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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公子第6部分阅读

    三餐补汤,他会直接将汤碗砸在大夫脸上。

    因为他的坏脾气,没人敢逼他多吃点东西,但多休息总成了吧?偏他像个小孩子,成天四处晃,就是静不下来。

    戴祸水看著他额上又渗出血来的伤口,已算不清这是第几回裂伤了?好像永远都不会好,那抹红注定一生一世留在他脸上。

    亏得他爹娘给他生了一张好相貌,飞剑也似的眉、深邃如海的眸,鼻如悬瞻、薄唇如削,活脱脱是天上谪仙下凡,居然就这样被毁了。

    活该陆无双要在莲池里埋上一辈子,谁让他毁去这样一张上天的杰作?

    但更可恶的却是严公子本人,人家大夫都说了,只要好生照顾,可以将疤痕降到最淡,甚至几不可见。

    他却故意胡搞,非得把一张好好的脸给弄破相不可。

    不知道看的人会很惋惜吗?让她好想……好想将那块伤疤彻底抹去。

    “你再看我也没用,它裂了就是裂了,我又不能将它缝回去。”终于,严公子缓过气来对著她含嗔带怨的娇颜道。

    她当然知道缝不回去,只能无奈地帮他重新换药。

    他闭上限,状似享受地让她招呼著他的伤口。

    她的手势轻缓而迅速,上药、包裹一气呵成,半点都不会弄疼他。这也是他每回不小心又将自己弄伤了,一定要来找她的原因。

    不过她好像越来越受不了他了不起的自伤能力。

    但他仍得解释。“这次不是我的错。”

    她投给他一抹不信任的眼神。

    “不信你尽管去问大朝,我好好地躺在花园里晒太阳,两名小贼不打一声招呼持刀就砍过来,亏得大朝反应快,否则我现在脑袋跟身体都分家了。”

    “又是因为我?”她写下问题。

    “大概吧!”近半个月,那些小贼像蝗虫一样横扫严府,他哪记得这许多?“你对紫弦弓派有印象吗?”

    她点头。“紫弦弓派的少门主是我过世的未婚夫之一。”自从家变后,她曾经待过很多地方,紫弦弓派亦是其一。在那里,她是少门主花费钜金买回去的花魁、未来的少夫人,直到少门主意外坠马身亡,她自此离开了紫弦弓派。

    陆无双说的药王门她也有待过,但在她的记忆里,那里只有一个白发、白胡、白眉……全身白茫茫的老头子,每天跟她说医理、解释各种药草的分别。

    她不记得有陆无双说过的夺位之争,或者被驱赶、追杀那些事。

    她本来就不曾在一个地方久待,毕竟,那些地方又不是家。

    过客没有理由长居一处。

    她一向将自己的身分理得清楚,但可惜,很多人搞不明白,这大概就是他们近来日日马蚤扰严府的原因。

    只是,这还有一点说不通。

    当初她离开并没有任何人挽留,为何现下大家又急著要她回去?

    而且那些拚了命地要来捉人的家伙还老爱骂她忘恩负义,说她弃师门于不顾,寡廉鲜耻,早晚被雷劈。

    她真想知道她究竟从那些人身上获得何种好处,让他们不辞劳苦日日相逼。

    是什么金银珠宝吗?这些东西她是不多,但几年卖身下来,也算小有积蓄,她愿意全拿出来贴补众人,只是仍有不足的地方,就得请各位大人多多包涵了。

    她以为做到这种程度已算仁至义尽,偏他们要的不只金银珠宝。

    他们有的要她的功夫、有的要她的脑袋、有的觊觎她的美貌、有的贪求她的琴艺……但天可怜见,他们要的那些东西里,十样里最少有七样她一点概念也没有。

    功夫!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要谙武,就不会放任严公子被扁得像颗猪头了。

    她真的没有“拿取”他们口中的任何珍宝。

    她也郑重否认过了,就不知能有多少人相信。

    “原来你说你曾有三名未婚夫是真的?”严公子续间。

    “难不成你以为我说的都是假话?”

