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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第174部分阅读

神越发变得阴寒。

    “王伯当是不是要投长安?”

    “是!”

    “你如实告诉我,王伯当若是投长安,是继续追随李密试图脱离出去东山再起,还是真心投靠李渊?”

    “我不知道,但前者的可能大些。”

    “王伯当是个不知道轻重的家伙,王家居然能容得他活到现在!”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道:“既然他不识时务,那么我便替王家除了他也算不得什么。你找机会杀了王伯当,夺兵权,然后带着黎阳城十几万人马投靠李渊,这样一份大功劳绝不能落在别人手里,谢家需要这个功劳,不容许出现什么意外。”

    谢映登明明已经猜到了答案,可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

    “杀王伯当,然后我带兵投靠李唐。”

    谢映登缓缓舒了口气道:“四叔……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白痴了?”

    第549章 屠逆队 长勾 索人头

    “家族之所以屹立不倒,是因为能把握住历朝历代的脉搏,朝廷对所有的世家都是一个态度,既怕又爱,不管是谁,想要坐稳那把高高在上的椅子都离不开世家的支持,李渊之所以现在能在长安坐着那把椅子发号施令,是因为他本身也是世家出身,对于我们来说,他是自己人。”

    中年男子并没有因为谢映登骂了他一句白痴而生气,反而态度越发的平顺温和起来。

    “映登,你从小就是家族你们这一代子弟中的佼佼者,你的兄弟们大都不如你,所以家族才会把你派到李密身边。现在看来这是家族的失策,当然谁也不会料到李密竟然是块烂泥巴,敷不上墙。现在你有机会在李渊身边站稳脚跟,无论对你个人来说,还是对家族来说都是意义深远的大事。”

    他将油纸伞随意抛在一边,任由大雨淋在他身上。

    “你的心历来够硬,这也是我一直最欣赏你的地方。可我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你的心变得软起来。你刚才说我是白痴,可在我看来现在的你才白痴之极。你可以静下心里想想,如果王伯当和你互换位置,如果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王家来人,那么他会不会和你做一样的选择?”

    “四叔”

    谢映登缓缓摇了摇头道:“如果放在三年前,不……两年前,甚至一年前,何须你来劝?该做什么,我比谁都清楚。可现在不同,现在的谢映登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将家族利益视为一切的谢映登。月娥有了身孕……”

    他语气一转,有些悲凉道:“我总不能让孩子出生后,随时有可能见不到爹。同样的,我也决不允许孩子一出生就没有娘亲。”

    “对于家族来说,现在的我已经是个废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何必在我身上浪费这么大力气?”

    他看了看中年男子身后站着的那些身穿月白色长袍的男子,笑了笑道:“连屠逆队的人都来了,看来家族也早已经给了四叔明确的命令。若是我不听话,便将我从这个世上抹除……对吧?”

    “以家族的实力,根本不必非在这件事上纠缠不清,就算没有我带着十万大军投靠李渊,家族的人也会逐渐渗透到李唐朝廷里,用不了多久,李唐朝廷各部,各衙门里都能看到谢家人的身影。四叔……我再叫你一声,今天这事如果我不做,你杀不杀我,如实回答。”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道:“映登,这又何必?今日我可以私自做个主,只要你应下来,我就保住那女子的性命。你大伯就算怪罪下来,自然有我扛着。”

    “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白痴。”

    谢映登笑了笑,语气平淡道:“你也说,家族这一代年轻子弟中,我不是最笨的那个。你问问你身后那些人,你说的话他们会信么?他们那样除了会动手根本不会动脑子的人都不会信你,何况是我?家族什么时候会让我们这样的子弟谈条件?”

    中年男子一怔,表情重新变得森然起来:“你何必要逼我?就算你不答应,若是我擒下那个女子,难道你也不答应?”

    “谢柏年”

    谢映登缓缓的将长袍脱去,露出里面一身劲装。随手将长袍丢在地上,谢映登缓步走到门口,脚尖一勾将兵器架上的一条长槊挑了起来,那槊在半空转了半个圈子,被谢映登稳稳的抓在手里。

    他直呼着那中年男子的名字说道:“你高估了我,竟然带着屠逆队十几个人来,我哪有那么好的身手?可你却低估了月娥,她的武艺比我要强上太多,你以为随意派几个人便能拦得住她?”

