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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毒第3部分阅读

    的地方,让我好好研究你体内的毒。”

    “你还听不懂吗?”罗刹将眉头蹙得更紧,“我早已说过我不会答应的。”

    “别这么快就拒绝我。”这下皱眉的换成齐异了,他极力劝说,想让罗刹改变心意,“我也说过会等到你答应的那日,而为了让你答应,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

    “你只要答应我,我便不会烦你了。”

    两人正僵持不下时,不远处突地传来一阵马蚤动,几名大汉的吆喝声不断。

    罗刹与齐异互望一眼,罗刹当然明白那些人必定是在追查杀害段英武的刺客,而齐异虽不清楚详情,却也知道这肯定和罗刹潜进段家之事有关。

    罗刹正思量著该如何摆脱齐异与追兵时,齐异己抢先一步道:“我知道你不想露面,你到树林里待著,我会替你解决那些追兵的。”

    他一怔,神色错愕。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根本不知道我方才做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何追我。再说,你若是帮了我,可能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齐异一副漫不在乎的神态,“我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而且也不认为光凭那些人便能置我于死地,你放心待在树林里,交给我来处理便行了。”

    “不,这是我自个儿的事,我自己解决。”罗刹明白,若是受了这份恩情,日后要甩掉齐异就更不容易了,于是故意出言吓阻他,“他们追我,是因为我杀了中原豪侠段英武,你就不怕我这个残忍冷血的凶手吗?”

    齐异已然转身,专注地望著那群逐步接近的大汉,头也不一—,只是淡淡抛下一句话,“我知道你不是个会滥杀无辜的人。”

    短短的一句话,却胜过千言万语,罗刹心中一暖,翻覆著种种复杂又陌生的情感。

    他深深望了齐异一眼,依言掠入树林中。

    此时,段家护院已搜寻而至,发现了齐异,立刻圈上前来,大声质问道:“小鬼!你在这儿做什么?”

    齐异对罗刹是眉开眼笑、柔声细语,可对这些不相干的人却截然不同,他神色寒肃,冷冷道:“我爱做什么便做什么,你们管不著。”

    领头的护院厉声喝道:“好狂的小鬼!瞧你鬼鬼祟祟的,必定与段爷的死行关,兄弟们,快将他拿下,押回段家审问!”

    这些段家护院凭恃段英武的声势,早在金陵城中横行霸道多时,此刻见这弱不禁风的少年口气如此之狂,哪忍得下这口气,刀剑一亮,二话不说便攻向齐异。

    齐异神色不变,他原就站在上风处,轻轻一摆长袖,瞬间敌出一股无色无味的毒烟,段家护院才跨出一步便纷纷倒下,个个面色惨白,痛不欲生地在地上打滚。

    他满意地勾唇一笑,转身便走,消失在阴暗的树林中。

    树林中暗影幢幢,夜风飕飕,彷如异域鬼界。

    齐异快步踏人林中,也不出声呼唤,因为他知道罗刹必定还在附近,绝不会抛下他独自离开。

    这罗刹虽性情冷寒,看似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心地极单纯耿直,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若非如此,先前也不会下不了手杀他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罗刹悄步自阴暗处走出,一双清澈美丽的黑眸闪闪发光,宛如暗夜寒星。可他虽现身,却不走向齐异,特意保持一段距离,想藉此防备齐异那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药手段。

    齐异微微一笑,朝他伸出手,神色极其温柔。

    “来,我们走吧。”

    他皱起眉,往后退了数步,冷声道:“我们各走各的,你虽帮了我,可也囚禁过我,往后你我恩怨一笔勾淌,再无相关。”

    “不可能。”齐异唇畔的笑意加深,目光闪过高深莫测的精芒。“除非我研究完你体内的毒,不然,我会缠你一辈子。”

    罗刹又往后退了几步,冷哼一声,“我走了,后会无期。”

    齐异动也不动,悠然立于原地,笑瞅著他转身,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他离开。

    罗刹才转过身,却突地感到一阵微微晕眩,下半身瞬间变得又僵又麻,连稍稍抬脚都做不到。

    他一惊,急忙问道:“我……我的脚!这是怎么回事?”

