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面具就像是嵌入了皮肤中一般，几乎完全融合在一起。
乌鲁微微眯眼，涂抹药水的过程中，露娜的脸就在咫尺之间的距离，一股像是药水，又像是体香的气息熏入鼻腔之中，令他强烈地意识到露娜的存在，心中便是按捺不住地躁动起来。
在露娜的妙手施为下，水镜中映出的脸逐渐变得真实起来，皮肤白皙、眉目秀气、翘鼻朱唇，竟是十足十的俊美男子！
资料中意外地没有着重介绍这一点，乌鲁看着水镜中那张覆盖在自己脸上的俊美面貌，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也不奇怪，只要带上这张人皮面具，再看上一看，什么样的介绍都是多余的……有着这样一张脸的丹，或许我之前认为他人际关系不多的想法，实在是太过想当然了……”
如此嘀咕道的乌鲁，开始隐隐担心自己在假扮丹的身份时，会否出现疏漏……
“真的很漂亮呢……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的脸。”露娜用食指指尖轻点下唇，小声说道。
乌鲁闻言，略微尴尬地转过头不去看她，心中却在想着到时候如何在她面前坦白身份。
“总感觉……有些说不出口呢……”
“怎么了？”
“没，没什么。”乌鲁连忙摇头，“你要假扮的人是叫珍妮特吧？她是哪里的人？”
“是圣印帝国的天蓝神学院，据说她还是天蓝神学院的什么十大美女之一，拥有的追求者多不胜数。如果让那些追求者知道珍妮特已经死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感想？”露娜笑盈盈地说道，仿佛对珍妮特的死没有一点感觉。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三天
习惯血腥，漠视生死，露娜虽然在恋情方面出乎意料的纯真和执着，但她毕竟还是一名魔徒！
乌鲁恍惚间惊醒过来，多日来的亲密相处几乎让他忘记了这一事实，或者说是刻意忽略了，竟是将露娜当做了有些天真的普通女孩来对待……
“珍妮特虽然漂亮，天赋也算绝顶，而且在努力勤勉方面也丝毫不逊于他人。可惜这种看似完美的人最遭人妒忌，更何况她一没有出众的家世，二没有玲珑八面的交际能力，因此真正与她相熟相知的人怕是不多。不过这正方便我伪装成她。”露娜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乌鲁的不自然，兀自滔滔不绝地说道。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难怪像丹这样的人也会被挑选上。”随声附和道，乌鲁此刻因为突然的惊觉，心中的躁动也逐渐冷却了下来。
然后他就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没有注意的一点，那雷迪将行动流程的安排简明扼要的叙述了一遍，但丝毫从始至终都没有说明行动结束后的逃生方法！
这次行动的最终目的是破坏耶鲁神学院通天塔内的镇魂石，可以说是所有镇魂石中最难破坏的一颗，如果行动顺利的话，也就是将这镇魂石彻底破坏后，那安德穆斯魔殿的殿主玛丽的伪装身份肯定是要暴露，那么他们这五个辅助玛丽的魔徒呢？
就算身份没有完全暴露，也肯定会招致怀疑。而他们又决计不可能有着玛丽殿主的实力，想要靠自己的力量逃生，无疑是做梦！
这居然是有死无生的任务？！
“难怪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想必他们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乌鲁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密室内的其他几人，果然发现他们的神色颇为异样。
“不过这种忧虑跟我并没有多少关系。其实我最理想的做法，应该是在进入通天塔之前把这计划泄露出去……那样做的话，虽然无法将伪装成耶鲁神学院某学员的玛丽殿主找出来，但至少能够给予耶鲁神学院警醒，或许能让这次通天塔之行被迫取消！只是如果真的那样做的话……菲丽克斯的命运、露娜的命运，也都会因此而变得支离破碎……那么到底。我该怎如何做是好？”
