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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第64部分阅读

    打算等那女子出来之后再下手。他们做这种马蚤扰良家女子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轻车熟路的先去打探那辆马车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然后选好下手的地方等待。

    穿鹅黄铯衣裙的自然就是叶怀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从东平郡千里迢迢的到了江都。

    叶怀袖进门之前眼神扫过那几个泼皮一眼,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那几个泼皮严重火热的欲望。

    “小姐,人已经在楼子里等着了。”

    嘉儿的视线从那几个泼皮的背影上收回来,其中的阴寒一闪即逝。

    “嗯,咱们进去。”

    叶怀袖点了点头,回身对那赶车的马夫说道:“有劳刘大哥稍后。”

    那络腮胡须的汉子连忙道:“叶大家只管进去,我在这里候着就是。”

    叶怀袖微微颔首,随即举步走进鸿宾楼。

    在门口站着一个青衣皂靴的小厮,见到叶怀袖进门之后立刻迎上去谦卑的说道:“请问,您是叶大家?”

    叶怀袖微微一怔,随即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那青衣小厮垂首道:“我家东主让我在门口候着您,小人也曾问过我家东主,怎么辨认您?我家东主说,只要叶大家一走进鸿宾楼的门,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所以,小人在看到您的时候,第一眼就确定您就是小人等的人。”

    这小厮口齿伶俐,声音清脆,倒是个机灵人。叶怀袖微笑着说了声劳烦了,对嘉儿微微点头示意,嘉儿从荷包中取出一块银子递给那小厮道:“这是叶大家请你喝酒的。”

    那小厮却不敢收,连忙后退一步躬身道:“东主给的月例钱足够小人花销的,万不敢收叶大家的银子。若是被东主知道,只怕会打断了我的双腿丢到城外野草丛中喂狗。”

    叶怀袖也不在意,随着那小厮的引领直接上了鸿宾楼的二楼雅间。

    这雅间的门关着,门楣上挂着一小块牌匾,上面刻着东莱阁三个字。叶怀袖看着这三个字轻轻笑了笑道:“明明是个粗的不能再粗的家伙,却偏偏爱装作文人墨客。若是不出所料的话,这三个字一定是你家东主自己写的。”

    那小厮没来得及回答,从雅间中传出一声粗犷的笑声:“叶大家说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尖酸刻薄了,这可大事不好了。”

    随着说话声音,那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身穿锦衣的精瘦汉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走出来,看着叶怀袖为难的说道:“知道叶大家是个文雅的不能再文雅的人,所以我才选了这东莱阁又选了一桌子精致漂亮的饭菜,谁想到居然被叶大家说成附庸风雅,这可当真是大事不好了?”

    叶怀袖淡然一笑道:“别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来,你以为我不知道,水面上的烈风早已经把你的脸皮吹的既黑且厚?”

    那人哑然,随即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当年随家父去草庐的时候我才七八岁,算起来,已经过去整十五年了。叶大家突然来访我自然要好好的准备一番,只是没想到被叶大家奚落得无地自容,这愁眉苦脸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叶怀袖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只怕一会儿你听了我的来意,才会真的愁眉苦脸。”

    ……

    ……

    那几个泼皮一路跟大街上的百姓打听,问来那马车是从城西悦来客栈出来的。推测出那女子不是江都本地人士,几个泼皮更加的没了担心。他们都是江都城里的小地头蛇,知道要回悦来客栈马车会经过一条小巷子,正是下手的好地方。于是几个人分头行动,找来了木棒麻袋之类的东西先去了那小巷等候。

    几个人蹲在地上闲极无聊的说着那绝美女子的腰身胸脯,正说得起劲忽然见一辆马车从巷子口转了进来。几个人下意识的站起来仔细看去,发现赶车的居然竟是那络腮胡须的汉子。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个泼皮诧异的低声说道。

    另一个白了他一眼滛笑道:“你还怕美人来的快?怕是她知道咱们几个在这小巷子里苦等,自己忍不住想来投怀送抱了。女人若是发了马蚤,比男人还急!既然来了,咱们还怕早?”

