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志愿者主动将饮用水送到朝圣者的手中，或食物，全城陷入了巨大而默默的悲哀中。
圣彼得广场上，来自世界各地的信徒们带着帐篷、塑料布、毯子之类的，席地或坐或睡，提前占好了位置，都想在最后一刻多陪一陪教皇陛下。当然，也不乏媒体记者，重要位置上还有意大利及一些国家的元首，以及各国派来的使节。
为了防止拥挤事件发生，圣彼得广场已经在头一天晚上关闭，只有那些提前到达在广场上露宿的虔诚信徒才真正有资格参加葬礼。而广场外面，还有数以万计的信徒们无法进入。
灿烂的阳光下，世界各国的国旗在广场的各个角落迎风飘扬，一条空出的通道横亘在人群海洋中。
当庄重而平静的圣歌合着厚重的管风琴音乐在广场上开始回荡时，所有人的目光投向通道的起始点，一股近乎有形的巨大悲伤感几乎在瞬间覆盖所有人的身心。
哪怕你非信徒，被这种氛围所包围心灵上的震撼也难以言喻，会产生一种极度莫名的悲伤。
许多人还没有看到教皇陛下的遗体圣容，就已经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失声痛哭，真正的信徒！
第915章 拉票
两列黑衣人抬着保罗的遗体从教堂内缓缓走来，后面跟着一群红衣主教慢慢相随。
林大官人也是其中的一员，因为是主教级枢机，位置还比较靠前。白里子，外罩红袍子，头戴红色瓜帽子，马尾已经散开后披，两边搭在耳后，神情默然肃穆，还真是有模有样。
教堂门口两侧特意划分出来的区域内，站立的一群人身穿黑色西装，就是各国元首和派来的使节。意大利总统就不说了，美国总统也在其中，以及其他国家的政要和特使，因为位置原因，他们是第一波看到保罗遗体抬出的。
纷纷行礼表示尊敬后，一伙政要们的目光陆续落在了林子闲的身上，一个个眼神古怪，都服了林大官人，做流氓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奇葩了。
随着保罗遗体的前行，广场上的民众纷纷涌向靠近，拥挤在通道两边的护栏，哭泣声迅速在广场上蔓延。有人哭着紧扣十指祈祷，有人伸手向保罗泪流满面，似乎想挽留逝去的教皇。
巨大的悲伤感笼罩在整个广场上，遵从保罗生前的遗愿，没有举行不公开的仪式，保罗的遗体抬到圣彼得广场的打祭台上公开装殓进棺木。
一群红衣主教们分立打祭台两旁，首席主教亨利站在保罗遗体前，缓缓打出了一个手势。
在保罗遗体放进棺木的瞬间，信徒们的哭声如潮汹涌，许多人跪了下来。
一身黑色牧师服的托马斯神情肃穆，单膝跪地在静躺在棺木里的保罗遗体前，抖出了一块白色丝巾迎风飘扬，庄严而圣洁地覆盖在了保罗的面容上。
有人送上一只托盘，上面放着一卷有关保罗生平的文书，及一些梵蒂冈发现的纪念银币。托马斯接过托盘，文书放入棺木内，银币也洒入了其中。
托马斯起身肃立一旁后，棺材盖小心翼翼将棺木给覆盖的瞬间，完了，仿佛天塌地陷一样，仿佛信徒们要和自己挚爱的亲人永别一般，不知道有多少人哭得死去活来，简直是哭得日月无光。
林子闲被这哭声给闹得头皮发麻，心里瘆的慌，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多人在一起哭泣，葬礼规模可真够宏大的。闹得他鼻子都有点发酸，看看左右的主教们，倒是一个个老神在在，看不出有任何悲伤。
首席主教亨利将一本红皮福音放在了棺木上，做着很神棍的手势，嘴里念念有词。
仪式举行了三个来小时的样子，棺木再次抬起，那些上了年纪的红衣主教们才松了口气，再多来几个小时他们真的吃不消了，恐怕保罗还没埋掉，他们就要步后尘了。
簇拥着灵柩的队伍在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庄严的圣歌中缓缓向圣伯多禄大殿走去，大殿地下室内的教宗墓地就是保罗一生最后的归宿……
将保罗安葬后，各国政要和特使在大殿内代表各国政府依次和站在前排的主教们握手告别，表示节哀顺变。
林子闲也在前排主教行列中，谁叫他级别高。率先走来的美国总统握手到他跟前时，两名保镖迅速靠近了过来，警惕着林子闲，引来所有人的一阵侧目。