    齐异放声大笑,“当然是我动的手脚,除了我之外,这天下怕是没人制得住你这鬼门罗刹了。”

    他又惊又怒,“从你进树林后,我一直与你保持极远的距离,你究竟是何时动的手脚?”

    齐异坦言道:“记得方才我们在林外谈话吗?我在那时早已悄悄下了药,不过这药性较缓和,所以迟到这时才发作。”

    罗刹神色大变,“你真卑鄙!”

    “卑鄙是卑鄙了些,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留得住你。”

    罗刹恨恨瞪著他那漫不在乎的笑脸,气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温言安抚道:“别气了,如今我们得先离开这里再说。”

    尽管再怎么生气,罗刹也知道必须尽速离开金陵,避免节外生枝,只得没好气地点头,“嗯。”

    “等天一亮,我便进城去雇辆马车,同上次一般,我还是当你的车夫。”

    罗刹皱眉阻止道:“可是那些段家护院已经见过你,你若是进城,恐怕会被他们堵住,虽然你应付得了,可毕竟费时费力,我想你还是别进城吧。”

    “你担心我?”

    罗刹眼中掠过一抹尴尬,连忙改口道:“我才不担心你,我担心的是自己。如今我中了你下的药,动弹不得,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我岂不是得傻傻待在这儿任人宰割?!”

    齐异眉心略紧,不知为何,听到罗刹这番冷淡的话语,令他感到某种说不出的难受,可转念—想,又不禁暗笑自己的多心。罗刹讨厌自己,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有什么好感到难受的?

    也许,是因为见到那么美的人,用那么好听的声音说著讨厌自己,才会格外令人感到不舒服吧。

    他展眉笑道:“放心,我变装进城不就行了。”

    “变装?”

    “没错。我想,我若是变了装,可能连你也认不出来。”齐异笑得神秘,又带著某种说不出的淘气。

    罗刹心中又是一动,之前那莫名的复杂情感再次涌现,他连忙收摄心神,不敢再多想。

    “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去就回。”

    不一会儿,齐异已消失在树林尽头。

    罗刹怔怔望著他离去的方向,目光满是困惑。

    他不懂,真的不懂,严格算来,他与齐异相处不过数日,可是……为什么他会如此牵动自己的情绪?

    惊、怒、气、恼,有时又夹杂著某种无法形容的喜悦……是的,他与齐异在一起时,虽会生气动怒,可也禁不住为他那奇特的行上感到好笑,这对于向来冷心寒性的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他也不知该如何厘清自己这矛盾的感受。

    纷乱的思绪中,他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其实……并不讨厌齐异……

    树林中飘荡著白色的雾气,大际透出淡淡晨曦,罗刹脚下的草地也凝结苫晶莹的露珠,闪闪发光。

    天已经亮了,齐异却仍未回来,罗刹忍不住有些心焦,他告诉自己并不是担心齐异,而是因为此刻他身不由己,安危必须全仰仗齐异,所以才会如此忧心。

    终于,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树林尽头。

    罗刹脸上显露欣喜之色,却在看清楚那道身影后转为错愕与忧虑,因为来者穿著一身淡蓝衫裙,云髻柳腰,身形窈窕,竟是名年轻女子。

    眼下他动弹不得,又不清楚这名女子是敌是友,何况他一向不愿旁人见著自己,此时心情更是惴惴不安。

    那女子脚步轻快,似是学武之人,随著她的靠近,罗刹的心情也愈发紧张。终于,在她走至身前数尺时,他看清了她的容貌,那是一张笑意盈盈、眉清目秀的俊俏脸蛋,一张他极为熟悉的脸!

    原来那女子正是齐异,他之前所谓的变装,竟是改换女装,扮成女子模样。

    罗刹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往他虽然也觉得齐异容貌清秀,却没想到齐异扮起女子竟是如此美丽,虽是脂粉末施,布衣素裙,却显得十分清新可人,俏丽中带著三分秀雅,刚柔并济,掺和成某种独特的魅力,令人一望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罗刹怔怔望著他,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我扮得不像吗?还是扮得太像,所以吓了你—跳?”齐异弯起嫣红的唇,在他身前开心地转著圈圈,十足十的小女儿娇态。

    罗刹敛下眉目,“的确,你扮得很像……你是从哪儿找来这身衣物的?”

