京城追到这里?”

    “你一走,京城可就没什么好玩的了。”文雅书生依旧斯文浅笑,“难道要那安明郡主天天守在我傅家大门外,四处找我打听你去哪里了吗?”

    一说到安明郡主,慕容休顿时又笑了起来,“千重兄,你那首打油诗,如今可是流传甚广啊。”

    “谁让她老是跟在我屁股后头,烦都烦死了。”霍千重脸色黑黑,“我最讨厌这样跟我腻歪的女人!”

    “那你还逛花船?”文雅书生淡淡挑眉。

    “傅尚洵,你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霍千重又喝下了第二杯热茶,变得口齿伶俐多了,“我说的是讨厌女人跟我腻歪,尤其是想嫁我的女人跟我腻歪!”

    慕容休顿时啧啧连声,笑着转过头跟文雅书生模样的傅尚洵说话:“听他这么一说,我倒真是期待千重兄娶亲的那一天啊。”

    “怎么了?”傅尚洵与他一搭一唱,配合得极为默契。

    “若是千重兄不许他娘子跟他腻歪的话——”慕容休摸着下巴笑得很邪恶,“你说,那会是怎样的一幅场景?”

    “我娘子例外!”霍千重一急之下,立时吼出来,“不包括她在内!”

    慕容休和傅尚洵顿时眼神诡异地看着他。

    “怎……怎么了?”霍千重防备地看着他们两个。

    “原来,千重兄你还有例外啊?”慕容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完全没领会到他那表情代表的是什么含义,霍千重理所当然地哼了一声,“既然是我娶亲,当然娶的是我喜欢的女人!”

    “真的吗?”傅尚洵怀疑地皱起了眉。

    “我也怀疑,”慕容休与傅尚洵对视,“据说霍老夫人特别喜欢做让她这位宝贝孙子抓狂的事情啊,你想想,如今他自投罗网跑到她的管辖地,那么……”

    “早催着孙子成亲的老夫人会怎么做,就不是千重兄所能控制的了……”傅尚洵朝霍千重看过去,一脸同情的表情。

    “看什么看?”霍千重陡地站起来,一副天大地大什么都踩在他脚下的样子,“即便老夫人她再怎样强硬,我要是不从,她能怎么办?大不了我再到别的地方去散心!要是正好遇到我喜欢的,我就抓过来成亲,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老夫人又能怎么着我?”

    “还真是任性啊。”傅尚洵头大地捏了捏眉心。

    “他懂怎么煮熟饭吗?”慕容休则有点怀疑。

    “别说这个了!”霍千重的表情却突然变得阴阴的,扬手抛给他们两个一样东西,“去帮我查查这个香袋的主人是谁!”

    慕容休伸手接住,拿到面前细看。

    那香袋做工却甚是精巧,针脚细密得几乎让人无从察觉,上面的刺绣更是栩栩如生,配色尤其鲜艳,不把半个巴掌大小的东西,却让人见之心喜。

    “哪里来的香袋?”慕容休和傅尚洵面面相觑,随即一起朝他看去。

    “就是那个丑八怪的!”霍千重咬牙切齿,“我要是不找到她,誓不为人——居然敢推本少爷下水?还好我下去的时候顺手摘走了这东西!”

    他语气阴险,表情更是狰狞,一副找到对方便会把她大卸十八块的样子。

    慕容休悄悄朝傅尚洵看去,把手中的香袋交给他。

    其实,要找到香袋的主人根本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这样精细的做功,若不是买的,想来便是主人的闲暇之作。

    若是买的,这样好的针线功夫,想来也应该是城内那几家大的绣庄才有的东西,只要查一下谁买的就知道了。

    若是自己绣的,想来针线功夫这么好的小姐,也应该会有人知道才对。

    只不过——

    “千重兄,你这样,算不算顺手偷了人家东西啊?”慕容休代表傅尚洵问出了他们心中的疑惑。

    “你管我!”某人突然醒悟过来,恼羞成怒之下,发火了。

    熟悉的青瓦白墙,大门上方悬挂着写有“祝府”的匾额,黑底金字,分外醒目。

    细雨密密地落下来,她撑着伞,不知道为何,有些微微的倦。

    “小姐……”玳瑁迟疑地开口,“都已经到家了,你不进去吗?”

    “进去,怎么能不进去。”她淡淡一笑,上前敲开了门,然后走了进去。

    这里——

    毕竟是她的家呵,怎么能不回家呢?

    玳瑁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适才在街上买回来的东西,无声地跟在她的身后。

    她朝前走了一小段路,有些心不在焉,直到突然醒悟自己不应该先回房,还有正经事要做的时候,她连忙停了下来,回头跟玳瑁说话:“我们去二娘房里。”

    玳瑁点了点头,“是,小姐。”

    她脚跟一转,换了方向,朝西院里走去。

    才进西院,就有丫环忙碌地迎面走来,看到她的时候,略停了一停,“小姐,你回来了?”

