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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第185部分阅读

下太单薄了些。”

    “你做事总是这么小心谨慎?”

    李闲撇了撇嘴道:“如果不是怕整座长安城都如临大敌,我倒是更愿意自己去把姑姑接回来。”

    ……

    ……

    东都城一场大雪的十几日后,长安也下了雪。恢弘的皇宫中,身穿甲胄的禁卫钉子一样站在大殿外面。雪已经在他们身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但他们依然站的笔直纹丝不动。看起来,大殿外面甬道两侧就好像各立着一排石像般,于风雪中更添肃杀之气。

    内侍总管吴英海垂着头一溜小跑着进了回廊,回头看了一眼紧跟着的几个宫女随即皱眉不满的说道:“怎么动作那么慢,万一参汤凉了陛下不喜我便打折了你们的腿。”

    新入宫的宫女吓得哆嗦了一下,吴英海白了她一眼,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将瓷碗上沾着的雪花细心擦去,然后低声吩咐道:“陛下正在书房里召见邢国公,你们进去之后就当自己是聋子哑巴,放好了参汤之后便出来,绝不可多停留一刻知道了么!”

    几个宫女点头,因为紧张她们的脸色有些发白。

    吴英海拍打了几下身上的雪,然后躬身率先走了进去。若不是前些日子查出宫里面竟然有窦建德派进来的j细,甚至就是伺候陛下御书房饮食起居的宫女,今天他也不至于如此小心谨慎的教导这些新人。正因为前几日,暴怒的陛下下旨将同一批进宫的宫女全都拉出去砍了,否则也不至于让这些新人跑到御书房来伺候着。

    说起来那几个宫女中竟然是窦建德派来的人,吴英海现在还有些后怕。若是那几个宫女趁机在陛下的饭菜茶酒中下毒……可是想想又不对,陛下身边的人都是严格审查后才能做事的,怎么可能会有窦建德的人?说起来前日晚上陛下在书房里见了太子之后便大发雷霆,怒火似乎能将这宫殿都烧起来似的。当天晚上那几个在外面伺候着的宫女就都被砍了脑袋,有人说她们根本不是什么j细而是听了不该听的话。

    伴君如伴虎……伴君如伴虎……

    吴英海在心里念叨了两遍,心说前日夜里也不知道太子对陛下说什么。不过看样子陛下倒不是生太子殿下的气,而是另一个人。

    宫女们小心谨慎的放下参汤便迅速的退了出来,谁都不敢多停留哪怕一秒钟。

    身穿一身明黄铯常服的李渊随意的在椅子上坐着,指了指放在桌案上的参汤说道:“趁热将这参汤喝了,朕听说你这段日子身子有些不适,或是冬天来的太急了些,又是风又是雪的,参汤能驱寒……朕特意让人熬了给你补补身子。”

    欠着身子坐在一边的男子惶恐起身道谢,他的腿似乎行动不便所以动作显得有些滑稽狼狈。而这个人的脸上则更加的引人注目,不管是谁看了只怕都会心里为之一颤。丑,不是一般的丑,纵横交错的全都是伤口,看起来就好像有人在他脸上用刀子刻下了一张歪歪扭扭的棋盘。

    “臣谢陛下厚待……臣只是不小心着了风稍有些咳嗽,已经看过郎中没什么大碍,却不想竟是让陛下也惦记着,臣惶恐难安。”

    “法主啊……”

    李渊看了面前这个被毁了容也毁了腿的人,这个曾经被天下人都看做将来一定能登基称帝的人,他心里就觉得很舒畅,很快活。李密,曾经被世人称为真命天子,是那首桃李子谶语的应验之人,是大隋的终结者,但现在看来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朕特意让人熬了参汤给你,你可知道什么意思?”

    李渊问。

    “陛下待臣如子侄,臣铭记于心。”

    “待你如子侄……朕做的不够啊,但朕绝没有将你当做外人,既然你归顺大唐便是朕的臣子,朕自然不会给你冷遇。今日召你来是想看看你,朕听说这段日子你颓废的很,哪里还有一点曾经叱咤风云的气概,倒像是生了大病般让人看着心酸。”

    听到叱咤风云这四个字,李密脸色一变立刻站起来躬身道:“臣不敢……”

    “法主,你太小心谨慎了,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着你消沉下去有些失望罢了。朕今日只问你一句话,你如实答朕。”

    “你可还有领兵之心?”

