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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第2部分阅读

拿她没辄:“捶够了就给我坐下吃东西。”

    她气得牙痒痒,奈何有求于他,只能吞下一肚子的气,拿起箸子对着满桌的早点发泄。

    “君恒公子,纪姑娘,日安。”一名家仆恭敬地来到纪君恒的身前,福身请安。

    “嗯。”纪灵儿咬着一片咸松糕,微微点头。

    “什么事?”纪君恒淡声问。

    “孙姑娘她有请。”

    孙姑娘?纪灵儿闻言疑惑地看看家仆又抬头看他,谁是孙姑娘?心底的疑问一时间扩散开来。

    “嗯,我现在过去。”他对仆人说道,却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早轻淡地说道:“你乖乖在这里用膳,我一会就回来。”

    纪灵儿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纪君恒高大的身子经过她的身前,消失于大门之外。

    “纪姑娘,请用茶。”

    目送着纪君恒的背影,一堆疑问自心底飘生着,占据着她的思绪。

    谁是孙姑娘啊?为什么君恒一听到她的名字就这么在意?想也不想就离开了?

    “大小姐!你在做什么!你还没掀盖啊!”

    他们会是什么关系?有可能……是君恒的意中人吗?

    她的心跳得好快,一阵陌生的酸涩感在胃内翻搅着,胸口犹如被石头紧紧的按压着,让她窒息。

    “大小姐!你的衣裳都湿了啦!还不快拿布巾来!”

    但就算他们有关系,她也管不着,也没权过问啊!君恒他是个男人,早晚会成家立室,而她,也是个有婚约的人了!偷偷的做那些事,已经够不合伦常、够不可原谅了,要是被人发现了,她真的不知道将会有何等的后果!

    “纪姑娘!粥水很烫啊!你怎么直接喝下去?你们做什么!还不快点拿冷水来!”

    孙姑娘到底是谁?

    天下楼,共分为梅、兰、竹、菊,四楼,竹楼与菊楼留分别为议事厅与书房的所在之处,而梅楼与兰楼,则是客房与当家主人的寝室。

    而居于兰楼最隐蔽的厢房里,与外人隔绝的一个院落之内,是天下楼的贵客——孙皓皓。

    坐卧在柔软的床榻之内,是个娇艳绝色的美人,她五官精巧,美丽得像个出尘仙子。

    此刻她眼眸紧闭着,似是在等待着些什么。

    双手捧着托盘,站在床边垂着头的丫鬟不断的颤抖着,以极轻的声音道:“小姐你从早上就没吃了……要不要先喝点粥,再服药?”

    床上之人沉吟了半晌,缓缓地睁开眼,轻柔而危险地问道:“君恒哥哥呢?”

    “君恒公子他正为他妹妹来天下楼的事……忙着。”

    “妹妹的事忙着?”孙皓皓眯着凤眼扬起声调。

    “是的,听唐总管他们说,君恒公子请了他的妹妹来替天下楼练染,所以……”丫鬟小声地解释着。

    “那我等他!”

    “可是,大夫吩咐,要按时辰服药,不然……”丫鬟怯怕地小声说。

    “君恒哥哥不来,我就不吃!”孙皓皓冷冷地打断丫鬟的话。

    “小姐,四少吩咐……”

    “闭嘴!我说了不吃就不吃!”孙皓皓怒斥道,厌恶地向站在床边退缩不已的丫鬟喝喊:“在这里碍手碍脚惹人厌!出去!”

    “可是……”丫鬟被骂得差点掉出眼泪来,然而大夫吩咐她不敢有违。

    “我叫你给我滚出去啊!”孙皓皓扬起声调,拿起身后的瓷枕往丫鬟的脚边摔,喝令道。

    “眶啷”一声,精美的瓷枕在丫鬓的脚边跌个粉碎,细碎的瓷片无辜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丫鬟那敢违逆,捧着托盘怯怯的回身退下,却在踏出第一步时顿下,轻呼道:“君恒公子!”

    纪君恒微微颔首,淡声吩咐道:“把粥端上来吧。”

    “奴婢告退!”丫鬟连连点头,抖着手把汤盅放在花雕小桌上。

    “君恒哥哥!”孙皓皓一见着纪君恒,一张小脸都亮了,追问道:“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来?”

