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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孀第1部分阅读

学生了,马丕瑶喜欢地又是捋整女儿头上的髻,又是理抚女儿身上的浅紫色夹袄,并轻声细语的问:“爹在信里让你读的那些书都读了吗?”

    “嗯!读了。”青霞点点头。她见父亲如此疼爱自己,突然觉得眼前的老父亲比梦中梦到的英俊洒脱的父亲还可敬,立时童心兴起,不由自主的伸出嫩手去抚摸父亲的胡须。

    此时此刻,青霞的生母呼延氏因为荣耀而春光满面,双眸流光溢彩。十年了,十年的孤夜独眠,十年的小心迎合,十年的如履薄冰,十年的盼望思念,十年的梦中亲昵,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补偿和满足。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急忙对青霞说:“七丫,学堂里的老师要你们学生的生辰八字,批注好了吗?快拿给你父亲看。”

    呼延氏的内心深处,隐隐的感觉到,七丫的一生应该是吉祥如意的,生辰八字的批语里面也尽显金本水火土的齐全和平润。所以,她想当着全家人,让马丕瑶把女儿的显贵的八字给宣读出来。女贵母荣吗,这样她岂不更荣耀,在老爷回来的锦上再添上女儿这朵好生辰八字的鲜花。

    青霞忙往书包里搜寻,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她嘴咬手指愣怔着,思索着,猛的“啊”了一声,伸手指着祖母身后的奶娘:“是她!是奶娘!”

    奶娘惊恐:“七丫小姐,我什么时候见过你的生辰八字呀!”“不是,奶娘接我的时候好像还在我手里呢!怎么就找不到呢?哦……我想起来,不是奶娘,是我在路边看风筝时不小心被风吹走了?对!就是被风吹走了。”

    天生丽质的呼延氏叹了口气,似乎很失望,又说:“听说你老师批的八字非常灵准,村里人经常在他下课后排着队请他,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丢就丢了吧,咱们七丫天生的贵命,看了生辰八字是贵命,不看也是贵命。”杨氏打断呼延氏的话。

    “我问你七丫,你老师批的八字有多长,记得不?”呼延氏似乎很不甘心。若平时,她对杨氏的话言听计从,千依百顺,恭维取悦,但今日不同,马丕瑶回来了,疼她宠她的老爷回来了,就在面前坐着,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记得,几句很押韵的话,是……。”青霞张口想说,却又说不出来,她思索了好一会才想起了一句,说:“有一句是:能救生灵。”“什么?能救生灵?”马丕瑶皱了一下眉头,随即笑了起来。

    “是的,是……能……救……生……灵!”青霞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

    “哈……!”在场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杨氏笑得最

    “你一个女娃能救生灵?呵……口气不小!还有什么?难道说真如父亲给你起的名字一样,巾国不让须眉?呵呵呵!”马丕瑶笑着抚摸青霞的头。

    青霞从父亲的笑声和语气里听得出,父亲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只是在逗她开心。急得面红耳赤,说:“真的!下面还有呢!还有……还有能扶社稷,能扶社稷是第一句。”

    “哈……!”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笑什么呀!她一个小孩子连“能扶社稷,能救生灵”的意思都不懂,却能说了出来,我认为不是小孩儿的戏言。”青霞的奶奶一直都很认真。

    “也是。”青霞的父亲听了母亲的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时,吉樟爱怜地将青霞高高抱起来,用头拱着她的胳肢窝并翘着舌头捏着腔口说:“七丫!你真的能救生灵吗?到时二哥我也是你的生灵,你也得救二哥哟!”

    “那当然!我救天下所有的生灵!”青霞因怕痒痒而咯咯地大声笑着并自豪地说。

    “呵!你个小七丫,还救天下所有的生灵,好大的口气,过几年就把你嫁出去,去相夫教子吧!”吉樟把青霞放在地上,夸张的撇着嘴笑。

    “父亲!二哥看不起我,嗯哼!待我长大了……。”青霞欢奔到父亲身旁,用手指着吉樟说:“待我七丫长大了……”

    “哟!你小七丫长大了怎么样?说呀!”吉樟追着青霞,围着父亲,笑着打闹,众人也跟着笑。

    “待我长大了……待我长大了……”青霞语塞了一会,突然站定,仰起脸,用手指着吉樟,大声朗朗的说:“二哥莫笑我七丫蛾眉小,待到团圆时我照满天。”