    他很用力、很用力地点了个头。

    “我也会说真话的。”虽然她常常打诓语,一番话有真有假,让人脑袋发晕,不过她还没厉害到可以无中生有,所有的谎话都是根据现实来夸大或缩小的。

    “比如你曾有三名未婚夫的事?”

    “正确来说应该走四个。”

    “全死了?”

    “二死二伤。”

    他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生之精彩莫过于此。”所以他一直很快乐地跟她玩游戏,从她进严府那一刻起,他们之间的相处就是一场戏。

    她给他下巴豆、关卧房、两人一起饿肚子、烤锦鲤……一件件、一样样,有真也有假,可他不管真假,既然要玩就认真给它玩下去。

    当然,她的态度也是让他决定要认真玩的原因。

    戴祸水,一个活在戏文里头的女子。她的人生本就是一场戏,角色迅速轮替,可以是名妓、是神医、是掌门……然后,她现在变成他的玩具。

    在戏文替换中,她从未模糊过自己的角色。名妓不该谙武,因此即便面临生死关头,她仍静待时局转变,不妄自动手。

    如今,她是个哑巴玩具,就算有人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她怕也是一声都不会吭的!

    他不知道她为何要将自己改变得如此彻底,但他也爱玩这番变化万千的游戏。

    只要能从中得到乐趣,他不在乎真假。

    她也笑了。“为求快乐,你倒是什么都不计较。”不管她是满口谎言也好、身世成谜也罢,只要她能为他带来欢乐,他都不在意。

    “人生以快乐为目的。”他很得意。

    “可倘若这欢乐将危及你的生命财产、权势富贵呢?”

    “我只在乎这份欢乐能否长期持续下去。”

    “不知道,你只能赌。”

    “赌啊?”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这辈子我赌博还没输过。”

    好自大的男人,但说也奇怪,她觉得可以信任他。

    “你要跟我赌这一份长约吗?”他诱她。“你若赢了,严府供应你一生衣食无忧。”

    这倒可以考虑。以她的身体,最该担心的正是粮食问题,倘若不是座活金山,早晚都会被她吃垮。

    “一天八餐、日日变换,不限数量?”

    “十餐。餐餐换菜色,数量无限。”这条件开下去,绝对会让全严府的厨师、厨娘一同哭到死。

    “我没那么挑嘴,两、三天换一次菜就可以了。”

    “那我怎么办?”

    “反正你又不爱吃东西,就随便将就吃喽!”

    “就是因为吃得少,才要吃得精致啊!否则我天天啃馒头就好,这么辛苦请一堆厨师回家做什么?”他不吃是因为太讲究了,可听她的说法,好像将他当成猪在养了。

    这个人一张嘴足可翻云覆雨了,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脑海……

    “听说你曾经让王上恨得下令斩你全家,但在隔天,王上却又下旨封你为布衣侯。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写下一串问题。

    “那时他还不是王上,也不想当王上。不过我希望未来的王上是他,所以将他喜爱的姑娘给弄进宫里,气得他挥军入宫抢了王位,立誓斩我,以泄心头大恨。”

    “那王上后来为何又不斩你了,反而赏了你?”

    “因为他的爱人进宫不是当侍妾,是做宰相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何等威风?”兰陵国是大陆上唯一准许女子为官、并办理女科考的国家。不只有女宰相,还有女将军呢!

    “真了不起。那后来呢?”

    “她……”想了一下,记不起她的名。严公子对于和己身无太大关联的人总是忘得快速。“反正那姑娘挺有本事的,一直就有报效朝廷的念头,给她做大官对兰陵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于王上,他本来追那姑娘追得可辛苦了,我将人弄到他身边,让他有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还不感激我?”

    原来如此。可是……“你怎么会去管朝廷大事?”记忆中,他虽爱凑热闹,却讨厌麻烦,尤其是官家事务,关关卡卡、层层叠叠,那真是够累人了。

    “因为其他两名继承者都很讨厌啊!”

    了解,原来他是凭自己喜好在决定政变时支持的人选。不过……“你有没想过,插手宫廷斗争,万一你支持的人没能顺利夺得大位,你的立场将非常艰难?”

