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的好坏。韩丽娘应该是本能地觉得徐清黎不一般,才这么猜的吧。
花袭人尚未开口,吴贵儿便开口介绍道:“那是崇安候府的五小姐。她最近常来我们铺子里呢。崇安候府的马车,怎么能差的?”
吴贵儿那神情那语气,竟是颇为骄傲得意,看的花袭人心中一阵无语。
花袭人瞪了吴贵儿一眼,转头对韩丽娘道:“她喜欢这里的花草,所以总过来看看有没有新品种。”
“哦。”韩丽娘收回了目光,问道:“这里常有贵人过来么?”
花袭人点点头,道:“偶尔会有的。就像是那些不错的铺子,总有贵人们上门挑选一下商品的。不过,大多数的情况,都是那些管事们过来下订单。”
韩丽娘听了点点头。
花袭人便问她:“你来找我,是家中有事还是怎么?我正想同冷焰回去一次呢。”
韩丽娘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对花袭人道:“明天是中元节了。我娘扎了许多莲花灯。她让我通知你和冷焰也回去写些字条,给你们的亲人也放一些祈福灯。”
“啊,我也正想着这事儿呢。”花袭人拉着韩丽娘出了铺子,一边往平乐坊那边走。一边问道:“做莲花灯还需要别的么?我们去买吧,正好等冷焰下学。我跟你说丽娘,上次伯母写给我的那个条子,上面要用到的东西,只差最后一样就收集齐了……”
两人兴致勃勃地逛完了平乐坊,买了不少东西。关键是,买到了韩母那单子上最后一种香料,长的好像是什么树叶,还是在药店才买到的……真不容易。
返回暗香来时,冷焰也下了学。
花袭人告诉了他回去写祈祷词的事情。他默默地答应了,同花袭人韩丽娘一起上了马车。
到了韩家,进了院门,才发现韩清元也在。
他好像是刚回来的样子。
韩丽娘见到他十分高兴,笑道:“哥。你也回来了!”
“明天是中元节,所以学院中提前放了半日的假。”韩清元将目光移向花袭人,像是恍惚了一下,又很快沉静下来,见礼道:“花妹妹和冷小弟也过来了。”
花袭人和冷焰向他见了礼。
花袭人笑容满面地解释道:“伯母替我们多做了好些莲花灯。我们也来写些话,捎给亲人们呢。虽然我记不得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在世。但这么做,反正是一番心意,不会错的。清元哥你说是不是?”
韩清元点了点头。
他沉默了一下,又看着花袭人开口道:“我说了会替你寻找亲人,就一定会去做的。”
花袭人愣了一下,淡笑摇头:“清元哥……其实吧。你真的不必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不管我有什么出身,不管当初的情况是如何,我一直觉得,既然我忘记了他们,他们很可能也忘记了我……那就意味着我同他们没有亲人缘分吧。既然如此。我如今又生活的不错,为何还要去强求呢?”
“清元哥,你说是不是?”花袭人抬头,看着韩清元说话。
也许是感情的挫折令人成长……今日的韩清元,显然沉静成熟了许多。褪去了小地方出身的那种青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俊秀,更加有气质许多。
这种皮相气质,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
难怪韩母有信心能给他寻配一位贵女……想到这件事,花袭人心中有些别扭的滋味一闪而逝,又难免琢磨,不知道韩母有了目标没有呢?
韩清元并不知道花袭人在想什么。
他将花袭人所说“缘分不能强求”的话,当做了是影射他和她。难道见面一次,她都要对他说这么一番劝他放弃不要强求的话么?韩清元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子恼恨来,转而想到她当初咬着牙给他买纸笔的时候,又将那股子恼恨给压住了,沉肃着脸,轻声道:“你放心。”
你放心,我以后再不强求。
韩清元缩在袖子里的拳头握的很紧。
花袭人愣了一下,没听明白“你放心”这三个字。她也没多计较,便笑容灿烂地问道:“清元哥,我们应该写些什么字放在莲花灯上?”
