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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十八朝艳史演义第29部分阅读

    山回到外边坐下,向周仁问道:”高宗大婚已久,为什么又要订婚呢?“周仁答道:”只因邢皇后现在金邦,令嫒面貌酷肖邢皇后,适为皇上在二十四桥望见,所以遣我前来接洽。这也是前缘,才有这种巧遇,而且令嫒入宫,暂代邢娘娘,必得皇上宠幸。老先生亦可出仕皇家了。“幼山快活非常。本来人望高山水望低,世上哪有不愿做国丈的呢?当下,就张筵款待,等到酒阑席散,许婚庚帖,早已整备,就遣人送人行宫,幼山殷勤相送。周仁说明,后天派凤辇来迎接,幼山欢然答应。周仁等回朝复命。

    高宗巴巴地等待吉日,不料好事多磨。次日,金兵已临城下。怎么各路失守,先期不曾接到警报呢?原来这时黄、汪为尚书左右仆射兼门下中书侍郎。高宗以为有他俩为左右相,可以高枕无忧了,只管干他风流天子的勾当,国事由汪、黄掌握。

    各路警报,传到扬州,黄潜善都匿不上闻。原来他心怀叵测,也想学步张邦昌,等金兵杀到扬州,把高宗捉了去,他可僭位称帝了。所以他接到各路告急文书,看都不看,只管镇日价等在私衙中,和娇妻美妾饮酒作乐,有时和伯彦同往寺院中,听老僧说法。一日,有个高僧,法名叫普善,在大佛寺讲经说法,潜善也往听讲。普善原来是做官出身,因见j幸满朝,忠良都遭屈害,所以他挂印辞官,披剃入山,已有二十多年了。现在眼见时局已弄得不可收拾,特地赶到扬州,借着讲经为名,打算点醒黄、汪二人,拿出良心来辅佐高宗。当下见黄、汪坐在第一排太师椅中,他就借端谈起历朝兴亡,说道:“国家兴亡,全在宰相。就汉朝而论,光武得良相而成中兴之业;最不幸的是汉献帝,遇到了一个董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把他铲除了,不料换了个曹操,还要比董卓j过几倍,刘氏宗社,哪得不要覆亡。现在北宋,也由j贼张邦昌一手断送。南宋如日初升,若得良相辅政,以赤胆忠心,匡君救国,招贤礼士,与天下英雄,并力杀贼,则直捣黄龙,迎回二帝,也属易事。”黄、汪二人听到这里,却拂袖径去,普善也就长叹而退。

    且说黄、汪回去,即有滑州守将王彦人见。甫得会面,王彦就抗声说道:“寇氛日亟,未闻二公调兵遣将,难道想待敌自毙吗?”潜善沉着脸说道:“大惊小怪什么!可晓得这里仆射衙门?”王彦冷笑道:“贼酋讹里朵陷北京,娄室扰秦陇,兀术下河南,粘没喝已破延庆,将到徐州,二公难道是痴聋言目,还不曾闻见了”潜善答道:“兵来将当,要汝等去御敌,责备宰相有何用呢?”王彦答道:“彦日思北渡,只因兵微将寡,各处将士又无权可以征调,全仗二公秉承天子命,剀切下诏,着各路军马会师北伐,庶足以鼓励军心。今二公置国事于不顾,虽接警报,壅不上闻,只恐不等中原陆沉,江南已成为焦土了!”汪、黄无言可答。王彦想要等见高宗,再和二j抗争,遂即作别退出。不料潜善马上入奏高宗,诬指王彦病狂,请降旨免予奏对。适值高宗心挂昭容,无心视朝,就降旨免予王彦入觐,派充御营平寇统领。王彦不愿与汪、黄共事,就称疾辞官归隐,哪知行到半途,已闻扬州失陷。原来,粘没喝已攻破徐州,知州王复殉难。朝世忠闻警驰援,无如所部只有八千人,粘没喝以六万精兵拒敌,众寡悬殊,遂遭失败,只好退保盐城。于是粘没喝挥军南进,取彭城,趋淮东,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抵泗州。制置使刘光世率兵守淮。部下闻得金兵将至,先已溃散,粘没喝长驱至楚州,先琳出降。金兵乘胜前进,又破大长军,和扬州只隔四十多里。内侍邝询闻警,吓得魂飞天外,慌忙奔入行宫,向高宗说道:“贼寇来了。”高宗吓得面容失色,也不及细问,就吩咐带马,披甲上骑,驱驰出城。

    随行只有王渊、张俊及内侍康履、周仁、邝询及护驾军兵数人,一脚边直逃到瓜州,觅得小舟渡江,亏得风浪不大,能得安抵镇江,然已黄昏时候,还怕金兵追杀,只好悄悄地暂投逆旅驻足。

