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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第36部分阅读

许久,他终是低低地开口。

    这一回,他没有唤我“媳妇”。

    出闺阁笑笑大礼难成 毒嫁衣王允痛悔莫及

    站在铜镜之前,我细细端详着镜中身着喜服的自己,当真是眉似远黛,眼如新月,双颊生晕,如笑春山,那一身五彩绣花大红喜服流光溢彩,点点行行,果真是令人挪不开眼去。

    转身看向一直放在桌上的那一碗亲手所做的生饺子,饺子共九只,长长久久,每一只都弯弯圆圆,如笑口一般,让我忍不住从心底涌上一丝甜意。

    “夫人,该拜堂了。”有丫头走进房来,禀道。

    我伸手拉下吕布所赠的红盖头,由着那丫环扶我出门,因为我原本就住在太守府,便省去了好些烦琐之事。

    只是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那丫环只是远远地执着我的手,却不敢不上靠近我一步。但这次回太府之后,府内的仆役们便对我一个个都是又惧又怕的,唯恐我将他们那晚的事抖给董卓知道,因此心下也未多想。

    走出了庭院,随着丫环的搀扶,盖着盖头的我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往前走,从新房到庭院是二十七步,进庭院右拐三步,直行一百三九步,再左拐……

    笑闹吹奏声已经近在耳边,我的嘴角也愈发地弯起,“一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二,一百一十三……”随着脚步缓缓向前,我小声地数着。有没有试过这样细细地数着脚步走向自己的幸福?

    呵呵,我想量一下,我距离幸福有多远。

    “一百一十四……一百一十……啊”,轻呼一声,有人撞上了我,红色的盖头轻轻一颤,缓缓从眼前滑落,我忙伸手接住,眼前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清晰。

    “夫人?”那丫环似乎吓了一跳,松了手。

    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门口,“一百一十五。”轻轻念出口,我没有去看倒在我脚边的醉鬼,而是直直地看向大堂内的董卓。

    他一身大红喜袍,一向微乱的长发整齐地束起,微微讶异地看着他,我的唇角忍不住地上扬,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模样,见过他野心勃勃的心机,见过他对敌人的不留余地,见过他杀人时的狠绝,也见过他对我的宠溺,但从未见过现在的他,一身红袍衬得他风姿卓绝,长发高束,眉目朗朗,没有一丝晦暗,仿佛整个人都明亮了许多,眉眼之间有着与我一样的神情,我相信,那叫做幸福。

    你相信么,幸福出现在那个名叫董卓的男人脸上?呵呵。

    “嘿嘿,兄弟当年我说这女娃娃是你养着的小媳妇,还不承认,被我猜中了吧!”一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走上前一拳敲在董卓的胸口,大笑道。

    我细细一看,大堂之内尽是些羌胡人,剩下的便是董卓军中的兵士了,这些年董卓虽然将凉州整治得井井有条,但他“天煞孤星”的名号却仍是让百姓不敢亲近。

    董卓拍了拍那大汉的胸口,大笑起来,“算你说中了。”

    “只是兄弟,下回可别这么打扮了,弄成跟个文人似的清秀,我都不敢认你了!哈哈。”那大汉不客气地取笑。

    董卓也不翻脸,只是径自地笑。

    “你懂什么啊,难道像你这副络腮胡的德性吓坏人家美娇娘,是不是?啊?哈哈。”旁边有人起哄道。

    众人闻言,皆大笑起来。

    我也止不住地笑,正准备举步进屋的时候,却发现刚刚倒在我脚边的那个醉鬼压住了我的脚。

    抬了抬脚,他却仍是没有反应,心下微微纳罕,用力一抬脚,那人却是被我踢得翻过身去,面部朝天,仍是一动不动。

    我低头一看,笑容一下子僵在唇角,那个人,紫青着面孔,竟已是七窍流血而亡!

    心下顿时一阵发寒,种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个人是怎么死的?刚刚还好好的,为何一撞到我便一命呜呼了?