    他将长槊一抖,槊锋遥指谢柏年的鼻子冷笑道:“今天我骗了月娥,她若是杀出去到了王伯当军中,伯当必然会留下她照顾她,但却绝不会派人来。想必来之前你也已经找过伯当打过招呼,谢家屠逆队屠灭叛徒,伯当根本不会插手,否则得罪下整个谢家,便是王家也未必能承受得住。”

    “但幸好的是,月娥走了。”

    “她走不了!”

    谢柏年冷哼一声,大声叱道:“拿下这个忤逆之徒!”

    他身后十几个白袍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谢映登,在他们眼睛看到的世界里,从来都是一个颜色,那就是死人的颜色。队伍后面分出四个人,一手擎着油纸伞一手擎着有些怪异的精钢长剑,缓步走向谢映登。

    谢映登握着长槊的手紧了紧,心中期盼道:月娥,愿你安康。

    ……

    ……

    天已经越来越黑,之前在这几条小巷子里玩官军捉贼的孩子们此时已经钻了被窝,或是躺在娘亲的怀里渐渐的有了睡意。普通人家,为了节省些灯油总会早早入眠,外面又是凄风苦雨的,也不能去隔壁串门唠唠家常。孩子睡熟之后,丈夫心急的将妻子拉过来,迫不及待的宽衣解带,妻子吃吃的笑着骂一句死鬼。

    就算没有下雨,天一擦黑这几条小巷子里也看不到人影。而今天则显得格外安静,就连对面铁匠铺子里的豺狗都老老实实的缩在棚子里,也不知道是畏惧雨水,还是畏惧从巷子那边蔓延过来的杀意。

    铁匠的儿子靠在阿爷的怀里,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将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十几颗鲜红色的蜜饯,不用吃就知道极香甜。

    “哪里来的?”

    铁匠问。

    “对面巷子里那个丑女人给的!”

    啪!

    铁匠温和的脸色变得愤怒起来,他狠狠在儿子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怒骂道:“人家谢将军的夫人好心给你蜜饯,你却叫人家丑女人!你这个小王八蛋,怎么一点家教规矩都没有!”

    他一边打一边骂,一下比一下重:“李夫人样貌是不美,可人家什么地方得罪过街坊四邻?人家是将军夫人,可什么时候摆过架子?谁家有事,李夫人不是主动过来帮忙的?人家越是和善,你们这些龌龊的东西越得寸进尺!你们这些该烂嘴的婆娘孩子,背地里说人家丑说人家蛮横,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他打的极狠,孩子哭的撕心裂肺。本来想劝几句的婆娘听到他的话,立刻羞红了脸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铁匠起身,冷冷的瞪了老婆孩子一眼,从柜子里找出多年舍不得喝的老酒,又包了些熟肉塞进怀里。

    “你干嘛去?”

    女人怯懦的问。

    “去找谢将军喝一杯,据说大军就要开拔去长安投李唐了,谢将军和李夫人都是好人,我以与他们做过邻居为荣!”

    他的话让女人更加羞的无地自容,抱着哭哑了嗓子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雨越来越大,大到雨水足够密集敲打下来封住人的眼睛,睁不开眼,看不清前路。李月娥用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尽力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一些。她的手上有血,所以涂红了她的半边脸,但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干净。

    在她脚边的水洼里,躺着两具穿月白色长袍的男子尸体。一个伤口在咽喉,一个被捅穿了心脏,两个人流出来的血将地上染红了很大很大一片,随着雨水渐渐的扩散开,水洼的颜色显得有些诡异。

    她已经往前冲了三次,杀了两人,伤了一个。

    可她依然没能冲过去,对面封住巷子口的白袍男子虽然不是谢家屠逆队的高手,但也都是从小就习练武艺壮年男子,比一般的百战老兵还要难对付些。若不是李月娥的身手足够好,在战场上厮杀的次数足够多,今天说不得一个照面就会被擒住。