    回笔再叙扬州城中,金兵未到,先已扰乱。汪、黄二j尚率同僚在佛寺中听说法,蓦地堂吏奔人大呼道:“御驾已出北门,金兵剧临城下,两位相爷赶快逃生吧!”汪、黄慌忙奔出寺来。亏得是乘骑来的,两人就飞身上马,加鞭向南门疾驰而去。那隆祐太后及六宫妃嫔,幸尔早得警讯,改装平民,由十几个卫士保护出城。一刹那全城居民都扶老携幼,夺门出走,城门口挤得水泄不通。有促狭的喊一声:“金人来了!”无数百姓争趋出城,互相蹴踏,死亡枕藉,后至的,都在死人身上走出。一时嚎哭声,唤爷叫娘声,惨不忍闻。最不幸的司农卿黄锷逃至江边,一班军民误认是黄潜善,向他戟指痛骂道:“j贼,误国殃民都是你!你也有今日落在我们手里的。”黄锷正欲辩白我是黄锷,哪知姓名未曾出口,脑袋已被乱军砍破了。

    本来宁作太平犬,莫作乱离人;事起仓猝,人命比蚁命都不如,虽云在劫不在数,在数总难逃,然而只有错死,错活却是没有的。所有朝廷仪物,尽行委弃。惟有九庙神主,亏得太常少卿季陵,用麻袋盛着,肩荷而逃,出城奔了数里,回头遥望,只见烟焰冲天,城中已起火了,忽闻后面有喊杀声,连忙奔逃,匆促间竟将太祖的神主遗失道中。他连夜逃到镇江,却值天明,巧遇高宗正在江边觅渡,连忙上前叩问缘由,方知车驾要到杭州去。原来高宗在逆旅耽搁一宵,次晨就召当地及随行诸臣,商议去留。吕颐浩请留镇江,以为江北声援。王渊力持异议,谓:“镇江乃三面受敌之地,倘贼虏从通州进占姑苏,镇江就不可保。还是杭州有重江险阻,易守难攻,比较镇江好得多哪!”高宗遂决意趋杭州,留朱胜非驻守镇江,刘光世扼守江口。

    是日由镇江启行,经过平江,留王渊把守;及至崇德,命吕颐浩兼江、淮、两浙制置使,还屯京口;又命张浚率兵守吴江。

    高宗到了杭州,就州治作行宫,一面下诏罪己,一面广开言路,颁行大赦,放还窜逐诸臣,惟独李纲不赦。这就可知汪、黄二人仍在朝中执掌大权,所以会录用张邦昌家属,并命刘俊民,持邦昌从前与金人约和书稿,赴金军议和。隔不多时,接到吕颐浩奏报称:“金人焚掠扬州,今已退去,臣已遣陈彦渡江收复扬州”云。高宗览奏,触起了二十四桥头的沈昭容,破城时候,若然尚在城中,被这班马蚤鞑子看见了,怎肯轻轻放过?倘然佳人已入金人手,只怕永无合浦珠还之望。想到这里,恰巧周仁走来进呈奏疏。高宗向他说道:“可怜扬州一片繁华之地,已遭金人焚掠,不知二十四桥头的一角红楼还无恙否。命你速往扬州侦查美人消息,若然尚在人间,务须迎接回杭,完朕的心愿。可虑的被金人掳去,你也需调查清楚,是在哪个金将营中,情愿化十万黄金,将她赎回。”周仁唯唯答应,马上就行,雇舟渡江,径抵扬州。正是:乱离失散知何处,眷属难成寄远思要知周仁寻得昭容与否,下回分解。

