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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第54部分阅读

    己任袭儿这种名字了——哪家尊贵的小姐会叫这种过分随便的名字?

    当然,花袭人只是感慨一番,并非要如何。

    她领着任知舟跟在任少容身侧行走。

    任少容或许觉得花袭人不知接圣旨的礼节,还小声地告诉花袭人,待会儿照她的动作去做……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前院。

    香案已经摆好。

    任平生同那传旨太监客气两句,便见那太监拂尘一摆,道:“大人,先接旨吧。”

    任平生便领着一家人呼啦啦地跪下了一地。

    花袭人自然也不例外,跪在后面听着了。

    圣旨言辞华丽,通篇累述了任平生的生平成就,主旨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任平生封做了武阳侯,世袭五代才降。同时,封了清和郡主为武阳侯夫人,任少元为武阳侯世子……

    到这里,都是中规中矩的。

    凭着任平生的军功威望和与皇室之间的密切关系,他这一次得胜归来。给个侯爵那是理所应当,就是那爱挑刺儿的文官们也说不出太多挑剔的话。

    只是任平生前脚回京,尚未跟老皇上叙职呢。后脚册封的圣旨就到了,是不是太赶了一些?

    “任氏少容。即敏且佳,尊为县主之位……”

    任少华就曾是县主之尊,如今任少容也有这么个封号,虽然有些诧异,但也能想得通。

    哪知封赏并不算完。

    “任氏袭儿,少受流离之苦,今悯其弱,特赐其‘乡君’之号……”

    圣旨念到此处。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清和郡主笑容微变,凝固在了脸上,抬头盯了一眼太监手中的黄绢,而后目光又盯住了任平生。

    任平生眉头微蹙,脸色诧异十分明显。

    清和郡主当即就明白过来:这张圣旨,不是自己丈夫所为。知道这一点后,她的心一下子冷静许多,再次低下了头。

    花袭人同样愣了。

    什么“苦”什么“弱”的,皇上怎么会关系她这么一个小姑娘是不是受过苦,如今是不是虚弱?

    这难道就是靖王对自己的补偿?花袭人刹那间想到了这个可能。微一摇头,低下了头——说服皇上加封一个外室女为乡君,不知靖王要费多少口舌……这诚意。也算是够了吧。

    花袭人心底叹息一声,继续去听旨意。

    对她封赏过后,便是毫无存在感的任知舟也捞到了一个什么侍卫的职务,小小年纪,已经能吃官粮了。

    长长一通封赏过去,任平生领着自己妻子儿女谢了圣恩,双手举头将圣旨接过来,再次拜了拜,才平生而起。同那传旨太监叙起闲话来。

    “本也没这么急的。”那太监笑呵呵地道:“只是靖王喜得麟儿之后,总是希望见到所有人都同他一起同乐才好。便进宫磨了太后说动了皇上,提前颁下了恩旨。”

    “本来就是大人应得的封赏。早一日晚一日并无区别。”那太监冲着任平生恭喜贺喜道:“杂家在这里给侯爷道喜了!呵呵。”

    花袭人总觉得,那太监在说到“靖王”时候,特意朝自己看了几眼。她仿若未觉,面容平静,并无表示。

    ——任平生封侯是早晚顺水行舟之事,那之所有会在今日突然间加封……那有古怪的,就是对花袭人的一道封赏了吧。仿佛就像是为了封赏花袭人,才将任家从上到下一起封赏了,才不显得给花袭人的封赏突兀了一般。

    乡君。

    当真了不得。

    这一下,她走出门去,一般人家的贵女见到她,就要向她行礼了。

    花袭人心想。

    不知清和郡主此时心中有没有后悔行那一遭,而后又佯装贤惠地表白了任氏女的身份,再将自己给接入府上来了呢?

    若非她成了任氏女,靖王怎么也找不到机会“顺便”给自己求个封号了吧……当然了,若非清和郡主对不起她,靖王又怎么会想到用这个法子来补偿她呢?