    “嗯,”她点了点头,“二娘在房间里?”

    “是,夫人在房里。”那个丫环顿了一下,才又说:“老爷也在。”

    “知道了,你忙去吧。”她微微笑了一笑,随即继续朝院里走。

    那个丫环这才如蒙大赦一般地匆匆走开了。

    “玳瑁,”她又走了两步,突然低声开口,“我的表情……很难看吗?”

    玳瑁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即抬头看着她笑了笑,“才不是,小姐只是很沉静罢了——不过,其实我是很喜欢小姐笑的,小姐笑起来更好看一些。”

    “是吗?”她听玳瑁说完,果然笑了一笑,眼眸顿时弯出好看的弧度。

    果然小姐还是笑起来的样子比较好看啊——

    玳瑁突然想起之前在画舫遇到的那个嗓门超大脾气超坏的男人,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真是没见识,居然说小姐是丑八怪?!

    不过她倒没在意玳瑁在想什么,径自走过去敲了下房门,随即扬声开口:“二娘,我是宜宁。”

    “进来吧。”房间里传来的却不是二娘的声音,而是爹爹的声音。

    她面色如常,含笑进门,入目就见二娘正半倚在床上,爹爹端着杯茶站在床边,也不知道他们刚才是怎么了,倒像是一副赔礼道歉的样子,她微微福了一下,“爹,二娘。”

    许是因为她进了门,所以爹爹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一声,意思意思地想将手里的茶杯放到一边,可最后到底还是稳稳地端在手里面。

    她只当没看见,回头喊玳瑁把东西放在桌上,这才笑着跟二娘说话:“今天我从街上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福寿斋有套首饰挺适合二娘你的,所以就顺手买了下来,希望二娘你不嫌弃。”

    “宜宁你这丫头,就喜欢乱买东西送我。”半倚在床上的沈氏微微撑着身子下了床,带着些许嗔怪。

    她笑着将盒子打开,呈到她面前,“二娘你看,你肤色白皙,衬这套红宝石首饰一定很美。”

    “好漂亮……”沈氏果然喜欢,对盒中的首饰爱不释手。

    “二娘你喜欢就好,”她笑意微微,“那我也不打扰你了,如今二娘你有了身孕,要注意好好休息才是,我还是先告退吧。”

    她看了父亲一眼,随即微一欠身,带着玳瑁便要离去。

    “等一下,宜宁!”沈氏连忙喊住了她。

    她微微回眸,“什么事,二娘?”

    面对她那双清澈的眼眸,沈氏一时语塞,半晌之后才终于咬一咬牙:“宜宁,今天是姐姐的祭辰,我看还是吩咐厨房准备一下,咱们今天……”

    “二娘你说哪里话,”她打断了沈氏的话,含笑看她,“今天可是好日子,怎么好扫大家的兴?还是让厨房准备准备,大家开心一下好了,至于我娘——做女儿的将她时时放在心中,对她来说,也应该够了。”

    看着她那样的笑脸,沈氏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有种沉沉的感觉,“宜宁——”

    “二娘,你先休息吧,我也回房了。”她依旧笑着,“今天出去了好长时间,我也有些乏了。”

    “那你赶紧回房吧。”沈氏只好点了点头。

    她略略点头一笑,便走出了房间。

    自始至终,没有和父亲说话。

    说什么呢?

    他甚至——

    也没有跟她说话。

    忘记了吗?

    忘记了吧。

    忘记了曾经有一个女人,为他欢喜忧伤,为他辗转反侧。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小姐?”玳瑁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你怎么了?”

    “我没事。”她微微闭了一下眼睛,长袖轻拂,以另一只手推开了玳瑁,这才回眸对她一笑,“我没关系。”

    今天,是娘的祭辰……

    “玳瑁,香准备好了吗?”她回头又问了一句。

    “已经准备好了,”玳瑁点了点头,“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将东西放在小姐房里了。”

    “那就好。”她微微扬起唇角,“你不用伺候我了,去休息吧,我自己回房就好了。”

    “小姐,我不累。”玳瑁急急开口。

    她再度回眸,看向玳瑁急切真诚的表情。

    真的——

    想待在她的身边吗?没有丝毫抱怨,没有丝毫不愿?

    其实她一个人也可以的,真的没有关系。

    “小姐,你就让我跟你一起给夫人上香嘛。”见她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玳瑁连忙举手保证,“我不会耽误小姐你做事的,也不会乱说话——”

    “你跟我回房吧。”她没等玳瑁说完便淡淡开口,随即转身继续朝自己住的地方走。

    玳瑁愣了一下,醒悟过来后顿时欢喜不已,连忙追了过去,“小姐,等我!”

