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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惊蛰第15部分阅读

动就找茬打我,老子和他也习惯了。”

    六子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起来,“大叔你知道吗?那天你一进来,把笑面虎摁倒就用哭丧棒抡他,简直把我乐坏了!整个监狱谁敢惹他?可你就敢。我心说,大叔你就是武松呀!可笑面虎不是虎,他顶多是只狗!”说到屈处,六子脸上泪水涟涟;可一提到恨处,他把牙齿咬得咯嘣响。

    吕志忠长出了一口气,“这个恶棍太歹毒了,就为了一张煎饼他讹你八块大洋,还关了你整整三年。六子,你还这么小,就不想出去了?”

    六子口气随便地,“不了,出去也是东要一口,西要一口,要不着就像死狗一样的蜷着,逮住哪儿躺哪儿,没准儿天一亮就冻死了。好歹这里有口吃的,饿不死,老子和他靠上了!”

    六子忽然支起身来,“大叔,我今天跟着你过年了。知道吗?我都三年没吃过肉了,真香!”六子仿佛在回味中。“大叔,跟着你真享福。”

    是的,中午和晚上,吕志忠的伙食大为改善,给他送进来的竟是白面馒头和一大碗炖肉,还有一小盆鸡蛋汤呢。吕志忠当然没有独自享用,他也实在没有心情享用,而是让所有人围了个圈子一块吃了,他又额外多给六子夹了块大肥肉片子。

    吕志忠微微叹了口气,“傻孩子,你还永远跟着我呀?我可是要出去的。”

    六子想了想,“大叔,你出去我也会想着你的好,真的。”

    吕志忠看看左右,“六子,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你敢不敢?”

    六子一听来了精神,“大叔,有什么不敢的?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说吧,让我杀人我也敢!”

    吕志忠把声音降了降,“我想把那个人救出去,就是昨天晚上死过去的那个,他不是后来又活了吗?”

    “知道,你不是和他一起的吗?”令吕志忠意外的是,六子的声音很平静,说完之后他便不吱声了,接着是长时间的沉默。

    “六子,你害怕了?”吕志忠终于忍不住了,“你要是怕,我就等于没和你说。”

    六子没有直接回答,“大叔,我要是不帮你这个忙,你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对我好?”

    “傻六子,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

    六子这才说:“大叔,我答应你,可是你让我帮什么忙呢?”

    吕志忠说:“我也没有想好呢。可是,今天他们把孔先生抬过来了,让我给他看病。孔先生快被他们折磨死了,一只脚还被老鼠啃得不成样子。我当时是站不起来,要不然,我就和狗日的笑面虎拼了。他还想踹我的腰呢。”

    六子听着头皮就是一麻,作为一个从小就到处要饭的叫花子,他能想像得出来,那脚被老鼠啃了以后的样子。可是,当吕志忠突然提到笑面虎时,他又恨得浑身直哆嗦。

    “大叔,你让我想想,把人救出去以后,这监狱周围到处都是芦苇,想跑并不难。我在里边待了三年,好几次听到有人跑了,也亲眼见过,就是冬天杀苇子的时候,只要豁出命去就行。可是,咱们能把人救出去吗?你在这间屋里,他在那间屋里,中间又离得那么远,刚才听你一说他肯定走不了。”

    吕志忠说:“我也正在想这件事儿呢。”可是他不甘心的问,“如果不赶紧想办法,背不住孔先生哪一天就没命了,他可是一个好人呀。”

    “大叔,你不用说,和你在一起的肯定都是好人。我是说……咱俩肯定办不成,不是咱俩,你不还躺着动不了吗?要是有人帮忙就好了。”

    六子看看那些熟睡的犯人们,“对了大叔,咱这个屋里人都还行,不像其它屋里有牢头什么的。依我看,有三个人可以帮忙,王大虎判了十五年,他家因为交不起租子,妹妹被仇人祸害了,他差一点儿就把那个恶霸一刀捅死。

    “老边也行,上次杀那个女共产党,他被拉出去陪杀,吓得拉了一裤子,后来他直说想杀人。前几天杀苇子的时候,笑面虎还拿手枪比划他呢。还有陆大哥,他也判的不轻,一直想逃跑,就是没有机会。”

    吕志忠仔细想了想,“六子,你说的这三个人,他们能帮咱的忙吗?”