    任平生留那传旨公公坐下来喝酒,那传旨公公没有应,只说今日公务在身,改日武阳侯府大宴宾客的时候再来道贺吃酒,便告辞领着一群内侍,一队侍卫回宫去了。

    宫中人一走,得到信儿的奴婢们哗啦啦地从四面八方出来,跪地欢呼道:“侯爷大喜,候夫人大喜!”

    任平生和清和郡主神色微缓。清和郡主开口道:“行了,磕了头就赶紧起来做活去吧。这个月咱们府中有大喜事,众位自然要忙碌一番的。”

    众位奴仆都纷纷说“原为主子效劳”之类的话。

    清和郡主平了平手,待奴仆们安静了,就淡笑道:“得了,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忠心能干的。放心,府上什么亏待过你们?这个月不论职位高低,每人格外发一吊钱,再多领三个月的工钱!”

    “多谢侯爷,多谢候夫人!”

    众人得了赏赐的准信儿,此时也不再围着了,忙散了去做事。

    任平生转了头,对花袭人道:“你随我来。”

    “是,父亲。”花袭人十分顺从。

    清和郡主笑容一顿。

    任少容没有察觉太多。她在任平生面前一向比别人大胆一些,忙问道:“爹爹找袭姐姐做什么啊?”

    任平生果然对任少容要和蔼很多,温声道:“容儿不是一向说父亲母亲偏颇,不肯给你求一个县主封赏好让你能压着那些你不喜欢的贵女吗?今日得偿所愿,自去高兴去吧。”

    清和郡主也拦下任少容道:“容儿,你父亲许久不见你袭姐姐了,你且让一让吧。”

    任少容闻言眼珠转了转,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态来,娇声歉意地说自己“忘了”,就退步回到了清和郡主身边。

    任平生对任少容点点头,而后将目光落到任少元身上停顿一下,道:“少元一起来吧。”

    任少元应了是。

    接旨的明厅离任平生的书房很近,没几步路也就到了。

    书房窗明几净,丝毫没有因任平生不在府中而染上半点尘埃。

    任平生金刀大马地在书桌前的太师椅上坐下,指了指任少元示意他让开站在一旁听着。待视线中仅剩下花袭人一个人的时候,他静静地打量着花袭人,看了好一会儿。

    当年的花娘子,不仅是他喜爱的女人,也曾经是他心头梗着的一根刺。他将喜爱的女人带在身边,在西北边陲置办了一个院子,成了一个家,当然是没有少同花娘子一起生活的。

    所以,他还能够想起自己这个女儿。

    虽然他也承认,在花娘子去世之后,他极少关心这个女儿了。

    此时,任平生怎么看这一身翠绿消瘦的吓人的小姑娘,也无法在她身上找到当年那个总喜欢粘着自己的小女孩的影子。

    她甚至没有一处生的像她娘亲。

    任平生想。

    想到此,他的思绪又难免回到自己年轻的时候,想起那些往事。那个时候,他自持武艺谋略无双,又深知军中同样是那等级森严挤兑倾轧残酷之处,细细思索之后,便走上了武举的考试擂台。

    万元帝自己是从血海中冲杀出来的皇帝,从来不喜欢纸上谈兵花架子居多的武举人,给出的很低,比大头兵强不了多少不说,这些武举人到了军中还要颇受排挤……因而,武举并不受人重视。

    但他却走上去了。

    果然,他成功地找到了一条路。一条再不虑人排挤打压,再不需要担心自己军功被人冒领的路。一条捷径。直到今日,他在不惑之年,完成了任家多少代人的梦想,成功封侯,得了爵位。

    人在走捷径的时候,总会伴有一些挣扎痛苦吧。不然,那捷径仿佛走起来也没了意思似的。

    那位天真烂漫明媚又淳朴的花娘子,就是点缀在他这条捷径上的挣扎和苦涩。就算他后来依旧将花娘子变成了自己的女人,也没能让这苦涩稍解一分……

    任平生从思绪中返回,却发现花袭人在他的目光之中,始终不曾有半分局促不安。她就那么安静又坚韧从容地微微低头站着,像是画上的翠竹一般,自顾自的,半点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任平生身体动了动,问花袭人道:“听说,建商队经营战场的主意,是你为王爷筹划的?”

