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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仙第1064部分阅读

    “我……”小詹一看发话的是区长大人,登时就犹豫了,他敢不在意王媛媛,那就是已经豁出去了,但是就算豁出去,他也不敢忽视陈区长——这位老大着了急,是会动手的。

    “我可以找张二娃落实情况,也能把你送进分局去……我最讨厌不诚实的人,”陈区长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慢悠悠地点上,“要我再问你一遍吗?”

    “我……不确定,”小詹犹豫半天,终于苦着脸回答,然后,泪水就涌出了他的眼眶,“但是陈区长,我求求您了,求您帮我做主……我真的没有收任何人的好处。”

    合着他否认一些事实,只是不想让人认为,自己是收了好处,才把跃进张二娃的名额,替换成了鸡头张二娃——事情本来,并没有那么多的阴谋,也不是很复杂。

    小詹是做申报统计工作的,养殖中心的人其实不多,但是不少人都是各管一摊——这是前文说过的,收了申报表之后,他在归档的同时,要做统计。

    递交申报表,那是上班的时候,尤其他一个人负责这么个工作,要接待养殖户,还要教他们怎么填写、去哪里复印身份证,态度还不能恶劣,真是有点忙不过来。

    所以归档和统计这一块,上班时候能抽空做一点,忙起来的时候,就得下班来做,那天是中午——他记得很清楚,统计到一半的时候,外面有电话找他,是他的同学打来的。

    于是他就出来接电话,一个电话聊了七八分钟,才又回办公室,食堂吹哨子了,他就出去吃饭,当时他有意无意扫一眼,登记到张二娃了。

    吃饭的时候,浊水乡的赵印盒乡长过来了,跟大家聊了一阵,又喝了一点儿酒,吃完饭,小詹又上个厕所——反正他是一点半才去的办公室。

    一掏钥匙开门,他就觉得有点不对,门居然是虚掩着的——我走的时候,没有锁吗?

    他的职务不高,但是办公室里有各种票据底单,这个东西看起来没用,但是真要计较的话,这还真是中枢部门,能引出无数的文章,轻忽不得,所以他一向很注意锁门的。

    但是眼下,门还就是没锁,可是他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疏忽。

    总觉得哪里有点什么不对,小詹就坐下,继续统计这个申请表,又花了十来分钟做完,出于谨慎的习惯,他核实一下——坏了,今天上午的鱼苗总数对不上,差了五尾。

    五尾就是五千块啊,他着急了,拿着申报表一遍又一遍地对,一遍又一遍地数,最后猛地想起,好像有个叫张二娃的单子不见了——他对这个名字印象比较深,因为他舅舅也叫张二娃。

    麻痹,估计有谁进来偷了老子的单子,小詹反应过来了,这种阴人的手段,他是听说过的,遇上粗心的人,等事到临头才发现,那热闹就大了。

    遇上细心的,对这种事儿也没辙,管单据的丢了单据,这种性质,谁敢汇报领导?真正是让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三轮的张二娃,三轮的张二娃,”他一边念叨,一边去查另一个申请单,心说尼玛——老子不是束手无策的,第一轮的申请单,档案也在我这里保管着。

    娃娃鱼养殖,要经过学习、考试、申请等环节,第一轮叫申请单,将大致意向填上来,所以养殖中心知道,外面养殖户的意向,达到了五千条。

    这个申报单,就是基础设施经检查过之后,确定要养这么多了——在申请到申报的期间,养殖户可以反悔的,很人性化的规定。

    这个申请表的底单,也在小詹这里,汇总单子也有,他查了一阵之后,终于在表上找到了三轮镇张二娃,再一看申请尾数,确实是五条!

    嗯,鸡头村的张二娃,小詹不动声色地把汇总数据做平了——这件事他先不声张,等着看是谁跳出来,结果没过两天,区里直接叫停申报了。

    在收申报表的时候,他有点心悸,却也没出声,要写公告了,他才找到于海河反应,说我这不见了张表,能不能给我一张,我让张二娃重新填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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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仙 第四千零二十七章 中心思想

    于海河一听,小詹丢了张表,登时就开口噼里啪啦骂他一顿,最后才问一句,你确定是丢了谁的表吗?

