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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国色第9部分阅读

    东西。古人有云,山西是天下之脊,说的是山西地势之高,可俯瞰关中,河北,中原。而太行山就乃是那脊梁。

    李重九眼前,就是大山起伏的太行山脉,犹如天然险阻一般,遮挡在前,隔断了东西交通。兵书上说,山川之要在于阻隔,唯有孔道可以穿行,太行山的孔道,就是大名鼎鼎的太行八陉。

    现在李重九东下太行,途经潞水河流穿切的河谷低地之后,要往河内郡渡过黄河,渡过黄河就可暂时避开官府的缉捕,缓下一口气来,但在这之前必须通过太行八陉之中的太行陉。

    太行陉,故去称为太行道,是兵家必争之地。

    秦昭王四十四年,秦王命白起攻太行道,绝之。四十五年,白起再率秦虎狼之师,伐韩之野王。野王降秦,上党道绝。后上党降赵,秦赵之间有了长平之战,白起在此屠赵军四十万人,而长平之战所在,正在于李重九脚下的长平郡。

    进入长平郡之后,李重九总算暂时松了一口气。以这个时代,衙门的效率,所谓的‘跨省追捕’这样的事,还是出现不到自己身上,两郡之间交接,公文往来是十分麻烦之事。

    眼见自己的大青马已疲,李重九不可能再奔行,于是牵马缓缓前行。看到路边,有个店家门口挂了只倒扣着的‘罩拎’。这罩拎乃北方捞米饭专用器具,挂出在外,表示此地乃是饭馆的意思,吸引客人来店用饭。

    另在店家的门楣上面歪歪斜斜写了张家客栈四个大字。眼下疲惫不堪,无论人马都必须歇息,李重九当下向客栈走去,同时将刀揣进怀中,以防不测。

    客栈门口的伙计,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以一般的经验,伙计应是八面玲珑之人,如此魁梧大汉,怎么可能会是从事店小二一职。若是每个饭店皆是如此,岂不吓坏了客人。

    李重九只是多瞅了两眼,那名大汉即站起身来,言道:“客官,小店这几日不做生意!”

    李重九看了一眼罩拎,反而问道:“不做生意,何故还挂着罩拎?”

    李重九一发问,这大汉倒是一时语塞,店内倒是有一人吭声,言道:“黑闼,哪里有客人来了,往外赶的道理,还不请客人进来!”

    那名大汉闻言没好气地言道:“客官,里面请。”

    李重九心底一凛,将马背上包裹取走,走进饭店,见四周空无一人,摆了七八张短桌,摆着许多草垫。

    一名三十多岁面容儒雅的男子,走了出来,拱手道:“客官,小店本要打烊了,但有客人上门,乃是店家荣幸,请问这位客官要点什么?”

    打烊,此刻天色尚早就打烊。

    李重九心底冷笑一声,将包裹往饭店的饭桌上一掷,砰地一声,显然是沉甸甸的厚重之物。李重九这一动作之后,当下那身材魁梧男子,以及眼前此人,脸色皆是一变。

    李重九微微一笑,言道:“马要喂上等好料,再要两碗酸奶酪,以及一个胡饼,一盘羊肉。”

    “好咯,客官你稍坐。”说话间,当下这二人皆是一同离开。

    李重九左右打量,突发觉一张草垫子摆放有异。

    李重九当下站起身来,将此草垫子挪开,只见垫子下赫然一滩未干之鲜血。李重九见此情景,嘿嘿冷笑两声。

    锵锵两声,从厨房内,方才进入的那伙计掌柜一同而来,手底各持着两柄大刀。

    那魁梧汉子喝道:“小子,只能怪你运气不好,自寻死路。”

    李重九哼地一声,将怀中短刀抽出,反手一刀插在木桌之上,厉声言道:“好啊,某走南闯北,倒是在这里遇见了同行!”

    “报上名来,不杀无名之鬼!”

    第二十九章 瓦岗好汉

    李重九将刀一亮,那两人自是讶然。吴黑闼哼地一声,将手一挥,当下门厅前后左右,一下子涌入了十几个人,一瞬间将李重九围在当中。

    李重九心道这回可是入了黑店了,但神色上没有波动。

    那长相儒雅的男子,伸手作了停止的手势,言道:“好啊,居然碰上好汉了,在下王儒信,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王儒信?”

