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陌芷萱愣了一下，抬起还挂着泪珠的双颊看向这个高大的身影，他怎么变得那么好说话了，转性了？
“你快走，别让我再看到你，我可从不做没感觉的事。”他转过身后又变回了原来的冰冷，像对一件已无价值的玩物般不屑。
他这是什么意思？这次是真的伤到她了，他可以不喜欢她，但他不能把她当玩物，想玩就玩，厌了，就丢弃吗？她不是那种街上随便找来的女人，感觉没了，新鲜感没了，就挥之即去。
如果他不喜欢她，一开始为什么要夺走她的初吻？为什么要照顾生病的她？为什么要为她处理伤口？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闯入她的世界？
难道千方百计让女人喜欢上自己后再无情甩掉，欣赏女人为自己悲痛欲绝的表情是所有男人最爱玩的游戏吗？就像刚开始给你最好的呵护，等你缷下全部防备转眼间便推你进地狱，看着女人苦苦哀求的模样来满足他们的自我膨胀吗？残忍。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他跪下来给她脚裸上药时开始，也许是生病时他给她糖的一瞬间，也许是试胆大会他停下脚步等她的那一刻。也或许是其它时候，他在她心里的位置，变得不一样了。
之前，她几曾企图逃离阎长空的掌控，但他总有能力把她找回来，虽然最后老被整的很惨。她一直相信无论她逃到哪儿他都会来找她，并且一定会找到，她对此，深信不疑着。
这一次她依旧认为他会来找她，早做好心理准备迎接他的“惩罚”，可最后，他没有。
“还不快走？小心我等一下后悔，你就别想离开了。”他冷冷的说。
陌芷萱害怕他后悔，这人可是说的到就做的到。她连忙整整凌乱的衣服，步履略微蹒跚的离开，今晚她受到的惊吓真不少。即将出门时她看了他最后一眼，眼神有些复杂，而他留给她的只是一个冰冷的背影，眼眶再也装不下溢出的泪水……
她匆匆的一眼并没有发现那冷硬的背影有些落寞。
对不起……
阎长空这么做当然不是因为陌芷萱和言竣秀的问题，虽然这确实令人不爽，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自己的问题。
一旦牵扯进黑道便终身无法摆脱，当他手上染上鲜血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杀戳的人生。杀戳，被杀戳，复仇，被复仇，然后循环再循环，这个无尽的漩涡就是杀手的宿命。他一生欠下的血罪，洗不净，逃不掉，这是一条不归路。
一杯清水，一旦被墨沾染，就永远不可能恢复，哪怕再清的水也一样。只要行走过社会多少都会沾染些杂质，更何况黑道这种本身就是“墨水”的存在。
堕落很容易，但要在这个丧失自我的世界生活下去还要保持最初的纯真，很难很难。
她完完全全就是一杯净水，一想到这杯净得晶莹、清得透彻的水渲染上一丝丝的墨迹，他就无法忍受。但作为一杯彻彻底底的“墨水”，他便是她最大的隐患，他要她继续洁净下去，所以，他选择离开。
陌芷萱和其他男人接触他刚才已经泄愤过了，借此伺机当幌子与她决裂，坏人就由他来当好了，哪怕她讨厌他一辈子。他有预感，很强烈的危机感，也许是他的报应来了吧？他身边太危险，他得罪的人太多太多了，人人都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他自是不怕，可他不能连累她，黑道的人是没有感情的。
只是幸好，现在陷的还不算太深……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那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她的心是洁净的，和他这种在黑暗中滋生的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向往她的纯净，他背负的血债告诉他不配，他也怕自己造过无数冤孽的双手玷污了她。
她的圣洁是不可亵渎的，对他们这种满手鲜血的人来说，只可远观，不可靠近。
这一切，让他一个人承担就好了。
阎长空走进厨房，她的气息似乎还停留在这里，久凝不散。他拿起她用过的那对筷子，吃了一顿冷饭……
其实，对于什么都不懂的陌芷萱来说，阎长空的完美、强势正是她所憧憬的；对厌倦黑道血腥的阎长空来说，陌芷萱的纯真、洁净也是他所向往的。他们身上所拥有的特质，恰恰都是对方所缺少的，就如八卦图一般，阴阳互补，相互影响。
两者对彼此都很重要，缺一不可，所以他们才会在茫茫人海中互相吸引。
第三十九章 她有危险
“小萱loli不在你这？”万嫣羽疑惑地问。
“我和她又没关系，她为什么要在我这？”阎长空冷冷地说。
“……”万嫣羽和祭无隐对看一眼，果然最后还是……
“我都一天一夜没见她人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万嫣羽着急地说，会不会是想不开就做傻事了？还有那边未开发的森林是禁区，里面毒虫野兽最多，她不会迷迷糊糊地闯进去，凶多吉少啊！
“出事？”阎长空嗤之以鼻，“我看是在言竣秀那吧？”
“我都打不通她的手机，就算她在言竣秀那里也不必一个电话也不接啊！”
“人家正快活着，谁管你的电话？”阎长空不以为然，漠不关心的态度让万嫣羽很生气。
“你这什么态度！就算念着以往的旧情也该去关心一下啊！真没见过你这么冷血无情的人！负心汉！簿情郎！没良心……放开我！快放开我！祭无隐你找死啊！”
祭无隐怕她再说下去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骂别人无所谓，骂阎长空不就是找死吗？所以拽着她的衣领就把她拖了出去。
万嫣羽骂人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阎长空才从沙发上站起来，刚才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倏然变了，冷峻的脸上有一股肃杀之气。