    “哈哈哈!”众人又大笑。

    “呵!你小七丫还古诗活用,在父亲面前卖弄不是,晚饭后父亲就考你的学问,到时你好好卖弄。”吉樟说着又张臂追抱青霞,青霞情急,笑着往父亲怀里挤。

    “吉樟别逗她,让她说。”青霞的父亲被女儿的“我要救天下所有的生灵”和“二哥莫笑我七丫蛾眉小,待到团圆时我照满天”的戏话给震住了,似乎相信了女儿的话是真的,他又一脸郑重地问:“七丫,爹问你,什么是生灵?”“不知道!好像是普天下的生命吧!”“你既然不知道生灵两个字的含义,为什么还要救生灵?”“爹在信中不是说过吗?“救”就是帮助人于危难的意思,难道说帮助天下人于危难不好吗?”“好!好!太好了!快告诉爹,你先生批的八字里面还有什么?”“还有……还有……我想不起来了,哦!还有追太阳。”“真的吗?”青霞的父亲有些激动,他把“能扶社稷,能救生灵”这句话与“追太阳”联系起来,觉得很相承,相信七丫没有戏言。一个女娃,能扶社稷,能救生灵,又追太阳,那将是什么样的身份和命运,普天之下,太阳只有一轮,难道说七丫是皇后命……?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决定第二天去拜访女儿的教书先生,将女儿的生辰八字问个明白。可第二天他去拜访的时候,学堂的执事说,给学生批八字的先生因家有急事,昨晚连夜辞职回去了。

    第5章:马丕瑶月夜访书院

    初夏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露气;溶溶的月光,水一样地泻下来,马府便被笼罩在||乳|雾一样的夜色里。在通往书院的幽径上,马丕瑶身着浅色长衫,披着从花枝间透过的幽幽月华,踩着斑驳的树影,闲庭漫步到书院,轻轻扣响书院的门。书院的男赴闻声,嘴里哟喝着“来了”,便挑着灯笼,快步出来开门,只是那灯光被月光掩没,显得淡淡无光。

    男仆打开门,尽管月光皎皎,却不知来人是谁,他急忙高烛灯,见是马丕瑶,惊慌地“啊呀”一声,说:“是老爷!”

    马丕瑶“哦”了一声,径直入内。他是来看望教书先生的。因为再过几天,他就要去贵州赴任了,他想在走之前,与府里的教书先生闲晤漫谈,一是嘱托教书先生,在自己走后严管儿女们的学业,二是顺便与他辞别一下,毕竟这一去贵州,回府是遥遥无期,贵州可比山西的解州遥远多了,家书传递遥缓。再说了,他这次回府一个多月,才来书院看过先生一次,所以就趁着今夜的凉爽和空闲,来书院小坐,与先生漫谈。

    房间里的教书先生听到男仆喊“老爷”,急忙放下正批改的作业,起身拉过衣架上的长衣,手忙脚乱的穿带好,左手快速的前后抚顺一下衣衫,右手已将房门打开,一步跨出去,站在纜|乳|芟拢妥湃苋艿脑鹿馔ィ手校桓錾硖岷裰耍乓簧砟:脑禄翰匠约旱姆考涠础k淇床磺宥苑降奈骞伲幽俏戎氐牟椒ズ吐韵愿5奶逍停褂刑岬屏哪衅涂焖俟厣鲜樵好胖螅纸襞茉谇埃僮诺屏侨苏彰饕返木次费范g慈司褪锹碡a弦s谑牵泵α门垡撇剑肟坷龋绿n祝先ィ炖镆踩惹榈睾白拧袄弦薄?

    “呵呵!”马丕瑶未开口说话,先笑两声,说:“先生,回府这么长时间,颇多应酬,很少到书房来坐,请先生见凉。”“老爷说这话折煞俺了,只有我去拜见您的理!可又怕您事务繁忙,不敢轻易惊烦您呀!”教书先生紧走几步,轻轻扶持着马丕瑶。

    教书先生与马丕瑶同村同姓,是将家村里出了名的学识渊博之人,被马丕瑶以殷厚的高薪和待遇聘用到马府的书院,给马丕瑶的儿女们及马府的家仆院丁们的子女授学。他对马府给他的待遇很满意,对马府的学生很满意,去年,马丕瑶的两位年长公子相继立业、出仕,可剩余的几位子女仍然潜心跟他就学,只是那位最小的七丫小姐见两个大哥哥不来书院读书了,就闹着非要到村里的大学堂去打哄哄。谁知老太太也点头应允了。他当时觉得很尴尬,以自己无能为人师向府里提出了辞职,怎奈老太太极力挽留,他才又留了下来。

