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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笑八部天龙第73部分阅读

    “不错,你孩子是我抢去了,你脸上这六道血痕,也是我抓的。”

    叶二娘叫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抢我孩儿?我和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你……你……害得我好苦。你害得我在这二十四年之中,日夜苦受煎熬,到底为什么?为……为什么?”

    萧远山指着虚竹,问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叶二娘全身一震,道:“他……他……我不能说。”

    虚竹心头激荡,奔到叶二娘身边,叫道:“妈,你跟我说,我爹爹是谁?”

    叶二娘连连摇头,道:“我不能说。”

    萧远山缓缓说道:“叶二娘,你本来是个好好的姑娘,温柔美貌,端庄贞淑。可是在你十八岁那年,受了一个武功高强、大有身份的男子所诱,失身于他,生下了这个孩子,是不是?”

    叶二娘木然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是。不过不是他引诱我,是我去引诱他的。”

    萧远山道:“这男子只顾到自己的声名前程,全不顾念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未嫁生子,处境是何等的凄惨。”

    叶二娘道:“不、不!他顾到我了,他给了我很多银两,给我好好安排了下半世的生活。”

    萧远山道:“他为什么让你孤零零的飘泊江湖?”

    叶二娘道:“我不能嫁他的。他怎么能娶我为妻?他是个好人,他向来待我很好。是我自己不愿连累他的。他……他是好人。”言辞之中,对这个遗弃了她的情郎,仍是充满了温馨和思念,昔日恩情,不因自己深受苦楚、不因岁月消逝而有丝毫减退。

    众人均想:“叶二娘恶名素著,但对她当年的情郎,却着实情深义重。只不知这男人是谁?”

    萧远山朗声道:“这孩子的父亲,此刻便在此间,你干么不指他出来?”

    叶二娘惊道:“不,不!我不能说。”

    萧远山问道:“你为什么在你孩儿的背上、股上,烧上三处二十七点戒点香疤?”

    叶二娘掩面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求求你,别问我了。”

    萧远山声音仍是十分平淡,一似无动于衷,继续问道:“你孩儿一生下来,你就想要他当和尚么?”

    叶二娘道:“不是,不是的。”

    萧远山道:“那么。为什么枯他身上烧这些佛门的香疤?”

    叶二娘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萧远山朗声道:“你不肯说,我却知道。只因为这孩儿的父亲,乃是佛门弟子,是一位大大有名的有道高僧。”

    叶二娘一声呻吟,再也支持不住,晕倒在地。

    群雄登时大哗,眼见叶二娘这等神情,萧远山所言显非虚假,原来和她私通之人。竟然是个和尚。而且是有名的高僧。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虚竹扶起叶二娘,叫道:“妈,妈。你醒醒!”

    过了半晌。叶二娘悠悠醒转。低声道:“孩儿,快扶我下山去。这……这人是妖怪,他……什么都知道。我再也不要见他了。这仇也……也不用报了。”

    虚竹道:“是。妈,咱们这就走吧。”

    萧远山道:“且慢,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不要报仇,我却要报仇。叶二娘,我为什么抢你孩子,你知道么?因为……因为有人抢去了我的孩儿,令我家破人亡,夫妇父子,不得团聚。我这是为了报仇。”

    叶二娘道:“有人抢你孩儿?你是为了报仇。”

    萧远山道:“正是,我抢了你的孩儿来,放在少林寺的菜园之中,让少林僧将他抚养长大,授他一身武艺。只因为我自己的亲生孩儿,也是被人抢了去,抚养长大,由少林僧授了他一身武艺。”说着,还看了一眼萧峰。

    叶二娘神色复杂,说道:“你报你的仇,我走我的人!孩儿,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吧。”

    萧远山见叶二娘扶着虚竹,不顾自己,正一步步走远,当即喝住,说道:“跟你生下这孩子是谁,你若不说,我可要说出来了。我在少林寺中隐伏几十年,什么事能逃得过我的眼去?你们在紫云洞中相会,他叫乔婆婆来给你接生,种种事,要我一五一十的当众说出来么?”

