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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夜起相思第3部分阅读

    ,他不自觉地扬起一记淡笑。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当面对他这么说——没有半分他念。

    她冷不防又抓住他的手臂,脸色怪异地偏头沉思。冷遥夜微愕,却未将手抽回来。

    “大小姐!”孙掌柜压低嗓子惊喊,移动身躯来到一旁。

    季珞语侧过脸,以眼神问——何事?

    “手……”这要是传出去还得了!孙掌柜忙站在两人身旁,挡住外界视线。

    她一回神,忙松开手,尴尬地揉了揉鼻。

    “上面发生何事?”她眼神一溜转,说着的同时动身走上楼。

    冷遥夜迅速拉住她的手,阻止她上楼。

    “啊,我刚才真不是故意,只是突然想到怎么碰及你竟不会有千虫万蚁……”以为冷遥夜要质问她刚才突兀的行为,她连忙解释。

    “这公子,请放开大小姐的手!”孙掌柜忙挪着身躯挡住外边视线,带着怒意,压低嗓声喊道。

    “孙叔,早被看光了,再挡也无用。”季珞语面带歉疚地笑道。

    孙掌柜颓丧地垂下双肩,瞪了眼冷遥夜,莫可奈何地走回柜台。

    “别上楼。”冷遥夜松开手,凝重道。

    她打量着,心想,这人定然与楼上发生的事有关。

    “江湖险恶,千万别沾惹进来。”一种连他都不解的情绪在胸中泛开。

    “你呢?”教她别沾上,他自己呢?

    “沾上了,便由不得你。”幽深的眸中不经意流露出深沉的悲痛。

    她痴痴凝望,心似乎也一抽一抽地揪紧着。

    第4章(1)

    二楼看似没发生啥事,实则诡异至极。

    她仍是上了楼。在冷遥夜离开后,她与孙掌柜走上去。一上楼,两人看得目瞪口呆,前一刻还坐无虚席、人声喧嚷的二楼,这会儿竟人去楼空,一片死寂,只地面上余留一摊已干涸了的血水。

    人呢?望着后面那一排敞窗……全跳窗窜逃了不成?否则人呢?

    那冷遥夜究竟是何人物?竟能让那满座的江湖人物仓惶逃命?

    脑中思绪全绕着傍晚四季茶楼发生的事飞转,直至季实嘟囔的抱怨声传来,这才让她回过神。

    “人家关家要家丁护送咱们回去,大小姐作啥拒绝?”驾着马车的季实禁不住埋怨道。

    离开“四季茶楼”后她绕至关家。曲映欢找她是为商讨“水龙吟”未来走向。映欢心里有个计划,急着与她分享。她见曲映欢渐渐走出情伤之痛,开心之余便忘了时光的流逝。眼见天色暗了下来,曲映欢索性留她用膳,这一逗留就更晚了,若不是季实在一旁催促,她大小姐恐怕还没想到该返家呢。

    “咱们回去无须多少时刻,何苦麻烦人家往返一趟?况且,有你这个小跟班保护,怕啥?”末了还大大夸许一番,暗自企盼季实能适时闭嘴。

    听得大小姐那刻意的赞美,他不以为然地撇着嘴,犹一路抱怨。

    “季实,你真的年将十三吗?怎么像个小老头那么碎念。”耳边听得季实的数落声,季珞语禁不住质疑道。

    “大小姐如果可以听话些,季实就不会一直念了。”他也不愿意像个小老头啊,谁让大小姐总是突如其来地出怪招。

    这小子,把她当娃儿啦?还要她听话些!她倏地钻出车外,凑近季实身旁。

    季实吃了一惊,拉拉缰绳放慢车速,他喊道:“大小姐,你作啥吓人?”

    季珞语俏颜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说:“阿爹让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倒替他管教起女儿啦?该听话的是你。乖,闭上你的嘴,让大小姐能一路清静回家。”

    语罢,还故意捏一下季实稚嫩的小脸,气得季实都要跺起脚来。瞧他露出小男孩稚气的一面,她低声笑将起来。此时,眼角余光忽地扫到个人影,隐没在刚经过的巷弄。杏眸眨了眨,是她眼花吗?