    第2章(1)

    要论起霍府在城内的名声,几乎已经达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其实在数十年前,霍府也是普通人家,只是自从霍老爷子霍天仰三十岁那年学着经商后,凡是有霍家人掺手的生意行当,莫不是赚到让其他同行欲哭无泪的地步,于是经过这么二三十年的工夫,霍府也就成为了城中商家的领头人。

    霍老爷子娶妻郑氏,先后生了四子二女。

    长子霍庆行,如今在京城经营珠宝生意,与妻子官氏育有一子,取名千重。

    次子霍庆道,现在居住本城,经营以美食为主的同庆楼生意,与妻子万氏育有一女,许嫁以糖食生意为主的“陈福记”的东家之子。

    三子霍庆翎,此刻人在蜀地经营丝织生意,与亡妻程氏育有两女,尚未达适婚年龄。

    四子霍庆涵喜欢花草,索性去了彩云之南,专心培育花花草草去了,如今已经在那里成家立业,与妻子韩氏育有一子,取名千廷,如今不过十二岁。

    至于女儿——

    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也就罢了。

    又因为云南离本城太远的缘故,霍老夫人——也就是当年的郑氏,心疼小孙子来回舟车劳顿,怕他身体吃不消,所以不太希望他来回奔波。

    所以唯一能够撑得住旅途疲累又够皮厚结实的,也就只有长孙霍千重了。

    若是从京城赶到这里,快的话,选匹好马,路上不耽搁,也就一两天的事情。

    何况无论怎么说,长孙到底是得到老人家关注得多一点。

    尤其是她这长孙,又格外跟别人不同——

    “我哪里不同?”有人强词夺理,站在自家的楼阁内,从窗内探头出去,俯瞰着楼下的花园。

    虽然天色尚寒,可是毕竟已过了立春,花园里已经隐约有了些许绿意,想来经过雨水的洗礼,过了惊蛰以后,花园内便会欣欣向荣,生机盎然。

    “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啊。”慕容休摇头晃脑,手中闲闲地甩着上次霍千重丢给他们的那个香袋。

    “其实你哪里都和别人不同。”傅尚洵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品茶。

    “我哪里不同?”霍千重“刷”地合上窗子,目光扫向他们,“基本上,我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了,凡是人有的优点,我几乎都有,凡是人有的缺点,我也基本都有,像我这么坦白诚恳的人,怎么会不同?”

    坦白?

    诚恳?

    “如果这还不叫不同的话,那我真不知道什么叫做相同了。”傅尚洵摇头,“像千重兄你说的那样的人,基本上来说,是不存在的。”

    慕容休一笑开口:“基本上,我同意尚洵的说法。”

    霍千重见他们学他说话,“基本上”那三个字一个比一个咬得清晰,立即使出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绝招,“够了啊,别再说了,再说我真的要翻脸了——慕容,你不要再摇那个香袋了,我被你摇得眼都花了,你只要告诉我你有没有找到那个丑八怪就可以了!”

    慕容休与傅尚洵对视一眼,然后由他做代表发言:“找是找到了——不过,你是真的要去找那位姑娘的麻烦吗?”

    “废话,她推我下水,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去?”霍千重立即冷哼一声,“别废话了,赶紧告诉我她是谁?”

    “跟位姑娘过不去……”慕容休无奈地伸手捏了捏眉心,实在是很想问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不好意思。

    “快!”霍千重又催了他一遍。

    “说吧。”傅尚洵看了他一眼,随即压低了声音,“如果你让他自己去找的话,不知道更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慕容休点头,随即叹了口气,“根据这个香袋,我们查出来这位姑娘姓祝,双字宜宁,是城东凤还巢绣庄的东家祝明堂的长女。”

    “祝宜宁——”霍千重的表情陡然变得阴恻恻的,随即磨了磨牙齿,“还查出来了什么?”

    “她是祝明堂的长女,也是正房夫人所出,她还有一个异母妹妹,两年前已经出嫁。”傅尚洵补充了一句,“听说祝家最近似乎有好事临门,我去打听了一下,原来是祝明堂的妾侍过了十数年后居然再次有了身孕。”

    “哈哈哈,”霍千重突然夸张地大笑起来,“这就是所谓的老蚌生珠吗?”

    傅尚洵不忍卒听,无奈叹了口气。

    “千重兄,”慕容休也觉得非常不妥,“我看这位祝姑娘也没有什么,首先那天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产生误会也是很正常的,至于推你下水,也是因为你先动手去抓她的关系——”

    “那你是说,现在无聊的人是我吗?”阴沉沉的目光随着刻意压低而变得更加霸道有魄力的声音一起传了过来。

    慕容休顿了一下,随即举手投降。

    “告诉我祝家在哪里从这里去那里要怎么走她是经常在家还是经常外出最喜欢去什么地方最爱什么东西……”一口气说了几乎不加任何标点的一句长话之后的霍千重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可是即便如此,也无法任何事情能阻止他“复仇”的脚步。

    “我说,”慕容休以手挡住自己大半张脸后跟傅尚洵说悄悄话,“为什么我听他说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