    六子倒痛快,“这还不好说,到时候我给你试一试。”

    “咋试?”

    六子卖了个关子,“大叔你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吕志忠不再关心这件事,“六子,你说得对,咱真要把人救出去,外边必须有人接应才行,孔先生他走不了路呀。”

    六子说:“那当然。我听说孔先生被笑面虎和秋菜单独看着,今天上午杀苇子的时候,笑面虎一听说孔先生活了比他爹活了还高兴呢,他撒腿就往回跑。要是救孔先生的时候把这个王八蛋先收拾了,我就是死了也不屈了。”

    吕志忠赶紧说:“六子你胡说什么呀?我听说你在这个屋里呆的时间最长,就是想和你打听一些情况。如果真的去救孔先生,你也不能一起去!”1876580

    六子的眼睛瞪大了,“为什么?”7658

    “不为什么,因为你还小。”

    六子急了,“叔,我还小?今年我都十五了!”他转念一想,到时候再说吧。他嘟囔道,“笑面虎一个岗,值班室两个岗,大门口还一个岗,扳倒了笑面虎,怎么才能混出去呢?”恰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吕志忠连忙用胳膊碰碰他,两个人迅速把眼睛合上。

    夜巡的狱警走过来,其中一个用手电往里照了照,又往其它方向去了。

    这一夜,吕志忠几乎没睡,他想的脑浆子都疼了,怎么才能把孔先生救出去呢?救出去又怎么接应?看来,第二步相对容易些,如果魏清认为可行,他肯定会舍命去做的,他身边又有那么多好心人。现在传递消息不成问题,魏清他们还可以来。

    问题是第一步,他左右看了看身边的同伴们,蓦地他又想到了徐绍辉,以及今天上午的丁少勇。可是,很快他就把自己否决了。万一事不谐,岂不连带着把这两个好人也给祸害了?不行,这件事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至于其它的忙可以帮。

    天快亮时他才沉沉睡去,可是没多久,他却被一个噩梦吓醒了,梦中他眼见着孔先生被砍了头,而那颗头颅却依然冲着他笑。

    张剑南的情况和吕志忠相比多少好些,现在他可以坐起来了。伙食突然改善时同屋的犯人们还拘谨的看着,可是张剑南却说:“来来来,还不赶快动筷子,再晚了可就捞不着了。”

    到后来,犯人们根本不客气,那送饭的人和狱警一走,个个便蜂拥而上,在解馋的同时,嘴里还说着“苟富贵,勿相忘。”张剑南则呵呵笑着,“哎,这才是听话的学生嘛。”

    这天,一个纸条传了过来,是那个送饭的厨子偷偷塞给他的,他打开一看是吕志忠的字迹:剑南哥,我想把孔先生救出去,可是现在还没想好。也许有人帮忙,你有什么主意,请设法告我,有人会给你送去纸和笔的。

    张剑南飞快的看完后只觉得周身的血直往上涌,胸口也怦怦直跳。果然,第二天他便收到了纸和笔,笔是一小截铅笔头,极隐蔽的夹在一个馒头里。张剑南把纸条传过去,“志忠,你有把握吗?是不是再慎重一些?”

    吕志忠的纸条传了过来,“剑南哥,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孔先生就在身边,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张剑南赶快把纸条处理掉,他双眉紧蹙,陷入了沉思。“张先生,吃饭吧,今天给你送的还有鱼呢。”一个犯人笑嘻嘻的提醒他。

    张剑南马上回过神儿来,“好,吃鱼。仗剑归来乎,不可食我鱼。”

    “张先生,你说啥呢?”又一个犯人好奇的问。

    张剑南笑道:“吃完饭再说,我可告诉你们啊,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15

    15

    吕志忠的想法终于被魏清知道了,他沉思了整整一个晚上,至天亮时他才披衣下床,他慈祥的看了看两个熟睡的孩子,这才轻轻把屋门打开。

    圹恩早就起来了,他在槐树下演练着一套太极拳,那架势舒放自如,翩然若飞。其实他是在等魏清,这些日子以来,每天早起聊一阵儿,已成了他俩美好的习惯。

    “圹先生,还是你起得早啊,我怎么总是比不过你呢?”魏清活动着手脚走了过来。

    圹恩来了一个收势,“你不是比不过我,而是怕起来得早影响了我们,对不对?还有呢,自从天龙认了你这个师傅,也是天天把你忙的。哎呀,这一个月来,来看病的人比平时翻了好几番,都快把门槛儿踩烂了,不少人就是奔着你来的。魏老弟,真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这药铺还怎么开?”