    汇总统计上有他的名字,小詹硬着头皮回答,就是表找不到了,差着五尾对不上。

    于主任又骂他两句,申报表都被徐瑞麟拿走了,也不知道当时你在干什么。

    我也是最后要出公示了,统计的时候发现问题的,好不容易找出这个人是谁来,小詹继续硬着头皮回答,他实在不能说,当时他已经发现了。

    于海洋也怕被人骂,听说此事确凿无疑,就不想再计较了,说我没那么大面子,去找徐区长要表,你走吧,这件事我知道了。

    结果现在,又冒出一个张二娃来,养殖中心的领导登时就毛了,因为表已经丢了,越是这种情况,他们越不能认账。

    小詹也不怕张二娃来查单据——于海河已经知道了,张二娃的单据丢了,你现在说破大天来,也没用不是?

    他心里也有点内疚,但是没有办法,是别人要害我,不小心捎带上你了——你冤枉,我又何尝不冤枉呢?

    要不说某人的滛威,真不是一般的大,小詹原本就打算咬紧牙关,打死都不承认了,可是耳听得陈区长轻描淡写地威胁两句,他登时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

    “你当时就该汇报的!”王媛媛听完之后,冷冷地表示。

    你有陈太忠撑腰,当然不怕这么说,小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只是微微颔首,心里却老大地不服气,我敢吗?高高在上的领导。肯定不懂小兵的苦处。

    王媛媛没有再找他的麻烦,而是侧头看向一边的于海河,皱着眉头发话,“这个张二娃既然告状了,于主任你就是不闻不问,一点怀疑都没有?”

    “我问了,”于主任怒视着小詹,恨不得一口将其吃下去的样子,悻悻地回答,“我仔细考虑一下。觉得还是自己同志的话,要比老百姓更可靠一些。”

    “自己的同志,什么时候和老百姓对立起来了?”王媛媛的声音变得冷了许多。毫不留情地呵斥他,“同志不是来自于老百姓吗?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就要考虑向区里领导建议,不能一心一意地为老百姓服务的人,是否合适放在这个位子上。”

    王主任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四岁。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片子,竟然对年近四十的农业局副局长劈头盖脸一顿训,一点都不给面子,真是有一些吴言的强硬风格了。

    区里的领导,可不就是站在你旁边那位吗?小詹继续面无表情地腹诽。

    于海河听得却是吓一大跳,虽然他头上的婆婆是超乎想象的多。但终究有些事情是他能做主的,哪里舍得丢掉这么个位子?

    目前在搞的建设,他就能享受到一些好处。将来养殖中心也是要往高科技方向走的,投资也不会小了,就算肉都被别人吃了,他也能舀两勺子汤喝。

    而且将来娃娃鱼养好了,销售方向。他也能决定一些,这就又是一笔好处。其间的种种便利之处,比个农业局副局长不知道强出多少去。

    耳听得王媛媛要告状,他马上就表示,“其实我也很同情他,但是制度就是制度,要不我宁愿想办法……给他搞五尾鱼苗。”

    “你可以试一试,”陈太忠在旁边淡淡地接一句话。

    “我肯定不敢以身试法,”于海河赔着笑脸回答,“我是真心同情这个张二娃,并没有把人民群众放在对立面。”

    “娘的,你哪里同情我了?”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声大喊,一个黑瘦的中年人走了进来,那皮肤黑得都快赶上惠特尼了,“想查个单子,你都推三阻四半天。”

    “我们有制度,随便来个人就要查,那我们工作干不干了?”于海河气得白他一眼,“最后是不是还通融了,给你查了?张二娃,咱做人要讲良心讲道理……大家在责权范围,竭尽全力地帮你,你要是这个态度,我们以后还敢帮别人吗?”