    为首的泼皮瞪了他们一眼道:“先把那赶车的马夫放翻了再说,看起来那家伙身板很壮实!至于那两个女子,丫鬟归你们,至于那穿鹅黄铯衣衫的女子,你们谁他娘的都不许碰,今晚她是老子的!”

    几个泼皮整齐的在心中骂了那人几句,只是因为那人心狠手辣所以也不敢否定。

    为首的泼皮见马车即将到跟前,于是笑呵呵的走过去拦在马车前面,用齐郡口音问道:“这位大哥,我们是从齐郡过来投亲的迷了路,请问……”

    后面的话他没有问出来,因为在马车停下来的那一刻,他已经抡起藏在背后的木棒朝着那络腮胡须的马夫头顶砸了下去。毫无疑问,如果这一棒砸实了的话,就算那马夫不死也必然会被砸昏过去。咔嚓的一声脆响,那泼皮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木棒砸中对方后反震的力度,震得他手臂一阵酸麻。

    只是下一秒,这泼皮随即吓傻了。

    木棒没有砸在那马夫的头顶上,而是砸在了拳头上。确切的说,是那只碗大的拳头自己找到了木棒然后一拳将手臂粗细的木棒砸成两半。

    “你们这些不入流的泼皮,本来我只是回来看看,你们果然拦在这里,我本打算将你们随便打发走也就罢了,可既然你们动了手,我又怎么能放过你们?”

    络腮胡须的大汉抬起头,说话的声音很冷,可脸上的表情却很憨厚。

    “点子硬!扯呼!”

    那泼皮头领扯着脖子喊了一声随即掉头就跑。

    一根黝黑发亮的铁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刺了过来,从那泼皮的后背刺进去,精准的找到了他的心脏然后将其刺穿,铁钎锋利的尖从那泼皮的前胸上冒出来一点,上面还挂着一滴粘稠的血珠。

    那泼皮瞪大着眼睛艰难的回头看了看,惊讶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几个穿黑衣还用黑巾遮面的大汉。那几个人一样的装束,手里一样的黑色铁钎。

    “杀……人……”

    一个泼皮惊恐莫名的喊了一声,只是最后那个啦字却硬生生的憋挥嘴里。因为一支铁钎从他的咽喉中钻了进去,从后颈中穿出。

    顷刻间,五个泼皮被人杀了两个。剩下的三个吓得色色发动,想跑,可是腿软得根本跑不动。

    络腮胡须的壮汉从马车上跳下来,缓步走到那三个泼皮面前。

    “你们一直在江都城里?”

    他问。

    三个泼皮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如捣蒜,其中一人跪地磕头道:“小人世代在江都城中居住,上有吃奶的孩子,下有八十岁老母需要赡养,求您饶了我吧。”

    噗,铁钎穿进这人的太阳岤,一击毙命。

    “我替你娘亲清理门户。”

    那壮汉淡然道:“你们两个,现在回答我几个问题,谁答的好,我便放了谁。”

    “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五个减去三个还剩下几个么?”

    大约十分钟之后,几个黑衣人拖着五具尸体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门。那赶车的壮汉摇了摇头叹道:“问你们江都城里的事你们都不知道,还自己吹牛说这城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真给地头蛇这三个字丢人!”

    ……

    ……

    鸿宾楼,那锦衣精瘦汉子猛的站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叶怀袖有些愤怒的说道:“叶大家,我因为你我两家乃是世交才好生款待,这件事休要再提。念在你我两家当年的交情,这件事我不会报官,你还是走吧。”

    叶怀袖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好,既然你还念着两家的旧情,我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就此告辞。”

    锦衣汉子脸色缓和下来道:“若是不提此事,朱家随时欢迎叶大家前来做客。”

    他看着叶怀袖道:“叶大家,你可知道,家父为什么给我取名一石?”

    他肃然道:“家父的意思是,让我本分做人,不要求什么大富大贵,家有糙米一石足以糊口。”

    叶怀袖轻笑道:“可是……你现在家中存粮何止千石?钱财何止万贯?”