    李重九目光一凛,冲口而出道:“原来是瓦岗寨的好汉。”

    王儒信听了不由讶然,言道:“小弟区区薄名,兄台如何认得在下?”

    李重九面上哈哈一笑,心底却在思索,至于王儒信的名字,是他从历史上得知,此人是翟让心腹,曾经劝翟让提防李密,但最后却被李密所杀。

    李重九想了一下谎称道:“是赤发灵官单雄信单庄主,告诉我的。”

    王儒信听了,不疑有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将刀一收,哈哈笑道:“原来如此,单庄主与翟大哥交厚,说来也不是外人,正是一场误会。”

    王儒信言道:“这位是我兄弟吴黑闼,过命的交情,我此次来邀他一起前往瓦岗聚义的。”

    “吴黑闼?”

    李重九点点头,对方名字与另一位窦建德麾下大将刘黑闼相似,不过此人后来投奔瓦岗寨,也是一员大将。

    李重九当下言道:“我落难时蒙单庄主收留,在二贤庄中住过几日,与单庄主喝过几次酒,对他十分敬仰。”

    攀上交情,对上路,数人顿时化敌为友,一旁别人端上一大盘羊肉,以及一坛酒来。

    众人边吃边聊得知,原来王儒信带着吴黑闼以及十几名豪杰,准备从山西,赶往瓦岗寨投奔翟让的。

    结果在打尖住店时,二人闲聊时,为此地店家偷听。为了怕泄露风声,当下这十数个亡命之徒一不做二不休,将店掌柜,小二,以及满店住客,都是杀得干净。

    后李重九要打尖住店,吴黑闼本是要驱走,这王儒信却怕走漏风声,决意将李重九诓入店内杀之。

    李重九见此数人,视人命如草芥,正是绿林做派。人无对错,只有利弊,李重九也不想从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什么。

    当下众人问李重九来历,李重九倒不隐瞒,如实而答。

    听了李重九这么说,王儒信笑着道:“原来兄台就是李重九,我在官府海捕文书中见过你,嘿嘿,杀了三个军官,果真心狠手辣之辈。”

    众豪杰虽是亡命之徒,但是听闻李重九居然连官兵都敢杀,当下都是肃然起敬。就和现在古惑仔一样,蹲过大牢,杀过警察都是一种资历。各人心道此人真乃是亡命之徒中的亡命之徒,幸好方才没与此人动手。

    王儒信切了一片羊肉,放入口中,咀嚼几下道:“李兄弟,天子昏庸,依照我见,天下不日将要大乱。阁下既亡命天涯,无从投去,倒不如与我们等一起到瓦岗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起反昏君,图个逍遥自在如何?”

    李重九听了没有接口。

    吴黑闼露出不爽的表情来道:“李兄弟,兄弟几个不把你当外人,若是你不愿,我们亦不勉强,今日一顿酒后,大家各奔东西。”

    李重九闻此笑了笑,这吴黑闼表面粗犷,却很有心计,他与王儒信二人一软一硬,正是拖自己入伙。

    李重九想了一会后,当下佯装出有几分畏惧的模样,言道:“既是两位大哥如此看重,小弟亦当从命了。”

    听李重九如此说,王儒信,吴黑闼二人都是哈哈大笑。

    王儒信当下端起酒来,言道:“喝下这碗酒,大家就是好兄弟,日后上了瓦岗寨,再不醉不归。”

    李重九点点头,与吴黑闼一起端起酒,三人一同喝下酒来。答允了与王儒信,吴黑闼一起投奔瓦岗寨之后,当下李重九心知眼下自己暂时安全了,当下放下心事,大口吃这羊肉。

    对于饿了一日一夜的李重九而言,这顿羊肉吃得别提多美味。席间数人不住劝酒,李重九佯装酒量不佳,喝得是鼎鼎大醉。

    食得八成饱后,众人决定明日上路,当夜各自休息。李重九佯装大醉,回到房内之后,眼底已是清亮。

    当下李重九先将房门栓起,再从门后搬了个衣柜抵住,又将四面窗户堵上。

    检查一遍后,李重九这才放下心来,躺倒床上将短刀枕在耳边,合衣而睡。固然是极其疲倦,但身在险地,李重九睡得并不踏实,不过所幸一夜没有大事。

    次日天一擦亮,李重九,王儒信,吴黑闼这十几名豪杰一起上路。

    王儒信身上有东郡郡衙开具公验,此公验乃是过所户曹所开的,证明王儒信这一路,乃是为朝廷办差,一路通行不得阻碍。这就是相当于古代路引了,否则这么一大伙人上路,又并非商人,不引人侧目才怪,否则就算路途不遇上官兵,也过不得关卡。

