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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恋处第3部分阅读

    出的刺耳话一路跟进。他说,“您内,甭操那份闲心啦,把你媳妇伺候好了比什么都强,瞧你兜不住裤腰子的熊样,阳气不足吧,要是满足不了弟妹,老哥随时候着,给你应急。”

    陌生人脸一阵红一阵绿,要我看,那情形真够呛,感觉完全是箭在弦上,气氛严重不对劲儿。看客们这会儿应该脱了鞋子,拿鞋底的灰磕打贾浪那个圆不圆方不方的小脑袋瓜了。可是,这箭是不一定要发的,俩人的关系并非三两言语可说得清,也许抬了小半辈子杠都说不定,都用嘴巴埋汰了对方,看起来谁也没占着谁的便宜,结果,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又把话题岔开,绕到了别处,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等到王庆,钻进他的老爷车,空调开得太猛,一口气打了七八个喷嚏,之前在小区大门口听闻的、与我不相关的事,显然都被我留在了原地,脑袋瓜里乍然飘过炸鸡腿的味道,把神儿晃回来,朝车窗外觅去,看见匆匆溜走的“肯记”与“麦记”,俩门脸紧挨着,有逗趣之意,心里琢磨,这才叫竞争的乐趣,看你肯德基老头厉害,还是麦当娜的姐姐有魅力,想来斗来斗去变成眉来眼去,乃真本事也,直叫五百米开外的棒约翰心生醋意,远远偷望着。

    万物皆有情,外联或内窜,这话没丁点儿错。

    我大概无意识地咂摸了一下没咽下去的口水,王庆眼尖,忙问我想不想下去吃点东西,都有靠边停车的意思了,但我没领情,不知道为什么,肚里明明有无数只馋虫在敲盘子敲茶缸了,还遏制不住那些声音。

    起初,坐在副驾座上,我觉得挺惬意的。看看车窗外那些过眼云烟的人、树、店、街道。。。。。。胡思乱想一些想过以后再也想不起来的事儿。后来,不小心看到王庆偷瞄我,跟他对上眼,我就像是从爬满虱子的脏被窝里滚了一个来回似地,觉得哪儿都不舒服,浑身不自在。

    第十七节 扮情侣

    车仿佛在嗖嗖呼啸的冷空气里发脾气,两个人都默不作声,但我心里犯嘀咕,这不是福利,时机不对,他早干嘛去了,我变得成熟了,已经不稀罕他了,他是要硬闯进我的世界了?我是不是又想多了?这太戏剧了,我怎么就突然不能适应了呢。我决定了,他只要发动追求的攻势,我就装糊涂,然而,水波平静,一颗石子都没人往里投,是我没有爱情的日子落下了毛病,不仅孤芳自赏、自作多情,挖耳当招的假动作都无法看穿了。这是极容易犯的错误,我不避讳,但也不会将错就错。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王庆当中劫走我的思绪。

    “没有啊,我没说话呀。”

    “怎么可能,你说了,我都听见了,就是没听清楚。”

    “我说了吗?说就说了吧,反正我自己都不记得了。”我注意力明显不够调度,胡说一通,就地演练,试试效果。

    结果,没有后来,王庆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声不吭地继续开车,我也只好有所谓而无谓地继续朝窗外卖呆儿。但我心里老有风吹草动,觉得这几天王庆跟我的接触,这节奏让我有点跟不上鼓点儿了。我还有丝顾虑,突然集中堆积式地去了解一个人,这种感觉令我不安。好坏各占一面,避免不了黯然扫兴的结果,人生往往如此演绎。

    不出我所料,他没把我拉到商场,给他表姐孩子买礼物的事儿也是瞎掰骗人玩的,我们一路直接狂飙到了燕山。他一个朋友结婚,他以为躲得过初一,结果真没躲过十五,人家请他第二趟,他不得不来随份子,他说他好面子,早前夸口要带女朋友,即便现在时的状态是“吹”了,他是不愿意跟那帮没皮没脸的兄弟废那些闲话的,就这样把我骗到了遥远的北京六环外,还莫名地给我找了个身份。

    我对这事儿积极性很高,主要是觉得好玩极了。即便没有导演喊“咔”,不用暗地里给摄影师送菠菜,这也算是一次有别于生活的超越了生活的艺术表演。至少,我必须认真对待演出,演砸了就会闹大笑话,虽说于我是没什么损失的,但要脸的王庆因我丢了脸,他不责备我,我总要自知自明地自责,尝后果,追悔莫及的苦味没人得意。