    这一场征西战争,原本预料中的激烈对碰完全没有出现,倒是变成了军民狂欢一般,实在是所有人都不曾预料的。而牢牢守信重诺,将属于哪怕真的死在沙场上军人财务给到期家人手中的靖王,因这商行而收获的名声好处,简直无可估量。(未完待续)

    199 书房问话

    获利的不仅仅是靖王。

    还有他任平生。

    若非他率先在他名下的军中推行商会政策,并且积极支持士兵们出去劫掠战利品,他在军中的威望和受到的爱戴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超过了耿老国公?!

    任平生一直以为,能想出这种跟随军队行商主意的,不是靖王本人,也会是那位厉害的谋士……没想到,靖王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个主意,是他的女儿贡献出来的。

    他的女儿。

    在回府看到花袭人之前,他真的想不起自己女儿模样了。任平生看着花袭人,心中一直难以说明是个什么滋味。

    花袭人听到任平生问话,平静地点点头。

    见她点头,站在旁边的任少元心中十分震惊。也幸亏他一向好修养,才只是双腿打了一下颤,并没有惊讶失态。

    “你为什么会想出贩卖军中战利品的主意?”任平生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多问这一句。

    花袭人道:“自然是为了能赚些零花钱了。”

    此时她才想起来,自己都醒来了,怎么没有人给自己送商行分红来着?难道有谁要侵吞自己的合法财产?

    她又想到,这个时空,貌似为人女儿根本没有合法财产,尤其是庶子庶女……难道自己的那份钱,落到了任平生的手中了?

    想及此,花袭人不禁看了一眼任平生。

    任平生居然一下子看懂了花袭人那一眼的意思。他顿了顿,轻声对花袭人道:“你养伤的这几个月,商行分红为父替你收着了。如今你有府上吃穿用度供养用不到那些银子……将来你出嫁时,为父才会再将其交还予你。”

    果然在他手上。

    花袭人了然地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靖王不会主动将属于她的钱交给旁人。大约是任平生主动要求,而靖王和他的人都不好拒绝罢了。三个月的分红。那是很大一笔银子。更何况,仗打完了,商队却并不解散。反而准备以军队为先锋,准备打通往西域的通道。

    商路一开。那就是一条流淌着金子的河,后期获利岂止万两一万两?!作为商队的原始一成半股份,怕就能够给花袭人带来一辈子都话用不完的财富!

    当然,花袭人不爱财。

    她此时只是对自己的财产落入到他人掌控中很有些不舒服。但赵婶子说的对,她绝不能如同从韩家自立一般轻易从任家自立,此时得罪任平生这个一家之主绝不明智。

    任平生却仿佛被花袭人的那种了然笑容给刺了一下一般。

    他心头升起一股不悦,想要发作时候,脑海中又出现了靖王给出的那些情况。终究忍住了没有发作出来。

    任平生微微咳嗽一声。

    正好有小童进来上茶。他便坐着没有动。

    小童送完茶水之后,离开,任平生端起茶盏,目光落在那一盏黄亮的茶汤之上,啜饮了一口。

    半晌,他的心境和眼神都平复了下来,再次看向了花袭人,又开口问道:“王爷说,你给了他一些灵药,正对了皇上之前的咳喘之症。进了些日子后,龙体就康健了?”

    任少元身体再次颤了颤。

    花袭人微微抿唇,点头之后。目光从任少元身上掠过,缓缓开口道:“父亲求证什么,只管全说了就是。想来兄长也是心理过硬的,不会担心他过分震惊承担不起的。”

    任平生问出了这种话,显然是靖王告诉了他足够多的隐秘。任平生就算是在问花袭人,其实心底也肯定是相信了的——靖王何必问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娘子对任平生说假话?