    这当然也免去李重九许多麻烦,也是李重九跟随王儒信一起的缘故。王儒信是伪装一派朝廷官差的模样,而李重九,吴黑闼等人都是办作了随从。

    太行陉不好走,众人走了一日都是汗流浃背,期间路上又遭遇几队官兵,众人虽有公验在身,但也是做贼心虚,赶忙在道旁躲避,不过所幸这些官兵,并非冲着他们而来,而是北上辽东前线的夫役,以及府兵军队。

    路途虽是艰辛,但一路走得甚是顺畅,沿着太行陉一路过了长平郡。

    前面的雄定关,就已到了太行山的最南部,下面的路段羊肠坂,才是太行道之中乃是最难行的部分。

    此道在山间崎岖缠绕、曲曲弯弯、形似羊肠,所以叫羊肠坂。在这里有隋军府兵驻扎,众人在过道时,除了忍受山道的难行之外,对于隋军的盘查亦是提心吊胆,生怕泄露了行踪。

    第三十章 官窑脱身

    河内郡郡治河内县。

    河内县原名野王,即史记上所言,白起伐韩野王,野王降秦,上党道绝之野王。

    隋开皇十六年时,野王更名为河内。

    河内指得是黄河以北的意思,间隔一河之渡,往南就是大隋朝的东都洛阳城。

    靠近京畿重地,河内县乃是天下中心所在,故而人口鼎盛,车马络绎不绝。

    一大早赶路的,李重九,王儒信一行于下午之际,已来到了河内县城之外,等待入城。

    一路之上,翻越太行道,众人一面提心吊胆,一面路途艰辛。

    眼下到了河内县之后,李重九大是松下一口气,到了这里,再过一条黄河就是司州,总算是离开了并州的地界了。

    在城门交纳公验之后,城兵不疑有他,当下放众人入城。

    来到河内县之后,众人不由心情一松,王儒信更是主动向李重九攀谈起来。

    王儒信算着这一群草莽大汉之后,唯一一个读书人,之前是科举屡次不中,因而放浪形迹,整日吃喝游玩。

    在东郡韦城时,整日与翟让,邴元真,贾雄,王君汉等人喝酒把玩,故而接下深厚的交情。

    这一次翟让怒上瓦岗寨,王儒信请命到并州招揽燕赵侠士,翟让允之。王儒信去山西之后,却是联络了不少好汉,这一次先招纳了吴黑闼等豪杰来。

    对于王儒信主动闲聊,一路之上,若有意无意地试探李重九底细。

    虽然王儒信说得隐晦,但是如何瞒得过李重九。不过到了李重九这个份上,随口说话,亦不会令人觉得自己是在敷衍的份上。

    一路之上二人说得是谈笑风生,王儒信与李重九往往长篇大论之后,却发觉说这么多,自己想要试探的,却什么也没有挖掘到。

    反而是一不留神之际,自己的底细被对方抽丝剥茧,了解到许多。

    当初他不过以为李重九乃是一介亡命之徒,后又自己城门口看到的通缉告示上,见此人居然犯下了六条人命案。

    朝廷现在悬赏一百吊钱来抓拿此人,无论是生擒还是如何,不过王儒信也只是将他当作吴黑闼一般人来使唤,但后来试探之中,却发觉此人谈吐清奇。

    王儒信心觉得,对方仍是对自己隐瞒了许多,但是从其中露出的一丝半点来看,对方绝对是深不可测。王儒信对于李重九现在暗暗忌惮,此人乃自己不可掌握,若是一心一意投奔瓦岗寨还好,但是万一心怀不轨,却是瓦岗寨兄弟的大患。

    想到这里,王儒信看向李重九目光不时闪过几分寒彻来,但面上仍是十分殷勤。

    王儒信如此表里不一之神情,如何瞒过李重九,他心底已有几分了然,也依旧是不动声色,他未想到上辈子商场征战多年,这辈子转来转去,仍脱不了勾心斗角这份。

    不过比起他后世斗惯的那些行业大鳄而言,李重九眼下虽身在险境,却并未太在意。

    当下王儒信对李重九,言道:“到了河内县大伙总算可以歇息一口气了,李兄弟可知下一步,如何去东郡吗?”

