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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情欲札记第15部分阅读

    里已将电话挂断,他苦笑了一下,颇感无奈,几十年了,马万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说话直率,但他刚直的品德是不容置疑的。汪副市长想着马万里刚才那番话,不由得沉思起来。

    汪副市长亲自拨通了市人大曾主任的电话,询问有关城南村民上访的情况。

    曾主任说:“是呀,我们收到过凤南县来凤镇数个村民的反映材料,凤南县人大也有类似的反映材料上来,我们正在拟请市委调查这事呢。”

    曾主任觉得汪副市长问起这事挺奇怪的。

    “汪市长,我们传了份反映材料的复印件到市委的,这事连你这个常委都不知道?”

    汪副市长只有苦笑,他今天老是苦笑,好在曾主任在电话里看不见他的模样。汪副市长得到曾主任的答复,感到事关重大,他不知道常委里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还有多少人不知道这件事。这事与马万里电话里说的出大事一定有关,但究竟会出什么样的大事呢?最后他还是决定慎重地到张书记那儿去试探一下情况。本来按照市委常委们的工作惯例,常委们要是在工作中有了新的工作思路,可以直接主动的找到书记汇报思想工作,以便找准自己工作重心和位置;书记有时发现班子中的成员有不团结的倾向,也可以找他们个别谈话,促使其畅通思想,保持进步。汪副市长这次只能是去试探工作,因为班子成员里有问题的不是他,而是书记眼前的红人,现任秘书长胡宝亮同志。

    他不敢肯定的是张万林书记是否知道此事。

    两个在中州市政治舞台上有着丰富工作经验的人物,在市委书记办公室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对白。

    “张书记,我今天特地向你汇报市政府最近作的一些工作。有些地方我吃不大透,向你请示一下。”

    “嗯,你说吧。”

    “那我就开始说了,今年初我分管市里的经济工作,各项经济指标总体上来说比往年稳中有升。显然,市委、市政府去年底给全市各大家企业作出的承诺,对他们产生了积极的作用——”

    汪副市长先是从一些不着边际的日常工作中起了头,张万林点着烟,眼睛微闭着,看不出一点表情,也摸不清楚他是在倾听还是在休息。汪副市长很快将话题往城南开发片区引去,然后就点到那儿村民上访的事情。汪副市长注意到张书记的眼睛不再是闭着的,他的眼神里流露出吃惊和困惑。汪副市长的语言更加小心谨慎,因为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摸清书记的心思,最后他总结性的说道:“张书记,我来你这儿以前已经和人大的曾主任通了电话,曾主任已经证实城南的确有很多村民到市里或是其他部门上访过,而且上传了有关复印材料到市委,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这件事?”

    张书记一下子冒起火来,

    “知道?我知道个屁!这帮兔崽子居然敢把这么大的事给我捂住?我操——”

    他意识到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中州市的高级领导干部,没有把更难听的话骂出来。他打了个电话,“曾主任吗?我张万林!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在曾主任来之前,张万林背着双手,在宽大的办公室里面踱来踱去。张万林的恼怒和不安,却让汪副市长轻松起来。他认为至少可以说明一点,张万林的确不知道这件事。这样一来,城南的土地开发工作就有了一些希望,中州市的政治圈子也会有一些改良的迹象。他装着神色凝重的样子低头思考,其实他在等待着张万林作出重大的决定。

    曾主任很快来了,坐在汪副市长旁边,诚惶诚恐的不知道张书记找他作什么。眼里不时向汪副市长射出探询的目光。汪副市长不理睬他,装作没看见。

    “曾主任,听说城南有很多村民上访,反映那儿的征地拆迁问题。有这回事吗?”张万林的语气咄咄逼人。

    曾主任有些慌乱,不知张书记为何如此震怒,只好答道:“是的,我们曾经收到过凤南县数个村民的反映材料,凤南县人大也有类似的反映材料递交上来。他们反映中天房地产公司在拆迁中存在着大量违法事实。上午我已和汪副市长谈到此事,不知市委为何还不知道这个情况?这个——我正准备向您汇报。”