    叶二娘转身过来,向萧远山奔近几步,跪倒在地,说道:“萧老英雄,请你大仁大义,高抬贵手,放过了他。”

    见萧远山神色冰冷,不为所动,叶二娘又起身跑到段兴跟前,跪倒在地,说道:“主上,他……他……他在武林中这么大的名声,这般的身份地位……年纪又这么大了,二娘知道你什么都已清楚,你要打要杀,要为义兄报仇,只对付我,可别……可别去难为他。”

    段兴叹息一声,却是没有说话。此事原本他不想这么处理。可如今既然和少林结盟不成,那玄慈方丈又沉稳、老练,有他在一天,想要搅乱大宋江湖就多一层阻碍。想来想去,不如就照着原著来办的好,借此机会,除掉对方,干不掉对方,也要让他当不成少林方丈。少林方丈重选,少林必会乱上一阵。少林一乱,中原武林就乱,到时再挑动群雄与魔教放对,自己便可藏在后面,找机会一举将魔教干翻。

    群雄先听萧远山说道虚竹之父乃是个“有道高僧”,此刻又听叶二娘说他武林中声誉甚隆,地位甚高,几件事一凑合,难道此人竟是少林寺中一位辈份甚高的僧人?各人眼光不免便向少林寺一干白飘飘的老僧射了过去。

    忽听得玄慈方丈说道:“善哉,善哉!既造业因,便有业果。虚竹,你过来!”

    虚竹走到方丈身前屈膝跪下,玄慈向他端相良久,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顶,脸上充温柔慈爱,说道:“你在寺中二十余年,我竟始终不知你便是我的儿子!”

    此言一出,群僧和众豪杰齐声大哗。各人面上神色之诧异、惊骇、鄙视、愤怒、恐惧、怜悯,形形色色,实是难以形容。玄慈方丈德高望重,武林中人无不钦仰,谁能想到他竟会做出这毛病?过了好半天,纷扰中才渐渐停歇。

    玄慈缓缓说话,声音及是安祥镇静,一如平时:“萧老施主,你和令郎分离三十余年,不得相见,却早知他武功精进,声名鹊起,成为江湖上一等一的英雄好汉,心下自必安慰。我和我儿日日相见,却只道他为强梁掳去,生死不知,反而日夜为此悬心。”

    叶二娘哭道:“你……你不用说出来,那……那便如何是好?可怎么办?”

    玄慈温言道:“二娘,既已作下了恶业,反悔固然无用,隐瞒也是无用。这些年来,可苦了你啦!”

    叶二娘道:“我不苦!你有苦说不出,那才是真苦。”

    玄慈缓缓摇头,向萧远山道:“萧老施主,雁门关外一役,老衲铸成大错。众家兄弟为老衲包涵此事,又一一送命。老衲今日再死,实在已经晚了。”

    忽然提高声音,说道:“慕容博慕容老施主,当日你假传音讯,说道契丹武士要大举来少林寺夺取武学典籍,以致酿成种种大错,你可也曾丝豪内咎于内吗?”

    众人突然听到他说出“慕容博”三字,又都是一惊。顺着他的眼光向在萧远山脚边趴着的慕容博瞧去,但见他神色平静,仿佛事不关己。

    而萧远山却是目露凶色的看着慕容博,缓缓说道:“果然和你大有干系。”

    哪知慕容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枭雄风姿一览无遗。

    第二百九十九章 雄图血仇转成空(10)

    玄慈道:“慕容老施主,我和你多年交好,素来敬重你的为人。那日你向我告知此事,老衲自是深信不疑。其后误杀了好人,老衲可再也见你不到了。后来听到你因病去世了,老衲好生痛悼,一直只道你当时和老衲一般,也是误信人言,酿成无意的错失,心中内疚,以致英年早逝,哪知道……唉!”他这一声长叹,实是包含了无穷的悔恨和责备。

    此时,已经半死的慕容复听了玄慈那番话,立即明白:“爹爹假传讯息,是要挑起宋辽武人的大斗,我大燕便可从中取利。事后玄慈不免要向我爹爹质问。我爹爹自也无可辩解,以他大英雄、大豪杰的身份,又不能直认其事,毁却一世英名。他料到玄慈方丈的性格,只须自己一死,玄慈便不会吐露真相,损及他死后的名声。”随即又想深一层:“是了。我爹爹既死,慕容氏声名无恙,我仍可继续兴复大业。否则的话,中原英豪群起与慕容氏为敌,自存已然为难,遑论纠众复国?其是我年岁尚幼,倘若复知爹爹乃是假死,难免露出马脚,因此索性连我也瞒过了。”想到父亲如此苦心孤诣,为了兴复固燕,不惜舍弃一切,更觉自己肩负之重。