韩清元闻言也收起了情绪,解释道:“就是些魂兮安息之类的,再添上相关亲人的称谓……”
韩母当真是做了许多莲花灯,每一盏都有海碗口那般大小,十分精致。莲花灯最下面需要接触水的那部分用的是油纸,更经得起水泡一些,灯也不会轻易散架。满院子都是荷花灯,怕是足有好几百盏。
“……这样的油纸,待蜡烛燃道底,整个莲花灯便也能跟着被点燃了,算是给先人们送了一个小玩意儿。”韩母解释道。
世人相信,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先人们,能够收到后辈们所焚烧祭奠过去的任何东西。花袭人了然地点点头。
“因为你们都记不得亲人们的名讳了,我只给你和冷焰每人准备了十盏灯。这种事情,贵在心诚,而非是数量。若是你们觉得不够,就再找我要。”韩母说道。
“够了,够了。”花袭人连忙点头。
冷焰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点头。
笔墨都是准备妥当的。花袭人和冷焰很快写完了属于自己的灯盏。吴妈妈一家和白果白桃兄妹也都各自画了几盏灯。而韩母和韩清元以及韩丽娘,却要写很多很多,足有两百多道的样子。
每一盏灯的纸条上,都写着一个不相同的名字。
这就是那韩氏被灭口的那些族人么?
花袭人瞧着那密密麻麻的纸条,瞧着韩母一丝不苟的谦卑恭敬的面容,再看韩清元坚定有力的眼神和执笔,又瞧着韩丽娘那不知道是因为累还是因为别的而苍白冒汗的俏脸,慢慢觉得心中堵的极不舒服,看不下去了。
她心中叹息一声,悄然离开了现场,去了厨房,看吴妈妈做饭了。
她坐在灶前,看着冷焰将灶膛中的火焰控制出各种跳动的图像,心中慢慢开始沉思。
韩家的那个案子,倒也并不是没有翻案的可能。只看能否给人带来利益了。有了足够的利益,自然就有人替韩家查证奔波。说实话,在那个过程中,韩家如今这几个人,能起的作用真的不大……
真实的情况,其实并不是如韩母想象的那样:待韩清元身居高位之时,才有足够的权势替韩家翻案。当然了,不能说韩母这条路是错的,只是特别难走,且并不是没有其他的途径罢了。
所以说,韩母的思想,其实有点儿陷入了误区的意思,到底是因为从前只是一个深宅妇人的缘故么?而现在呢,韩清元显然还没有形成坚定的自我判断力,还一样认为韩母的话就一定是对的……
话说回来。
韩家的那个仇人,最明显的,就是那个关键时候咬了韩氏一口的那个“亲密朋友”了。据花袭人所知,那个人正是乐信伯薛家老伯爷薛士信。
薛家也曾是前朝世家,却并不如韩家同皇室攀亲的显贵和底蕴深厚。大梁立国的时候,薛家并未站队,而是见势不妙之时,便早早辞官归了老家。而大梁谋的是千秋万代的江山,当然不能搞太多的清洗。于是薛家当年并未遭殃,只是没了官职爵位而已。
大梁立国来年之后,宋家已经是坐稳了江山。
这个时候,薛家才让一个子弟通过科举入了仕。这个人,便是乐信伯老伯爷薛士信。因为种种缘故,薛韩两家又重新亲密起来。薛士信的官路也走的颇为顺畅,但却始终不过是一任官员而已。
直到后来万元帝选秀,薛士信长女入选进宫,渐渐获了盛宠,如今更是成为四妃之一的德妃,膝下有六皇子和八公主,且都立住了,这让德妃的底气更足。而为官能力一般的薛士信也父凭女贵,被德妃晋位之时,被封了乐信伯。
虽然当然薛家咬韩家的时候,德妃要只是一位美人……但今时今日,韩家面对这样一个仇人,也难怪韩母总是犹豫不定,不敢告诉韩清元和韩丽娘实情了。
(一百章纪念,居然是写鬼节的,我了个去~~)
101 勇救少女
虽然当然薛家咬韩家的时候,德妃要只是一位美人……但今时今日,韩家面对这样一个仇人,也难怪韩母总是犹豫不定,不敢告诉韩清元和韩丽娘实情了。
而韩清元知晓实情后居然没有崩溃绝望,而是迅速地成长了,也算是十分难得了。果然她当初的眼光没有错,韩清元还是很有潜质的么?