随着心中的矛盾加深，乌鲁脸色的神色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完全反映在人皮面具之上。
露娜察觉到他的异样，就开口询问了起来，乌鲁随意找了个理由糊弄了过去，但之后两人间的话却渐渐变少，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不再出声。
没了他们两人的言语，密室中顿时只剩下悉悉索索的翻找声。静寂得让人难受。
大约一个小时后，雷迪双手互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后，朗声道：“这次的商讨就到这里为止。回去之后切记要背熟所有资料，若是露出马脚了，后果想必不用我多说。这几天我都会在魔殿之中，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可以直接报备给我，只要是有利于这次行动的，我都会优先提供给你们。另外，出去的时候别忘了带上面具，你们脸上的人皮可不能出现在他人面前。”
话音落下。雷迪已经打开密室门，首先走出了密室。
剩下的五人面面相觑，先是在各自带上人皮面具的脸庞上留意了些许时间，想是在记住对方将要伪装的容貌，然后才带上面具，拉下兜帽，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密室。
其中那试图向外泄露信息的伊索尔。几乎是跑着离开的密室，显然这间密室给他留下了极坏的印象。
乌鲁本想直接回去房间，但却被露娜阻拦了下来，女孩瞪着眼睛。即便是戴着面具，也能想象到她此刻的脸蛋应该布满红云。
“乔治，你看……宴会还没结束，那个，我们……是不是可以去跳支舞？”
在这样的邀请下，乌鲁没能狠下心来拒绝，但是手中沉重的资料却提醒了他，他缓缓说道：“这些资料应该都是不能泄露的吧，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先把资料带回去放好，如果到时候宴会还没结束，我们再回来如何？”
露娜神色复杂地看了看两人手中的资料，无奈的叹了口气后，只能道：“那好吧……”
宴会虽然还没有结束，但实际上已经接近尾声，尽管猩红殿堂内依旧响彻着优雅而高贵的舞曲，但是获得了满足的兽人们早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撤出殿堂。
毕竟，夜色已经深了。
月黑风高杀人夜，即便是在帝都中也会出现难以预料的意外，爱惜生命的贵族们，是不会让自己在深夜行走在外的。
乌鲁和露娜回到房间时，传自猩红殿堂的乐曲已经停歇，乌鲁本人虽然没有什么感觉，但露娜异常失落的举止依旧让他感到些许愧疚。
与露娜道别后，乌鲁锁上房门，坐到桌前，对着灯光继续浏览背诵关于丹的资料，并在背诵的过程中不断地模仿丹的习惯。
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本来就是伪装的，如今又在为了伪装另一个人而努力，乌鲁偶尔也会感到格外的荒唐，有趣，这些资料背诵起来也就不再那么枯燥。
本就不多的睡意也一直没有到来。
一天，两天，三天，除了背诵丹的资料和模仿他的习惯外，乌鲁几乎没有做其他多余的事情，除此之外就是在闲暇之时思考接下来的行动，譬如在到达丹的神学院后，应该怎样避开那些理应存在的监视人，让自己顺利跨入脉络境。
又或者更远一些，回到耶鲁神学院后该如何将消息泄露出去……
尽管雷迪话中没有提及，但乌鲁并不相信他没有安排监视的人在那些同行的导师之中，想要泄露消息肯定不会那么容易。
雷迪说的是三天后出发，但真正离开的日子却是第四天的清晨。
乌鲁本来以为这最后的一天也会安安稳稳地过去，然而第三天的深夜，却有意料之外的访客钻入了他的房中。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眠夜
第二百二十九章不眠夜
ps：上章的章节号错误，特此声明……
“你觉得，我带上这张面具……会不会更漂亮一些？”
迷离的月光从窗帘未能遮住的一角悄悄地钻入房间，在夜深人静之时无声潜入房间的露娜，正俯着身子呢喃出声。
一双玉手缓缓伸向乌鲁的脸颊两侧，却又在即将碰触到时戛然而止，似是想要抚摸，却又害怕将其惊醒。