不在意那都是装的，他说过，只要她有一丝危险的可能他都要去确定，直到肯定她没有任何危险为止。
他打开一台笔记本电脑，手指在上面飞快移动着，直到屏幕上出现一个定位的数据。
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在她的手机上装有定位跟踪器。
当他来到指定的位置，他就不淡定了。
手机是找到了，掉在一个隐蔽的草丛中，可是人却找不到。
难道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阎长空的心咯噔一跳。
带着侥幸的心理，他直奔往一个地方。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去那里，若不是因为她，他一辈子都不会主动找他。
阎长空踢开门，一间间房间逐一搜查，极其不情愿地寻找那个讨厌的身影。
黑暗中的人看清这位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后，黑如深潭的眼眸有些波动，惊讶闪现过后，又恢复了那样的深不可测。
“真是稀客。”少年从隐蔽的黑暗走出来，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于客人，丝毫没有欢迎的意思。
“她呢？”阎长空冷冷地问。
“什么她？”
“别给我装傻，她在你这里对不对？”
少年皱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请自来是什么意思？大中午的跑来这里就是为了发疯给我看吗？那么恭喜你，你成功影响了我的食欲。”
“你以为我想来？就这个破地方，跪着求我本少还不稀罕！”
“那就请回吧，怎么来的就怎么滚回去，不送。”
阎长空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把他狠狠按在墙上，怒吼道：“少废话！把她给我交出来！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少年用力弄开他的手，优雅地整了整衣领，慢条斯理地说：“别挨我那么近，我可不想和你kiss。”
“呸！你丫别给我耍滑头！你不把她交出来，你信不信我让你生不如死！”阎长空咬牙切齿地说。
“噢……”少年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女朋友不见了就来找我？自己女友都看不好，我会帮你看管吗？除非……”少年淡淡的语气有些玩味，轻挑修长的眉梢，“你让她当我的女朋友。”
“姓言的！你找死！”
“别忘了，你也姓‘阎’，你到底是叫谁找死？”
“如果让我发现你动过她一根寒毛，你就赶快祈祷吧！你休想打她主意！”
第四十章 跪下求我（收加）
“你这样毫无防备的闯进来，还是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很容易被杀哦。”
“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你只用回答交人还是不交？”
“想当初那个威振整个黑道的杀手‘阎王’如今竟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是徒有虚名还是……关心则乱？”言竣秀啧啧称奇，冷魅的嘴角十分讽刺，深邃的黑眸带着暗夜伯爵的慑人，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阴冷。
阎长空一凛，冷冷地说：“你竟然知道我是谁，那她就肯定是你抓去的。有什么仇冲我来就是，抓一个无辜的女人干什么？”黑道上‘阎王’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绝对是闻风色变，可是本人到底长什么样却是没人知道。
“如果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来救她？呵呵，可别告诉我你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言竣秀淡笑着望向他，“如果我说‘阎王’在助人为乐、行侠仗义，黑道上恐怕没人会信吧？”
“那你这是打算不交了？”阎长空的声音如地狱来的修罗，深红色的血眸如利刃，要把眼前的人贯穿。
“人现在在谁的手上？”言竣秀从容不迫地反问。
“该死的！”阎长空低声怒骂。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言竣秀冷冷地说。
“你想怎样！”阎长空阴着脸，每一个字都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可见他现在正极力压抑着。
言竣秀勾起一个罂粟般的笑容，邪诱而魅惑，冰冷地唇吐出了冰冷的字句：“如果你跪下求我的话，我可能还会考虑考虑。”
说着，他还拿出手机打算留下证据，如果阎长空跪，那么毫无疑问，从此以后他将永远抬不起头……
这句话无疑是给阎长空火上添油，让他跪下恳求？
全世界没有任何人有那个资格！
阎长空双拳紧紧握着，骨骼都被他捏的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他却似没有感觉到，眼中的怒火恨不得把眼前的人吞噬！碎尸万段！
言竣秀饶有兴趣地看着阎长空，毫不隐藏眼神中的戏弄。他完全没想到阎长空为了她竟然会跑过来这里找他，真是不可思议，而他最爱玩的就是猫和鼠的游戏，所以，他倒要看看这个人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
此刻阎长空面临着人生最大的选择，一面是尊严，一面是最心爱的人，自尊心如此强的他究竟会不会跪？