    第七十回  陷番营输金赎爱女  劫宫眷涂面扮强徒

    话虽两处,事却并行的。当高宗策马出城,城内居民都晓得金兵将至,各自收拾逃生。那沈幼山是扬州城里的著名盐商,家私百万,屋舍连云。当下,家人在外听得了警讯,汲汲回家报告,幼山急得手足无措。还是昭容有急智,拖着父亲走到房间里,把金银珠宝一起投入井中,然后和庶母嫂子,把身上的装饰,一起摘除,穿了老妈子的布衣。幼山把住宅交给老仆陈德看管,马上带同家眷出门,想到乡下去避难。一路急匆匆向北门奔来,碰着许多难民都向东西南三门逃生,绝少向北走的,所以路上不甚拥挤。幼山情知不妙,止步说道:“这班难民,为甚不向北门逃生?你们且站着,等我问明白了再走。”说罢,就向一个难民问道:“北门大街很空,你们为甚不走,偏偏向东西两门逃生呢?”难民答道:“金兵离北门不远,登在城头上,望得见旌旗的了。”话声未绝,已飞也似地去了。幼山连忙带着家属,掉转身来,也向东门逃生,不料走得不多几步,背后的难民蜂拥而来,嘴里喊着:“鞑子杀来了!”啼哭奔逃,只恨爷娘少生了两只脚。昭容听说,急得芳心欲碎,益发走不快了,幼山只好一把拖着,向前狂奔。等到走近东门,前面挤得水泄不通,后面的难民,和潮水似地涌来,把幼山的家眷挤散了。亏得昭容一把拖牢幼山的衣袖,不曾失散,挤在难民丛中,一时不得出城。霍地几十个金兵赶来,只拣年轻貌美,衣服华丽的女子拖去,昭容躲在幼山背后,吓得抖个不了。一时哭声盈耳,有的见城门洞里踏死的尸体,血肉狼藉,惨不忍睹,索性掉转身来,反向城内走。金兵高叫道:“逃什么?尽管等在家里,自要赶到这里来,被人践踏而死。”昭容听说,信以为真,就拖着幼山,向城内行来,打算回转家中。殊不知这班金兵,因见城内居民逃空,掠劫不着细软金银,房屋中的动用什物,是不能带着走的,故尔叫难民等在家里,他们好挨户搜刮。幼山父女俩回到二十四桥边,迎面走来一排金兵,押队的裨将名唤米罕,一眼望见了昭容,见她虽则乱头粗服,依然容光焕发,美丽绝伦,就向部下丢了个眼色,四个兵士就上前掳劫。昭容紧紧拖着幼山,哭叫爸爸,誓死不肯放手。米罕冷笑道:“倒是个孝女。她既舍不得老父,一起带去!”兵士就将父女俩拖往金营。当时米罕奉粘没喝军令,首先冲入城中。城中本有三千护驾军,只因高宗早已逃遁,护驾军也就四散而逃。

    善良的寻到镇江,跟着车驾到杭州;狡黠的在城中抢劫得腰囊饱满,逃回家乡,改行做小本经营。所以米罕入城,一无拦阻。

    他就带着一排兵士,得意洋洋,全城兜了一个圈子;闯入行宫,阒焉无人,回身出来,巡视四城门。却巧在二十四桥边遇见丁昭容,他想得了名城,照例可以掳掠的,故尔把昭容父女俩带归本营。他就迎到粘没喝马前,报告扬城已得,宋君不在城中,请大帅入城查点仓库。粘没喝奖励了几句,传令大军驻屯城外,他和米罕入城,在行宫中暂住。命降将朱琳查点仓库,一面出示安民,收拾尸骸。

    米罕直到黄昏,方得回转本营,就命卫兵带美人进帐。那昭容自被掳入营,直到现在,不曾住哭,一手拖着老父,哭着:“爸爸救我。”幼山一时也无法可使,只好安慰道:“徒哭无益,我被你弄得六神无主了。你且止住了哭声,待我慢慢想来。”昭容只好强抑哭声,泪珠儿却依旧和断线珍珠似地落个不住。幼山心想,女儿已受天子聘,万不容失身于贼虏,但是已成俎上肉,怎样可以避免宰割呢?继思黄金与美人并重,欲保女儿贞操,惟有供献黄金取赎。好得掳掠的妇女共有七人,放了我女儿,还有六人供他取乐,或者肯答应,也未可知。当下,就将这个急救法,悄悄地告诉昭容。昭容听得了这一线生机,方才拭泪守待。等到黄昏,卫兵来传昭容进帐。幼山忙向卫兵拱手道:“兄弟有话,要烦老哥转禀将军。”接着把十两花银塞到卫兵手中,说道:“诸事要老哥照顾。小女几次要撞死,被我拦住的,若然离开了我,无非一死。所以想托老哥转达将军,可能替上天好生之德,放了我们父女还家,愿献一万两白银,以作赎命金。”卫兵乌眼珠看见了白银子,就含笑说道:“你俩且在这里守一会,我替你俩去讨情;不过如得到放赎,我要加一酬劳的。”幼山答道:“只要放我俩回家,准送加一酬劳。”卫兵就带了六个难女进帐,向米罕说道:“还有一个女子誓死不肯来,几乎撞壁而死,幸被她父亲拖住。现在乃父说:”愿献万两白银赎回女儿。‘将军何乐而不为?由我跟他们去取银,决不会漏泄秘密。况且是他们自愿,就是大帅晓得,也不会责备将军的。“米罕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放他们出营,若然半路脱逃,这便如何?“卫兵道:”由我负责。若然措不齐银两,依旧带他们回来。“米罕点头许诺。卫兵退入后营,把米罕的话告知幼山,未了问道:”你回去当真措得齐赎款吗?不能够撒诳唐突,害我受委屈的啊!“幼山答道:”承老哥厚意照顾,岂有恩将仇报,反害老哥受委屈?“于是卫兵引着父女俩从后营走出,径入北门。原来金兵都扎浮营在城外。