    就在慕容复心思转年之际,身上传来的阵阵痛楚,让他明白,此时自己已经是个残废的半死人,能{长+风}文学lwen2否逃过此难都不知道,又何谈兴复大燕,一念及此。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萧远山和萧峰对望一眼,直到此刻,他父子方知这个假传音讯、挑拨生祸之人竟是慕容博。萧峰心头更涌出一个念头:“当年雁门关外的惨事,虽是玄慈方丈带头所为,但他是少林寺方丈,关心大宋江山和本寺典籍,倾力以赴,原是义不容辞。其后发觉错失,便尽力补过。真正的大恶人,实是慕容博而不是玄慈。”

    想到这些。萧远山和萧峰二人竟同时转头齐齐看向段兴。此时方觉得段兴当年说的话颇有耐人寻味之处。可若是段兴早就知道个中详情,又为何当年没有直言告知。

    萧远山神色转个不停,却耐住了性子没有发问。萧峰与段兴早已结拜,想到什么便说什么。道:“义弟。你是否早已知晓慕容博乃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段兴道:“大哥多心了。小弟年纪比大哥还小上许多,又怎会知道当年秘事。”一推二五六,段兴打死不承认。这要是一旦承认。萧峰非跟他翻脸不成。

    萧峰狐疑的盯着段兴,问道:“你当年与我结拜之时说的话,为兄到现在依然记忆犹新。”

    段兴道:“大哥难道忘了?小弟当年为大哥算那一卦,因为涉及天机,被天道反噬,吐血而归的事情。”段兴继续忽悠。

    萧峰点点头,便即释然。想来也是,这么隐秘的事情,自己那查了几十年的老爹都不知道,这年纪比自己还小的义弟又如何得知。当下说道:“是大哥鲁莽了,二弟莫要放在心上。”

    段兴道:“大哥的心情,小弟能够明白。怪只怪小弟功夫没修到家,不能早些便帮大哥全部算出来。”

    萧峰道:“二弟此话到让大哥汗颜,那日你强行算大哥未来,已经伤了内脏,大哥心下过意不去,如今这么说,却是怪罪大哥,大哥还得给你陪不是。”

    段兴连忙道:“大哥言重,误会解开,待会寻个地方,咱兄弟两再喝上几大碗。”

    “哈哈!几大碗如何够,怎也得喝上几十坛,方能一醉方休。”萧峰也是心胸开阔之辈,今日抓到了慕容复,又寻到了亲生父亲,还有义弟同在,更是将真正的“带头恶人”抓住,对于营救阿朱的事情有了几分把握,心情自然有了些微转好。

    二人随意交谈,将天下英雄视若无物,这等气概看的众人羡煞不已。

    等二人不再说话,玄慈缓缓地道:“慕容老施主,老衲也是这几年通过令郎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方知你姑苏慕容氏竟是帝王之裔,所谋者大。那么你当年假传音讯的用意,也就明白不过了。只是你所图谋的大事,却也终究难成,那不是枉自害死了这许多无辜的性命么?”

    慕容博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玄慈缓缓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明白别人容易,明白自己甚难。克敌不易,克服自己心中贪嗔痴三毒大敌,更是艰难无比。”

    慕容博道:“老方丈,念在昔年你我相交多年的故人之谊,我一切直言相告。你还有什么事要问我?

    玄慈摇摇头,朗声说道:“老衲犯了佛门大戒,有伤少林清誉。玄恩师弟,依本寺戒律,该当如何惩处?”