    教书的马先生与马丕瑶相扶进屋,寒暄入坐。稍顷,男仆提壶上茶。随着热茶倾杯,缕缕轻烟自杯中袅袅腾飘,阵阵茶香袭鼻沁肺。

    两人端起茶杯,轻酌慢品,谈笑风生。马丕瑶用轻风细雨的语气把要说的话说表达完,又在闲谈中对教书先生嘘寒问暖了一翻,即起身告辞。男仆赶紧开门。

    天空幽凉,月光如水。马丕遥走出屋门,站在房廊下,仰望天,嘴里禁不住称赞:“好月夜,真是‘碧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独月轮’呀!”“是呀!‘月照花林皆似霰’,张若虚真是把碧天明月给写到家了,老爷您把这‘碧’也改到家了。”教书先生紧随着马丕瑶迈出房门,望着书院里朦朦胧胧的花枝月影说。

    马丕瑶“嗯”了一声点点头,陶醉在碧月枝影里,正要移步下阶,随即他像想起了什么,转身问教书先书:“先生可熟识村头大学堂里的阵先生?”“有过几面之交,但不熟稔。”教书先生赶紧答。

    “哦。”马丕瑶这才轻扯长衫,慢下台阶,貌似漫不经心的问:“他学问如何?”“这个倒不清楚,只是听村里人传言他精通易经。”教书先生紧赶一步,上前扶着马丕瑶说。但心里却有一丝阴影在轻轻弥漫。

    “是吗?他真的精通易经?”下了台阶的马丕瑶站定问。

    “是的,这个倒是千真万确,只是他在一月前辞职了,如若不然,我可把他引见给您,也让他授予公子们些学问。”教书先生试探着说。

    “嗳!先生您多想了,”马丕瑶笑着摆摆手,迈着郑重的碎步,踏着花花搭搭的月光枝影,谨谨慎慎的边走边说:“先生误会老夫了,老夫本人是从不信此道的,只是这一回到府里,就听家人说起他会推生辰八字,并传言说推的很灵准,老夫被传言所俘,这真是三人必成虎呀!呵呵呵……先生您可曾耳闻这事?”

    教书先生一听,心中的阴影顿消,紧跟在马丕瑶身后,轻轻用手扶着马丕瑶的衣袖做搀扶状,说:“乡人皆知,我岂有不闻之理,陈先生这次突然连夜辞职离开,就是因为推八字推的太准了。”“哦!”马丕瑶一听,又突然转身站定,问:“先生能否讲给老夫一听?”

    月华溶溶,花枝树影,男仆早已先二人走到院门处,做好了开院门的准备。湿润模糊的月影下,教书先生与马丕瑶面对面站定,声音朗朗,娓娓道来:“咱村里的更夫马来,老年得子,儿子已经十一岁半了,听人说陈先生精通人之生辰八字,趁着夜晚到村东边的大学堂请陈先生给他儿子批八字,陈先生听他说出儿子的出生年月日及时辰之后,随即说,他儿子若能平安度过十二岁生日,就能长命百岁。马来一听很高兴,因为再过五个月他儿子就十二岁了,所以回家后,小心照应着儿子,直到儿子十二岁生日的前一天都平安无事,那曾想,他儿子在生日这天吃鸡蛋被噎死了。马来悲愤绝望,拿着斧头到学堂找陈先生,理由是陈先生已经预测出他儿子会死在十二岁生日这天,为什么不道破让他预防呢,还说能平安度过十二岁生日这天就能长命百岁。谁知那因丧子而失去理智的马来,血红着眼睛奔到大学堂要去劈死陈先生,老爷您猜,那陈先生怎么对付马来?”“怎么对付?”马丕瑶明知道陈先生已辞职回南方老家,仍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教书先生故意稍做停顿,说道:“那陈先生呀!他在前一晚上就连夜辞职回南方老家了。”

    “哦。”马丕瑶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微微点点头,似乎对陈先生没有撞上马来感到庆幸。院门口的男仆也被教书先生的讲解吸引,早走近二人几步,在屏气凝神倾听。

