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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上将军第12部分阅读

此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长孙湘雨这才喊停,在谢安莫名其妙的目光下,她下了马车,走到河流旁,打量着四周。

    “你在做什么?”谢安走了上前,见她紧紧裹着身上的那件袍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心中有些不忍,遂解下身上的御寒斗篷,披在她肩上。

    “……”长孙湘雨回头望了一眼谢安,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又放弃,只是蹲下身抚摸着脚下的土地,时而又抓起些许土壤,在手中搓着。

    或许别人不明白,但谢安可看得懂。

    这个女人,在观察河流上中游地段的土质么?

    谢安记得,自己昨日对她说过,某些河流之所以河堤坍毁,洪水泛滥,原因就在于河道两岸植被稀少,致使土壤酥松,经不起河道内水流的冲刷。

    而如今,这个女人在验证自己所说的事么?

    正如谢安所猜想的那样,长孙湘雨站起身来,望着他点头说道,“看来你昨日所说的,并非虚假之事……”

    尽管理解她的用意,谢安亦不禁翻了翻白眼,为了验证他对她所说的话是否正确真实,就大老远地跑到这里观察……

    真是受不了!

    就在谢安暗自摇头之时,忽然,长孙湘雨轻轻搂住了他的右手,轻声笑道,“呐,谢大哥,奴家记得,谢大哥想帮九殿下成为皇储,对吧?”

    望着长孙湘雨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谢安忽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他不动声色地撇开了长孙湘雨的搂抱,皱眉说道,“唔,怎么了……”

    “既然如此,谢大哥每日无所事事的,这样好吗?”

    谢安闻言皱了皱眉,错愕说道,“不是你说暂时别轻举妄动么?”

    “凡人的智慧!”在谢安气得牙痒痒的目光下,长孙湘雨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叹息说道,“奴家只是叫九殿下别轻举妄动,又没说谢大哥,谢大哥依旧可以踏足仕途呀,还是说,谢大哥就甘愿做东公府入赘的女婿……当然了,以舞姐姐的地位,负担谢大哥日后所需,还是没问题的,只不过,若是传出去,不太好听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奴家只是觉得,以谢大哥的能力,每日呆在东公府无所事事,实在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正巧,过些日子朝廷礼部正准备在冀京举行会试,谢大哥难道就不想做些什么么?”

    “会试?科举么?”谢安闻言微微皱了皱。

    说实话,他不是没考虑过这条路,只是这条路走起来异常艰难,要经过乡试、会试两道关卡,只有从中脱颖而出,才能参加最后的殿试,如果运气好,被朝廷或者天子看中,就可以入朝为官。

    但问题是,谢安连广陵郡的乡试都没有参加过,哪有什么资格参加冀京礼部主持的会试。

    可能是猜到了谢安心中的为难之处,长孙湘雨咯咯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倘若是名额的问题,谢大哥大可放心,礼部尚书阮少舟,礼部侍郎颜賸,皆乃奴家祖父门生,其余官员,亦多蒙受我长孙家提携恩情,奴家要出入礼部官署,畅通无阻,至于给谢大哥一个会试的名额,只消在奴家祖父书桌那几张名单中添加几笔,易如反掌……”

    “就算有了名额又如何……”谢安摇了摇头,有自知之明的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文采能被考官看中。

    “谢大哥可真是愚钝!”长孙湘雨摇摇头,没好气地说道,“奴家不是说了么,会试的管考官,礼部尚书阮少舟、礼部侍郎颜賸,皆乃奴家祖父门生……”

    “呃?你的意思是……”谢安惊愕莫名地望着长孙湘雨。

    会试,那可是大周全国性质的考试啊,所有通过各郡乡试的才子都会集中到这里。

    买通总监考官作弊,这可真是……

    太疯狂了!

    “为什么,你突然变得想帮我们了?”谢安怀疑地问道。

    “嘻嘻,谁知道呢!——或许是奴家觉得这样比较有趣咯!”