    “那我就举家搬到北原国或者西获国也不错。”反正他早就知道世上没有任何事是永远不变的。曾经,他为此丧气,后来渐渐变得没有感觉,做什么都没有滋味,至于现在……他比较想活在当下。

    真是豪爽的个性啊!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你的决定呢?赌或不赌?”

    “我赌,但愿你不会后悔。”

    “我从来不知道『后悔』两字怎么写。”严公子大笑,畅快淋漓,浑似未经沧桑。但,真的有人一生顺境吗?

    第九章

    若说严公子的前半生如顺风行水,无灾无痛,那么三十一岁这一年,肯定是他的大劫。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黑牢,头上盖的是发臭的稻草,手上箍的是沈重铁链,脚踝更拴了颗大铁球,斩断他一切逃生之路。

    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何他会落到这步田地?明明……他最后的记忆是在吟花阁里谈生意……

    这回合作的对象是个老色鬼,不过挺有本事的。

    每年三月,沿海风浪转强,就没有船只敢出海了,只有这老色鬼,照样领著船南来北往,也没遇过一次风暴。

    所以严府的货物一向交由他运送,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双方约定了在吟花阁签订新一年的合约,严公子还特地包下整座花楼,不准闲杂人等进入,让全阁三十五名姑娘都服侍老色鬼去。

    一开始倒也顺顺利利,直到合约签完,他准备离去,让老色鬼一人在花丛里滚到死。

    突然,有人喊了声失火,一时间莺莺燕燕闹成一团。

    不多时,浓烟密布,炽烈的火焰像条暴怒的巨龙呼啸卷来。

    惦著老色鬼一身好本事,严公子没舍下他,反而扛起人准备跳窗逃命。

    然后……他脑门一阵剧疼,失去意识。

    是谁打了他?老色鬼吗?

    那时他把老色鬼扛在肩上,老色鬼若意图不轨,他应该会发现才对。所以应该不是老色鬼,那么……

    “哟,严公子,您醒啦!”答案自动出现。是吟花阁里不知叫小翠、小花、小黄……还是小什么东西的花娘。

    “是你打昏我的?”严公子再度求证。

    “说打昏多难听,奴家只是请公子到侯府与我家侯爷谈点生意。”她的名字其实叫吟歌,所以说,严公子想的没一个正确。不过他对于不在意的东西本来就从不往心上搁,能记住她是吟花阁里的花娘已经不错了。

    “用什么请?木棍?花瓶?还是……拳头?”

    “听听,严公子言语多么风趣。”

    “他能要嘴皮子的时间也只有现在了。”阴沈的语调,除了安宁侯不会有别人了。

    “好久不见啊!安宁侯。”严公子与他打招呼。“你隔壁那个女人是你新纳的妾啊?容貌是挺标致的,不过内涵嘛……”他是很有口德的,不讲太难听的话。

    “我内涵怎么样?奴家可是琴棋诗画样样俱能。”

    “看来姑娘很受鸨儿喜爱,才会花费重金请师傅教出姑娘一身技艺。”

    “当然,奴家在吟花阁里可是有名的才女。”

    “想一亲姑娘芳泽必得花费千金?”

    “算你识货。”吟歌骄傲得鼻子都朝天了。

    “嘿嘿嘿……”严公子低头发出一阵贼笑。“就不知安宁侯是花费多少银两买了姑娘这副名动公卿的身子?”

    吟歌还听不出他话里的嘲讽,檀口一张正待要炫耀自己高昂的身价……“一千……”

    “闭嘴!”安宁侯可受不了了,说什么才女,把自己称斤论两卖,还在那儿沾沾自喜,简直白痴。“你出去。”

    “侯爷……”吟歌还想使嗔。

    “出去!”安宁侯恼得脸色都发青了。

    吟歌在青楼里一向备受矫宠,几时给人这样吼过了,两行委屈的珠泪登时滑下,气鼓鼓地转身跑了开去。

    严公子在一旁幸灾乐祸。“我说侯爷,宁可得罪小人,莫要得罪女人。这回你可惨了。”

    “住口。”安宁侯额上青筋暴动。“别人怕你姓严的,本侯爷可不将你放在眼里,你识相的话,立刻将戴祸水的让渡书写子本侯,我可以不计较你的无礼,否则……”

    “你要用什么刑?鞭子、火烙,还是针刺?”一边说,严公子还一边叹气。“侯爷,你不觉得那些刑罚都太老套了吗?你能不能想些新鲜的?”