花袭人摇摇头,将这样的想法撇在了一边,继续盘算起来——
德妃虽然盛宠不衰,但六皇子如今却只得十四岁,算是尚未成年成家,自然也没有封王。相比于三个已经成年分府的王爷,他的年纪太吃亏,就是心有想法,离那个黄金宝座的位置也有点儿远了。
除非万元帝能再多活十几年。
而显然,人人都知道万元帝寿元将近,能活过三年就是大大惊喜了。所以,这种情况之下,满朝文武,包括他们这些后宫皇妃皇子们,人人都要选择一个亲近的人选了。不然新朝立后,他们这些人的利益就算不被清算,也要靠边了。
德妃和六皇子的选择,应该就是大皇子宁王。
这么算起来,韩家的仇人和靖王的对手是一致的。这个巧合,当真是幸运极了。不然,若当初卖花惹来的是宁王,或者德妃和六皇子选择了靖王亲近,那韩家就别想着什么报仇,只怕更连出身提都不敢提,要一把火将那些牌位焚烧,将过去通通斩断了才是在京城立足吧。
韩家真是幸运极了,真的。
花袭人再次点点头,心道:唔,论起来,德妃的身份都压着靖王母妃云妃一筹呢,据说宫中的主子娘娘们看似和气但人人都是恨不得掐死对方的,那么说,云妃对德妃肯定也有恨意了?
不过。无论怎么说,如今靖王是不会为了韩家而同德妃母子翻脸的。只因为情势的发展,还不到那个地步。老皇帝还活的不错,正准备雄心勃勃地打一场大仗呢。
那么。如今情形,韩家只有耐心等待时机。
而论起耐心等待,韩母这样大肆燃放河灯的行为,与她将先人牌位深深锁在柜子中的行为相比起来,就显的有些冒进了。
或许,韩母只是想着要藉此激励韩清元?
花袭人心中想了许久,估摸着大约是如此的吧。
这一顿饭,吴妈妈的动作格外地慢一些。待饭终于做完,外面韩母他们也终于写完了莲花灯。众人吃了饭,说了会儿闲话。约好了明日见面的地方,花袭人和冷焰便提着属于她们的莲花灯离开了。
一日无话。
次日,也不知道是否是鬼节的关系,白日还是晴好的,到了黄昏时分。夕阳落山之后,天上便飘了云,朦朦胧胧遮住了星月。
街道两旁的门楣上,大红的灯笼也换成了米黄|色,照亮了暗夜。
花袭人同冷焰出了门,顺着人潮方向,走走停停。没一会儿便出了城。护城河边,几乎人满为患。
梁京是新建的大城,护城河也多半是人工挖掘出来的河道,足有十丈余宽,从远处大清江引来丰沛的江水,将整座大城环绕保护在了其中。
因为韩母所定的时间颇晚。花袭人和冷焰也出来的稍晚一些。许多人已经离开了河边,而是在河边那精明的小摊小贩边上逗留夜游,时不时地低声说笑。
更像是过节般的热闹。
花袭人边看边想,觉得十分有趣。
她和冷焰一路逛过去,不知不觉便走出了很远。到了韩母约定的地段。今日特殊些,京城给开了连接大清江的西城门。而韩母约的这个地段,已经是离西门极远,不见多少人影灯光了。
路上或许是错过了,韩家人先到了,已经开始一盏盏地点燃莲花灯。每一盏莲花灯上安放了一截短蜡。顺着微风向下飘荡的时候,在河面上如点点星光,十分美丽。
而除了那河面上的点点如星般的微光之外,韩家人再没有另外点燃灯火。所有人都在黑夜中沉默着。而每点燃一盏,放到河道中的时候,韩母都双手合十,仿佛在心中默念着什么。
吴妈妈他们都不在跟前。
花袭人和冷焰到了之后,韩母之是问了一句,示意他们也开始放灯之后,就再没有说别的,沉默着继续她将莲花灯点燃,捧给韩清元,由韩清元亲自放到水面上去。
韩丽娘手执一根长长的白蜡,为韩母提过着火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蜡烛光芒的缘故,她的脸面看起来白惨惨的,很不好看。看到花袭人,她露出了一个笑,笑容同样很难看。
