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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第2部分阅读

哈哈的我,本应非常排斥这样的窘状。但我知道不能不接受沈佳仪的好意,被当作笨蛋我也认了,因为我无法回避紧紧包覆住我灵魂的那股严肃的暖意。

    我一点都不想离开美术甲班。

    如果被踢出去,我一定会被家里骂死,而且沈佳仪就只能找谢明和讲话了。

    嗯,非常刻意地带到我生平最大的爱情敌手,谢明和。

    阿和胖胖的,像个沉甸甸躺在沙田里的大西瓜,是个生命历程跟我不断重迭的朋友。

    打从国小一年级起我跟阿和就一直同班到国小毕业,到了国中也巧合地考进了美术班。我家开药局,阿和他家也是开药局。我对英文老歌了如指掌,而阿和对英文歌曲也涉猎颇丰。我自大,阿和自信。甚至国小六年级时,我们也是喜欢同一个女生。我喜欢跟沈佳仪聊天,阿和也是。

    我一眼……一眼!一眼就看出阿和很喜欢沈佳仪,而我也严重怀疑阿和同样发现了我对沈佳仪奇异的好感。

    那时我坐在沈佳仪前面,阿和坐在沈佳仪的右边,座位关系呈现出一个标准的直角三角形。我们两个都是沈佳仪最喜欢找聊天的男生,这个共同点让我坐立难安。

    我跟阿和共同在国小六年级喜欢的女生叫小咪,就坐在我后面,而阿和正是坐在小咪旁边。小咪很喜欢跟我们聊天。糟糕,就跟现在的情况、队形一模一样。

    “昨天晚上大家说英语的广播里面,主持人说的那个企鹅笑话我早就听过了,我姐姐说……”阿和笑说,沈佳仪聚精会神听着。

    阿和在跟沈佳仪讲话的时候,总是非常的成熟,听得沈佳仪一愣一愣的。

    国中时期的阿和已经可以从汽车谈到计算机,再从计算机谈到国外的风土民情,简直是个小大人。对比阿和的博学多闻,我的幼稚显得狼狈不堪。如果我们三个人聊在一块,久了,就很容易出现我意兴阑珊的画面。最重要的,是阿和这家伙跟我交情长久,是个很不错的朋友,这点尤其让我泄气。

    于是悲剧发生了。

    那时我面临踢班压力,放下尊严与沈佳仪在每节下课练习数学解题(其实根本就是被指导),我将数学参考书放在沈佳仪的桌子上,两人反复操作数学式子的答案推演,有时连中午吃饭也放了张涂涂写写的计算纸讨论,一刻都没放过。

    记得是堂自习课,阿和百般无聊,提起最近学生间一则乱七八糟的谣言,说有一批僵尸从大陆的偷渡舢舨登陆台湾,在中部山区游荡。那个传言在当时非常盛行,甚至上了报刊杂志。

    “不要跟我说那些,我很胆小。”沈佳仪不悦,阿和立刻识相住嘴。

    啊,博学多闻我是没有,但要比吓人跟胡说八道,我可是才华洋溢。

    “我听说那批僵尸不是一开始就是僵尸的,而是在大陆渔民偷渡时在台湾海峡被淹死,浮肿的尸体跟着空船……”我说,却被沈佳仪严厉的眼神打断。

    “柯景腾,你不要一直说一些我不喜欢听的东西,那个很没有营养。”沈佳仪口气毫无保留。

    嗯,果然开始怕了。看我怎么再接再厉把你吓坏。

    “由于撞上阴时的关系,那些肿起来的尸体在一上岸的时候变成了僵尸,在月光下开始朝山里跑,一路吸人血一边傻傻地跑,不知道要跑去哪里。我哥是念彰化国中的,他说晚上还有人看到那群僵尸在八卦山上面跳。没有的事情不会突然被传,一定是有什么……”我越说越起劲,先起了头的阿和当然聚精会神地旁听。

    “可是也没道理尸体一上岸就会变成僵尸啊?阴时有这么厉害吗?”阿和有些怀疑。

    “所以也有人说,是会法术的船东害死了偷渡客,再用茅山法术控制了尸体变成僵尸,没想到后来船东自己也被僵尸咬死,让那些没大脑的僵尸就这样一路吸血逛大街。”我绘声绘影,不时观察沈佳仪纠结的神色。