    那人一愣,随即昂然道:“那是陛下所赐!”

    叶怀袖点头,微微颔首若有深意道:“家中既有巨富,自然牵绊也就多了些。”

    说完,叶怀袖起身离开。

    那男子怔怔的站在东莱阁雅间中,失神了很久。

    第201章 一门两兄弟

    朱家的家训,家族中任何人不许入朝为官。朱一石是朱家现任的家主,这个世代造船家族的新一代领军人。他的父亲对其要求极为严格,无论是在手艺上还是人格上,所以朱一石两次拒绝了来护儿大将军邀其加入大隋水师的好意,不过即便如此,他头顶上终究还有一个乡侯的爵位。

    虽然朱一石刻意行事低调,可还是觉得自己违背了父亲定下的家规。不过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几个月之后朱一石也就适应了这种身份,并且发现靠着这个不算太高的爵位可以为家族带来很多好处,比如他的鸿宾楼,再也没人敢来闹事了。虽然江都城里没几个人知道鸿宾楼的幕后老板就是朱一石,这个开皇元年就开始为朝廷效力的造船世家其实还经营着很多生意,鸿宾楼只是家族生意中不算太大的一个产业。

    朱家最大的财路来源,是漕运。

    长江流域大大小小的码头,基本上都能看到朱家的商船。就连朝廷两次征伐高句丽,从水路往辽西怀远镇运粮的船只,就有数百条属于朱家。而当朱一石亲自设计并且带领工匠们造好了皇帝陛下的龙舟之后,这个家族的声望已经达到了最巅峰,甚至超越了上一任家主朱亚辉领袖家族的时期,要知道那个时候,楚公杨素和大将军贺若弼与朱亚辉的关系都极密切。

    从鸿宾楼回到自己在华阳巷的宅子,朱一石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很久都没有出来。他的妻子孙氏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自己又不敢去打扰丈夫,只要派了人将朱一石的弟弟,朱不仕请来。

    朱不仕比朱一石小了五岁,从小他的兄长对他就极爱护,所以朱不仕也很尊敬这位大哥,家族里的事,他从来都是毫无条件的站在他大哥这边。无论朱一石做出的任何决定,他都绝对的服从并且支持。

    两个人的关系从小就极好,所以孙氏才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将他请来。

    从自己的院子急急的赶到了朱一石的书房外面,朱不仕简单的询问了下出了什么事,随即对孙氏点了点头安慰了几句,他举步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大哥,是我。”

    “进来吧,孝昌”

    孝昌,是朱不仕的表字。

    朱不仕推门走进书房,适应了一下书房中颇为暗淡的光线后才看清,大哥正坐在书桌边发呆,在他面前的桌案上放着厚厚的一摞羊皮纸。一直跟随在大哥的身边,所以朱不仕一眼就能看出那厚厚的羊皮纸是什么东西。

    “出了什么事?”

    朱不仕走到朱一石身前,低头看着那些纸张上的细密图画开口问道。

    朱一石抬起头看了看自己最信任的兄弟,苦笑一声道:“孝昌,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有一次父亲带着咱们去过一次叶氏草庐吗?”

    朱不仕想了想摇了摇头道:“那个时候我还太小吧,记不得了,叶氏草庐怎么了?”

    朱一石道:“昨天下午叶家草庐来了人,我在鸿宾楼跟她见了面。你知道的,咱们朱家和叶家乃是世交,叶家草庐的上一任家主叶柳云和咱们父亲是至交。所以草庐来了人,我自然是要好好的款待,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叶家来的人居然是这个目的。”

    朱不仕心里没来由的一慌,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桌案上的羊皮纸问道:“不会是?”

    朱一石点了点头道:“没错,草庐这一任家主叶怀袖,要买我手里的龙舟样图。”

    “她要龙舟的样图做什么,若是让朝廷知道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大哥,说什么也不能把样图卖给她啊!咱们朱家有可能因为这件事而被株连满门!”

    “你当我傻吗?”