    教书先生又接着说:“更让人拍手叫奇的是:那陈先生临辞职之前,要了他所有学生的生辰八字,连夜逐一批卜,写在纸上,第二天放学让学生带回,好像他已预知到马来要拿斧头劈他似的。”

    马丕瑶一听,这事正好与七丫所说的先生为所有学生批八字的事情相吻合,又想起七丫所记起她自己的八字内容,立即坚信女儿的话不是戏言,可惜女儿只依稀记得几句,看起来七丫那完整的八字内容再也无法知晓,因为陈先生再也不会到将家村来教书了,别说将家村,就是河南他也不会再来了。真是南方出奇人呀!他如此精晓人之未来,为何来此乡村辟野教书?坐在家里为人预测吉凶多好!

    第6章:马丕瑶月夜拜母亲

    马丕瑶离开书院,拒绝了男仆为他挑灯照路,一个人走在月光斑驳的花园里。他穿过花枝幽径,跨过一座雕栏的小桥流水,两座灵秀的飞檐凉亭,步履矫健时向内宅走去。此时的他,心绪难平,他虽说有望子成龙之心,却没有望女成凤之意。可刚才教书书先生的一翻话和女儿七丫那曾经学不囫囵的八字批语,还是让他兴奋激动。如果七丫所学说的生辰八字是他这个做父亲自己的,他倒并不相信,更不会看重,可这是小女儿七丫的命运呀!他宁可信其有,去迎合着女儿的生辰字教培她,可怎样顺应着她的生辰八字教培呢?自己这一去贵州,不知何年何月再回来,看来只有把女儿七丫带在身边了,可七丫才十岁,如果让她远离家乡亲娘,长途跋涉,到异乡远地生活,她幼小的心里会不会孤独呢?再说了,到时候自己公务繁忙,官事缠身,有没有时间教培她呢?

    马丕瑶边走边思虑,不觉已走出花露馥郁的花园,来到窗灯荧亮的内宅后门,没等他抬手敲门,一旁的耳房里早走出一仆媪,全然不顾他的自我介绍,一边大声质问他是谁一边颠着脚尖,去吃力看清楚他的面目,当弄清楚是马老爷时,“啊”的一声,惊惶失措地开了内宅的后门。

    后宅里,院阁比比,屋廊下的窗灯在溶溶的月光里相互淡映,把后宅点映得曲曲绕绕,回廊幽漫;马丕瑶望着呼廷氏的房阁里透出来的窗灯,想起了她风姿绰绝和秀媚情,忽然一股温柔之情猛的涌上心头,他想:把七丫母亲一块带走,岂不更好,第一,七丫有亲娘伴陪;第二,自己也解想思之苦。可如果把呼廷氏带走,森儿娘会怎么想?随即,他欢喜之心又沉寂下来,长子森儿已立业,次子樟儿也出仕,常言说:子贵母荣,再说了,已经是老夫老妻了,虽没有经历过共患难,却也相敬如宾,携手度过了几十年的春夏秋冬;可即使是老夫老妻,也不能不在乎她的感受……。

    马丕瑶本打算到呼廷氏的院阁里歇夜,一想到这里,已走到呼廷氏院阁门口的他,立即停止了脚步,转身离去,又向着正室夫人的院阁走去。他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夫人,他知道夫人是通情达理的,只要他委婉地把话说出来,去征得夫人的同意,即使夫人心里有些不快,也不会驳他的面子。

    马丕瑶快步来到夫人的院门前,抬手刚要推门,却又犹豫了,抬起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他有些心虚,自己已是花甲之人了,还要向夫人提这要求,说出来岂不面赤,可自己把呼廷氏带在身边,不仅仅是为了儿女情长和教培小七丫,主要是自己年事已高,需要个贴心人时刻在身边照应着,尽管是家仆亲随官役成群,寸步不离左右,可那些人照顾的再周到也不如自己女人照顾的周至。

    此时的马丕瑶,站在夫人的院阁门外,既不想进去,又不想离开,既想带走呼廷氏,却不好意思亲自给夫人提。他正在为难,突然想到了老太太,这事有老太太提出来是最合适不过了,他想到这里,激动的轻拍一下眉头,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转身离开夫人的院阁,又向老太太的院落走去。

    月华迷离,如倾如泄。虽说已至子时,老太太的院阁里没有窗灯却笑语喧哗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