    季实待要与她抱怨一番,季珞语忙将纤指竖在唇上暗示噤声,眼神示意他停下马车。

    “大小姐,又怎么啦?”季实拉了缰绳,停下马车。

    “我下去瞧瞧。”她才一说完,季实就紧紧拉住她衣袖,忧忡望着。

    见状,她轻轻拉开季实的小手,宽慰道:“到前面转角大街亮处等着,我待会儿就回来。”说罢,拍拍季实的头,跃下马车,倏地飞身窜入暗巷。

    她曾习过武,这件事少有人知道,就连季老爷也不知。

    八岁那年,她因缘际会遇见一位叶大叔,偶然的机会得知叶大叔懂武,她便苦苦央求。叶大叔起先不肯,后来禁不住她的央求缠扰,亦不忍让她失望,便允了她,却是说什么也不让她拜师;但她偏爱师父师父地喊,叶大叔后来也就随她去了。倒是有一点非常坚决,要她不许对外提及跟他习武一事。

    季实虽知大小姐识武,见她瞬间消失在一片漆黑中,不由得担忧地跟着跳下马车,追至巷口,望向那一片暗寂。

    他打小就卖给季家,季珞语见他年幼弱小,便向季老爷要了当贴身小僮。大小姐虽然行事古怪,老爱戏弄他,实则待他极好,让他读书识字,她大小姐吃喝什么,一定也有他季实一份。

    此刻,他心急如焚,就怕大小姐一不小心有个什么闪失,小小的身影就在巷口和马车处不停地来回踱步。

    季珞语施展轻功奔入巷内。这小巷多是些商店住家的后门,平素少人出入,刚刚余光怎会瞥见稍早在四季茶楼的白须老者?会对这老者有印象,实因那时老者投射过来的打量目光令她心底一阵不安。

    察觉前方有户人家的后门微开,她走了过去,黑眸左右张望,心头倏地一惊!这里她曾来过,是关家几天前转给乔家的老药铺“杏林堂”。

    白须老者是否进了“杏林堂”?

    好奇心驱使下,她静悄地推开后门。后院天井在朦胧月光下,诡谲冷肃的氛围令人突生寒意,她心底忍不住打个寒颤,略生怯意。

    视线扫了天井一圈,幽暗中未见任何人影,忽地,耳边隐约传来细微的争执声。她眼眸一湛,悄然往内寻向声音来处,赫然发现靠近内侧的厢房门扉底下隐约透出一丝幽微光源。

    她四处观看,将自己隐身在轩窗下,手指沾着一旁木桶里的水轻轻戳破窗纸,将眼儿凑近小孔,观看室内动静。

    屋内一边蹲着两个看来有些岁数的男子,半晌她才认出其中一人竟是乔富贵,他身旁另一人是……那个自称关家远亲的关德仁?

    一旁地面上摆放个烛台,两人仿佛往地底下挖掘着什么东西?

    季珞语眉心紧拧,心中的疑团愈滚愈大。

    “是你把消息散布出去的吧?否则这两天怎么会出现那么多江湖人士?”乔富贵压低声音斥责道。

    “怎么可能!我干嘛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如果招来神月教的人,咱们有几条命可活?”关德仁急忙反驳。

    乔富贵点了点头,谅他还不致如此愚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神月教或许可怕,却是天高皇帝远,一时半刻倒也不必太惊慌。倒是那些觊觎圣物的人,如果一直赖在临阳城,日子一久,怕不让他们寻到这里来。因此,他决定及早处理此事,免得夜长梦多。

    “神月教?”乔富贵语调挟着几声冷笑。“这里是中土,近年来神月教一向不涉足中土之事,待咱们找到圣物,就可以挟圣物命令教众行事,届时神月教的宝藏能不落入咱们手中吗?”

    关德仁觑了眼乔富贵。这只老狐狸在几年前不知怎地,竟得知神月教圣物落于临阳城,近年来更打听出藏于关家的某间药行,于是他一间间掠夺寻探,最后得知是在“杏林堂”。若不是怕过于高调的抢夺会造成神月教及其他江湖中人注意,“杏林堂”哪有可能迟至今日才落入他手中。

    “你确定是这里?”半晌,乔富贵不耐地低声问道。

    “应该就是这里了……”关德仁点了点头。

    关德仁的父亲与关老太爷是远房表亲,他借故与关老爷子攀亲,对外总自称是关家亲戚。当年依稀听得他爹提及关老太爷曾救助过一名美艳女子,几年后他与乔富贵结识,方得知那女子竟是神月教的圣女。

    相传神月教富可敌国,十二年前虽遭逢重大挫击,财富仍是可观。传闻当年圣女离去时曾将神月教圣物藏在关家某间药材行,最近他们打算来确信藏于“杏林堂”。

    底下似乎传来一声碰触硬物的细微声,关德仁激动喊道:“找到了!找到了!”