    有了做假情侣的话题,后来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就顺畅多了。我没讨伐他的擅作主张,也没追究他的“欺君之罪”,两个人统一着战线,相处的气氛便和谐友好地顺流而下,开始了一场戏上演前的准备工作。

    到了王庆朋友那儿,见到新娘新郎,还有一群各有特点的陌生人,一番寒暄之后,王庆就把我托付给一个高大威猛的胖丫头,他自己找乐去了。其实,我并不十分清楚,王庆是作为哪一方后援团被邀请来的。看样子,新娘跟他的交情也不浅,俩人还动手动脚地嬉闹了一阵。王庆向他们介绍我这个客串的临时演员时,新娘子跟我拍肩搭背,貌似亲密无间,好像我们从上辈子就是交心交肺的小伙伴了。头回见面,她就要去了我的手机号,过后想想,我是被什么催眠了吗?觉得自己是在眨眼间失shen了,最憋气的是还没处叨叨去。

    让我跟胖丫头待一起,我内心相当满意这样的安排。那丫头是新郎官的亲戚,房山土著,说话特别快,舌头能打转儿,常用的词句她能卷一块道出来,听她讲话让我很欢乐,这女孩儿有其他女人少有的幽默,说一句话让我乐半天,再说一句话,我这一天就过去了。

    我跟在她后面,正房、小院、南北屋地窜。其实没事可忙,但人家姑娘坐不住,我就只能屁颠屁颠跟着。王庆倒是会享福,胖丫头说他在新房跟一群狐朋狗友打麻将呢。我一听,头都大了,这会儿可感觉到了自己被卖了还给人数钱的傻帽样了。也长了新知识,原来新人的家在燕山一处新公寓里,这会儿,我跟胖丫头在房山某胡同男方家的老房子里,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干嘛的了。

    第十八节 新娘子的敌意

    权当王庆有健忘症,体谅他的更年期提早到来,还得庆幸自己足够乐观,有耐心等他找回记忆力,笃定他没有把我彻底抛出他的脑际,这是渺茫的支撑力。总之,临傍晚时,他来接我了。碍于旁边有太多的人,我尽量在僵化的表情上弄出些褶子,眯眼陪笑,把所有要发泄出来的情绪暂时收纳隐藏了。一群人七嘴八舌热热闹闹地走出老房子院门,打算去预定的“大鸭梨”吃饭。

    新娘跟新郎走在人群中间,一对新人,各据一方,左右逢源,一阵笑浪消去,引来另一阵更嗨的大浪。不过有怪意悄然地在我心里萌生,我时刻注意着一袭白纱裙的新娘,她兴奋得有些异常,或许这就是她的本性,也怪我短见刻薄,大喜的日子没理由哭丧着脸,不是?总之,新娘对王庆的存在显得分外欣喜,她每一次回眸都尽显妖娆百媚,因为王庆,我顺带着也被她赤o o 地打量了几个来回。

    我是刻意走在最后面的,应酬这事儿担风险,抵触交际的人知道退避三舍的好处。但没想到王庆会陪着我,多少让我心里有了稳妥的感觉,而走我前面的依然是胖丫头,我这跟班儿的身份看来也是神给定好的。还好,胖丫头没把我彻底忘了,她回头找过我,可能是怕我落单,但用余光瞧见我的刹那,她把正眼投到了王庆身上,我又敏感地看出来了,她有些羞赧地猛甩头,红着脸,身子带着温柔的风扭了回去。

    我不得不瞧王庆一眼,他大爷的,自恋的毛病敢情不是我一人有,他还真敢沉浸在姑娘们的注目礼中,抖擞那劲儿,真觉得自己玉树临风高大威猛了,挺胸抬头,小步走的像拉风箱的杆儿拉得我的眼睛直冒火星,他大概真把自己想成了万人迷,泡在戏里都不想出戏了,那一脸被娇宠的傲娇模样,让我有脱鞋子扔他的冲动。我是气愤地猛甩头,把脸别过去,后脑勺对着他,懒得理他了。一下午,他把我撇下,这口恶气我攒着,还没找空吐呢。