    一地的瓷片、丫鬟委屈的表情,纪君恒也不觉惊讶,只是徐徐地向丫鬟吩咐道:“找人来整理一下。”

    “是,公子!”丫鬟用力地点头,如释重负地离开厢房。

    纪君恒沉默地来到床前,俊美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淡漠地问:“吃过了吗?”

    “我在等君恒哥哥你呀!只要看不到你,我就吃不下饭,喝不下药了!”

    “旺财。”纪君恒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低唤了一声,守在门外的旺财闻声即点点头,信步走入厢房之中。

    “孙姑娘。”旺财向床上之的孙皓皓有礼而恭敬地颔首请安。

    “嗯。”孙皓皓冷冷地应了一声。

    纪君恒没有再说话,高大的身子坐在酸枝椅上,拿起帐册翻阅着,仿佛眼前一切事不关己。

    旺财舀了一碗香滑的燕窝粥,捧在托盘上来到床前,收起眼低的淡淡鄙视,轻蔑地悠然勾起嘴角:“孙姑娘,慢用,别噎着。”

    “我吃不下!”眼见纪君恒就这样一直坐在椅上,正眼都没看过她一眼,孙皓皓心头一怒,撇头说道。

    纪君恒仍是一脸的冷漠,视线不离帐册。

    “我不吃啊!”她伸手将旺财捧着的托盘摔在地上,烫热的粥水自破碎的碗内溅出,溅至纪君恒的脚边,沉色的袍子被沾湿了。

    对着每天都会上演的戏码,纪君恒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抬眼看看旺财。

    “是。”旺财领命,重新舀了一碗粥水,手握着汤碗来到床前:“孙姑娘,得罪了。”

    “你想做什么?”孙皓皓惊慌失措地喊道:“你别乱来啊!”

    “小的只是想喂孙姑娘把粥跟汤药都喝下吧。”

    “我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轮得你喂!”孙皓皓悍然斥喊着,却见旺财像是铁了心想要掰开她的嘴,她惊声尖喊:“你……君恒哥哥!你快叫他停手啊!”

    旺财听命行事,那会如此容易罢手,目无表情地伸手要箝住她的下颚,而纪君恒也没有什么反应,随他去。

    “我吃了!”她真的怕了,知道再下去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你不要过来!我自己吃!”

    “慢用。”旺财温和地笑着,捧着汤药站在床沿看她不情不愿地小口小口的吃着粥。

    从头到尾,纪君恒都没有说一句话,冷冷淡淡得近似残酷。

    待确定她把粥水、汤药全数喝下,纪君恒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子转身,举步离开厢房。

    凝望着纪君恒远去的背影,孙皓皓把胃内的汤水尽数吐出,紧揪着棉被的小手用过度用力而渐渐发白。

    为什么?她费尽心思想要待在他的身边,却换来如此冷漠的对待!为什么?她不惜一切的摧残着自己的身体,他却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她有什么不好?身家、背景、外表她有哪一点配不上他?为什么他就是不肯给她一个机会?!

    纪君恒!她发誓!无论要付出任何的代价!她也一定要得到他!

    “三少爷,君恒公子,这是银楼的进货册,请过目。”

    “今天君恒看帐,我出巡视察。”见旺财要把帐册推给自个儿,南宫急急地说道。

    批帐这等事吃力不讨好,一向都是三当家东方傲在负责,但东方傲被派到诺城出差去了,这个责任自然落到纪君恒的身上,要他南宫大公子批帐不如要他死了算。

    “嗯。”纪君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接过旺财递来的帐簿。

    “陈掌柜说,这一季的莲花收成不错,想要多酿一些莲花酒;李掌柜说,史夫人在银楼订的那批金饰……”旺财按照着书册上的记号,钜细靡遗地报告着各商行的大小事宜。“另外,来福已把辉公子托灵儿姑娘送来的秋林群鹿图拿去鉴识过,确实是真迹。”