    “小声些,你是想招谁来?”虽低声斥责,但乔富贵声音里亦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颤动。

    神月教圣物?不对啊……上回师父可没提及那木匣里是神月教圣物呀。季珞语心里打个突,狐疑地盯着室内动静。

    半晌,乔富贵从地面下抱出一具长方木匣,幽晦的烛光下,那木匣显得诡谲奇异。他将长木匣放置案桌,两人的目光像着魔似地盯着那长方木匣,不知谁先咽了咽口水,这才打破空气中胶着的状态。

    “你来打开吧。”乔富贵命令道。

    为什么是他?关德仁心生不满,嘴上虽没有拒绝,却是迟迟未有动作。

    兴奋又紧张不安的氛围弥漫屋内,两人心底都想着:以神月教诡秘狠毒的作风,木匣内定然安着什么机关,若是贸然打开来,会不会中了暗算?

    怎么还会出现木匣呢?躲在窗外偷觑的季珞语不由得黛眉颦蹙,全身紧绷,不敢轻易呼息。

    此时门扉霍然打了开来,一条身影倏地飞身而进,门又自动合上。乔富贵与关德仁惊慌地回过头,但见一名白须老者立在他们身后。

    “把神月教圣物打开后离去,就饶你们一命。”老者捋了捋银白长须,冷笑几声。

    虽不知眼前老者武功高下,然而刚才那身轻功就足以令他们望尘莫及。两人互看一眼。

    乔富贵思及苦寻多年的圣物就这么轻易被夺走,实在心有不甘。那老者嘴上虽说留他们一命,然则眼底不经意闪过的狠,乔富贵不安地揣想着,他望向关德仁,见他也是一脸戒慎。

    眼下保命为要。乔富贵望了木匣一眼,迅速与关德仁交换个神色,两人缓缓将那锁扣扳开,各握住盒盖的一端,冷不防地将长木匣掷向老者,老者一惊,随即出手将木匣往他二人的方向打落,木匣松开,匣内冒出一股五彩烟雾,顿时弥漫整室。

    三人忙不迭地呛咳着,待烟雾渐渐散开之际,他们惊恐地瞠大眼——

    烟雾蒙蒙的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个颀长男子,那身月牙白绸衫衬得他俊雅翩然;男子望着他们的眼神却是冰寒如霜,眸里瞧不出一丝属于人身上的热度。

    “你……你是谁?”这人无声无息地平空出现,他……他是人吗?关德仁一脸骇然。

    男子没有回答,对他视而未见。

    忽地,关德仁掐住自己颈部,嘶哑得说不出话来,眼神惊恐地瞪大,然后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乔富贵见状,额首冒着冷汗,问道:“神……神月教主?”

    冷遥夜淡漠一瞥,眉略抬,说了句:“原来是你。”

    乔富贵瞳仁瞪大,双手握住脖颈,身子颤动几下,也跟着倒了下去。

    “解药!”白须老者厉声追讨,伸出的手簌簌抖着。

    老者知道自己尚未倒下,除了烟雾是往那二人的方向冲去外,也因为自己的功力比他们深厚,然而若不及时取得解药,他的性命仍堪忧。

    “无药可解。”冷遥夜淡淡扫过一眼。

    老者身子一颤,心思飞快转着。冷遥夜能安然立于此,必是先服用了解药,一定有解药……他目光一闪,倏地破窗飞出,再度进来时,手中拎了一个娇弱的身躯——季珞语一脸惊愕地眨着眼。

    隐藏窗外的她被里头急转直下的发展骇得发怔,再加上临敌经验不足,以至于当老者破窗而至,她压根不及反应。危急之下,她虽出掌往老者肩上击去,仍被老者轻易躲开,进而攫住她飞身入内。

    “把解药拿出来,否则我就杀了她。”老者单手将季珞语双手往后抓住,另一手握住她那细白的雪颈。

    “还是一样……”冷遥夜面无表情,冷冷道:“无药可解。”

    老者全身一震!他以为这女人对冷遥夜而言或许是特别的,难道是他估计错误?