    “……”谢安皱眉望着长孙湘雨良久,他隐约察觉到,这个女人似乎又在算计着什么,他可不认为她平白无故会这么好心地帮他。

    但是绞尽脑汁想来想去,谢安也想不出其中有诈,毕竟对于他而言,这着着实实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谢大哥不必在意,应该说奴家还谢大哥一个人情……”说着,长孙湘雨扯了扯身上盖着的那件御寒斗篷,那可爱的模样,让谢安为之一愣。

    “……总之,不管成与不成,都谢谢你了!”

    “嘻嘻,谢大哥这话说的……”

    望着她那乖巧、可爱的模样,谢安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

    这样乖巧、可爱的女人,怎么可能是长孙湘雨?怎么可能是那个险些连整个冀京化为战场的可怕女人?!

    难道说,是自己误会她了?她其实是一个性格很好的女人?

    难以置信地吐了口气,谢安好似想到了什么,从马车上车夫的位置,找出一块干净的毛巾,递给长孙湘雨,说道,“先擦擦手吧,方才你的手抓过地上的泥土了吧?怪脏的……”

    “已经擦干净了呀!”长孙湘雨摊开自己那双白洁的小手。

    谢安愣住了,不解问道,“什么时候?”

    “就在方才咯……”做了一个搂抱的动作,长孙湘雨咯咯笑着,钻入了车厢。

    谢安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左臂,望见上边满是污泥的痕迹,额角的青筋剧烈跳动了一下。

    “你这家伙……”

    第三十三章 会试风波

    当天的夜里,在与梁丘舞在榻上一决雌雄却败北之后,谢安将白昼间长孙湘雨对他所说的话告诉了她,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梁丘舞与伊伊,是如今他谢安最亲近的人。

    “安,你是打算接受?”梁丘舞的神色,并不像谢安预想的那样欢喜。

    “为什么不?”谢安一脸诧异地反问道。

    “你将此事想地太简单了,”梁丘舞摇了摇头,一脸忧虑地劝道,“尽管我与她相知相识十余年,但她心中在想些什么,我依旧猜不透,我认为,此事必然有诈!”

    “没有那么夸张吧,舞,她也就是心血来潮……”

    “心血来潮?在科举之事上?安,我大周历年来对科举之事极为重视,似她这等以权谋私、徇私舞弊,日后被查出来,就算是她,也担待不起,那可是欺君之罪!——她为何不惜如此也要帮你到这份上,你就不好好想想么?”

    “或许她就是闲着无聊咯!”谢安耸耸肩说道。

    根据这两日与长孙湘雨的接触,逐渐也摸透了那个女人的性格,在他看来,长孙湘雨这个女人本心并不坏,错就错在她太聪明了。

    别人知道的事,她知道;而她知道的事,别人却不一定知道。

    时间一久,最初的优越感变成了对旁人的不屑一顾,不屑于周围的人沟通,犹如鹤立鸡群,虽高高在上,但更多的却是孤独与寂寞。

    说白了,在谢安看来,长孙湘雨就是一个有极其高智慧的轻微抑郁症患者,而更糟糕的是,这个女人少有耐性,很容易会受到孤独与寂寞的影响,从而产生心理上的扭曲,以至于为了排解心中的压抑,而做出许多损人不利己的事。

    而在平时,她也不过是一个有些臭屁的骄傲小丫头罢了,至少在谢安教授她那些常识的时候是,在谢安带她一同玩耍的时候是。

    这份认识,使得谢安不禁有些可怜这个女人,可怜她错误地降生在大周,降生在一个男权至上、文化程度并不算高的封建国家,在这里,落后的知识体系完全无法满足她的兴趣,以至于让她产生了[世界不过如此]的消极心理,甚至因而走上一条歧路。

    这是何等悲哀的事!