    “臣……不敢。”

    “朕是问你有没有!”

    “臣……没有”

    “法主……朕知道你担心什么,惧怕什么。朝廷里那些人怎么说,难道朕还能堵了他们的嘴巴?只要你对大唐没有异心,对朕没有异心,你怕别人怎么看干什么?朕就是不想看着你颓废下去,这样……朕给你三万精锐赶去东都,秦王攻城急迫兵力略有不足,你去帮帮他。”

    “臣……”

    李密感动的心里一暖,他没有想到李渊竟然能放心大胆的让他领兵!

    “去吧,朕信得过你。”

    李渊微笑着说道:“你的老部下单雄信王当仁都在东都城里,你去了之后能招他们过来也是好事,朕听说单雄信乃是当世虎将,少有人敌,这样的将才若是陪着王世充死了岂不可惜?大唐对于真心归顺的人从来不会拒人千里,朕也不是没有容人之量,大唐四品云麾将军比起王世充封的劳什子冠军大将军还是要强百倍的。”

    听陛下竟是许给单雄信四品将军的官职,李密更是心中触动:“陛下信任,臣怎敢不效死命!”

    “别死不死的,好好活着为朕做事!”

    李渊站起来拍了拍李密的肩膀温和道:“去吧,秦王那边还等着你。”

    “臣遵旨!”

    李密起身,将那碗参汤一饮而尽,感觉胸腹里烧起来一股暖意,竟是有些醉了般让人飘忽起来。他告辞退了出去,李渊坐下来看着那个空碗,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封信看了看,喃喃道:“你要的人头便是朕想砍的,依了你又何妨?”

    第584章 最合适

    李密出了皇宫忍不住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那高大恢弘的宫墙默默注视了一会儿,想起之前李渊的话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挑了挑,似乎是想冷笑却终究还是忍住。只是这细微的动作还是牵动了他脸上的肌肉,那遍布满脸的伤痕随即如蚯蚓一般蠕动了几下。

    终于要离开这座不属于我的长安城了。

    李密在心里笑了笑,想起那碗参汤似乎味道还不错。

    这段日子他在长安城中如狗一般小心谨慎的活着,便是前阵子王伯当派人秘密来联络他都没有亲自去见,而是派了心腹之人与之联系,唯恐露出什么马脚被李渊抓住。他知道李渊根本就信不过自己,无论是之前还是今天表现出来的不过是在演戏罢了。真要是信得过自己,他岂会让萧瑀做监军?

    可不管怎么样,终于能出长安了。

    他有些得意的想到,当初天下还是大隋的时候,大业皇帝杨广便对自己忌惮无比,现在天下换做了大唐,皇帝还是对自己忌惮无比,说起来这已经是一种无上荣耀,无论如何也值得自豪一番。

    看着那宫墙,想到不久之后便能离去,李密的心里真的快活到了极致,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快意来。只要出了这座大城,李密坚信一个萧瑀还是制不住自己的,若是再能将单雄信和王当仁等老部下招回来,率军南下先占江南一隅,用不了两年就还能挥兵百万!

    心中豪气渐生,李密举步前行竟然带着些虎步龙行的样子。只是无论他自己感觉有多好,跛了一条腿的他走路的样子还是看着很滑稽。

    御书房

    李渊将李慧宁的亲笔信放下,沉默中又想起前日夜里太子李建成对自己说的那件事。当日夜里他发了火摔了杯子砸了桌案,甚至还将听了那事去的宫女六七人一并砍了。可如此依然难以平灭他心中的火气,他实在想不到那个逆子竟然敢做出这等无视皇权国法无视自己的事情来。

    长孙顺德,在李家效力已经几十年,如今陈寅寿早已病死,贴心的臣子就只剩下了长孙一个,李世民竟然敢如此轻易的就将长孙杀了,这杀人的刀子也如同打在李渊脸上的巴掌,将一位帝王的颜面尽数扇到了九霄云外去。

    “朕记得在陇西老家对你说过……朕给你的你就拿着,朕不给你的,你便是再想要也不能去抢。世民……若是你不如此心急,你冷硬的性子到真是更适合做一个帝王。但你不应该尝试触及朕的底线,你这样试探只会将你自己丢进粪坑里去!”