仿佛时间在此刻陷入一片停滞，她只是痴痴地望着乌鲁的脸颊，那张脸上的拙劣妆容因为睡前的洗漱而脱落了不少，使得原本老化成二十五、六岁的脸庞中呈现出几分十六岁的真实，充满了成熟与稚嫩夹杂的矛盾感。
一眼看去，就知道其中定有问题。
但露娜却好似没有看到一般，完全忽视了那些不协调。
此刻的露娜很美，美得让人窒息。
清丽明媚、艳光照人的容颜，晶莹剔透、纯洁无暇的肌肤，宛如明珠美玉，光彩内涵，容润含蓄，那张优美雅致的脸宜喜宜嗔，嫩滑的肌肤白里透红。秋水黛眉之间那双黑白分明而又蒙上一层水雾的动人秀目，让人为之心颤。
但这份美貌是属于那张人皮面具的，是珍妮特的脸，而不是露娜本人的脸。
露娜本人虽然也很漂亮，但她的眉毛过于细长，双眼眼角上吊，嘴唇也太过单薄，光是看脸的话，会给人以些微刻薄的坏印象。
虽然微不足道，但总归是缺陷，以前的露娜丝毫不在意这些，也未曾想过用化妆的手段去修饰，但今晚下定决心偷偷摸进这房间后，却对自己脸上的缺陷格外在意起来。
所以，她带上了珍妮特的人皮面具。
“这次分别后，就再没有机会像这样普普通通的一起过日子了吧？通天塔之行，对我，对你，已经都是九死一生的任务吧？这一个多月来，虽然你一直避着我，但我过的很开心哦……”
用低到好似蚊蚁般的声音述说着自己的心声，露娜的手不知是因为悬停得太久而酸麻了，还是已经无法忍受住那份冲动，那白润如玉的手指终于还是触碰到了乌鲁的脸。
这一接触，乌鲁顿时惊醒过来，他尚未睁眼，便已经挥出右手，呆在安德穆斯魔殿的日子里，他虽然过的很平静，但实际上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若非露娜的实力高过他太多，且又不带丝毫敌意，是绝对不可能在如此接近他的情况下也不被发现。
但右手的皮肤上才刚刚鼓出一些鳞片的凸起，就被一双柔软冰凉的手捧住，那动作是如此的轻柔，轻柔得乌鲁一瞬间愣住了。
他彻底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露娜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美丽的脸庞。
“好看吗？”。
露娜眯上眼睛，眼角微微上弯，柔柔地问道。
这容貌美是美矣，乌鲁能感到自己那亵渎的欲念再次升起，但他的思想却仿佛与身体的本能分离，一如湖面般平静无波。
露娜进入自己房间的目的虽然尚且不明，但乌鲁已经确定她并没有敌意，只是缓缓地将右手从她的双手中抽离，然后撑着床面坐了起来。
“不好看呢。”乌鲁摇了摇头。
“怎么会？”显然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回答，露娜一瞬间愣住了，“珍妮特在天蓝神学院中可是排名第三的美人儿，她的脸难道不好看吗？”。
“可是这不是你的脸呢。”乌鲁笑了笑，回答得丝毫不犹豫。
闻言，露娜呆愣了片刻，一丝丝红晕迅速爬上了她的脸颊，她下巴微低，尚在空中的手连忙放下，本能地揉搓起自己的衣角来，显得格外不知所措。
“自己的脸，才是最漂亮的。”乌鲁又道，他说这话时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理所当然地不喜欢伪装罢了。
然而他却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对此刻的露娜有多少杀伤力。
“那，那等等……”急急忙忙留下一句话，露娜像是一阵风般飘出了房间，就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等再次回来时，露娜已经恢复了自己的容貌，从她脸上，乌鲁能嗅到这三天来熟悉至极的消型药水的味道，想必是匆匆回去将人皮面具用药水洗了下来。
“那这样呢？好看吗？”。露娜睁大眼睛，满脸殷切地盯着乌鲁，她似乎颇为紧张，右手食指不停地绕着自己那从耳侧垂下的一缕长发。
“好看，当然好看。”乌鲁连声应道，在露娜离开的短暂时间内，他已经思考过露娜深夜前来的原因，但可惜未能找到合适的可能。
露娜眼见自己的容貌获得了乌鲁的认同，双眼几乎弯成一条缝，像是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月亮，闪烁着动人的光辉。