    “这太扯了,是怎么传成这样的啊?再说船东把他们变成僵尸又能干吗?”阿和不解,但已经踏进了我的阴森领域。

    “那些我怎么知道,只是很确定的是,海巡署警察赶到现场的时候有发现船东的尸体,尸体上还有僵尸的咬痕。这些都可以在报纸上找到新闻,假不了的。还有啊,根据哪些僵尸跳啊跳的路线,这几天就会经过大竹了……”我故意扯到沈佳仪家住的大竹,让恐惧的氛围更浓重。

    只见沈佳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却没有停止胡说八道。

    “你自己想办法好了。”沈佳仪突然低下头,将我的参考书轻轻往前推了几公分。

    我有些傻住,阿和也尴尬地停止发问。

    “喂,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其实那些僵尸没有要往大竹跳啦,应该是沿着中央山脉跳到台湾尾巴啦。”我不知所措,看着低头不语的沈佳仪强自翻案。

    但沈佳仪不说话就是不说话,当我是团没营养的空气,自顾温习她的功课。我又说了两句也没响应,只好悻悻然回到我自己的位子,烦闷地解数学。

    接下来的几天,沈佳仪还是对我不理不睬。我本以为再多捱几天就会没事,但沈佳仪的脾气似乎硬到出乎我意料。

    每天早上我将早餐摔进抽屉后,照例趴下去装睡,但我的背再也得不到那尖锐的呼唤。沈佳仪完全不跟我讲话,在走廊上错身而过也彼此回避眼神,而我也干脆不再回头,免得接触到沈佳仪冰冷的脸孔。沈佳仪倒是与阿和越来越有话聊,有时声音还大到我不想听清楚都办不到,让我胸口里的空气越来越混浊。

    月考越来越近,我的心里却越来越闷,想说干脆被踢到美术丙班算了,就不必再受这种纾解不开的气。

    如果时光倒流,我是不可能再扯一次鬼故事强塞沈佳仪的耳朵,但要我事后低声下气道歉,当时心高气傲的我也办不到,毕竟我已错过了道歉的黄金时刻。

    “柯景腾,你是不是跟沈佳仪吵架了,最近都没看到你们讲话。”怪兽看着天空。

    “靠,你不懂啦。”我也看着天空。

    “果然是吵架。你们到底在吵什么架啊?你成绩这么不好,跟沈佳仪怎么会有架吵啊?”怪兽转头看我,大惑不解。

    妈的,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逻辑,亏你的成绩还比我好。怪兽,你再这个样子下去可不行,一定交不到正常的女朋友。

    “怪兽,你跟小叮当熟不熟?”我问,翘起二郎腿。

    “不熟,冲虾?”怪兽呵呵笑。

    “帮我借台时光机。”我说,看着云。

    再这么看天空下去,迟早我也会变得跟怪兽一样。

    日子越来越无趣,每天上学变成了心情紧绷的苦差事。

    考前三天,坐在我右后方的阿和拍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把历史、地理、健教课本拿过来。”是沈佳仪秀丽的字。

    我心情复杂,想别扭地不肯照办,但我的手却自动自发解开挂在桌缘的书包,将几本课本高高伸过我的头,让坐在后面的沈佳仪接过。

    放学时,沈佳仪经过我的桌子,顺手将那些课本轻轻放在我面前,若无其事地去坐她的校车。我还是没有开口跟她说话,只是将课本打开。

    毫无意外地,里面写满了一行又一行的批注,一行又一行的荧光划记。

    “是担心我,还是瞧不起我?”我心中百味杂陈。

    当时的我,真的很渴望拥有一台时光机。

    二年级下学期最后一次月考结束,暑假平平淡淡地过去,整个暑期辅导沈佳仪都没有同我说过一句话。我跟阿和说话时,沈佳仪便专注做自己的事,沈佳仪跟阿和说话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回头插嘴自讨没趣。

    三年级开学的第一天,赖导站在讲台前,拿着一张丙班名单宣布被精简出去的同学,气氛肃杀。我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双手靠在椅子上合十祈祷。