    事实上,王庆他朋友的正式婚礼已结束,那是两天前的事儿,从这对新人饱满的精神状态是能看出来的。我们来的这一天就是请男女双方的哥们儿姐们儿撮一顿,算回礼答谢。到饭店吃饭,然后转战练歌厅,最后扛不住的回预定好的房山宾馆休息,这是事先做好的节目表。

    到了大鸭梨,被门童领着进了大包间,临时改装而成,原来做隔断用的屏风被撤掉了,两个正方形小单间合并成长块状。两大桌放一块,紧紧巴巴地坐上了二十来号人。我跟王庆被安排在这对新人的对面,无论从哪边数都隔着七八个人,但位置很不错,能让人一边吃着饭一边好好看看新人的模样。

    开始举杯走场,没说必须喝酒,所以我选了一瓶橙汁,大帮哄的节奏应付起来没有压力,我让胖丫头坐我旁边,我俩边吃边聊,还挺和谐快乐的。后来有个王庆认识的朋友,一位戴眼镜的男生起哄让我跟他干一杯,这让我一下子懵圈不知所措了。我只好尴尬地笑,谎称自己不会喝酒,还像模像样地搞出酒精过敏的自咒借口。那样也不行,那四眼田鸡赖皮的功夫不在我之下,我把他当二百五,他直接还我两个二百五。说什么我都得干掉一杯,否则这餐饭他要站着吃。

    我脑子突然放空,不想思维了,本能地看王庆,想让他做点什么,可是又不确定我是否可以完全信任他。王庆拿走我眼前的一个空杯子,倒了满杯,嘻嘻哈哈吊儿郎当地举杯帮我挡驾。新娘子莫名其妙地加入进来,要做眼镜男的后盾,揶揄王庆打破了游戏规则,直接对我宣判,即便王庆喝够一箱啤酒,那也跟我没半毛钱关系。王庆不断重复我的借口,“她酒精过敏,大家理解理解。”新娘子阴阳怪气地反击,“女人有几个不是酒精过敏的,我可没别的意思,但必须为其他的女同胞说句公道话。”

    我周身敏感的细胞,虽然缺少点智慧,但还不算愚钝至无药可救,特别是对已经认定的一些不友好的讯号,我多少能了悟出这是一场暗战,也不惧怕挑战。我似乎是不在乎输赢的,但我绝不会让自己处于狼狈的境地,这个是我的底线。所以新娘子话音一落,我催眠自己,倍觉刺耳的感受也渐渐没那么锋利了。我低着头,以悲悯众生之气给自己灌服软汤,不断祈祷心中酣睡的神,让我以坦然之心应对万般诘责。

    显然,新娘子变身幺蛾子,不买任何人的账,她变本加厉地讨厌我的沉默。不理会王庆擅自饮尽后亮给大家的空杯子,指桑骂槐,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知为嘛整出这样一句话。总之,势有不依不饶,胡搅蛮缠,斗争到底的架势。她举起她手里的啤酒杯,邀请周围其他女宾与她同饮,撂下一句,“是我朋友的,能给新娘我一个面子的,干了这杯,让在座的爷们儿看看,谁说女子不如男。至于喝酒过敏的小姐,求您别给我面子,我实在受不起。”

    她说完,王庆还有新郎都插嘴打哈哈,叫新娘子息怒,言外之意就是要她这个女王不要与我这个不知礼仪不懂分寸的不速之客一般见识。其他人呢,也七嘴八舌地瞎搅和,有积极参与想看热闹的,也有怕热闹出界酿成祸,小心翼翼隔岸观火的。胖丫头一直看着我,桌底下悄悄握上我的手,似乎是要给我传递一份正能量。

    第十九节 撕破脸

    我知道新娘子对我开始放明箭了,我努力收敛着内心深处被锁起来的射手女的暴烈。今天这种情况,我要以守为攻,非躲不可,而且还要注意躲的技巧,我不能让自己成为这一群傻瓜未来拿来消费的笑话,想到自己难得的动了脑筋,行事上便有条不紊底气十足起来。

    即便,压抑自我的感觉衰到爆,此一时彼一时也。如果故事蓝本可以随便设计,我会给自己倒满一杯二锅头,咕咚一口闷,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不给面子,女汉子我没什么可惧怕的。今天不行,不会喝酒的传说是我生造出来的,我撒谎在先,否认不得,另外装糊涂硬来一个选择性遗忘,那种倒打一耙掩耳盗铃又不是我的风格,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更是我不能忍受的,也不要做缩头乌龟这种下下策,摆在我面前的路,貌似无路可走,因此我一定要闯出一条路。