“对了，你这个时候来我的房间，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商量吗？”。既然想不到，乌鲁干脆直接问道。
面对这一问题，露娜脸上迅速涨红，小小的脑袋再次低垂了下去，几乎埋入了胸前的峰峦。
乌鲁这才注意到，此刻的露娜正穿着平日里绝对见不到的衣物。
她的身上只穿着一件接近透明的粉红色袍服，这袍服没有袖子，只用两条透明的带子挂在肩上，这使得那秀美雪白的玉颈，刀削似的香肩，精致迷人的锁骨，白皙如玉的手臂，以及小半个都展露在外，而她睡袍之下竟似未穿贴身衣物，隐隐可以见到胸前的两点凸起，以及凸起上比睡袍要深一些的颜色。
那是什么，乌鲁已非无知孩童，自然想象得到。
整个房间中，似乎都因此而染上了粉红色的气息。
仅仅只是看到她的上半身，乌鲁便感觉内心中的马蚤动越发剧烈，他几乎是强行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视线从那存在感异常强烈的胸部一扫而过，然后死死地盯着房间中黑暗的角落，避免去注意露娜的娇躯。
露娜向上偷瞄的目光捕捉到乌鲁的神色，她嘴角微微一翘，满是羞涩地开口：“如果是你的话，可以的哟。”
第二百三十章 美人献身
此间已是半夜，即便是月光如水，也无法完全驱散那层黑色的幕帘。
露娜长发披肩，正情意绵绵地注视着乌鲁，她的唇正好在月光映射之下，娇嫩得仿若会有水珠滴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向自己表白了，乌鲁没有回应露娜羞怯的祈求，而是不自觉地回忆起与穆琳定下终身的那一幕幕，绿洲上的篝火晚会，热情而奔放的“与狼共舞”，那枚雕刻着蝎子图案的银色戒指……
但这一次，他没有想起安娜，仿佛那段本不该有的感情已经被他忘却，是忘了吗？也许吧。
露娜没有等到乌鲁的回应，她也没有准备一直等下去，一个多月的相处已经让她清楚，这个男人应该从未想过给她回应，甚至于一直在试着逃避她。
不过，她已经等不下去了！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露娜是个喜欢做梦的女孩，也曾和许许多多女孩一样梦想过有英俊的骑士坐在马背上向她伸出修长的手，然后她应邀与他共骑白马，相互拥抱着在夕阳之下尽情奔驰。
她其实不是很明白这样的梦想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也对什么理由一点也不感兴趣，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干什么要谈什么理由？
零点时分已经过去，只要到了早上，两人就将分道扬镳，就算是再见面，也会因为身份掩饰的必要而装作陌生人，直到进入通天塔后倒是可以不再伪装。但那时候又哪来的空闲去谈情说爱？
“或许，连活着从通天塔内出来都办不到吧？”
每当想到这里时，露娜心中就像是千万根乱麻纠缠在一起，疼得异常揪心。
不是害怕死亡，为了让恶魔重临人间而牺牲自己的觉悟并非谁都有，但一旦只剩下这一个选择时，那份觉悟反而成了激励或是欺骗自己的最好理由，所以她并不惧怕死亡。
她只是不甘心，在即将奔赴死亡的时候，却没能从心上人那边得到任何的回应。
“感情上得不到回应。至少在身体上……”
这样想着，露娜的身子越伏越低，如兰的香气吐在乌鲁的侧脸上，高耸的胸部几乎顶到他的肩膀，然后她凑到乌鲁的耳边，再次低喃道：“至少，至少让我成为你的女人……”
乌鲁内心大震，几乎忍受不住想要一把将这吐露深情的女人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然而他心中无比的明白。露娜喜欢的对象，想要交付终身的对象。并不是他，而是那个已经埋骨黄土下的乔治，是他亲手杀死的。
若非因此而衍生出的愧疚之情作祟，他怕是已经抵制不住露娜的诱惑，三头黑影已经从本质上影响了他的心性。
“露娜，别这样……”乌鲁艰难地说道，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沙哑。
“没关系的，你就算真的那样对我……把我绑起来，用蜡油滴……我也能够承受的。我不想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