美国总统倒像个没事人一样，和他握了下手，不过什么慰问的话都没说，同和别人握手略带问候的态度明显不一样，手一搭就松开了，仿佛他手上有什么病菌一样，又继续和其他人一路握下去。
其他人的态度也和美国总统一样，场面上和林子闲握了下手，都没话说。林子闲无所谓，并不会觉得失落或丢脸，如果不是为了走过场，他还懒得搞这事。
将一群贵客送走后，亨利又对一群枢机们讲了顿话，大意是下午要再次集合，进行第一次讲道，随后宣布解散各忙各的。
散场时，林子闲眼尖，四处一扫，瞅准一个有意躲避自己的家伙快步追了过去。
一出教堂门口，林子闲伸手拍在了一名枢机的肩膀上，这位身躯一僵，扭过头来点了点，尴尬道：“主教大人。”
不是别人，正是林子闲的直系手下，负责大中华区教务的阿加西主教。不过看他左右谨慎的目光，似乎有点不想和林子闲多接触，不过被人家给逮上了，想躲也躲不过。
“阿加西，你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林子闲明知故问道。
“没有，没有。”阿加西连连摇头否认，心中却是一声哀鸣，他现在实在是不想和这个‘恐怖分子’有什么牵连，没看其他经过的枢机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吗？前途啊……
“没有就好，好久没见面，走，到我房间坐坐。”林子闲推着他后背，也不管他诸多理由和借口，强行给带走了。
葬礼结束，但是圣彼得广场上，还有大量的虔诚信徒没有离去，继续打地铺苦守在原地，等候明天的教皇选举结果……
下午，教廷枢机再次齐聚教堂，因为新教皇选举前怕有人不清楚选举状况，所以有必要进行两场讲道。一次是现在，一次是进入选举地点后。
首席主教亨利登上了讲台，亲自对大家讲道，说目前教廷合乎选举和被选举条件的枢机，总共有一百一十八位……
其实也就是告诉大家目前教廷的状况，大家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教皇。当然，也不妨顺带夹点私货。
能登台讲道本来就是一件占便宜的事情，亨利言语中的自倾性比较明显，仔细听的话，会从他的话中发现他就是那个比较适合当教皇的人，显然希望大家能选他。
然而大家又不是傻子，你说选你就选你？这就要看讲道人的口才了，看能不能打动大家。
实际上只要是教廷的信徒，哪怕是一个普通信徒，都有被选举为教皇的资格，然而这种情况不可能出现。如果真的出现了，那合议庭就会一路将其突击提拔成主教，然后晋升教皇。
有点垂头丧气的阿加西和林子闲坐在一起，被林子闲给赖上了，跑都跑不掉。其实林子闲也不想讨人嫌，但是一些听不懂的地方需要拉个熟人来解惑，于是阿加西有些无奈地和他低声交头接耳，闹得两人关系很好一样。
讲道结束后，枢机居住点显得有点热闹，不少人忙碌了起来，开始串门子，拉关系。虽然大家见面的话都说得含蓄，不过说白了就是给自己拉票。
就连林子闲这个‘恐怖分子’都有不少人来看他，因为他手里也握着一张选票啊，关键时刻因为一张选票决定教皇宝座归属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出现过。至于选举完成后，凯撒主教会落得个什么下场，那就不是大家关心的了。
所以林大官人还是头次发现自己在教廷如此受重视，隔三差五地有人来敲门，进来套近乎，闹得林子闲想和阿加西好好谈话都谈不成。
最有希望成为教皇的当属合议庭的六位主教大人，毕竟平常大多数枢机都分散在世界各地，相互也不是经常来往，不过每个人都免不了和这六位打交道，相对来说，六人的人脉是最广的，自然也最有希望成为教皇。
所以这六人是所有枢机中最活跃的，显然是抱着临阵磨枪不亮也光的心态，借着关心大家生活的借口打感情牌，希望能争取到一张选票算一张。
“放心！我一定选你！”
林子闲拍着胸脯客客气气地把一名枢机送出了房间，最后给了个大大的保证。
林大官人捅破窗户纸的表达方式，闹得那位枢机有点尴尬，暗说凯撒主教的话说得也太直接了。不过仍博得了那位枢机的好感，因为林子闲的话听着就让人感到踏实，不像其他人那样含含糊糊。