花袭人对韩丽娘笑了笑,学着韩母的样子,拿了短蜡,从韩丽娘那里借火点燃了之后,走到河岸边,蹲了下来。
前世的那些从未曾谋面的亲人们,愿你们在不知名的世界中安详喜乐。
这一世这一具神躯的那个幼小的灵魂,愿你已经同你的娘亲和亲人在不知名的世界中团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所有不知名的灵魂,愿你们一样安详喜乐。
花袭人捧着莲花灯,对着那如豆般的烛火,在心中默默地念完了祷词,将莲花灯缓缓地放入了水中。
这第一盏的意义不一样,所以花袭人蹲在岸边,默默地看着它越飘越远,渐渐融入了下风口的莲花灯海中,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了。
放完了这一盏,接下来便都是趣味了。
花袭人收拾了心情,很轻松地将十来盏莲花灯一盏一盏地全部点燃,排在岸边,再手脚麻利地将它们差不多同时放入水中去,看它们一盏接着一盏地,在水面上串出一线光珠……
冷焰也很快放完了他手中的莲花灯。
而韩家那边,应该还剩下许多盏。而且,花袭人还不能去帮他们的忙。
花袭人左右看了看,心中也不觉得合适提前走开,便所幸抱膝坐在河岸边,感受着这清凉的夜风,观赏着水面上的星星点点的莲花灯。沉默,却会有一种安详的味道。
也许,这种仪式,是有道理的。
花袭人心中暗想。
冷焰挨着她坐着,同样抱膝不曾说话。稚嫩的面容少了白日对面外人时候的冷酷,而是变得柔和安静起来。
终于,韩家放完了所有的莲花灯。
花袭人拉着冷焰站了起来,朝着她们走了过去。正要打招呼之时,离他们不远的下游河岸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噗通声,竟然是有人落了水!
“救命……”那人在水面上挣扎扑腾着,听那惊慌微弱的声音,应该是个女的。
那是一个少女。
花袭人正想着是不是下河去救人,便见韩清元立即沿着岸边奔跑过去,而后“噗通”一声跳下了水,奋力朝那一团水花游了过去。
花袭人才收了脚。
她知道韩清元会凫水,而且技术不错。七月的水和冰寒沾不上边,他应该能将人给救起来。
那少女扑腾的厉害,这一会儿就沉了下去。
韩清元游到地方,潜入了水中。
待花袭人陪同韩母他们疾步走过去之时,韩清元就已经从水面上冒出头,同时托出了一名少女,开始向岸边游了过来。
那少女并未昏迷,只是满面惊慌,嘴唇白生生的不见血色,俨然是一副花容惨淡受惊过度的模样,可怜生生的。
而夏末衣衫单薄,如今被水浸湿,更是曲线毕露。此时,韩清元在水中携人而行,两个人难免肌肤相亲,紧紧贴在了一起。
韩清元将那少女抱上岸的时候,韩母的眼眸明显缩了一下,脚步顿了顿。而后,韩母吩咐韩丽娘道:“去,将你准备的披风给取来。”
韩丽娘慌慌张张地取来了披风。
韩母拿过来,将披风往湿透的少女身上一裹,将人从韩清元怀中接了过来,柔声问道:“这位小娘子,你家中人呢?”
那少女白着脸,根本无法回答一句。
但很快,从下面的河岸上有一行人打着白灯笼一边呼喊着“小姐”“大小姐”之类的找了过来,很快到了他们边上,发现了包裹起来的少女。
这一行人,分明是大户人家的奴仆。
而花袭人一眼就认出了跟在这一群奴仆之后,匆匆赶过来的人之中的孟如嫣和徐清黎。另外,还有几位素色华服打扮的贵女,只是花袭人并不认识。
“大姐!”其中一个三四岁长相甜美娇小的贵女从韩母手中惊呼着将少女抢过来搂住,目光在同样湿淋淋的韩清元脸上身上连连打量了几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