    时已半夜,三入乘着月色,一路行来,半途中遇着几个巡哨金兵。昭容好似惊弓之鸟,瞧见又有金兵来了,连忙拖着幼山,转身逃避。卫兵拦阻道:“有我在此,不用惊慌。”话声未绝,巡哨兵已赶来查问,卫兵说明口号,巡哨兵就扬长而去。幼山惊魂始定,连忙取道还家,只见儿子媳妇已在家中,就叫他们把身边银两取出,缺少甚巨,井底的藏银,一时犹不能捞取,亏得想起地窖中尚有藏银,命仆役取出。经卫兵点验清楚,方才装入木箱,遣仆役扛抬送去;另以千两赠给卫兵,并向他诚恳道谢。卫兵就带着银两,回营销差。这也是昭容命不该绝,才能履险如夷,保全贞操。

    那幼山在家耽搁一宵,次日,清早抽身,挈眷雇舟往盐城姐丈家中暂避,因恐住在扬州,再有金兵登门劫掠。那盐城有统制韩世忠驻守,可保无虞,所以昭容住在盐城,很觉安宁。

    隔了一个月,金兵退出扬州。周仁奉了高宗命,到扬州找寻昭容下落,只见繁华市场,泰半化为焦土,心想:沈家的华屋,只怕也变成瓦砾场了。一壁想,一壁赶到二十四桥边,只见红楼一角,映入眼帘,很觉快慰,马上登门请谒。恰巧幼山不在家,只留老仆陈德居此。德和周仁见过几次,认得他是内侍,就恭恭敬敬接入里边,说道:“家主往盐城避乱去了。我家二小姐,几乎被鞑子掳去,已经劫入金营,亏得主入有急智,化费了一万两白银赎回来的。”周仁很惊异地答道:“险啊!这是你们小姐福厚,才会逢凶化吉。现在金兵已退去,贵主入可以回府咧!托你马上送个信去,说周某奉天子命,特来接洽婚事,请他挈眷回扬,以速为贵。我在逆旅中守候。”陈德连称遵命,马上遣入赶往盐城送信。周仁即往知州衙门投谒陈彦。

    彦是吕颐浩遣去收复扬州的,当下见仆入送进周仁的名片,晓得是高宗的心腹,连忙亲自出迎,接入客室中,请过圣安,分宾主坐下。陈彦问道:“足下到此,莫不是找寻朝廷仪物吗?”周仁就将来意直告。陈彦笑道:“原来足下是皇上的大媒,非同小可。”说着,吩咐手下备酒款待,并留周仁耽搁署中。

    暂且按下。

    且说幼山接到陈德的报告,马上谢别姐丈,挈同眷属,回转扬州。本来路隔不远,只因有金兵半路驻扎,只好绕着远圈儿走,不料避过了金入,却又闹出了别的岔枝儿来了。那幼山带了家眷,雇舟前行,绕道至高邮地界,时已日薄崦嵫。幼山因为道途多梗,不敢赶夜路,吩咐舟子择热闹码头停泊。舟子依言,向接官码头傍岸驻泊。隔了一会儿,来了一只大号官船,停在幼山坐船的外旁。那昭容坐在舱中昏闷,便同兄嫂到船头上观看来往的舟船。只见外旁官船上,扯着一面拖水旗,写着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中书侍郎。昭容的哥哥昭忠,见了拖水旗上的官衔,含笑说道:“阔极,这是当朝的首相。”昭容说道:“宰相罢了,何阔之有?哥哥你只要官运亨通,也可以做宰相;不过做了宰相,要忠心报国,切不可去卖国求荣。”昭忠搭讪道:“我的宰相是在妹妹裙带上,要你竭力保举的啊!”兄妹俩正在闲话白嚼,忽然官船舱中走出一个贵公子和两个门客。

    看官们,你道是谁?原来是j相黄潜善的儿子,名吉元。那两个门客,一个叫邹魁,一叫贺守,都是胁肩谄笑、牵嫖引赌的小人。吉元本来居住扬州,也为避乱出门;现在得悉金兵已退,所以雇舟回扬;这时正和两个门客在舱中饮酒。邹魁一眼望见了昭容,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