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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第84部分阅读

兵扛着几十架云梯疯了一样往宿城方向冲了过去。

    宿城城墙上本来有几架床子弩,可早就年久失修用不得了。缺少远程武器,守城的燕云寨人马只能等王薄的人马到了弓箭射程之内。随着彭镇手下士兵们嗷嗷叫着跑过来,进入了两百步距离之后雄阔海一声暴喝:“抛射!放!”

    城墙上的弓箭手几乎同时松开了弓弦,千余支羽箭飞上半空然后暴雨一样从天而降。抛射的羽箭覆盖面积极大,砸向密集的人群杀伤力也极为可怕。听到城墙上一片弓弦响声之后,彭镇立刻大喊道:“举盾!继续向前冲!”

    随着彭镇的命令,各种各样的盾牌举了起来。有缴获济北郡兵的步兵盾,也有圆形挡不住半边身子的骑兵盾,更多的则是用木板做成的简易盾牌。这种木板做成的盾牌简陋到外面连皮革都没有包上,羽箭打在上面啪啪作响,那种恐怖的声音让举盾的人吓得跑动的脚步都变得踉跄起来。

    抛射的羽箭如同冰雹砸进了庄稼地里一样,顷刻间就放到了上百名士兵。简陋的盾牌毕竟不能遮挡住全身,很多人腿上中箭后扑倒在地,还来不及挣扎着站起来就被后面涌过来的同袍踩在脚下。面对羽箭的时候只有向前冲才能减少自己中箭的概率,所以举着简陋盾牌拼命往前跑的士兵们根本不会去管面前踩着的是一个人还是一块石头。

    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少年膝盖被羽箭射穿,挣扎着刚刚站起来就被一面盾牌撞到。巨大的撞击力直接让他喷出来一口血,血还在半空挥洒的时候一支羽箭噗的一声射在他的后心上,少年眼前一黑,昏倒前看到了平日里对自己颇为照顾的那个老兵。只是,今天这个会将唯一的一块馍分成两块一人一半的老兵,毫不犹豫的一脚踩在少年的后背上继续向前冲锋。紧跟着是无数双脚掌,很快,这个瘦弱的身躯就被踩的变了形状。

    少年后背上的衣服被踩开,血肉被碾压着往四周散开露出白森森带着血的脊椎骨。然后脊椎骨被人踩断,一股血糊糊黏糊糊的内脏从脊椎骨的缝隙里挤了出来被不断的踩过之后,内脏变成了一滩肉泥,脚掌踩在上面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就好像踩在泥巴上的声音一模一样。

    ……

    ……

    在付出了七八百人的伤亡之后,彭镇手下的士兵终于接近了城墙。他们嗷嗷叫着搬开城墙下的鹿角,然后冒着箭雨将云梯竖起来。他们就好像一群饿疯了的野兽一样,宿城在他们眼里如同一块巨大的新鲜血肉,为了能撕咬一口,他们似乎完全不惧怕死亡的到来。

    雄阔海看着一层层倒下去又一层层涌上来的济北军皱起眉头叹道:“想不到王薄手下的士兵居然也如此悍勇。”

    听到他这句话之后李闲摇了摇头道:“这是第一次攻势,因为王薄手下的士兵们以为他们有十五万大军拿下宿城毫无悬念,而且王薄许了他们城破之后任由他们烧杀劫掠,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凶狠。只需挡得住这第一次攻势,他们骨子里的懦弱便会钻出来。”

    李闲看着雄阔海肃然道:“第一次他们攻的狠,咱们就要打的更狠,第一次攻势打得他们越疼,下一次,没人再敢不要命的往前冲。”

    “城墙太矮了些!”

    雄阔海皱眉道:“弓箭手根本挡不住王薄的士兵竖起云梯。”

    李闲笑了笑:“若是你连第一次攻势都当不下来,我便撤了你厚土营都尉。”

    雄阔海笑道:“只怕将军没这个机会!”