    像到连他在瞬间都以为齐异真是女儿身,望著她巧笑婿然的模样,他竟心悸不已,产生某种连自己都不明白的异样情感。

    他想,他一定是被这古灵精怪的齐异缠得久了,被气得理智全失,才会变得不似过往的自己。

    齐异微笑道:“这附近行户农家,这衣服便是向农家女儿买来的,她人真好,还顺手替我梳了发髻,簪上发钗,你瞧瞧,我这打扮就如同一般农家儿女,就算大摇大摆晃进城内,那些护院也绝认不出我。”

    “嗯……”罗刹并末多说什么,因为他此时心绪极乱,实在不知该如何反应。

    齐异对他的沉默早已习以为常,也不以为意,迳自说道:“我等会儿进城的时间较长,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实在不大安全,所以我决定将你藏起来。”

    罗刹皱眉道:“藏?怎么藏?”

    齐异拉著他,脚下稍一用力,施展轻功跃至一棵高大的树木上,这儿枝叶繁茂,密不透光,的确是个藏身的好所在。

    齐异将他安置于结实的树干上,抚掌笑言:“古人是”金屋藏娇』,我今日则是『树荫藏美』。你乖乖在这儿等著我,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语毕,他翻身下树,轻轻落地,随即快步走向林外。

    罗刹轻轻地叹了口气,思绪飘远,忆起与齐异相处的种种。

    和齐异相处的时间愈长,他就愈不明白齐异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开始,他还以为齐异是个喜怒无常的怪人,为了研究自己体内的毒,不知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可齐异并没有这么做。相反的,齐异待他极好,温柔、体贴,甚至一些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事,齐异都替他想到了。

    齐异行事虽率性妄为,心思却极为细腻,著实令他惊讶。可最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齐异穿起女装的模样……竟美得令他无法转移视线,教他冷沉多年的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迷惘与悸动……

    他希望,这迷惘与悸动都只是一时,等时间久了,他的心便能重回平静,波澜不兴。

    第五章

    日正当中,艳阳高照。

    崎岖山路上,一辆由四匹马拉著的马车缓缓而行。四匹马皆是黑马,神骏非凡;车身亦通体浑黑,华丽、贵气。

    罗刹坐于车内,尽管车内别无他人,外头也绝瞧不见里面有谁,他脸上依旧戴著面纱,这已是他的习惯。

    “你究竟打算带我上哪儿去?”

    “我要带你上我住的地方。”齐异手持缰绳,笑著回答。

    段家出重金缉拿刺客,许多武林人士都想藉著这次机会成名,因此,此刻虽已逐渐远离了金陵,齐异仍作女装打扮。

    他驾车西行,直往四川成都而去。

    车行过山,绕过几处荒僻的野树林后,缓缓转入飘著幽渺云雾的山谷中,此处遍生奇花异草,一条小河婉蜒其中,水声淙淙,各色蜂蝶飞舞,犹如盛春之时。

    马车驶进谷中,在一间木屋前停下。“我们到了。”

    罗刹掀开车帘,仔细地打量著山谷四周,在望见遁生的奇花异草后,面露惊讶尘之色。

    “这儿怎么会有这么多珍稀的药草?是你特意栽培的吗?”

    他善于使毒,对药草自然也十分了解,因此能轻易分辨出这山谷中生长的全是些可遇而不可求的稀世药草,这些药草本该分长于各地,不可能群生一处,想来必定是齐异特地栽培,才会生得如此茂盛。

    齐异微笑道:“对,这山谷气候、环境都极为特殊,南方温暖如春,花草系盛,北方却冷寒如冬,还有长年结冰的冰窟,任何药草都能在此山谷中生长,所以我将此处当作固定的住所,也方便调制一些药与毒。”

    罗刹信步漫走,浏览著谷中风景,发现这谷中昆虫、动物甚多,且都花纹斑斓,体色鲜艳,应是具有强烈药效或毒性。“这些昆虫与动物,想来也是你特意养殖的了?”