    秋林群鹿图是千角鹿图两张中的其中一张,相传为辽国兴宗画来送给宋朝仁宗的礼物,其画以鹿为主题,技法纯熟,色调鲜艳,尤其是白粉用得很好,是一幅异国风味极重的作品。

    而北方天下楼于年初开张的牙行就想以千角鹿图为卖点,吸引各地商家来京,投买市值十万两的古图,一来能打响牙行的名号,二来也能赚取不少利润。

    镇守在南方的南宫玄与东方傲,一收到消息,便马上派人四出寻找两幅古画的下落。

    “辉那家伙是怎么办到的?那么难找的东西他居然能弄到手。”南宫玄赞叹一笑。

    “没什么是那家伙找不到的。”这句话不是客套奉承,而是陈述着事实。

    “把图送去麒麟镖局给上官吧!叫他替咱们运到京城去。”南宫玄懒懒地交代道。

    “是。”旺财领命点头,又道:“还有,唐总管已派人把灵儿姑娘带到绫罗坊里检看着丝纱,稍后会到练染坊里作第一次的试染。”

    纪君恒边拿着朱笔检阅着帐目,边轻淡地吩咐着。“派人定时送些茶水点心给她,别让她只顾着练染不吃不喝。”

    “是。”

    “你的宝贝妹妹面子可真大啊,三催四请才请得到人。”南宫玄挖着耳朵,懒懒地笑道。

    “灵灵一向不爱出门,这次肯来暄城练染已经够给你面子了。”纪君恒冷淡地说道。

    “灵灵?你喊得可真亲腻啊!”南宫玄哼哼哼地笑着,早就知道这家伙暗地里干了什么好事。

    回应他的,是纪君恒冷得不能再冷的一瞪。

    旺财继续汇报道:“还有,孙姑娘她……”

    “那个婆娘又怎么了?”一听到旺财口中所提到的人名,南宫玄受不了地皱眉。

    “南宫。”纪君恒责难地轻瞄了他一眼:“她怎么了?”

    “孙姑娘说想要到城郊的庙宇参拜,想请公子陪她一道出门。”

    “叫她不用想了!君恒没空陪她!”南宫玄冷声道,对着一副淡然的纪君恒,他的一双剑眉皱得可紧了。“君恒,你也真是的,那个女人分明就是在利用你的责任心,你怎么忍受得了啊?”

    “君恒公子?”

    纪君恒微微的点头,示意旺财照南宫玄的话转告孙皓皓,视线依然专注在书册上。

    “又不说话。”南宫玄双手抱胸,无力地翻白眼:“我真的不懂,那一次只是意外,不是谁的责任,你根本不必觉得愧疚。”

    “她的伤是因我而起,我答应过她的爹娘会照顾她直到她的腿康复为止。”纪君恒翻了一页帐,一边看一边轻描淡写地道。

    “拜托,她就是看准这一点而妄想要亲近你,想要当纪夫人好不好!”南宫玄没好气地道:“大家都知道你不喜欢她,但她仗着你的容忍,简直是把自己当成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实在是再也忍不住,南宫玄将藏在肚子里一年多的不满全数说出。

    那个姓孙的女人,是暄城一大世家,孙家的千金。

    事情是这样子的——

    话说,半年多前的某一天,纪君恒一如往常的巡视着商行,那个姓孙的女人,亦一如往常的,不要脸地跟在他的身后追着他跑。

    就在经过一客栈时,一匹失控的马车在街上横冲直撞着,许多路人被撞伤,而马车更是直直的往纪君恒冲去!

    以纪君恒的身手,又岂会躲不过,高大的身子轻轻一个闪身,就简单地避开了。谁知道追在他身后的孙大姑娘却吓得动弹不得,只是定定的跌坐在原地,双手抱着头尖叫,纪君恒发现时即伸手将她拉离,却还是晚了一步,马车直直的往她撞去,一双修长的腿儿,就这样报废了。

    得知她的双腿可能一生不能再动,纪君恒即请了最好的大夫,以值上千金的药石,接好孙皓皓的双腿,然而能不能再行动自如,全要看她的配合。

    纪君恒答应孙家两老,会照顾她一直到她的腿儿痊愈为止,故此,孙皓皓便名正言顺地住进天下楼之内。

    有谁不知,纪君恒外表虽冷漠,看似对任何事情都不理不睬,骨子里却是个极有责任感的人,而那个姓孙的女人就是看中了这一点,知道只要她的腿一天不好,纪君恒就会把她看成是自己的责任,在天下楼内对丫鬟们呼呼喝喝,只要纪君恒不在就不吃药、不换药,拿自己的腿来威胁他。

    南宫玄最看不过的,正是她这一点。

    然而纪君恒却明知她在利用他的责任心,仍让她任意妄为,气得南宫玄牙痒痒。

    “那个女人人见人怕,只会把自己锁在兰楼里!她的世界就只有你一个,所以也要把你孤立起来,让你的世界只有她一个!”南宫玄冷哼道,突然一脸古怪的看他,“告诉我,你不会真的爱上了那臭八婆了吧!”