也就在这当口，他看到了来关心大家生活的亨利主教从楼道走来，两人相视一眼，林子闲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
亨利对他也没好感，反正知道这厮不会投他的票，也就懒得浪费表情进行慰问了，头一偏，跟上了林子闲送出的那位枢机寒暄。
林子闲‘砰’地关门，一脸讥讽地走回到阿加西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冷笑道：“看来想做教皇的人不少啊！刚才那个谁，一出门就被亨利主教给拉走了。”
阿加西无语，你连人家的名字都没记住，也好意思向人家保证一定会选人家？也太坑爹了吧？
阿加西实在服了这家伙，一连来了十个人，这家伙对每个人都拍着胸脯保证会选人家，这种捅破窗户纸的豪迈保证方式，来客估计都没见过，把来客一个个闹得不好意思地离开了。看大家离开时的表情，估计有不少人把他的豪爽当真了，如果知道凯撒连他们的名字都没记住，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他正目瞪口呆之际，林子闲突然瞅着他笑眯眯道：“阿加西，你准备把票投给谁？”
阿加西苦笑道：“我还在考虑中。”
林子闲心想难道我和你套了半天关系，你就没点表示？顿时惊讶道：“阿加西，票在你自己手中，匿名投票，这个还需要考虑吗？”
第916章 很不爽
然而阿加西却没深刻领会到他的意思，误会那啥了，反正两人都这样了，他也算是直话直说了，摇头苦笑道：“大中华区教区的情况你也清楚，真正有名望的主教是不会去的，只有我这种没有……其实我和教廷住华夏的联络官没什么区别，教皇一般都出自欧洲教区，就算我把票投给自己，我也不可能当选。别人不会选我，如果选举时我只有一票，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我自己投给自己的，会让人鄙视，所以不如考虑个合适的人选投给他。”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本来自己多少还期待有奇迹出现，可是被你这个‘恐怖分子’给缠住后，大家都看在眼里，别人就更不可能选我了。
林子闲张开嘴巴愣了半晌，我又没叫你把票投给自己……
他想告诉阿加西的意思是，票在你自己手中，反正是匿名投票，我们关系又这么好，你把票投给我，别人也不会知道。谁想啊，阿加西竟然会错了他的意思。
话又说回来，首先阿加西不认为林子闲有可能会被选为教皇；其次认为林子闲不是傻瓜，应该有自知之明，不会想那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事情。
所以阿加西压根就没往他头上去想，也就没有领会林子闲的暗示。
林子闲咽了咽口水，发现这也怪自己，糊弄那些拉票访客时，自己假话都说得那么清楚明了，为什么说真话反而要含含糊糊呢？
他指了指自己，“阿加西，有没有考虑过把票投给我？”
“……”阿加西愣住了，四目相对了半晌后，脱口道：“投给你？”
“为什么不能投给我？”林子闲摊手道：“我可是主教级枢机之一，论级别，也是最有资格成为教皇的人选之一。”
阿加西两眼渐渐睁大，讶然失声道：“你想做教皇？”
这话里的意思加上那语气，仿佛在说，你怎么能想做教皇？仿佛连想想都是不应该的。
尼玛，有你这样打击人的吗？林大官人很不爽，脸色沉了下来，“阿加西，少废话，你的票到底投不投我？”
阿加西顿时哭笑不得道：“凯撒主教，不是我不投你，就算我把票投给你，你也不可能成为教皇。”
林子闲义正言辞道：“我压根就没想过能成为教皇，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我的朋友。”
阿加西无语了，你马上就要倒霉了，成为你的朋友只会被连累，我压根就不想成为你的朋友。
然而人家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当着人家的面也不好拒绝，在那皮笑肉不笑地点头敷衍道：“我投给你。”