    明明有着那般美丽动人的外表,明明有着那般超凡脱俗的智慧……

    想到这里,谢安暗自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总之,无论如何,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机遇……”说着,他好似注意到了梁丘舞的神色,疑惑问道,“你好像很不愉快?”

    “愉快?”梁丘舞皱了皱眉,冷笑说道,“你觉得我应该为你感到高兴么?”

    “为什么不?”谢安有些不解,轻轻搂住了怀中的女人,却见她一把挣脱了谢安的搂抱,在榻上坐起身来,皱眉说道,“安,还记得前些日子你刚入我东公府的时候么,那时,我曾打算替你安排仕途……”

    “怎么生气了?”谢安讨好般抓住了她的手臂,却依旧被她不领情地甩开。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明白!”皱眉望着谢安,梁丘舞沉声说道,“当初你拒绝了我为你安排的仕途,说是依靠自己的能力入朝为官,但是如今呢,却接受了她替你安排的……还是用这种旁门左道的途径!——告诉我,为何?!”

    “那不一样的……”谢安苦笑着说道。

    “有何不一样的?——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是我很笨,是故,你解释的时候,莫要拐弯抹角的,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我倒是要听,这两者间,到底有什么不同的!”

    “你……”望着梁丘舞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谢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说呀!”

    “大半夜的说什么,不早了,早点睡吧……”谢安息事宁人般说道。

    “说说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不许睡!”说话时,梁丘舞一把将谢安盖在身上的被子扯走了。

    长长吐了口气,谢安没好气说道,“舞,你别太过分……”

    “是谁过分?——我知道,我没有她长得漂亮,肤色没有她白皙,发色也没有……”

    谢安知道自己这位正室一直以来就对异于其他女子的外貌颇为在意,甚至于隐约有些自卑,如今见她有意无意地扯到这方面,着实有些头疼,摇摇头说道,“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你别无理取闹……”

    “那你就解释一下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女人语气强硬地说道。

    说到底谢安也是吃软不吃硬的那类人,见梁丘舞如此苦苦相逼,心中火气也被撩了起来,坐起身来愠色说道,“想听?好,我告诉你!——原因就在于你是我的妻室,我不想借着你的地位与名望当官,明白了?!”

    “……”梁丘舞脸上的怒意一滞,张了张嘴,犹豫说道,“那她……”

    “她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她要帮我,我自然乐意接受,日后找个机会报答她也就是了!”

    “原来是这样,抱歉,安,是我太激动了……”梁丘舞释然了,歉意地望着谢安。

    “你明白了?”

    “嗯……”

    “谢天谢地……”

    “不过我不认同!”

    “啊?”

    “我说,尽管我听懂了你的话,但是我不认同!——在科举之事上,以权谋私,徇私舞弊,此乃欺君之罪!——若是被人查出,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望着自己这位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般认真严肃的妻子,谢安无可奈何地揉了揉鼻梁,低声说道,“舞,别说地这么夸张,我告诉你,被查出来的,那才叫犯罪,查不出来,就什么事都没有……”

    梁丘舞闻言眼中露出几分愠怒,沉声斥道,“安,你总是满嘴歪理!”

    “难道不是么?这世上以权谋私、徇私舞弊的事多了,包括各地方官员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巧立名目、强取豪夺,这些难道不是欺君、渎职重罪?——说句难听的,当初你要帮我安排仕途,难道就不是以权谋私么?”

    “你!”梁丘舞闻言满脸怒色,气地浑身颤抖,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望着她那激愤的神色,谢安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太重了,忙补救说道,“舞,你什么都好,可是太正直了,你想守着你心中的原则底线,没有人会多说什么,但是,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再说了,世上不公正的事多了,你一个人,管得过来么?偶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不行么?”