“真没想你也有今天啊，看到你这个的样子还真是令我无比愉悦。求我吧，跪下来求我，求我放过她。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你卑微地趴在我脚底下恳求的模样，就像一条下贱的狗……”
“闭嘴！”阎长空暴怒，额头青筋暴起，咬着牙一拳狠狠的往他脸上打去！
言竣秀依旧淡定，看着他挥来的拳头，却丝毫不慌地站着不动，没有躲，也没有抵抗。
因为他知道，他是不会打的。
“砰！”的一声巨响。
血……
滴落……
流不停……
可那却是阎长空的血。
第四十一章 我的心只会为她跳动
言竣秀冷眼旁观，他之所以不躲，就是因为他清楚阎长空对陌芷萱的感情。
言竣秀脸旁边的墙壁上凹下一小片，屑石纷飞，刺鼻的墙灰还混杂着浓浓的血腥味。
墙被打坏真是可惜，不过看那墙壁被破坏的程度和那流个不停的血，阎长空手伤得一定不轻，那样也就值了。
曾经阎长空的手如雕塑艺术品般美丽，令多少少女羡慕妒忌，如今上面却要留下一道疤了。他血肉模糊的手实在是令人心惊肉跳，他却眉都没皱一下。
他怎么会痛？当他找不到她的踪迹时，他的心就已经随着她一起失踪了……
没有了心还会痛吗？
“很可惜你可能要失望了。”
想他跪？做梦都没可能！士可杀不可辱！
言竣秀呵呵一笑：“果然感情什么都是骗人的。”
阎长空冷哼一声，手一翻，白金色一闪，一把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啪！”匕首被拍开。
“你疯了吗！”言竣秀看着他脖子上的血痕，阎长空对自己可真狠，那么用力，只要他晚个一点点，必死无疑。
“你说话算话吧？”阎长空没有解释，而是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当然，我从不食言。”
黑道上的人都注重信用，无论多么无情卑鄙的人都一样。因为黑道本就残酷，如果人人都言而无信，那就更加不用混了。
黑道法则之一：言而无信者，人人必诛之。
“这个有关系吗？”言竣秀皱眉，只要是黑道的人都知道这公规，阎长空这样问无疑是直接怀疑到他的人格。
“说到底，你做这些不都是为了复仇吗？”阎长空淡淡地说。
“……”
“不用那么麻烦，我直接了断就行了。”
“……”
阎长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不就是一个女人而已，至于吗？”
“至于。”他语气很淡，却很坚定。
自尊心如此强的他是绝对不会跪的，但他又绝对要救她出来。
两个“绝对”，怎么办？
要想两全，除了一死，别无他法。
言竣秀抓走她不正是为了要挟他吗？说来说去，目的不就是报仇？如果他死了，言竣秀目的也达到了，就没有理由再为难陌芷萱。
所以他自杀，为了她。
幸好，他们已经决裂了，她现在一定很恨他吧？那样的话他死了她也不会伤心了……
他好想在最后再见她一面，但他怕自己会舍不得……
他好想亲口告诉她，他爱她……
“以前，我一直都不知道生活的意义，一直以为杀人就是人生的全部。不停地杀戳……到最后，害的究竟是别人还是自己？”阎长空笑得很苦涩，如果不是自己，就不会有今天，陌芷萱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杀到最后我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得到了至高无上的荣耀，但这些能换她的心吗？没错啊，我是站在了强者的最高峰，但我忘了珠穆朗玛峰上是没有温暖的。我一直以为我没有心了，直到我遇到她，我才发现我的心还活着。我的心是为她而来的，也会为她而去，她死了，我的心就死了，阎长空也就死了……”
作为杀手，进入黑道早就该有所觉悟，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或许就是下一秒也不一定。
他不怕死，只是看为谁而死。
第四十二章 当她忘了我时，请告诉她……
“……白痴。”言竣秀冷冷地说。
阎长空淡然一笑，白痴就白痴吧。
“你后悔吗？”
“嗯。”阎长空玩弄着手中还沾有血迹的匕首，能如此坦然的面对死亡，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
如果时间能重来，他不会选择当杀手。
“……”
他曾经用这柄匕首夺走过许多人的生命，想不到最后也是它结束自己的生命……他自嘲地勾勾嘴角，真是讽刺。
这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很特别，把柄是暗金色的，上面雕刻着古朴的花纹，金丝勾勒的花纹一直延伸至刃背，遮掩了白刃的三分之一，刻画用的金丝时不时散发一丝淡淡的光泽，朴实的质感带着华丽的锋锐。
灿银色的匕刃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它锐利的寒气，刺得眼睛微痛，一晃一晃的散发阴森的冷光。
连言竣秀都妒忌了，等阎长空死后，他捡了这便宜算了。
“这把匕首死了都是我的，你休想觊觎。”阎长空看透他的心思，冷冷地说。
“……”刚才还一脸温柔的说着至死不渝，现在却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手中灿银色的刀刃隐隐浮映她熟睡的侧脸……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眷恋的，那陌芷萱就是他唯一的牵挂。
“你不后悔吗？”
“拜托，死的人是我又不是你，我都不紧张，你墨迹什么啊？”
言竣秀冷哼一声：“别自作多情，如果全世界都希望你死，我绝对是最希望的那个。”
阎长空也哼了一声，淡淡地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条命么？你别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