    回头看时,刚刚扶着我的丫环早已苍白着脸,躲我躲得远远的了。

    “怎么回事?”我看向她,问。

    那丫环却是始终抖抖缩缩地不敢上前。

    “小姐,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樊稠的声音冷不丁地从门口传来。

    我回头看向他,心里隐隐捉到一些蛛丝马迹,却又想不真切,只得缓缓开口,“这个人,死了。”

    “什么?”樊稠闻言微微一惊,忙低头看。

    我却心里疑窦丛生,抬头四下张望着,希望看到某个人影来证明我的猜测,果然,在不远处,我看到一个人影冷冷地站着,阳光再暖,那个人的身影却依旧冷得可怕。

    那是铃儿。

    她正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我,眼里有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和讥讽。

    抿唇,抑制住心底的不安,我还她一个冷笑,佯装脚下微微一软,便要跌倒在地,站在一旁的樊稠注意到我要倒下的身子,忙抬手来扶我。

    一切仿佛冗长的慢镜头一般,倒下的那一刻,我紧紧盯着铃儿,我在心里祈祷,我希望一切都只是我的疑心太重,我希望那个人的死纯属偶然,跟我没有任何关联……我希望铃儿不要出手……

    可是,眼前银光一闪,一枚薄薄的暗器从樊稠的手背上磨擦而过,留下一道血痕,樊稠吃痛地松手,我便重重地跌坐在地,鲜红如血的嫁衣上惹得一袭灰尘。

    心,一瞬间沉到谷底。

    “小姐!”见我摔倒在地,樊稠忙伸手来拉我,却被铃儿挡住了。

    “樊大哥!”

    “怎么了?”铃儿尖锐的声音吓了樊稠一跳。

    “新娘除了新郎官是谁也不碰的,这样不吉利。”铃儿放缓了声音,温柔笑道。

    “这样啊。”樊稠摸了摸头,笑着收回手去。

    “弄脏了这身衣服真可惜。”自己缓缓站起身来,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淡淡道。

    铃儿眼中微微一深,没有开口。

    “是啊,这衣服是铃儿给小姐的惊喜,是她亲手做的呢。”樊稠轻轻拥过铃儿,笑道。

    果然……

    心下顿时明了,我看向铃儿,咬牙冷冷开口,“真是一份很大的惊喜呢”。

    “笑笑!”隔着人群,董卓看到了我,他喊了一声,便大步向我走来。

    我心下一紧,顾不上其他,直直地瞪向铃儿,“你在我衣服上动了什么手脚?”

    “铃儿不明白小姐在说什么?”似乎不敢我会如此直白,铃儿一脸无辜地道。

    “不要装傻,你在我衣服上下了什么毒!”冷声,我压低声音道,潜意识里,我不想去破坏大堂里的喜庆气氛,那是属于我的幸福,属于我的喜庆,我不想破坏它。

    哪怕是……多维持一秒,也是好的。

    “铃儿不明白。”可怜兮兮地摇头,铃儿继续装傻。

    我微微侧头,董卓已经渐渐走近,那样明亮的神情,那种名为幸福的神情,我不忍心见到那样好不容易从他脸上出现的神情只是昙花一现……

    “是么?”我咬牙,拉起衣袖便要去碰樊稠。

    铃儿面色微微一变,伸手便拉开了樊稠。

    樊稠皱眉,反手一把拉住铃儿,“是真的?你在喜服上动了手脚?”

    铃儿微微侧头,没有吱声。

    “你不是说你诚心悔过,你不是说你愿意一辈子都陪在我身边吗?”樊稠不敢置信地看着铃儿,“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去求小姐,可是……你居然……”

    “给我解药!”董卓的脚步越来越近,顾不上樊稠对她的质问,我忙压低了声音,“把解药给我,我便不声张,不追究!”

    “你以为,那样厉害的毒,我会有么?”铃儿定定地看着我,如着了魔一般,突然笑着道。

    我微微怔住,毒?莫非是……

    “叮铛……”不知是否错觉,那如梦魇一般的银链声竟是轻微地响动了一下。

    “笑笑。”董卓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怎么不进屋?”

    我仰头,恍惚间怔怔地看向董卓难得明亮的神情。

    见我定定地看他,董卓笑了起来,伸手便想将我如往常般拥在怀里,“傻笑笑。”

    我心下微微一惊,想起了地上那具尸体七孔流血的模样,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董卓一下子愣住,“怎么了,笑笑?”