    张万林在听取曾主任的汇报过程中,一直在不停的抽烟,等汇报完后,他犹自思索了片刻;然后毅然折断最后一支没燃烧完的烟,把它重重地杵灭在烟灰缸里。他站起来,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宣布,“市委常委立即召开一次紧急扩大会议!时间就定在当晚。汪副市长,你亲自通知到会人员,而且一定要注意保密,不能让胡宝亮或者有关人员知晓。”

    汪副市长当场就为了难,他说:“张书记,这恐怕不大好吧。往常通知常委开会的事,都是秘书长胡宝亮负责的,现在由我来通知常委们,并且还不告诉他,这不就等于把信息告诉了胡宝亮?”汪副市长心里也有顾虑,这可是一件得罪人的事啊,要是这事没把胡宝亮咋样,等他以后喘过气来,今后不就把矛盾针对到我汪某人吗?

    张万林似乎早就料到汪副市长的顾虑,他摆了摆手,倒同情起汪副市长来了,别看胡宝亮还只是个排在末尾的常委,连老资格的汪副市长都忌惮他三分,看来这胡宝亮的羽翼是有些丰满了,正因为如此才敢背着他为非作歹啊。如果这次不刹住这股子风,很有可能将来连自己都会被牵扯进去说不清楚是非。

    张万林拍拍汪副市长的肩,安慰他:“胡宝亮那儿你不用担心,我马上安排胡宝亮到省城去办事,王副省长已经催过几次了。”

    汪副市长这才稍宽下心来,连称:“是啊,姜还是老的辣!”“恩,对对对!”曾主任也在一旁夸赞附和。

    张万林的脸却黯淡下来,没有言语。于是就拨通了胡宝亮的电话,“小胡啊,我有件很重要的事交给你办。”胡宝亮心情正不爽,说话就像是快爆炸了的火药桶,听得是张书记的电话,态度立即就谦恭起来。“张书记啊,您说,我这就去办!”张万林告诉他,“王副省长来催过好多次了,要我去他那里取个重要的材料;我实在是不空,你替我去一趟吧,今天下午就去,我已经和他电话里约过了,到时他会在办公室等你。”“哦,好的,您放心,我坚决完成任务!”张万林如此信任的给胡宝亮交待事情,胡宝亮也不疑其他,反而觉得张书记这是在抬高自己,遂高兴的答应了。

    汪副市长见张万林打完电话,闷闷不作声,知道他心情不好,借机说:“张书记,我这就去安排晚上开会的事了?”张万林只“恩”了一声,没再说多余的话。汪副市长和曾主任一起出去了。

    胡宝亮今天本来是很生气的,昨日一早就接到贾总的电话,说王副总被市公安局抓了,不知道什么原因。胡宝亮的眼睛这几天一直的跳个不停,就感觉到哪儿没处理得好,要出事。这下王副总被抓,印证了自己的担心没错。胡宝亮给公安机关的朋友打电话探听王副总因为什么事被抓,那边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这事上面很保密,暂时不知道内幕,等有了消息再告诉他。胡宝亮就生气了,在电话里骂对方:“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关键时刻,却是个脓包。”现在张书记仍是如此信任自己,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自己去办,胡宝亮禁不住又得意起来,正好趁这个机会去省城向上面的朋友打听一下情况。

    汪副市长回到办公室后,把张书记的态度和马万里说了,马万里也觉得事情有了转机。

    常委会议

    中州市委常委扩大会议在当晚八点准时召开。

    主持人自然是张万林书记。与会者事先都不知道今天会议的主题,汪副市长只和公安部门和政法委的同志事先交待了一下,并让人大、政协和公安部门的人准备了一些讨论必备的材料,市检察院、法院的一把手也接到通知列席了会议。

    大家见面后互相问候致意,又纷纷把目光投向张万林书记,仿佛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以便今晚自己的发言或是举手不至于出格,与张书记的想法保持一致。大家心里头都很清楚,张书记就是中州市的政治权利核心,谁要是忤逆了他的心思,就将决定自己政治命运的终结,这是谁也不愿意干的事;因此能看出书记观点的倾向性固然更好,那便能够和书记保持一致基调,就是再蠢也不至于和他唱对台戏。但是,今晚张书记的脸是阴沉的,严肃到极点,常委们不免有些惊慌,忍不住窃窃私语,惴惴着不知谁会在今晚的常委会中遭殃。