    “你干吗这么幼稚?你根本不会被踢出去。”沈佳仪突然开口,神色冷峻。

    “为什么?”我茫然。

    “因为有我帮你。”沈佳仪嘴角有些上扬。

    赖导念完名单上的学号与名字,果然没有我。

    没有我,没有我。

    “恭喜。”沈佳仪咧出笑容,好像我们之间从来不曾尴尬过一样。

    “……”头一次,我说不出话来。

    说不出“我一认真起来,厉害到连我自己都会害怕啊!”。说不说“拜托,这种事轻轻松松啦!”。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赖导念完了名单,随即发给大家新的班级学号以及安排新的座位。新的座位,意味着我离开美术甲班的破烂原因也跟着不复存在。

    “柯景腾,你坐在沈佳仪前面表现不错,希望你继续保持下去。”赖导颇安慰地看着我,拍拍我的肩膀。

    拍个屁,我真想在赖导的耳朵旁边大吼:“把我安排到沈佳仪前面或后面、左边或右边,不然我会像个炸弹一样吵个没完!”但没有。

    沈佳仪看着我,她的右边位子还是空的。

    “你去坐那里吧,从今天开始就要认真拼联考了,你很聪明,拼拼看能不能进红榜,创造奇迹。”赖导指着一个我无法理解的空位,我心中所有期待顿时被掏空。

    李小华的后面。

    一个开启月老故事的位置。

    第五章

    国三那年发生了好多事。

    华视上演着港剧《鹿鼎记》,梁朝伟演韦小宝,刘德华演康熙皇帝,精彩的剧情逼得我跑到金石堂站着看完一整套原著。

    井上雄彦的漫画灌篮高手,连载到湘北与海南附属大争夺神奈川在全国大赛的出赛权。三井关键时刻的最后出手,被清田信长的指甲构到、咚咚咚弹出篮框。

    张学友的“每天多爱你一些”录音带,让我反复倒转、播放,学起我生平接触的第一首粤语歌。当时的我只承认张学友是世界上唯一的歌神,根本无法想象多年后会有一个叫做周杰伦的奇才,灵异地颠覆我对音乐的想象。

    由于甫念国一弟弟的月考成绩优异,我家头一次养了狗(我弟弟的奖品),是只会吃自己大便的博美。这只博美狗虽然有令人无奈的食粪癖,但长得非常俊俏,个性霸气又任性,我们起名为pua

    然后,我遇见了李小华。

    “柯景腾,你的数学很好啊。”

    李小华第一次转头跟我说话,就用了令我吃惊的句型,加上一个特灿烂的微笑。

    “还好吧,你的成绩才超好的。”我说,看着桌上刚刚发下来的考卷。

    在沈佳仪的调教之下,这张数学考卷上的分数是九十五,而李小华手中的数学考卷,却只有九十。

    但一张平时考的考卷不能代表什么。由于二年级下学期的“开始百~万\小!说”,我的全校名次从三四百名窜一路升到一百多名,然而李小华的成绩可是跟沈佳仪不分轩轾的程度,俱在全年级二十名左右,在我的眼中都是遥不可及的书虫怪物。

    “你这题写对耶!那你教我这题证明题怎么写好不好?”李小华将她的考卷放在我桌上,这动作让我不知所措。

    “喂,你是在开玩笑吧?我只是碰巧遇到一张我都会写的考卷而已。”我说。我这假天才居然紧张起来。

    “才不是,我早就知道你只是不读书而已。”李小华笑笑,将笔递给了我。

    我只好半信半疑地解证明题给李小华看,完全猜不透李小华的脑袋在想什么。解着解着,李小华露出佩服的表情。

    坦白说,一个成绩特好的女孩对我露出这个表情,我完全没有一丝成就感,只是觉得莫名其妙……跟难堪。

    我远远看着沈佳仪。

    阿和那小子居然通过“换位子”的卑鄙动作,跟沈佳仪继续坐在一起。可恶,如果我也有那种厚脸皮就好了。

    “对了,你这学期的理化参考书买了吗?”李小华打断我的思绪。

    “啊,还没,有推荐的吗?”我回神。

    “不是啦,我只是想说,如果我们用不同牌的参考书,以后就可以互相解对方参考书上的问题了,这样就可以懂更多,不是很好吗?”李小华从书包拿出她选的理化参考书。

    我虎躯一震。

    这女孩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我们同班两年多,所讲过的话加起来不到十句,大多是“借过”、“谢谢”之类的发语词。但李小华该很清楚我的调调跟成绩才是。