    他喃喃了几句,随即对门外吩咐道:“来人,去将太子请来。”

    因为天气实在冷的拿不出手,仁厚的太子李建成请奏皇帝陛下停了东宫的建设,放那些工匠们回家过年,走的时候不但结清了工钱还每人赏了一壶酒,三十斤精米。太子之仁随即被人深知,长安城中百姓一传十十传百,皆说太子将来定是一位仁君。

    太子府的书房中,李建成揉了揉发酸的眉头带着些哀求的语气说道:“玄成,我今日有些乏了,能不能先歇歇?”

    坐在他对面的魏征想了想说道:“殿下您的起居坐行皆有安排,读书时读书,练字时练字,处理国事时处理国事,习武时习武,休息时自然休息……如今陛下使人送过来的奏折殿下只看了七成就要休息,却无需问臣行还是不行。臣为下君为上,殿下为尊臣为卑,殿下若是想歇歇就歇歇。”

    “那好……”

    李建成笑了笑,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魏征截了回去:“殿下用处理国事的时间休息,那么稍后休息的时间便要补过来处理国事。一日之事要有条理,要有规矩,要有秩序,殿下休息好了之后臣再进来。”

    说完,魏征起身就要离开。

    李建成苦笑摆了摆手道:“算了,不歇了,我若是登基之后第一个先杀了你这木头脸。”

    魏征脸色不变道:“那臣先谢过殿下。”

    “我要杀你,你却要谢我?”

    李建成有些不解的问道。

    “臣直言而死,名垂千古,自然要谢殿下全臣直言之名。”

    “是啊……”

    李建成瞪了他一眼道:“我若是他日杀了你,成全你的名声,也给后世留下一个我乱杀忠臣的恶名对不对?”

    “殿下言重……”

    魏征死板的脸上眉头挑了挑,显然还是有些得意的。

    李建成瞪着他到:“就你这又臭又硬的脾气,我真不知道除了我之外,谁还能容你!”

    “殿下容得臣,那便是整个天下都容得臣!”

    魏征肃然道。

    “好马屁!”

    李建成笑了笑,随手拿起一份奏折看了看随即皱眉道:“怎么今日这么多告李靖谋反不臣的折子,兵部侍郎的,兵部员外郎的,吏部尚书的,户部侍郎,御史台,银青光禄大夫,甚至还有工部的折子……李靖远在东都随世民征战,怎么一日之内满朝文武全都将矛头指了过去?”

    “奏折是宫里送来的。”

    魏征轻声提醒道。

    见太子还是有些不解,魏征又提醒了一句:“这些奏折是陛下让您看到的。”

    李建成恍然大悟!

    既然是陛下让我看到的,那么自然是陛下想看到的。既然是陛下想看到的,那么自然会有很多人愿意做陛下想看到的事……

    ……

    ……

    李建成顷刻间便明白了过来,前日夜里自己去见父皇的事还是有了作用。当时他将李世民杀了长孙顺德的事如实禀报,没有多一分夸大之词,也没隐瞒一分事实。李渊砸了桌案摔了杯子杀了人,之后平静下来的时候问李建成:“你来告诉我这件事,有没有想过朕会如何处置世民?”

    李建成摇头道:“儿臣只知道这件事世民做错了,儿臣为兄长不能明知他错了却装作不知。父皇如何责罚世民儿臣不敢揣测亦不敢妄言,只求父皇不要太严苛。世民之功……远大于过。有过则教而改之,这是儿臣的初衷。”

    “有过则教而改之……”

    李渊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点了点头道:“你是兄长,又是太子,当做到无私无畏四个字,凡事皆以公允之心处置,很好。”

    李建成却摇头道:“儿臣心中亲大于法,向您说起此事只是想让世民改过。”

    “亲大于法?”