    把我解救出去,我并不寄希望于王庆了。我必须以一敌百,争取做出个独孤求败的气势,在面子上占据高地,至于里子随他去吧。陡然间,成功转换身份,我把自己看成作报告的领导,准备时时刻刻藐视他们,自大自负的情绪酝酿好,觉得够用了,便能很有气场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整个动作似乎都发出“冲、冲、冲”的励志声,大幅度的夸张动作,不小心轻轻甩掉了桌子底下,胖丫头偷偷送来的友谊之手。

    我挑衅地看着新娘子,平静地说,“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扫了大家的兴。说实话,除了王庆,跟在座的各位,我都不熟,今天我在这儿或许就是一个错,新娘子直接挑出了我这个错,那我也甭装陌生的熟悉人了。不是朋友,自然不用跟着干杯起哄了,我接受这样的待客之道,没意见。另外,我的诚意新娘子接不接受,我不在乎,但我仍要以饮料代酒,祝两位新人幸福美满。”

    我说完,我干了杯子里的橙汁,头一次觉得各种食品添加剂勾兑的饮料这么好喝。当然,我已无心享受我的一番演说了,说的过程有一种说完就忘的快感,讲完时,各种感觉便回流成潭,照出我的理智与感性如日月之分,但风光再美,也毫无吸引力。兀自坐下后,仿佛血液还在倒流,各种兴奋慌乱复杂的情愫缠连在一起,在短暂的一两秒的黑色沉默中,我能把那样可遇不可求的荒诞情感深深地体验并铭刻在了记忆存储器里。

    在座的所有人并没有被我慷慨激昂的演说打动,但出于礼貌,给了我至少两三秒中的默哀,其实,如此无礼的沉默可以更长一些。我无所谓,对看客而言,帮他们救火的是个端着盘子来上菜的小伙子,十八九的样子,满脸青春疙瘩豆,他充满磁性的嗓音一亮相,似乎万物复苏了。我抬头看那孩子,他整个人帅呆了。“大盘孜然羊肉”,他的声音真好听,说什么话都会很好听,我笃定。然后,我分析灌入我耳朵里的六个大字,多么美好的包含诱人寓意的话,大家都开始流口水了,都决定弃战饱食一顿了,这男孩就是个拿着冰锥做好人好事的天使,他让这静默的流动的尴尬瞬间冰碎,我也就免于冻死的噩运了,我依然要强调骨气,我真不怕冻死。

    新娘子在新郎暗送秋波的秘密指示下,羞恼地停止了对我的攻击。周围人也适时地绕开话题帮着浇水冷却刚刚白热化的气氛,看我的笑话,与他们也没多大好处,搞不好谁都得饿肚子。我这样想这群与我毫不相干的行尸走肉,便没有了一丝感激之情。我喝过那杯饮料后,再没动过一根筷子。我一直低头玩手机,《找你妹》已经过到第七关了,后面的关卡越来越难过,不在“无尽模式”里赚分买道具,这游戏根本没法玩。谢天谢地,不会一心二用的一根筋,派上用场,让我自动屏蔽了游戏之外的很多干扰。

    期间,王庆用胳膊肘碰过我几次,我并不想知道他的意图,劝我别饿肚子,那是我美化了他的心,十有八九是让我配合他继续把戏演下去。我觉得他不该挑战我的忍耐力,但怪我教养没那么好,可以弄出个百变妖姬来对付他,所以我只能生硬地像头倔驴,闷闷地等待最后爆发的时刻,那也不过是抬起后蹄子踢他两脚而已。

    第二十节 止住泛滥的迁就

    因我,上演了意想不到的开场,雨过彩虹出,吃成为主题时,酒桌上就没有了秩序,各找各的伙伴喝酒,喧哗打闹乱作一团。我跟胖丫头去了两趟卫生间。后一次,王庆跟过来找我,向我赔礼道歉,拿着棒棒糖哄孩子似的,他骂自己倒是毫不吝啬腌臜秽语,这一点我表示欣赏。不过,欣赏不等同于接受他懦弱愚蠢的表现,更不能把这一趟莫名之旅对我的伤害一笔勾销。我告诉他,晚饭过后我就回城,他爱咋地咋地。他姑奶奶地挤眉弄眼,做出痛苦的死相求我,总之一反常态,几乎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耍点小酷故作深沉的王庆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