    魏清谦虚的一笑,“圹先生,你就不要给我戴高帽了。咱药店的生意好,那是你和天龙的声望,和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顶多我是给天龙点拨了一下,根本不值一提。”

    “哎,话可不能这样说,咱这中医和练武一样,任凭你资质再好,要是没有名师指点,那你也是个生坯子。这一点,我可是深有体会的。”

    魏清不得不张嘴了,“圹先生,我……有点儿事想和你商量,该怎么说呢?”他为难的侧转了半个身子,旋即他又转回来,“我和孩子该搬出去住了。”

    圹恩听后一愣,“吕大夫他有好消息了?”

    魏清摇摇头,“还没那么快。虽然乔县长专门去找过县党部的刘主任,那刘主任也说志忠和张校长的案子和孔先生不是一回事,可他就是拖着不办,表面上他还答应的挺好。乔县长也不能催的太急,官场上的事奥妙多着呢。”

    “那咱们现在该花钱了。”圹恩关心的说,“魏老弟,需要多少你给我说,我现在就给你拿去。”

    魏清急忙把他拦住,“乔县长说了,现在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他说让我再等等,反正志忠他们现在不受治了。他还悄悄告诉我,孔先生的条件也得到了改善,已经从鬼门关上熬过来了。”

    圹恩放心的舒了口气,“嗯,这么说,转机已经来了。就像那书上说的,吕大夫出狱,那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我纳闷儿的是,昨天你从监狱里回来就显得心事重重,今儿一早又和我说要搬出去住,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是我和天龙怠慢了?不瞒你说,为欢庆吕大夫出狱的炮仗我都准备好了,是咣咣响的满地红,我还想大大的庆贺一番呢。你往我头上泼这盆冷水为啥呀?”圹恩确实急了。

    魏清踌躇着,“我是怕给你带来麻烦。”

    “不怕!”圹恩豪爽的一挥手,“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我现在也就是老了,想当年也是轰轰烈烈的干过些事情。可是,自从中山先生去世后,特别是廖仲恺先生被刺,我的心就一下子凉了,这才专心经营我的药铺。魏老弟,时间虽不长,可你和我也处了些日子,你看我像那前怕狼后怕虎、扭扭索索的人吗?”

    魏清连忙点点头,“不是。圹先生的恩德,魏某和两个孩子全记下了。只是这件事非比寻常……”

    “哎呀,你是不是想急死我呀!平时那么痛快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变得吞吐起来了呢?”圹恩急切的望着魏清。

    魏清抬眼看了看宽绰的院子,其实在这样的深宅大院里说话,外人是不可能听去的。现在只有他两个人,连天龙和天籁也没有起来。

    他把声音放到最低,“圹先生,实不相瞒,昨天在监狱里,志忠告诉了我一件大事,他说想把孔先生救出来,让我帮着拿个主意。昨晚我一夜没合眼,就是一心在想这件事呢。”

    圹恩一听愣住了,片刻之后他用力击了一掌,“吕大夫,好样的。你现在自身都难保,却还生出这样大胆的想法,老夫更是服你了。”

    他一把拉住魏清的手,“走,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咱去楼上书房,离药铺开门还早呢,那里适合咱们商量这件要事!”这时,他扭头看见两个儿子出来了,急忙冲他们招招手,“天龙、天籁,麻利儿的都跟我上楼。”

    那春草堂药店虽然在前门大厅有一个内置的楼梯,可是为了自家方便,又在后院的外墙上另挂了一个外置楼梯,还单独开了一个门。四个人急匆匆的上楼后,圹恩随手在里面把门锁上了。书房内,他连窗帘也没拉,但晨光依然透了进来。