    跟我一起交叉使用参考书?简直莫名其妙。

    但李小华可是相当认真。

    当时理化学的是电学,课本里头全是奥姆、电阻、安培等来自亚力安星球的名词。有次理化考卷一发下来,我又落在凄惨的及格边缘。

    然而李小华这个女孩,对我的烂考卷似乎有另一番见解。

    “咦,这一题你会喔,教我。”李小华拿着非常高分的考卷,将她错的、我却意外答对的问题拿来问我。

    “这个自修上有解答啦,你自己看啦。”我肯定是脸红了。

    “如果我看得懂,我就不用问你啦,还是你不想教我?”李小华眨眨眼,看着我。

    于是我只好努力压抑羞耻地想撞墙的冲动,教起功课好我一百倍的李小华理化。后来我慢慢知道,所谓的成绩好有很多种原因,“努力用功读书”是最普遍的一种,也是最扎实的一种。而李小华就是这样的类型。

    李小华读书没有特别的方法,就是一股傻劲地念,在她的心中却很羡慕别人可以靠天资节省下跟书对话的时间,去做一些更有趣的事。例如……看言情小说。

    “柯景腾,你看不看言情小说?”李小华问,转头将参考书放在我的桌子上念。

    “看个蛋,光是看到封面我就觉得很倒胃了。”我说,看着自己的理化参考书,上面的笔记密度已经到了我以前绝不敢想象的地步。

    我一定是疯了。

    “其实言情小说很消遣啊,我姐姐跟我都会看言情小说,喏,这本借你,下礼拜要还我喔。”李小华自己打开我吊在桌缘的书包,小心翼翼地将一本言情小说放进去。

    “喔。”我应道,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时间看完。

    唉,我的自尊心使然,为了应付李小华问我的理化问题,我必须将参考书上的问题反复演练,推敲个中奥妙,确定自己解释问题的方式没有混杂“自我想象”的部份。除了理化,我还得教李小华我最擅长的英文,为了不漏气,我还买了一堆英文试卷等着写。

    天啊,没有“罗唆魔人”沈佳仪的督促,我还是不知不觉变成了书虫。

    周末,我在家里快速翻完了生平唯一一本的言情小说,内容大概是一个开着跑车的多金贵公子……好吧,其实我忘光光了。礼拜一到了学校,李小华迫不及待地问我对言情小说的感想。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李小华热切地问。

    我决定答非所问。

    “从现在开始,我讲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给你听。内容超精彩,要抱抱有抱抱,要亲亲有亲亲,要刀光有见血,爱到翻地腹地,杀到血流成河,通通都有。”我竖起大拇指,微笑道:“欢迎来到‘宫本勇次又带刀’的世界。”

    李小华愣住,殊不知她已经进入我的领域。

    “那是什么?听起来很恐怖。”

    “一旦我胡说八道起来,连我自己都会怕啊!”

    从此每天我都跟李小华说一段日本武士的豪壮恋爱史,让李小华每天都笑到肚子痛。故事主角是一个叫做“宫本勇次又带刀”的日本武士,顾名思义是个随身带刀谈恋爱的硬汉,他曾经在酒醉后跟一头母狼发生关系、生下一个杂种的黄毛小孩(宫本先生酒醒后,还误以为自己上的是公主);也曾为了一亲芳泽,跟一整艘海盗船杠上,发生百人斩的壮举(后来宫本先生发现那根本不是海盗船,而是可怜平民百姓的渔船);宫本为了寻找小孩的生母公主(唉,其实是只母狼),不惜一路捐精卖血上京都。

    “不要再说了,你都乱说!”李小华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流出来了。

    “请不要讥笑宫本先生的热血爱情。”我郑重提醒。

    李小华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细线的模样令我深深着迷。而我随便脱口而出的白痴笑话,则引起李小华对我的好奇心。

    在准备模拟考的国三节奏里,自修课越来越多,而李小华也学起以前我跟沈佳仪一起念书的模式,将参考书放在我的桌子上一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