    城墙上的燕云寨弓箭手不停的将羽箭射下去,而射杀那些聚集在城墙下的济北军士兵根本无需瞄准。两丈左右的距离,城墙下的人挤成了一团只需将羽箭送出去便会命中一个敌人。

    哀嚎声,呐喊声交织在一起,这便是战场上的主旋律。

    血腥味,马蚤臭味交织在一起,这便是战场上的全部味道。

    终于,当城墙下的尸体已经铺了满满一层的时候,第一架云梯靠在了宿城的城墙上,王薄手下大将彭镇高呼一声,几百名弓箭手朝着城墙上一阵攒射后,嘴里叼着刀子的济北军士兵开始疯了一样的顺着云梯往上爬。

    第266章 济北军的第一次攻势(二)

    羽箭如瓢泼之雨一般从城墙上洒下去,就在燕云寨士兵脚下那些济北军士兵哀嚎着倒了下去,很快就成为同袍们的垫脚石。第一架靠在城墙上的云梯并没有对宿城构成任何威胁,才搭在城头就被守城的燕云寨士兵用挠钩将云梯推开。云梯在半空中被推得垂直于地面然后缓缓向后倒了下去,慢的就好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但很快就随着倾斜角度的变小而速度越来越快。

    嘭的一声云梯拍在地面上,挂在梯子上还来不及跳开的济北军士兵被梯子狠狠的砸在下面,随着肋骨碎裂的声音,他们几个人的内脏也被砸的在肚子里变成了一团浆糊。

    被砸在下面的士兵大口吐血,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浓稠血液中还有一小块一小块的碎肉,也不知道是肺叶还是脾胃。

    彭镇大声的嘶吼着命令士兵们往前冲,同时命令弓箭手不断的前压打击城墙上的燕云寨守军。只是济北军手里的竹片弓和燕云寨守军手中的大隋府兵制式硬弓比起来威力显然差了不止一筹,而且缺乏训练的济北军弓箭手也根本比不了燕云寨的士兵。他们唯一的优势在于,弓箭手的数量足够多。

    制作一张合格的复合硬弓,从选材到制作周期十分缓慢。而竹片弓则不同,虽然射出去的羽箭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力度,可因为造价低廉制作简单,所以济北军的士兵们几乎人手一张。

    密集的羽箭给城墙上的燕云寨士兵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因为城墙的低矮,竹片弓也一样能射死人。幸好燕云寨的士兵不缺少护具,他们身上厚厚的皮甲能阻挡住羽箭往身体里面钻。

    彭镇是王薄新近才提拔起来的首领,为了在济北军中站稳脚跟所以他主动请求率军第一批发动攻势。对于这个有冲劲的年轻手下王薄也十分喜欢,这个今年才二十二岁的青年不但武艺非凡,而且极有胆略。比起最早跟着王薄举旗造反的那些老油条来说,这个年轻人身上的锐气王薄十分欣赏。

    而得到了王薄的器重,彭镇也有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决心。

    眼看着自己手下人被燕云寨的守军压制在城墙下难以寸进,彭镇顿时便急了眼。

    “冲城锤呢?怎么还不上来!”

    他回身野兽一般咆哮着问道。

    “将军!燕云寨的那些狡猾的家伙在官道上挖了很多陷马坑,冲城锤根本就推不上来啊!”

    有人高声回答道。

    “那就给老子填!把所有的陷马坑都填上,必须将冲城锤推上来,半个时辰之内如果冲城锤上不来,老子先将你们的脑袋都割了!”

    听到命令的济北军士兵们立刻分出去一部分,他们找不到运土的工具,只好脱下来自己的衣服包着土往前冲,可是这样一来本身就没有护具的士兵们在面对羽箭的时候更加的危险了。羽箭轻而易举的撕开他们身上薄薄的单衣,然后撕开他们的肌肤紧接着便是某一个内脏。

    有人摔倒在地上之后还没有完全死去,就被同伴们抬起来当做石头垫进了陷马坑中。后面的数百名济北军士兵呐喊着将第二辆冲城锤推了上来,木轮碾过垫在陷马坑中的人立刻就挤出来一股一股的血水。尸体被沉重的冲城锤碾过后对折起来就好像一只虾子,而被碾过的部位则扁的只剩下两层肉皮一样。

    抬土垫坑的济北军士兵成片成片的死去,在付出了三四百人的代价后终于将官道上的陷马坑都垫平了。沉重巨大的冲城锤缓缓的向着城门前进,挂着巨大树木的铁链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声。

    “把包好了的石灰粉都拿过来!”