    梁丘舞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对,世上确实有太多的不公正的事,我也没有那个精力与时间去管……”

    谢安闻言面色一喜,正要说话,却见面前的女人忽然面色一沉,正色说道,“然你乃我夫婿,只有你,我梁丘舞非管不可!——正如你说的,那长孙湘雨,并非你妻室,是故才会毫不在意地叫你行此旁门左道伎俩,但我是!——我宁可我的夫婿一世碌碌无为,也不想他借此等途径上位,入朝为官!”

    “你……”

    “安,人活一世,要行得正、站得直,无愧于天地!”

    “舞,你别总是这样好不好?她向我保证过,礼部尚书、礼部侍郎都是她祖父的门生,其余官员,也多受她长孙家提携恩情,不会有人去追查这件事的,就一次,就一次,好吗?”

    望着谢安恳求的目光,梁丘舞幽幽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你还是不明白,安,我不是怕你犯下这欺君之罪,而是怕你受那个女人摆布,她在想办法控制你,安!——只要你接受了,日后就有个把柄落在她手上……”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以她的智慧,要想控制我,会用更好的办法,而不是这种会牵连到她的事……”说着,谢安无奈地望了眼梁丘舞,没好气说道,“我知道你对她印象很差,我也是,但她这次真的是好意呢……”

    “不!她就是在设法控制你!——她对与你所说的那些东西很感兴趣,是故想控制你,把你变成她的玩偶……”

    谢安无力地摇了摇头,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直觉!”

    “……”无奈地摇摇头,谢安抬起右手,说道,“好好好,我们先不谈论你的直觉是否准确……她想控制我,唔,好,那怎么不说,你也想控制我,让我受你摆布呢?”

    “我没有!”

    “没有么?每天落日必须回东公府的门禁是什么意思?出个门还要预先向你禀告又是怎么回事?见什么人,去什么地方,出去多长时间,你都要过问……还有什么地方不能去,什么地方又去不得,你不只提醒我一两次了吧?”

    “我……我只是不想让你误入歧途……”

    “舞,我很感激你当初不计前嫌,也不计较身份与地位的差距,与我这一介平民成婚,并且,对我的照顾也是极为细致,只不过……我算是你丈夫吧?我不是你的孩子,也不想当你要教育的对象,你完全没有必要替我安排所有的事,我有我自己的主观判断能力……”

    “……”微微张着嘴,呆呆望着谢安良久,女人默默拿起榻旁的衣服,披在赤裸的身躯上,继而默默下了榻,朝着门口走去。

    “你,你去哪……”谢安错愕问道。

    “回房……”女人低声说道,语气听上去有些失落与失望。

    望着她打开房门,正要离去,谢安张了张嘴,下意识唤道,“舞……”

    女人回过头来,静静地望着谢安。

    “我知道你其实不在意,但我真的不想,不想以后别人称呼我的时候,称呼我为,[梁丘舞的丈夫]……不管那个女人是不是在想法子算计我,这对于我来说,确实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深深注视着谢安良久,女人微启红唇,轻叹说道,“如你所愿,我,不会再管你了……”说着,她走出屋子,轻轻合上了房门。

    那个笨女人,一定很失望吧……

    独自一人躺在榻上,谢安暗暗叹了口气。

    从次日开始,一连三天,谢安都没能与梁丘舞说上好几句,往往都是才一喊她,她便借故离开了,整日早出晚归的她,仿佛刻意避开谢安似的,就连晚上,也没有再过来,只是叫伊伊过来与谢安侍寝。

    “小姐那日很伤心,奴家从未见小姐那般伤心过……安,小姐对你严厉,是因为她对你抱有很大期待……”在一天夜里,伊伊小心翼翼地对谢安说起。

    谢安听闻很不是滋味,他知道,梁丘舞是一个好女人,他也知道,自己该去安慰她,道个歉,只不过,长孙湘雨抛出的香饵,对他而言实在太有诱惑力。

    尽管他此前口口声声说要当大官,但是在冀京四处碰壁的经历叫他明白,若是没有强大的后台,想要在冀京立足、出人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