    就算是花袭人救过靖王,就算是靖王真的爱上了花袭人,想要保护她,抬高她在任府在任平生心中的地步。也不足以使靖王将这些事情按在花袭人头上。

    也不怕她担不起。

    如今,靖王慎而重之地同任平生说了。任平生便能肯定,靖王说的都是真的。

    他今日将花袭人再次找来求证。同时也将任少元叫过来旁听,不过是心底仍然有不敢相信的一面,并且也将关于花袭人的种种告诉任少元罢了。

    任少元是他的嫡子,他很有必要知道这些事情。

    内宅妇人能够为了一点儿小事行手段,任家大公子却不能眼光局促,分不清轻重。

    而任平生这么一点一点地问,问一句又耽搁沉默半晌的,什么时候才能问完呢?

    花袭人觉得站的有些累了。

    她对任平生道:“父亲若是想要慢慢问话,还请父亲开恩赏赐我一把椅子……您也知道我如今体弱,实在耐不得久站。有失礼之处,还请父亲宽宥。”

    任平生微微抿唇,瞧着花袭人虽然额头鼻尖见汗,说话时候眼神却依旧平静,便对任少元道:“给你妹妹搬把椅子。”

    任少元心中的波澜实在难以平静下来。

    ——他已经听到了两个消息,任何一个都足够他消化好久了!而听他这妹妹的话音,这样的消息怕还不知这两个!

    任少元神色僵硬,替花袭人搬了把椅子,放在她身后。

    花袭人对他行礼谢过,就十分自然地坐了下来。

    她坐下的时候,姿态并非是高贵的,但却十分从容自然。就连那坐姿不够如其他严格教养的贵女一般那么标准,但她坐在那里,就仿佛礼仪就该如她那边似的。明明坐的随意自然,却不知怎么的,仿佛有一股子威严似的,古怪的很。

    任平生不是没有散出他身为将军的气势。但那气势落在花袭人身上,她像是感觉一道一般,半点没有用处。

    任少元怔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原地站着的。直到任平生又开了口,他才回神警醒,打起精神来。

    “你果然聪慧。”

    对于花袭人看出了他的企图,任平生微微意外之后,便也就赞了花袭人一句。只是这一句赞之下,隐隐透出些叹息。

    叹过之后,任平生收敛心神,目光逼向花袭人,开口道:“那灵药你从哪里得到的,还有剩下的吗?”

    花袭人摇摇头,道:“回父亲,头一个问题恕我不能回答您。至于第二个问题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您,我手上并无灵药了。之前因为灵药放在我手中无用,我便将其全部交给了靖王换了银子。后来据说,我昏迷期间,靖王有拿出些灵药维护我的生机,但拿出的那些,都被我用掉了……至于王爷手中还有没有剩余的,我却不知了。”

    “那灵药本就不多,想来就算是有剩,也不多了。”花袭人顿了顿,又耐心地多解释了一些:“那种灵药,其实只对咳喘之症有奇效……用在其他地方,效果也大抵不过是如人参燕窝一般,仅有些滋补之功罢了。”

    “确实如此?”任平生问道。

    花袭人点点头:“若真是灵丹妙药,皇上他们为何没有大肆张扬?若真是能起死回生的,王爷怎么后来又能舍得用回我身上呢?若真是那仙丹圣水,我又怎么会一股脑儿地都给了王爷,自己没私藏一些呢?”

    “也是。”

    听花袭人这么一说,任平生莫名觉得放心了些。

    怀璧其罪。真是那仙丹圣药,就算他任平生也镇不住。

    任平生思索了片刻,放过了这灵药的话题,问花袭人道:“王爷说,你有一种本事,能不知不觉将人控制住,并使其说出心底秘密来?那位周同知的供词,就是你问出来的?”

    任少元骇然,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还不知道周同知是什么人,供出了什么,但一想到那种无声无息被控制还不自知,他便心底发寒,几乎要移步后退了。

    幸好,他的腿有些僵硬,他一时没能动起来。

    任平生凌厉地看了任少元一眼。任少元一个机灵,定住了心神。

    花袭人点头,平静地道:“从前是有的。”

    这就等于承认了,周同知的供词,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