    齐异笑应:“没错,为了搜集这些花草与昆虫、动物,我游遍四方,而种植、养殖它们,又耗去了我不少时间与精神。”

    罗刹停下脚步,深思地问:“你这儿……平时可有他人出入?”

    “没有,只有我一人住,我在谷外布了瘴气,寻常人等是进不来的。这儿有几间空房,你就挑一间合意的住下吧。”

    齐异缓步往木屋而去。“走,我们进屋去吧。”

    “嗯。”

    一进屋内,只见里头的桌椅全为木制,摆设虽然简朴,倒也显得清新雅致,身处其中觉得十分舒坦。

    “赶了大半天的路,你也饿了吧。你安心等著,我现在就做饭去。”齐异微微一笑,转身进入内室。

    这些日子以来,齐异始终扮作女子,言行举止也如同姑娘般娇柔,罗刹望著他窈窕的背影,行走之际,竟颇有几分婀娜风姿,煞是动人……惊觉自己在想什么一他连忙移开目光,不敢再多看—眼。

    他现在该想的是要如何逃出齐异的掌控才对。

    上次能摆脱齐异,靠的不过是运气,这次齐异想必已对他体内的毒有了防备,相同的伎俩怕是无法再使第二次了。

    罗刹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齐异啊齐异,你想必是我今世的克星,要不我怎会处处受制于你,无法反抗呢?”

    此时,内室传来扑鼻的饭菜香气,打断了他复杂的思绪。只是,就他方才所见,山谷中并无菜蔬稻米,也不知道齐异这顿饭是用些什么稀奇古怪的药草做成的。

    片刻后,齐异端著饭菜自内室走出,笑吟吟地道:“来,我们吃饭吧。”

    罗刹望也不望他一眼,淡淡地道:“眼下我们已经安全,也不用再顾虑追捕的人,你还是快些换回男装吧。”

    齐异正忙著盛饭摆筷,漫不经心地答道:“不急,我们先吃完饭再说。”

    “不,你若是不先换下衣服,我……我吃不下这餐饭……”罗刹依旧不愿望向他那娇美的女装扮相,心里又慌又乱。

    齐异停下手,不解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沉著脸,故作冷然,“我看你那身怪异的打扮就觉得不舒服,你快些换下来。”

    再这么对著女装打扮的齐异,他……他会变得愈来愈奇怪,愈来愈无法控制自己日益混乱的、心……

    齐异神色薄怒,“你这人真难伺候,也不想想我这么打扮是为了谁,若非为了避开段家的追捕,我又何必穿成这样?!”

    “我……”罗刹见他真动了气,略感错愕。

    这些日子以来,齐异对他一直是温柔体贴、轻声细语,从不曾表现出这般不悦的神色与口气,他心中一慌,却是有口难言。

    过去,他极少与人相处,也不曾将旁人的感受放在心上,因此要他解释自己并无恶意,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况且他与齐异的关系似敌非敌、似友非友,以这样特殊又复杂的关系,他想解释也无从解释起,只能沉默以对。

    齐异见他不发一语,心中怒气更甚,重重放下手中的碗筷。“你自己慢慢吃吧,我换下女装后,自然会识相地走远些,省得你看了我嫌碍眼!”

    说完,便甩袖而去。

    罗刹怔望著他的身影,尽管心中再怎么想唤住他,却终究开不了口。

    他能说些什么?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感受,又怎么能清楚地说出口?明明齐异已如他所愿地去换衣服,可他心中却无半丝释然、欣喜,反而充盈著前所未有的惆怅与落寞。

    在满心的失落中,他愕然发觉,与其面对齐异那不悦的怒容,倒宁愿自己为女装扮相的他而心烦意乱,至少,那时的齐异,是用一脸真心无伪的笑容对著他……

    “我究竟是怎么了?”

    罗刹叹了口气,按著胀痛的额角,薄唇勾出一抹少见的苦笑。

    月色朦胧,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