    朱一石叹道:“就算她要买我的脑袋,价钱只要给的足我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可这龙舟的样图,太重要了。若是朝廷知道有人要买这样图,只怕立刻就会将样图收走。可这是咱们朱家的心血,我又不忍心毁了……我听说那草庐之主叶怀袖和绿林道上的人交情很深,我怀疑她也是替别人来买这样图的。说不得是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绿林豪杰也想学陛下,可是朝廷咱们惹不起,绿林道上的大豪咱们也不一定惹得起。那些人手下有的是身手高强的贼人,若是将样图偷了去,抢了去,咱们朱家也就要遭受灭门之灾了。”

    他看着朱不仕道:“孝昌你来的正好,我本来还要派人请你过来的。”

    朱一石指了指那厚厚的一摞样图道:“龙舟的样图你先拿走找个稳妥的地方藏起来!等过了这段再说。我想那叶怀袖买不到图纸,还会想其他办法。”

    “大哥!”

    朱不仕惊慌道:“你是咱们朱家的家主,这龙舟样图乃是咱们朱家的不世珍宝怎么能给我?我看……不行就报官吧,你不是和府君虞士洪大人有些交情吗?咱们可以去找他!”

    “找他?”

    朱一石冷笑道:“咱们朱家虽然称得上家大业大,可说起来还只是不入流的商贾之户。有多少人眼红咱们朱家的财产?若不是父亲和楚公交情莫逆,朝中有人照应着咱们,指不定有多少人觊觎咱们朱家的财富而使出什么不要脸的手段来。虞士洪?自从杨玄感在黎阳造反,你可曾还见过他登门?楚公的儿子反了,若不是咱们主动断绝了和杨玄感的联系,并且举家搬到了江都避嫌,恐怕早就受到株连了。又赶上咱们在为陛下新造龙舟,谁这个时候也不好对咱们家下手!如今龙舟已经造好,若是让虞士洪知道这件事,只怕第一个暗地里使手段的就是他!”

    “那怎么办?”

    提到杨玄感,朱不仕显然愣了一下。

    朱不仕也没了主意:“既然不能报官……要不我找江湖上的朋友帮忙?大哥,我也认识不少绿林道上的朋友,花些银子,请他们除去叶怀袖!”

    “这……”

    朱一石皱眉沉吟了一会儿道:“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也不能这样做,毕竟叶怀袖只是提出要买样图而且言语还算客气,这样,样图你先带走收好,然后找人盯着叶怀袖,她就住在城西悦来客栈,如果有什么异样的话,也就怪不得咱们不念朱叶两家的交情了。”

    “那好!”

    朱不仕点了点头道:“样图我先带走,等过了这阵子我再还给大哥。”

    朱一石叹了口气道:“你千万小心些!”

    朱不仕道:“大哥放心!就算我死,也不会失了样图!”

    说这话的时候,朱不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一样的神采。

    ……

    ……

    江都城西,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里最好的最贵的就是后面几个独门独院的客房,这几个小院子收拾的极为干净,环境清幽,无论饮食还是居住条件都比前面木楼里要好很多。当然,物有所值,包下这一个小院一天的钱足够在前面木楼的上房里住上十天。

    所以,凡是住进后面独院里的客人,悦来客栈的老板都会特别在意,因为能住得起独院的人都是大主顾,或许还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后台,他不敢得罪。而当叶怀袖住进后面其中一个独院的时候,悦来客栈的老板就更上心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的毫无瑕疵的女人,跟她一比,自己家里的黄脸婆简直一无是处。

    看看人家那腰身,要相貌,那举止,无一不美!

    尤其是,这个女子虽然很少出门,但对人颇为客气,这就更显得弥足珍贵了。要知道那些青楼里身份高一些的妓女还要挑客人呢,哪个不是一副冷冰冰巨人千里之外的马蚤样?

    所以,这几天后院的饮食起居,都是悦来客栈的老板亲自关照的。被褥都换了簇新的,饭菜他也亲自到厨房盯着做,尽量做的精致美味一些。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人家那样天仙一般的人物肯定是不会瞧得上自己的,说不得……是朝中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