    街口还剩下四五个白袍男子,其中一个被李月娥的横刀卸掉了一条右臂,血瀑布一样往外涌着,已经将他的白袍半边身子都涂成了红色。受伤的汉子摇摇欲坠,被一个同伴搀扶着强撑着站着。

    “庭北,扶他找个地方包扎。”

    为首的三十岁左右的白袍汉子冷声吩咐道:“就算四叔下了令,今天这个女人也必须死。”

    李月娥一只手扶着小腹大口喘息着,小腹中的疼痛让她觉着有些冷。身子里的冷,比雨水打在身上还要冷。她咬了咬牙刚要冲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呼,随即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摔碎。她回头去看,就看见铁匠站在门口已经呆住,在他脚边是一个摔碎了的酒坛。

    “回去!”

    李月娥大声喊了一句。

    铁匠下意识的返身进了家门,可才走了几步就站住,他的脸色变化不停,随即猛的一跺脚,从门边将今日才帮隔壁王三打好的柴刀抓了起来,他看了看自己房子里隐隐可见的灯光,似乎能看到自己女人在哄着孩子入睡。他一咬牙,握着柴刀又从院子里冲了出来。

    “李夫人,别怕!”

    他大声喊了一句,握着柴刀站在李月娥身边。这一句别怕,就好像乌云打开后洒在人身上的阳光一样,听着有些暖意,可李月娥也知道,铁匠这也是在给他自己打气。

    “铁匠大哥,回去!这不是你能掺和的事……别让嫂子和小林子等的急了。过了今日……我让映登去找你喝酒!”

    “月前小林子发烧没钱看郎中,是您抱着孩子跑了两条街拿了药保住了孩子的命。这个月生意不好没进项,是您塞给我婆娘两贯肉好,前几天王大将军抓兵役,是谢将军说了情我才能留在家里照顾老婆孩子。”

    他像是个婆娘似的说着琐碎的事,握着柴刀的手却渐渐的不再发抖。

    “这都是小事,现在你先回去!”

    李月娥急切道。

    “晚了!”

    一道声音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叫谢庭南的年轻男子脸色阴沉的从后面走过来,在他身后,跟着三四个屠逆队的高手。前途后路都被封死,便是铁匠现在想回家也进不了家门了。谢庭南看了看李月娥脚边的尸体,眉角不由自主的挑了挑。

    “谢映登是个不知好歹的白痴,你是个丑陋卑贱的疯子。”

    他咒骂了一句,指着李月娥吩咐道:“索了他们的脑袋!”

    雨渐小了一些,李月娥这才发现,那些白袍男子手里的长剑有些怪异。

    那不是长剑,而是剑身弯勾。

    谢家屠逆队,长勾索人头。

    第550章 军稽卫 铁钎 血封喉

    铁匠看起来雄武壮阔,夏日里光着膀子打铁的时候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也不知道让多少春心少妇羡慕铁匠的老婆,这条巷子里的孙寡妇更是有事没事就往铁匠铺子里跑,每次她来,铁匠的老婆都会全程陪同如临大敌。

    可他再强壮,手里却只有一把没开锋的柴刀。

    就算他有一柄横刀也没用,别说他面对谢家屠逆队的人只有被虐的份,就是站在街口那几个谢家子弟随便出来一个,他也绝不是对手。这次跟着谢柏年一块来黎阳的,除了十几个人的屠逆队之外,还有谢庭北,谢庭东,谢庭南,谢庭西四兄弟,这四人在谢家的身份都极高,他们是谢家这一代家主谢松鹤的嫡子。

    家主的嫡子谢庭西被李月娥一刀卸去了右臂,这辈子已经废了大半。谢家的人如何会不恼?