    “真没解药,那她也活不了。”说着,加重了手上力道,季珞语胀红着脸,痛苦得无法喘过气来。

    冷遥夜没有反应;他那形同陌路的眼神,压根未将他人的生死看在眼里,生也罢,死也好,都与他无关。

    她的命耶!季珞语在心中焦急呐喊。

    许是意识到死亡的恐惧,老者全身颤着,神智崩溃地大叫:“别忘了她也吸入了毒气!我死了,她也得陪葬!”说罢,仰首疯狂大笑,再次加重手上力道。

    她呼吸一窒,水眸瞪大。不要啊!

    忽地,一道银光往老者身上袭去,老者肩上挨了一记飞石,只得松开对季珞语的钳制,见冷遥夜欺身而至,老者连忙夺门飞出。

    季珞语往前踉跄几步,抚着被掐痛的颈子轻咳几声,惊魂未定地看着冷遥夜,后者冷冷睇着她,黑眸掠过一抹怪异神色。

    “他们……”忽地,她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脑中意识逐渐模糊,抬眼看着立在身旁的冷遥夜,他该会救她一命吧?

    “这就是现实江湖上的残酷无常。”他冷冷地冒出一句。

    她那双本已半掩的眼眸顿时睁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本以为他会安抚她的恐慌无助,不意竟是这么一句……她没被掐死、没被毒死,恐怕也会被他气死!

    “你……”她为之气结,却不想跟他一般计较,因为眼下她的小命较为重要。

    “解药……”好不容易才从嘴里蹦出一句。想必大家都是中了方才那艳彩烟毒,所以她学起老者,也跟他索拿解药。

    “刚才已说此毒无药可解。”他在她眼前蹲了下来。

    无解药?

    她心头一沉。怎么自己初次跟江湖沾上边便要命丧于此?

    “冷……遥夜,你得去跟我……阿爹说……”视线渐渐模糊不清,意识昏迷之际她想起了阿爹……她真是个不孝女,她走了,阿爹跟二娘肯定会哭得死去活来,还有,她来不及——

    昏厥前,她口中低喃,冷遥夜俊眉一扬,拿出一颗药丸让她吞下,俯身贴近她脸畔探其鼻息,然后迅速点住她的岤道,封住心脉,打横将她抱起。

    “琉素!”他忽地轻喊。

    一条身影不知打何处飞身而至,正是上回策马而至的青衣女子。她是冷遥夜的贴身侍卫琉素,几日前随他离开教坛前来中原,一直于暗中跟随着他。

    “待会儿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僮会过来,让他回去等着。”她今晚与季实去了关家,他估计季实不久之后会寻来此。

    琉素点头后旋即飞身而出,隐没于漆黑中。

    冷遥夜走过去将烛台踢倒,火光顿时燃了起来。他抱着季珞语往外走,瞬间没入外界那片黑暗夜色里。

    至于那个摊在地面上的木匣——所谓神月教的圣物——他彻头彻尾没正眼瞧过。

    端着一碗血红色汁液走近床畔,冷遥夜俯身凝视脸色转为青黑的季珞语。

    先前他说无解药并非欺瞒。“五彩霞烟”制作过程复杂、毒性剧烈,一来无从得知炼毒者选用哪五种毒物,再者,即使得知后,解方药材不易取得,更不是短期就能制成。

    早先让她吞下的是方神医为神月教特制的“百解丸”,能清解百毒,然“五彩霞烟”乃由五种剧毒制成,百解丸至多能减缓毒性攻心的速度,并无法真正祛其体内毒素。

    他扶起季珞语,让她的头轻靠在他肩上,将药碗凑近她的小嘴,徐缓地将血红汁液灌入她口中。

    我还没帮阿爹生个白胖孙子……这是她将死的遗言?冷遥夜浑然未觉自己的唇畔正微微扬起。

    她不会死的。虽然“五彩霞烟”无解药,却非无法可解。

    他起身将空碗放下,踅回床头低头看着她。

    他向来不理会教务之外的事,对人世看似淡定自若,众人道他天性冷淡寡情,其实他只是不想对世间人事多费心思。没有眷恋,没有情感……自然就不会耗损心力。神月教是他允诺的责任,他接下,用他的才智手段……不用感情。

    然而她就这么地出现——

    当初接近她只是想找个人探得“杏林堂”的底细,而她正是那个适合的人选,且适巧出现在他眼前。当时不急于将所谓的“神月教圣物”取出,是想得知有哪些人会因为此消息而赶至临阳城;还有,这种荒诞谬误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