    李渊脸色一变道:“到底是亲大还是国法大,你可去问魏征。”

    后来李建成问于魏征,魏征却苦笑道:“陛下何必让臣做恶人?”

    今日在太子府中,魏征又说起此事,他看着李建成有些阴晴不定的脸色说道:“陛下当初既然将秦王抬起来,就早晚是要打下去的。用秦王作为您的对手以激励您不敢生懈怠之心,陛下用心良苦。但陛下的意思是,秦王可以做您的对手,但绝对不能做您的敌人。既然秦王如今已经越过了陛下的底线,那么臣上次不敢做的恶人这次说什么也要做一次了。”

    魏征指着那些奏折道:“李靖是何人?”

    他这样问自然不是想让李建成回答,所以他自己回答:“秦王之心腹臂膀,陛下如今是要斩了这臂膀以警醒秦王。然而……秦王之心已野,杀一个李靖万万不会让其甘心接受陛下的安排,只会逼其越走越远。再到后来,只怕便是陛下也无法约束。与其这样不如早做决断,臣以为,是殿下该动念的时候了。”

    天子一动念,伏尸千里。

    太子一动念,只需伏尸一人便可。

    然而这个念头,李建成不敢乱动。

    “玄成,陛下让我问你,或许只是试探罢了。”

    “试探?”

    魏征肃然道:“殿下您若是做了,这便不是试探了。木已成舟,陛下难道还会怪罪您?臣只是想问殿下,若殿下与秦王互换位置,秦王会不会如殿下您这般顾念骨肉亲情?”

    李建成看着那些奏折,皱眉沉思了很久摇头道:“还是算了,世民就算再错也是父皇的儿子,是我弟弟。现在父皇震怒中依然只是想斩了世民的臂膀,我若是逾越出那一步,那么超过父皇底线的便不是世民,而是我。”

    “殿下……”

    魏征站起来说道:“陛下为什么要特意让人将这些奏折挑出来送到您这里?您想过没有?”

    李建成道:“或许……我该进宫去与父皇说说。”

    “说什么?”

    “对世民不要太严苛。”

    “殿下!”

    魏征懊恼道:“殿下妇人之仁!”

    李建成一边整理衣装一边摇头,将桌案上的奏折捡起来抱在怀里快步出门,魏征看着他的背影几乎急的吐血,奈何李建成却连头都没有回一次。李建成快步走出府邸,上了马车后便往皇宫方向赶去。

    坐在微微摇晃的马车中,李建成看着怀里的奏折笑了笑自语道:“魏玄成,你还是太浅薄心急了些。若我看见这些奏折便欣喜若狂,陛下知道了会怎么想?陛下可以做,你可以说。因为陛下是主,他主掌一切,怎么想怎么做只在一念间。而你是臣,你劝我是对的,是你的职责。但我不行……这奏折哪里是陛下的态度,分明是陛下的试探,他若是觉着我想借机除掉世民,谁知道会变故出什么事情来……”

    “世民……你也太浅薄心急了些。你真以为去无颜庵中抓个尼姑,就能逼迫李闲站到你那边去?有些人是逼不得的,可惜你一直看不透彻。”

    马车在皇宫门口停了一下,侍卫们认识太子殿下的马车不敢阻拦。但李建成还是下了车,步行着走了进去。

    御书房中,李渊看着跪倒在地是李建成叹道:“你性子就是太仁厚了些,是你对朕说世民做错了事就要惩罚,朕还没对世民动念,只是动一动他身边之人你便跑来求情。那依着你的意思,应该如何做?”

    “儿臣不敢擅专,但凭父皇决断……只是,儿臣以为还是应该先着人问清楚的好,看世民如何回答。若真是李靖挑拨,杀了便杀了。若世民已有悔改之心,这事还是让他自己请罪的好。”

    “你呀……如此宽厚朕如何放心将大唐的江山交给你?”

    李渊虽然如此说,但眉宇间隐隐有愉悦之色。李世民是他抬起来的,野心也是他给的,现在要压下去他自然也不好太狠了些,太子宽厚这是他愿意看到的事,兄亲弟恭是他更想看到局面。

    只是……他想的太简单了些。他以为自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