    雄阔海大声下令道。

    立刻,数百个茄子大小的布包被运了上来,系布包的绳子留出来一米左右的一段,随着雄阔海的命令士兵们捡起布包抡起来如风车一样,然后猛地朝着冲城锤的方向抛了过去。几百个布包从天而降,砸在地上和冲城锤上的布包碎开石灰粉立刻升腾起来,很快这一片区域就被石灰粉变成了白色,迷住了眼睛的济北军士兵嗷嗷的叫着,捂着眼睛来回跳动。

    石灰粉迷了眼睛,除非用菜油洗否则根本就没有办法,如果用水来洗的话立刻就会将眼睛烧瞎,可是这个时候,让那些济北军的士兵上哪儿去找菜油?

    ……

    ……

    菜油是有的,但那些被石灰粉迷了眼睛的济北军士兵们得不到。随着越来越多的济北军士兵爬上云梯,雄阔海大声下令士兵们将已经烧沸了菜油泼了下去。滚烫的菜油当头浇下,立刻将爬上云梯的济北军士兵浇的从梯子上掉了下去。被沸油淋了一身的士兵们嗷嗷的叫着满地打滚,顷刻间头顶上的毛发便随着滚动而脱落下来。

    有人试图将被沸油泼中的士兵从地上拉起来,可是才拉着那人的胳膊一用力,立刻就搓下来一层肉皮,黏糊糊的肉皮粘在手心里腻糊的令人作呕。在地上来回翻滚着的济北郡士兵捂着自己的脸哀嚎着,等他松开自己双手的时候,脸皮全都黏在了手掌上,黏在上面的还有被烫成了灰白色的眼皮。而随着他们的嚎叫和呼吸,被烫的如同捅破了的窗户纸一样的嘴唇噗啦噗啦的抖动着。

    灰蒙蒙的热气升起来,其中竟然飘荡着一股肉香!

    “必须挡住冲城锤!弓箭手,火箭攒射!”

    雄阔海指着距离城门几十米外的大家伙吼道,又有数百名济北军的士兵接替被石灰粉迷了眼睛的同袍,推动着冲城锤再次缓缓启动。他们低着头咬着牙,根本就不敢抬起头去看城墙上的敌人。在冲城锤四周,是一圈举着盾牌的士兵,他们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将手里的盾牌高高举起拼成了一块整体。

    嗡的一声,数百支火箭激射而来。火苗在半空中向后飘着猎猎作响,然后狠狠的砸在济北军士兵们的头顶。

    第一轮,第二轮,第三轮,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至少一千多支火箭倾泻到了冲城锤的位置上,木板做成的盾牌很快就燃烧了起来,甚至连冲城锤的木轮都开始冒出火苗。眼看着就要推到了城门前,济北军的士兵们自然不肯就此放弃。他们有的人用双手从地上捧起土灭火,有的人干脆脱了衣服拍打火苗。

    就这样,冒着烟升腾着火焰的冲城锤还是缓缓的接近了城门。

    徐世绩眯着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冲城锤叹了口气。

    “王薄的兵马攻的太猛了些,若是被冲城锤撞上城门的话,只怕宿城不保。”

    程知节有些担忧的说道,然后他走到徐世绩身边轻声叹道:“待会如果城破,我带手下兄弟们护着军师趁乱杀出去。”

    徐世绩摆了摆手道:“如果就这么轻易被破开城门,燕云寨倒是真的不值得我刮目相看了。难道你忘了,李闲这次带来的六千余精骑?骑兵不善于守城,这个时候恰好用上,看起来王薄的人马攻势很猛但前后脱节,燕云寨的精骑只需杀出去一个冲锋,便能将保护冲城锤的济北军杀散。”

    一边说,徐世绩一边看向李闲。

    ……

    ……

    李闲没用动用锐金营的精骑,因为在他看来还没有到动用骑兵的时候。他留着锐金营还有大用处,而什么时候用,甚至连李闲自己都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他在等,他要等。济北军的第一次攻势就算再猛,李闲暂时也不会考虑这么快就将骑兵用出去。

    “这王薄也太自负了些。”

    徐世绩轻叹道:“他有十五万大军,可是偏偏只猛攻宿城东门。如果说他是在试探宿城的防御,那么这伤亡也太大了些。若是四门皆攻,只怕以李闲现在手里的兵力早就捉襟见肘了。”

    程知节点了点头道:“王薄倒是也有自负的根本,十五万大军就算只强攻一门,待冲城锤上来之后,也照样能攻下宿城。”

    徐世绩再次看了李闲一眼后微微皱眉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怎么还不将骑兵派出去?”