    安宁侯给他气得浑身发抖。“你敬酒不喝,喝罚酒。”他抽起鞭子,就要打上去。

    “慢。”严公子是贪鲜,却也没兴趣去尝鞭子的味道。“要戴祸水的让渡书何难?不过你总得让我知道她究竟有何价值,让你们这样大费周章地抢?”他随口乱扯,也不过是想拖延一些时间,看能不能想出脱逃的办法?

    “你真不知她的来历?”

    “不知道。她是袁青电送我的礼物,人家一番好意,我就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怎么有这样幸运的人?安宁侯嫉妒死了。

    “我当年买她的时候可是花了十万两黄金。”

    “哇!”严公子摇头大叹。“侯爷,你绝对不适合做生意。你知道袁青电花多少钱买她吗?一两银子。”

    安宁侯脸都黑了。“废话少说,你到底要不要将戴祸水让给我?”

    “让,当然让啦!”严公子是个标准的俊杰,很识时务,还有,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既然要签让渡书,侯爷总得放我下来,让我写字吧?”

    “嘿!”这回j笑的换成安宁侯了。“不必了,你的『让渡书』我已收到,也适时生效了。”

    “咦?”严公子狐疑地眨眨眼。

    一道纤细的身影自安宁侯身后步出,正是戴祸水。

    “你听见了,他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从今天起,你就是安宁侯府的家妓。”安宁侯得意兮兮的。

    戴祸水只是苍白著一张脸,双目如火炬般地瞪著被吊在墙上的严公子。

    而他嘻笑如常。“原来你也被捉啦!”

    “该死。”严公子努力诅咒安宁侯。

    他明明已经把戴祸水让渡出去,也不吵不闹任其锁在地牢,他还把他打个半死。

    “这分明是虐待犯人。”疼死人了。

    严公子拧著眉头,细数身上每一条火辣辣的伤痕。

    安宁侯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抽他,整整抽了五十八下,这笔帐他清楚记下了,一定要找机会一条条讨回来。

    “好痛。”严公子不是英雄,也不爱充英雄,身子不舒服绝对大声喊出。

    大朝可不以为然。“公子,你好歹是个男人,这样大喊大叫不觉丢脸?”严公子外出洽商,一夜未归,消息传回严府,大朝立刻猜出是安宁侯搞的鬼。

    安宁侯这几年虽然失势,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好歹还有几分薄力。

    加上戴祸水的价值及严公子上回将陆无双埋进莲池的狠厉行为……种种因素加在一起,推敲出来的结果就是——安宁侯得到多数人支持,他们决定联合起来,先将严公子打垮,再平分“戴祸水”这个最大的利益。

    所以安宁侯府势力大增,相比起来,严府就差了一点,于是给人可乘之机逮住严公子,骗走戴祸水。

    可幸好以利结盟者终不会有太大的向心力,只消以更大的利益去分化他们,那联盟即不攻自破。

    因此大朝才能不惊动一人,顺利混进安宁侯府。不过事实上,这偌大的侯府邸也没剩多少人了。

    那些临时成军的人们全教严府武师或诱之以利、或动之以武,各个击破,如今只剩少少数名卫士和一些死硬派留在这里。

    若非担心严公子被刑求至死,大朝会将安宁侯搞得鸡飞狗跳,再来捡便宜。

    可现在看来,她提早救人是正确的,瞧瞧严公子,被打得都快散了。

    看到大朝,严公子真的是好感慨。“大朝,你果然厉害,每次都选在我还有一口气的时候赶来救人。”绝对不会让他死,但也不会让他好过。“有时我忍不住怀疑,咱们是否前生有冤、今世结仇,所以你故意整我……”

    “相信我,公子,如果我们真有冤仇,我会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