    又来试探了,李重九心底暗暗言道,他虽早有打算,但对于这古代地理知识,还真不如古人。

    李重九当下问道:“王兄所说,莫非是过黄河?”

    王儒信笑了笑,言道:“没想到,也有李兄弟不知的事情,不错,从盟津(注一)渡河可直往洛阳,但往东郡却绕了好几百里路。”

    “我们到了河内之后,是准备往西走,经汲郡黎阳津渡河,到了白马津(注二)即是东郡了。”

    盟津,白马津。

    这两个地名李重九都听说过,盟津乃是当年周天子会盟八百诸侯之地,而白马津在三国时,则是袁曹两家戮战之地。

    不过从白马津至瓦岗寨并非是李重九此行的目的。

    众人忽听到一阵丝竹之声,原来市井里一座官窑,正在招揽生意。

    正是夜色朦胧,灯火阑珊时,门口站着不少女子,拉着众人进入其中。

    众大汉见此一幕,皆是露出色于神授的表情,吴黑闼等众豪杰,上路来已是许久不知女人味了,当下鼓动一起入内销金。

    王儒信喝止了一番,看向李重九言道:“李兄弟,你帮我劝一劝,眼下我们尚未脱险境,尚不可大意。”

    李重九却言道:“众弟兄一路辛苦了,今夜就算消遣一下,亦不算什么大事,你说哪路的官兵会来搜查官窑,这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听李重九这么说,众人皆是大呼有理。王儒信当下拗不过众人,往一处客栈寄了行李,一同前往官窑之中。

    临去之前,李重九隐隐看见王儒信朝两个心腹耳语了一番。

    进了官窑子后,一旁龟奴即上来拉客,问他们是否有相熟的姑娘。见众人一副风尘仆仆,又是一副粗麻短衣打扮,龟奴的眉头上就皱起几分,神色更淡了许多,默默地引人入内。

    一旁的官窑妓女们,见到李重九一行,亦是纷纷皱眉。

    似如此身穿布衣麻衣,皂白二色的市井田舍之辈,自是最不待见的。

    作为妓女他们最中意的,还是身着长衫,头戴冠巾的男子。就算是穷酸书生亦是大受欢迎。可惜这样的读书人世家子弟,只会去档次更高一些的私窑。

    但是窑子自没有将客人往外赶的道理,一群脸上扑着白粉的官妓已是迎了上来,一阵莺莺燕燕之声。

    官窑虽不待见,但对于吴黑闼他们而言,这里却又比一些乡里土娼却好很多了。

    吴黑闼等人显然是十分熟络,一群平日板着脸的江湖大豪,居然都露出色于神授的神情来。

    不一会儿,就有几人谈好价钱,搂着身旁女子,进入一旁的小屋子。李重九相貌斯文,虽是穿着布衣,却自有一股卓尔不群的味道,当下几名女子看向李重九皆是眼放出异光。

    王儒信笑道:“李兄弟,可是囊中羞涩,为何迟迟不动?”

    李重九点点头,他心知这些官妓,都是家里父兄长辈遭罪,固而被充入官窑。平日接客大半得资皆要充入老鸨,或当地官吏之手。若是年老色衰,则命运更惨。

    隋炀帝东都中设立教坊,其中官妓多是获罪官宦的女子,对于很多大富人家而言,能去教坊狎妓,嫖那些以往那些只能远观,高不可攀的大家女子,亦是人生成就。

    王儒信话音才落,一名妖娆的女子,即盈盈下楼。

    李重九见对方身量高挑,胸前浑圆饱满,几欲裂衣而出,那对柳眉凤眼,直勾勾地勾人魂魄,一见即知对方并非良家女子。

    老鸨在一旁笑着言道:“我家柳媚可是好人家的女儿啊,客官还需怜惜啊!”

    李重九心道名字都叫这么浪了,还是好人家的女儿,当下笑道:“好吧,就是她了。”

    李重九当下搀着这女子进一旁的屋子,在搂着柳媚之际。

    他借着一旁镜子的反光,分明看见王儒信方才耳语的两名大汉,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