    汪副市长见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故意咳嗽了一声,请示张书记是否可以开会了。张万林点点头,这会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会上,张万林语气沉痛但又不失庄重的宣布了今晚开会讨论的目的。

    “今晚,我们常委会扩大会议专门讨论中州市城南土地开发中发现的问题,请市人大的曾主任先谈谈那儿村民反映的情况。”

    曾主任就拿出稿子来,毫无表情的宣读内容。

    “……凤南县来凤镇引凤村的村民反映,中天房地产公司在农转非安置中存在着大量的问题:问题有四,一、其中在引凤村征地中存在克扣、压低征地补偿费用的情况,补偿标准也偏低;二、征地调查和征地补偿的登记不准确,实际面积与登记面积相差较大,登记的人员对普通群众工作态度不好,极为粗暴强硬,根本没有进行实地勘测,在勘测中发现有实际面积比房屋产权证载明的面积要大的,却以房屋产权证进行登记,多的部分不予说明记载;三、地上附着物和青苗费的统计也不准确,村民对此是敢怒不敢言,怕遭报复;四、城南开发区的整个征地工作没有透明度,村民们根本没有看见过政府张贴的征用土地方案,或者是安置补偿方案。老百姓就像是蒙住了眼睛任人宰割的牛羊;许多胆小的或是不知情的村民,在中天房地产公司的威胁慑迫下,签下了不平等的安置协议;五、政府在安置补偿费用方面的资源引导力度不够。村民普遍文化层次不高,不知道如何合理安排领到的补偿费用,有的村民领了钱就远走他乡,有的很快就挥霍尽了,真正到了还迁住房时却又拿不出钱来,建议政府在这方面为老百姓广开渠道,真正做到为人民办事……”

    稿子中的许多内容是李国旺他们的上访材料中,原话抄下来的。大家听了曾主任的发言,一下子像炸开了锅的开水起来,这里面有怀疑、惊奇、愤怒,甚至还有艳羡之声。汪副市长听见这些声音,眉头紧锁,眼巴巴的望着张万林,瞧他有什么指示。张万林听着这些声音,也觉得烦躁,他生气地用右手食指敲敲桌子,大声宣布会议纪律,

    “嚷个什么,这是开常委会!”

    大家霎时醒悟过来,立刻就鸦雀无声了。曾主任很快将稿子宣读完了。

    “曾主任,请你谈谈对此事的看法?”张万林让曾主任继续发表意见。

    “这个——张书记,我们市人大不是执法机关,我看是不是应该由其他部门来处理这事?”

    那曾主任期期艾艾说不上主题,只一味想把矛盾推托给别的机关来处理。

    张万林就有些恼了。

    “你这是在耍滑头!我就是要听你人大的意见。你市人大是体现国家权力的机关,具备任免市长级别以下领导干部的权力,现在让你提个建议就哑口了?!”

    曾主任羞红个脸,恨不得地上有个洞钻下去。最后曾主任只得硬着头皮说:“胡宝亮秘书长——呃的这些作法如果属实,咳——已经超出了他的职权范围,甚至已经违反了国家的法律规定,我个人认为这事应当交给司法机关立案处理。”

    他还是不忘在前面加了个假设的前提。张万林听了这番话,眉头皱得更紧了。曾主任见状,又饶个弯子把那话收回来,说最后的情况如何,还应当以调查研究完的结果再作定论,说完这话干脆就把嘴巴紧紧闭上什么都不说了。

    会场寂静了一分多钟。

    张万林见没人主动发言,只好问政法委书记郭明达有什么意见没有。政法委书记却说,我们先听听公安机关的意见吧。张万林点头同意了。张万林这时还不知道关于马万里被人冤枉陷害的事情。市公安局局长欧阳锦辉是个北方汉子,本来个儿就高大,他偏要站起来说话,这下就显得更加威猛魁梧。张万林见他站起来发言,用眼暗示他坐下说,欧阳锦辉却没看见,只顾自己的汇报。张万林只得不再管他,由他站着。