话虽这样说，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不能干愧对‘主’的事情，反正是匿名投票，我不投你，你也不会知道。
试问林大官人是什么人，那是地下世界的流氓头子，能从流氓头子混到教廷的主教不是吃素的，没有能拿捏住你的办法就不会开这个口。既然想坐教皇的宝座，有希望争取到的票他岂会轻易放过！
林子闲摸了根烟出来点上，笑眯眯起身坐在了阿加西的身边，拍着阿加西的肩膀笑问道：“你如果不答应，我也没话说，可你既然答应了，就千万不要耍我，我最讨厌别人耍我。阿加西，我现在虽然有些麻烦，可你应该知道我在华夏的关系，华夏黑白两道我都有不少朋友，你以后还要在华夏混的。”
这是在威胁我！阿加西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显得很淡定道：“你放心，我一定把票投给你。”心中补了句，匿名投票，你能奈我何？
林子闲嘴角勾起一抹戏谑，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拍着他肩膀乐呵呵道：“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人。别人是不会把票投给我的，不过我自己会把票投给我自己，加上你这一票，我有两票了，如果少一票，呵呵！”他露出一副你懂的笑容。
阿加西神情一僵，可不是嘛，别人肯定不会把票投给他，自己有没有投给他一眼就能看出……他彻底无语了。
就在这时，又响起了敲门声，不用猜，又是来拉票的。林子闲走去一开门，发现这次来的竟然是执事枢机团的团长乔伊斯。
两人在门口互相行礼后，林子闲笑着请他进来，“真是稀客。”
乔伊斯看了眼他手中夹的香烟，换了平时肯定要提醒一句，不过今天没说什么，瞥到阿加西后，多少一愣，随后笑道：“阿加西也在。”
阿加西赶紧站了起来行礼道：“乔伊斯主教大人。”
三人落坐后，乔伊斯满面笑容道：“今天大家都很辛苦，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教皇陛下的葬礼上，教廷的准备工作可能有些不足，生活上如果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可以告诉我，我来想办法帮你们解决。”
林子闲和阿加西眼神碰了碰，后者也是常驻华夏的，对领导慰问这一套很熟悉，这一套对华夏人来说简直太小儿科了，都是玩剩下的，连词都不新鲜。
前面来的都是套关系，或者是以低姿态来拜访凯撒主教的。现在来的级别比较高，直接就是领导关心慰问的语气了。
接客都快接成的老鸨了，林子闲也懒得和乔伊斯在这敷衍，点头道：“是有点不方便。”
阿加西目光投来，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乔伊斯却是立马神情一肃，“凯撒，告诉我，我来解决。”
林子闲立刻起身坐在了他的身边，拍着他肩膀呵呵笑了起来。
换了平时，乔伊斯肯定不习惯和人这样勾肩搭背，不过此时想想人家和自己平级，也就不以为意了，一副亲善的笑容问道：“凯撒，你笑什么？”
林子闲摇头道：“没什么不方便，开玩笑，只是感觉有些不适应。”
“不适应？”乔伊斯愕然。
“你没发现我这里很冷清吗？”林子闲指了指自己房间，又指了指门外，戏谑道：“外面人来人往很热闹，可就是没人到我这里来，都把我当成‘恐怖分子’了，你是第一个来的。”
阿加西忍不住偏头翻了个白眼，这厮果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前面都打发走十几个了，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你就一点都不担心被人家给戳穿。
林大官人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