    “但是你们把我的单子毁了,换成别人的单子,这就叫帮我?”张二娃回一句嘴,扭头看向陈太忠和王媛媛,笑着点头哈腰,“没想到,连陈区长你老人家都被惊动了,甚是惶恐,感谢王主任为我伸冤……您翻这个单子,没我俩的名字吧?”

    “名字是没有,具体情况我们还在了解,”王主任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回答。

    “这还有啥要了解的?”张二娃愕然地看着她,“他们就是欺负我是个收破烂的,那边是村会计,这绝对是幕后交易……我今天把证人请到了,就是帮我看榜的那个。”

    看榜的那货虽然是看走眼了,但是走眼与否是一回事,来没来看过是另一回事,他能托人前来看榜,那就是他有信心在榜上的佐证。

    “这证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招惹副镇长,”陈太忠点起一根烟来,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是你家亲戚吧?”

    阳州民风彪悍不假,但是基层的干部里,有不少人亲族势力大,行事也极其彪悍,像交通局副局长祝杰华,以前在乡经发办当主任的时候,整合了小赵乡的养鱼业,但那也是因为,祝家在当地是一等一的大户,他就敢拉着满农用车的石灰,往别人的鱼塘里倒。

    一个副镇长,在当地真有势力的话,折腾俩村民也不成问题——当然,村民可以找炮头来说合,以往就都是这么办的。

    陈区长这么问,除了调侃之外,隐约有质疑这个证人作证资格的意思,张二娃却也没想到这一点,陈区长都来了,这肯定是向着我的嘛。

    所以他讪讪地笑一笑,“远房亲戚,他也怕事……这事对他来说太小,可这事对我来说太关键了,我俩说好的,他先藏着,我要是能联系上您,他就作证,我现在就去喊他。”

    你倒不嫌砢碜,陈太忠心里无奈地哼一声,眼见对方拔脚往门外走,他又出声了,“等等,我再问你一句……早就能过来抽号牌了,你为什么不早来?”

    “我这个……一直舍不得泡水,”张二娃犹豫一下,苦笑着回答,“抽了号牌,池子就得天天泡水,我怕人查,手册上说了,最少泡两个周,我那么早泡水干啥?”

    “你倒真是相信科学,”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他也无意指责对方投机取巧的心思,事实上他认为,正如懒惰是发明的驱动力一般,吝啬也会催生出很多节约的法门,只要对方考虑到了后果的严重性,他并不介意别人做什么尝试。

    张二娃跑出去喊人了,陈区长扭头看一眼胡局长、于主任等人,淡淡地发话,“鉴定真伪的事情,交给你们了,我不干涉。”

    “这哪里还用得着鉴定,”胡局长苦笑着回答,且别说陈老大在场,他必须要捧场,就算陈区长不在,是个人也看得出来——这个张二娃必然是填了单子的。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此人是正主,就算那个证人作证,那也是身份不纯的孤证,动机值得怀疑,但是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大家只要看到此人的表现,就知道假不了,自由心证如果能不受立场的影响,那多半就是真相。

    “该走的手续,最好还是走一下,”王媛媛沉声发话,“还有,明年的申报单建议采用一式三份的形式……养殖户留底。”

    “应该的,”胡局长笑着点点头,“这次事故,差点酿成了严重后果,我建议于海河同志作出深刻检讨,陈区长您看?”