    欧阳锦辉说:“我们昨天已经得到省公安厅的通报,他们已经初步查明,中州市中天房地产公司在申办成立公司之时,采取虚报注册资金的办法,非法获得企业注册。原市工商局局长马万里在任时,没能让该公司顺利成立,他们为了达到注册成功的目的,精心策划了一起桃色事件。马万里是这个事件的受害者,他们迫使马万里离开了市工商局局长的领导岗位。该事件的真实情况经省公安厅调查,有康乐保龄球馆的服务员和事发当事人之一曲海棠等人作证,证实了这一个情况;现市工商局档案员小李,即是工商局原企业科的工作人员,他也证实了中天房地产公司非法获得注册的情况。”

    这时,欧阳锦辉的手机震动响了,他没有理它。

    欧阳锦辉接着说:“昨天上午我们传讯了中天房地产公司的副总王某某,王某某也是中州市金山角洗浴中心的老板。王某某已经初步交待了,他就是制造这起桃色事件的主谋,但是他在公安机关的态度极为恶劣,不但对我们的公安人员大呼小叫,还扬言我们拿他没有办法,不如趁早放了他。似乎他在市里还有着很大的势力,所以有恃无恐。目前我局已经作出决定逮捕了王某某。他交待的情况经我局刑警大队的同志们分析,王某某肯定不是这起事件的主谋,真正的主谋还另有其人。据我们侦查了解,市委常委胡宝亮同志和王某某关系非同一般,胡宝亮很有可能涉嫌该案,就是在王某某背后撑腰的那个人。鉴于胡宝亮同志的身份特殊,我局请求市委常委研究决定下一步解决方案。以上情况汇报完毕,请领导指示。”

    欧阳锦辉汇报完了,期待的看着张万林表态。张万林又示意他坐下,他才坐下了。欧阳锦辉想起刚才那个未接的电话,打开一看是刑警大队打来的。局里是知道他在市委开会的,这时候打来必不是好消息,不知道局里又出了什么重大的事。他回拨了电话过去询问,果然不是好消息。刑警大队肖天虎队长告诉他:王老板晚饭前从羁押室逃跑了!看守的人不知道他是怎样跑出去的,是飞,还是遁地?反正这个人实实在在不在里面了。肖天虎汇报完以后,战战兢兢在那头等着挨局长的训;欧阳锦辉现在还没这闲工夫理他,简短的命令他立即在全城布控,搜捕逃犯;然后立即站起身来向张万林书记汇报了这一案情新的发展。张万林刚才听完欧阳锦辉的汇报,已经是暗自心惊,他竟不知道在他的领导下的中州市领导核心内还出现过这种明火执仗的事来,此时他心痛如绞,希望今晚听见的只是一个笑谈,抑或是一个故意虚构出来的故事;如今又听到欧阳锦辉汇报新的案情,真是火上浇油,心里头有如藏着那火山快要爆发出来。幸好他平素的个人修养深厚,一再隐忍心中的怒火。

    汪副市长听了欧阳锦辉的汇报也十分愤怒,他点着市工商局局长牛大同的名字,问他:“牛大同,你说!中天房地产公司成立的情形,是不是这么回事?”

    牛大同在如此严肃的场合下,心里早就退缩了,他趔趄着站起来回答汪副市长:“欧阳局长讲的前面的事情我不知道,后来成立公司的情况大致上和欧阳局长说的差不多,胡宝亮同志确实是给我打了招呼,中天房地产公司才成立的。”说完竟不敢坐下,像准备接受批评的小学生一样站在位置上。

    “啪!”

    张万林这次没叫他坐下,将桌上的陶瓷茶杯重重摔在会议桌上。茶杯经受不起如此重力四分五裂,被分成几大块,杯里剩余的茶水在桌上四处溢流。会议厅的服务员连忙走上来帮着张万林收拾桌子上的东西。牛大同的身体跟着颤抖了一下,仍是不敢坐下来。众人瞧着张万林生气的样子,谁也不敢出声。张万林怒气冲冲的站起来,走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