    李闲看了看雄阔海,却并没有说话。

    而此时,雄阔海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投枪!”

    他大声的呼喊了一句,随即数百名守在城门楼附近的厚土营士兵立刻抓起早就放在身边的投枪。雄阔海一声令下,几百支投枪狠狠的砸向已经距离城门不足二十米的冲城锤。这个距离,投枪的杀伤力远大于羽箭!

    噗噗的声音不绝于耳,已经被火箭烧坏了大部分盾牌的济北军士兵接二连三的被投枪钉死,密集的投枪沉重而锋利,能直接将人的身体穿透然后狠狠的钉在地上。一轮投枪之后,推冲城锤的济北军士兵已经寥寥无几!

    “要是有几架床子弩就好了!”

    雄阔海抹了一把额头上汗水在心中叹道。

    “推沙袋!”

    他大步走向城门楼的方向,然后随守城的士兵一起将码放在城墙上的沙袋推了下去,很快,城门前就堆起了一座小山般,只十几分钟,便从外面将城门堵死!

    第267章 济北军的第一次攻势(三)

    从城门上被推下来的沙袋小山一样挡在城门前面,将宿城东门原本有些残破不堪的城门堵住。守城其实最有效也最绝情的方式就是从城内将四门封死,这样敌人不可能从城门攻入而自己人也休息再出去。大隋征伐高句丽,辽东城内的高句丽人就是这样做的。用泥土砖石将整个城门洞都堵死,在这个没有火药爆破的时代这种死守的方式会令攻城的一方感到一种无力的绝望。

    雄阔海下令将沙袋子推下的时候,王薄手下大将彭镇便立刻冒出来一种难以压制下去的愤怒,这种愤怒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炸开一样,他的面目立刻变得狰狞起来。

    很少有人会想到用这种方式从外面将城门堵上来对付冲城锤的,这并不是绝对的堵死城门,只要敌人愿意付出极惨烈的代价将城门外的沙袋都清理走,只要敌人无论是将还是兵都有一种舍生忘死的精神,那么攻破城门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但是,很显然,超过一个多时辰的强攻已经让济北军失去了最初的锐气和悍不畏死。诚如李闲所说,王薄手下的人马之所以有那么悍勇的表现无非是因为他们觉着攻破宿城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只要城门一破,城中的钱财粮食和女人便都是他们的战利品。他们有十五万人,甚至宿城中都塞不下这么多人,一座弹丸小城如何能挡得住十五万人的冲击?更何况这次他们不缺乏攻城器械,只要冲城锤上去,那一道年久失修的残破城门又能挨得住几下撞击?

    可是这种士气并不是持久的,当他们付出极惨烈的代价后还没有看到城破希望的时候,他们内心中的脆弱懦弱就一股脑冒了出来,即便彭镇大声的嘶哑的歇斯底里的呼喊着催促着命令着,但济北军的士兵已经没有人再如刚才一样奋不顾身的往前冲。

    搭在城墙上的云梯被燕云寨的守军或是以挠钩推开,或是以烧沸了的菜油泼下去然后引燃,只有很少几个人叼着刀子爬上了城门,但很快就被城墙上的燕云寨守军砍瓜切菜一样剁成了肉泥。

    徐世绩赞赏的看了一眼雄阔海,心中微微震惊。

    他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粗狂豪迈的汉子竟然有这么细的心思,而且有这么好的耐心。他本以为如雄阔海这样的人冲阵杀敌战场冲锋绝对是一等一的悍将,是一个战阵上能靠一己之力硬生生将敌人军阵撕开的虎将,却没想到这个比自己高一头体型能将自己装进去的大汉对于守城也如此有办法。

    他赞赏于雄阔海的本事,更赞赏于李闲的淡然。

    自从济北军开始进攻之后,李闲除了教雄阔海问候的那句干你娘好吗之后再也没有说过话。城墙上守军的指挥他不多言不参与,甚至连雄阔海的身边都没有靠近。他只是站在城门楼边,静静的淡然的看着自己手下将敌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压下去。

    这是一种态度,对手下绝对信任的态度。

    徐世绩被这种态度震撼。

    徐世绩深知一个道理,越是懂得战争的人越是觉得自己是正确的。越是名将,越是习惯于对手下指手画脚。他们觉得自己才是战场上的主宰,任何一个命令都要出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