    回应他的,是旺财突如其来爆出似喷笑的咳嗽声。

    “你说话啊!你这样是什么意思嘛!拜托你,别告诉我你真的喜欢她!天啊!你有被虐待狂吗?”

    “你怎么说便怎么是吧。”懒得理再理会这个想象力丰富的男人,纪君恒在帐册上写下最后的一句,高大的身子离开了酸枝椅。

    “你什么意思啊?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君恒!你别又不说话啊!”见他正要举步离开议事厅:“你要去哪啊?”

    “练染坊。”

    第五章

    已经记不清楚,他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了——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特别的沉寂。

    十七岁的纪灵儿,口咬着松饼,娇小的身子包着厚重的棉袄躲在书房小阁楼的最角落,死命背念着厚重的染色册。

    “你在做什么?”

    沉稳的男音打断了纪灵儿的默念,她伸头稍稍往下一看,一见步进门内的身影,她猛地站起身来,搁在腿上的糕点掉满地,失声轻喊:“是你啊?”

    纪君恒伸长臂跃上小阁楼,高大的身子让角落一下子变得好狭窄。

    自她手中抽起充满了饼屑的书册,纪君恒皱眉问:“这么晚你不睡觉起来看这个?”

    “关你什么事。”纪灵儿红着脸,伸手抢回书册。

    “你的脸上都是饼屑。”都几岁人了,像小娃儿般爱吃糕点就已经够丢人了,还老吃得一身都是。

    “喔!”纪灵儿闻言即手袖并用,拍抹着脸上身上的饼屑。没办法,纪大姑娘她一向没有带锦帕出门的习惯。

    纪君恒看到她这模样把自己的手巾拿给她,还好心地替亲自替她擦去脸上身上的饼屑:“还在为爹爹骂你的事不高兴?”

    “哪有。”她撇开头,撅起红唇冷哼道。

    “你是纪家练染坊的继承人,爹爹对你的训练自然比较严格。”他漫不经心地说着,心神均被手中隔着单薄的帕子传来娇嫩得不可思议的触感怔住。

    她,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他现在才真正知道软若无骨的真正意思。

    “那你呢?你不是长子吗?纪家的练染房该是你来承继啊!”纪灵儿不满地叫道,一肚子的抱怨让她无暇留意一张粉嫩小脸正任人肆无忌惮地玩抚着。

    “我对练染没兴趣,而我练染的天份也没你高。”他忘情地以指掌磨擦着她美丽的小脸,毫无知觉帕子早已滑离大掌。

    “我以前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天份,可是………唉!”一想到爹爹把她所调出来的颜色评得一文不值,她的心就隐隐作痛。

    “那是因为以往练染对你来说是兴趣,但当兴趣变成了工作,压力就会随之而来,当然变得不一样了。”

    “我不喜欢这样。”她闷闷地哼道,娇嫩的红唇还是撅得高高的。

    她调颜色一向是靠感觉,无心插柳的,喜欢加这个就加这个,喜欢那个就加那个,没有受过正统的训练,随性得很,现在多了这么多规矩,可真是折腾了她。

    “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爹爹是知道这一点,才对你这么严格的。”纪君恒不舍抽回手,大掌却残留着她细嫩的触感,指尖传来阵阵莫名的悸动。

    这一回大姑娘连哼也懒得哼,撇开小脸,随手自沉厚的书柜内扣出一本书,泄忿般用力翻着。

    她稚气的动作让纪君恒没好气地摇头,抽起她手中的书本:“走吧。”

    “干嘛?”

    “纸上谈兵是没用的,要真正了解书上所写的,必须要亲手调练。”他低吟着,半垂着长睫让她看不见他眼底闪着的一丝狡黠。

    “可是爹爹都说了,没背熟练染基本知识之前,不得进练染坊半步!”这鬼东西都是以前在北方的练染坊里,胖叔以口相授的,她八百年前就忘了!

    在纪家这五年,灵儿被下令不得进入练染坊,泰半时间都在书房里读书认字,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