    “深刻检讨就够了?”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于海河,我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说一说,你犯的最大的错误在哪里?说对了,我就放你一马。”

    “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把人民群众放在心上,”于主任胸脯一挺,很果断地回答,“今后我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请领导……请人民群众监督我。”

    “你这总结中心思想的水平,挺高嘛,”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在他心目中,于海河接到单据丢失的消息,没有彻底落实到张二娃头上,这是错之一。

    错之二,是没有把手续补上——徐瑞麟是不好说话,区里也确实叫停了,但是你讲清楚问题,徐区长落实之后,肯定会答应补手续的,发现问题不考虑积极地解决,先想着捂盖子,这是不好的。

    错之三,就是张二娃都找上门了,你也不积极汇报和协调,反倒是坐视事态发展,试图把责任全部推到下面的办事员头上,这态度严重地不端正。

    这三个错到底哪个更严重一点,陈太忠倾向于第三,但这并不是标准答案,陈区长还是愿意做个开明的领导,他想的是,只要于海河回答得能自圆其说,那他就可以放对方一马。

    不成想这货居然大而化之地回答一个“没把人民群众放在心上”,虽然空泛,但却是将三个错误同时概括了,所以他只能哭笑不得地表示:你丫这中心思想总结得好。

    官仙 第四千零二十八章 有恃无恐

    中心思想总结得好,陈太忠也不可能轻轻放过此人,于是沉着脸点点头,“你有这个认识,很好,写六千字的深刻检查,在电视上念一遍……北崇老百姓会监督你的。”

    六千字……电视上念?于海河听得好悬一口血喷出来,“区长,我这写一万字行吗,不用上电视念了吧?”

    王媛媛听得心里暗笑,她搞过播音,知道普通语速下,一秒钟就是念四个字,一分钟二百四十个字,六千字……于主任你这个检查,得念二十多分钟啊。

    “你这个态度……我感觉也不是那么端正,”陈太忠脸一沉,“连电视上承认错误都不肯,还说什么监督。”

    “老板,你听我说一句,”胡局长见不是那么回事儿,赶紧插话,“这个啥,六千字儿的检查,念起来时间长,要是想让老百姓听得不瞌睡,里面……就得有一些关于细节的分析。”

    “唔,”陈太忠微微颔首,要他继续说。

    “但是这个细节分析,其实是一个钻研漏洞的教材,”胡局长小心翼翼地回答,他等了一等,见陈区长没反应,就大胆地辩解。

    “这个意识,还是要控制一下,到现在为止,大多数老百姓还是淳朴的,他们没有琢磨漏洞的心态,就像警察局在宣传时,也要对犯罪手法加以掩饰一样……咱们一旦对各种手法解释得很明白的话,将来可能面对各种各样的花招,工作量会增加很多。”

    “哦,说来说去,是我不能体恤大家,”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那按胡局的意思,这个检讨在电视上念……不合适?”

    当然不合适啦,这是咱们干部之间的事儿嘛,胡局长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这么回答,于是笑着发话,“我没说不合适,电视上念检讨,比较新鲜,我觉得有个四五百字,大致说明一下,就能体现咱们的诚意了,再长的话……也影响群众的娱乐活动。”

    对北崇的干部来说,这已经是极丢人的了,在北崇电视台建台之后,总共也只有一次领导念检查,那还是十年前,省委下来人检查农村工作,结果被愤怒的农民们包围了。

    后来,当时的县委书记在电视上,对全县农民念检查,说对不起农民兄弟,关于大家反映的假化肥假种子的事情,我们一定追查到底,请广大农民兄弟们,给我们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这检查到底是念给谁听的,简直是不用解释——而这就是北崇1984年建台以来,唯一的一次领导给大家念检查。

    “真不想答应你,看在徐区长面子上,算了,”陈太忠摆一摆手。

    就在这时,张二娃领着一个人兴冲冲走了进来,“你看,这不是陈区长……陈区长,我把证人带过来了,他是八月底看的榜,那天他是去前屯卖烟叶,烟厂那边应该有记录的。”

    “老胡你安排人问吧,我说不过问了,”陈太忠一摆手,很随意地吩咐一句,然后又看齐莹一眼,“小齐,你去帮王主任关心一下。”

    “好嘞,”齐主任笑着站起身,她并不完全算孟志新的人,以前的计委,就是给人养老的地方,孟主任对业务也漠不关心,她能当办公室主任,其实是某人对她的交待——你跟我一场,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