    四个人依次坐下。圹恩看看两个儿子,又目光灼灼的指向魏清。“说吧,我这两个儿子那是没碰到用武之年,要不然,我敢说都是杀贼殉节之士。知子莫若父,天翔我不敢担保,他胆小,又在官场上,咱就不惊动他了。”

    圹天龙预感到事态严重,他看了看身边的天籁。“爹,大叔,有什么事就只管说吧。”

    圹天籁也说:“大叔,我爹没有谬夸我们。”

    魏清实在感动至极,圹恩伸手把他摁住,否则,他早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天龙、天籁,我昨天又去了一趟监狱。志忠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想把孔先生救出来,可又一时没想好,让我帮忙拿主意呢。”

    圹天龙飞快的和圹天籁碰了碰眼光,他们的吃惊是显而易见的。圹恩说:“你们俩别光瞪眼呀,昨天晚上你叔可是一夜没睡,今儿一早就和我说要带着两个孩子搬出去住,不用问,他是怕连累咱们家;我还能猜到,你叔他已经下决心了。”

    这个时候,圹天龙和圹天籁已经分别站起来,他们各自从不同方向踱了一个圈儿,“叔……”两个人的声音不约而同的撞在了一起。

    圹天龙说:“三弟,你先说。”

    圹天籁当仁不让,“叔,这样说吧,就冲吕大夫有这个想法,以后我们肯定能成为最好的朋友。不过,光有想法还不行,那是县大狱,不是去赶集,狱警们都有家伙呢,硬来肯定不行。这是一。

    “依我看,现在最关键的,是先把监狱的地形搞清楚,尤其是内部情况,这样咱们才能商量出一个比较稳妥的方案。大哥,自从魏叔来了以后,你不是去过县大狱几趟吗?你能不能具体描绘一下?”

    圹天龙说:“天籁的意见我赞成。那县大狱离县城有五、六里地,在西关黄河二道防洪坝以南,挺大的一个院子,院门口是总值班室,最少有一个狱警值班。院子里面还有院子,里院是监狱区,另设值班室,白、黑都有双人值班。里面高墙、电网戒备森严,所有牢房都由内置封闭式走廊连接起来,连厕所也在高墙以内。

    “吕大夫那间屋我熟悉,可是,孔先生关在哪里我却不知道了。还有,除监狱区以外是办公区,主要有一栋二层小楼。监狱的外面,正西和正北各是两片好大的苇子地,那芦苇一眼望不到头。”

    圹天籁一拍手,“我明白了,大哥你看是不是这样?如果人救出来,转移出去不成问题,那两片苇子地就是最好的屏障。问题是,怎么才能把人救出来?”

    圹天龙一直在深思着,“问题是,吕大夫和孔先生不关在一间屋里。即便在一间屋里他自己也动不了,没有人根本成不了事。外边的人想混进去又不可能。”

    魏清说:“志忠悄悄告诉我,他打算让一个屋里的那些犯人们帮忙,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圹恩着急地问:“试过了没有?我是说那些人知道不知道志忠的这个想法?”

    魏清急忙点点头,“志忠已经给他们说了。”

    “不行!”圹天龙一听立刻反对,“那些人里面干什么的都有,可以说是鱼龙混杂。万一走漏消息怎么办?”

    圹恩却不这样想,“天龙你也别把话说得太绝。我记得明末大将袁崇焕解救被清兵围困的紫禁城时,因为手下兵卒不够,不得已用的就是被临时释放的犯人们。犯人也是人,关键时刻把大义讲清楚,里面也不乏奋勇之士。”

    魏清说:“圹先生的意见我赞成,现在看来只能从里面打主意。志忠是担心夜长梦多,万一哪一天风云突变,孔先生说没命就没命。

    “对了,志忠还说,孔先生被单独关在一间屋里。那间屋传邦第一次去时,志忠让他冒险打探过,门口还另外加了一道岗,人也从外面扫了一眼,传邦还挨了那个狱警一个耳刮子。等一会儿,我再详细问问传邦,那孩子记性好。”

    “一道岗,两道岗,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