    所以谢柏年虽然让谢家的人先把李月娥的性命留下,可看到小巷子青石板路水洼中那条断臂,谢家的人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忍下这口气,谢映登是谢家的人,可这个雨夜中杀两人伤一人的面貌丑陋的女子,他们从不认为她是谢家的人。那女子无论身世相貌,都不符合谢家挑选媳妇的规矩。

    更何况,她还先动手杀了人。

    谢庭东是谢家四子的老大,三十岁左右年纪,从小便与谢映登一块长大,但从小到大都被谢映登压了一头。本来最初谢家准备派人投翟让的时候,谢松鹤的意思是让谢庭东去历练,他是长子,将来总是要继承谢家的。可老夫人对谢映登一直很喜欢,即便是谢松鹤也不敢忤逆了老夫人的意思。

    于是谢映登到了瓦岗,而谢庭东则投到了王薄军中。

    王薄命歹,接连两次被燕云寨击溃之后,谢庭东知道他已经没了辅佐的必要,索性回到了江南。

    说起来,谢家这几年的赌注都下的不对,王薄,李密,宇文化及都下了注,可这三人到了现在都已经被淘汰,这让谢松鹤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唯独还有希望的便是谢映登,若是他能夺了王伯当的兵权,在长安必然能有一席之地。

    可惜,他派错了人。

    谢柏年可不想庸庸碌碌一辈子,论能力,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比谢松鹤要差,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把这件事做成。顺便再把谢松鹤的四个儿子都借机除掉,然后联络他在谢家拉拢的几个元老,以无所作为,无子嗣继承的名义将谢松鹤从家主的位子上拉下来,谢家老二老三都已经辞世,除了他谢柏年外谢家还能归谁?

    世家内部的斗争,往往比他们在朝堂上排挤对手还要狠辣惨烈的多。

    “铁匠……”

    李月娥看了铁匠一眼,抹去迷住眼睛的雨水低声道:“我一会儿往前冲,你跟在我身后,记住,你只管跟在我身后。杀出去之后你跟着我跑,只要能躲得过今夜就好。”

    “夫人”

    “这些是什么人?”

    铁匠颤抖着问道。

    “他们?”

    李月娥冷笑了一声道:“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她咬了咬牙,脚下一踏向前冲了进去,站在街口谢庭东冷哼了一声,手中的长勾划出一道弧线斩向李月娥的咽喉,快速奔跑中的李月娥双膝向前,上半身猛的向后一仰,身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着向前滑行,在谢庭东惊愕的目光中,她手里的横刀一翻直接抹向谢庭东的脖子。谢庭东刚要往后退,却忽然发现身子竟然无法动弹,就好像被人施了魔法一样变成了石像。

    他看到李月娥身后冲过来的屠逆队每个人都变了脸色,惊讶,恐惧。

    他下意识的扭头去看,立刻就瞪圆了眼睛。

    在他身后那几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谢家子弟,都已经倒在了地上。每个人的咽喉上都有一点殷红,很快被雨水打没。

    “公子小心!”

    他听到有人惊呼,可一切都晚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李月娥的横刀在面前一闪而过,然后他就觉着脖子上猛的一凉。一股血瀑布一样从他的脖子里喷出来,喷了李月娥满身满脸。拿着柴刀跟在李月娥身后铁匠啊的叫了一声,随即,那没开锋的柴刀当的一声掉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谢庭东不能动,自然不是被人施了魔法,而是被人用极细的丝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勒住了双腿,丝线的另一头,攥在一双稳定的手中。手,藏在宽大的黑色长袍袖口里。

    ……

    ……

    谢映登的长槊使的极好,这院子本来就不大,他又选了一件有控制力的兵器,站在靠墙角的位置上,四个屠逆队的人竟然无法靠近他身前。长槊在渐渐变小的雨幕中守的风雨不透,那四柄长勾很难索住他的脖子。

    站在最前面的两个屠逆队成员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同时出手,两柄长勾探出搭在了槊杆上,两个人随即同时发力,当的一声,长勾搅在一起如同加了一把铁锁,将谢映登手里的长槊锁住。

    屠逆队的两个人奋力向后一拽,谢映登长槊被锁,身子也随着手里的长槊一同被拉着往前走,他想定住脚跟,可青石板上全是水,脚下本来就滑,那两个屠逆队的人手上的力度又出奇的大,他身子保持着姿势不动,可却一点一点被那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