    玄恩乃戒律堂新提的首座。

    玄恩道:“这个……师兄……”

    玄慈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自来任何门派帮会,宗族寺院,都难免有不肖弟子。清名令誉之保全,不在求永远无人犯规,在求事事按律惩处,不稍假借。玄慈犯了滛戒,身为方丈,罪刑加倍。执法僧重重责打玄慈二百棍。少林寺清誉攸关,不得循私舞弊。”说着跪伏在地,遥遥对着少林寺大雄宝殿的佛像,自行捋起了僧袍,露出背脊。

    群雄面面相觑,少林寺方丈当众受刑,那当真是骇然听闻、大违物事之事。

    玄恩道:“师兄,你……”

    玄慈厉声道:“我少林寺千年清誉,岂可坏于我手?”

    玄恩含泪道:“是!执法僧,用刑。”

    两名执法僧合十躬身,道:“方丈,得罪了。”随即站直身子,举起刑杖,向玄慈背上击了下去。二僧知道方丈受刑。最难受的还是当众受辱,不在皮肉之苦,倘若手下容情,给旁人瞧了出来,落下话柄,那么方丈这番受辱反而成为毫无结果了,是以一棍棍打将下去,拍拍有声,片刻间便将玄慈背上、股上打得满是杖痕,血溅僧侣。群僧听得执法僧“一五。一十”的呼着杖责之数。都是垂头低眉,默默念佛。

    段兴突然说道:“这位大师,贵寺尊重佛门戒律,方丈一体受刑。本王好生钦佩。只是玄慈方丈年纪老迈。他又不肯运功护身。这二百棍却是经受不起。本王冒昧,且说个情,现下已打了八十杖。余下之数,暂且记下。”

    段兴终究不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之辈,眼见如此下去,玄慈必死无疑,不由出声。

    群雄中许多人都叫了起来,道:“正是,正是,咱们也来讨个情。”

    玄恩尚未回答,玄慈朗声说道:“多谢众位盛意,只是戒律如山,不可宽纵。执法宽纵。执法僧,快快用杖。”两名执法僧本已暂停施刑,听方丈语意坚决,只得又一五、一十的打将下去。

    堪堪又打了四十余杖,玄慈支持不住,撑在地下的双手一软,脸孔触到尘土。叶二娘哭叫:“此事须怪不得方丈,都是我不好!是我受人之欺,故意去引诱方丈。这……这……余下的棍子,由我来受吧!”一面哭叫,一百奔将前去,要伏在玄慈身上,代他受杖。

    玄慈左手一指点出,“嗤”的一声轻响,已封住了她|岤道,微笑道:“痴人,你又非佛门女尼,勘不破爱欲,何罪之有?”

    叶二娘呆在当地,动弹不得,只得泪水簌簌而下。

    玄慈喝道:“行杖!”好容易二百下法杖打完,鲜血流得满地,玄慈勉提真气护心,以免痛得昏晕过去。两名执法僧将刑杖一竖,向玄恩道:“禀报首座,玄慈方丈受杖完毕。”玄恩点了点头,不知说什么才好。”

    玄慈挣扎着站起身来,向叶二娘虚点一指,想解开她|岤道,不料重伤之余,真气难以凝聚,这一指间乐生效。段兴见状,凌空一指点了过去,给叶二娘解开了|岤道。玄慈向二人招了招手,叶二娘和虚竹走到他身旁。虚竹心下踌躇,不知该叫“爹爹”,还是该叫“方丈”。

    玄慈伸出手,右手抓住叶二娘的手腕,左手抓住虚竹,说道:“过去二十余年来,我日日夜夜记挂着你母子二人,自知身犯大戒,却又不敢向僧众忏悔,今日却能一举解脱,从此更无挂恐惧,方得安乐。”说偈道:“人生于世,有欲有爱,烦恼多苦,解脱为乐!”说罢慢慢闭上了眼睛,脸露祥和微笑。

    叶二娘和虚竹都不敢动,不知他还有什么话说,却觉得他手掌越来越冷。叶二娘大吃一惊,伸手探他鼻息,竟然早已气绝而死,变色叫道:“你……你……怎么舍我而去了?”突然一跃丈余,从半空中摔将下来,眼见就要摔死在玄慈身旁。

    “忽”的一道人影闪过,却是段兴终于出手,半空中救下了已存死志的叶二娘,伸手点了她的|岤道,一把扔进了虚竹的怀里。接着,也不返回,直接落到玄慈方丈身前,一探手,摸到玄慈心脏处为有余热,当下也不顾惊世骇俗,大喝一声:“九天九地至尊大法!”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