    我没有时间开口,低头伸手便要去解衣带。

    “小姐,众目睽睽之下,您想干什么?”铃儿忽然开口。

    “我以为,你应该更了解我一点。”我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铃儿,她在想什么?她以为我不敢脱下这件染了毒的喜服?她以为我会为了所谓的贞洁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脱下这件喜服?

    铃儿咬牙看向我,冷嗤,“你这个疯子,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连养大自己的男人都敢嫁,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闻言,董卓脸色微微一变,反手一掌便扇在铃儿脸上,“你想死么?”

    铃儿被打得后退了几步,一下子跌坐在地,樊稠面上不忍,却是握了握拳,始终没有上前扶起她。

    “死的不会是我。”铃儿抬手狠狠拭去嘴角的血迹,抬头冷笑,“今天在场的,谁都别想逃!”

    此时这里的变故已经引起了在场宾客的注意,众人纷纷围上前来,闻得铃儿此言,皆是摩拳擦掌,握紧了手中的弯刀。

    “董卓你勾结羌胡人,杀害前太守,欺上瞒下,恶贯满盈,如今这太守府已被官兵重重包围,在场的人都得死!”铃儿大笑起来,“我要你们血溅婚礼!”

    微褐的眼睛微微一黯,董卓抿唇,“不要试图人终成眷属,为何转瞬间便只剩鲜血淋漓?

    董卓站在我面前,丝毫不看身后的杀戮,只看着我,“笑笑,回来。”咬牙,他伸手对我道。

    我摇头,随即惊恐地瞪大双眼,看到一把大刀狠狠自他背后砍下……

    血,沿着他宽阔的肩缓缓滴落在地,绑发的红色喜庆发带一下子断开,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在风里飞舞。

    “仲颖……”喃喃着,我进退不得。

    “你是想我一个人孤独地被砍死,还是宁愿拥着我一起被毒死?”嘴角微微扬起,董卓仿佛感觉不到背后的疼痛,只是一径看着我,缓缓开口,伸手,“笑笑,过来我身边”。

    泪水和着血水,我面上一片狼藉,进退两难。

    王允不知何时走到我面前,面色温和,“笑笑,放下手里的剑,我替你解毒,可好?”

    我回过神来,看向王允,嘲讽地弯唇,“然后呢?再利用我来取董卓的性命?”挣扎着站起身,我便跌跌撞撞地跑向府门口。

    “笑笑!”董卓大叫着追了上来。

    “不准伤她!”身后,王允淡淡的声音里微带着一丝急躁。

    “还真是担心她呢。”铃儿刺耳地笑道。

    “蠢材,若是笑笑死了,而董卓未死,那么董卓与生俱来的残暴嗜血会让天下大乱,而这一回,再没有一个笑笑来牵制他!”

    王允的声音仍是淡淡的,却又带着一丝隐忍。

    冲出了府门,我一眼便看到门外王允的坐骑,提着长剑,我咬牙翻身爬上马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太守府,里面早已成了一片血海……

    王允,蠢的是你,董卓已经答应陪我留在凉州,他答应了我。可是,你亲手毁了这一切。

    幸好,吕布走了。

    幸好,他送了我结婚礼物后便走了。

    幸好,他以为我是幸福的。

    幸好,他没有参加这场血洗的婚礼……那个孩子,幸好没事。

    狠狠扬鞭,一夹马腹,我直奔城外。留在这里,我只能成为王允制肘董卓的武器……

    原以为与幸福只剩下几步的距离,原以为幸福已经近在咫尺,却原来,幸福,竟是一场海市蜃楼……

    以为近在咫尺,却原来还是远在天涯。

    “笑笑,别走!”身后,董卓追出了府门。

    “大人,你的伤在流血!”樊稠跟在董卓身后,劝道。

    董卓全然不理会,转而翻身上马,便向我追了过来。

    樊稠只得上马,随董卓一起飞奔而来。

    胸口的血如我的生命般,渐渐流逝,模糊间,只觉得胸前的伤口已痛得麻木,离太守府越来越远,距离我丈量的幸福,也越来越远……

    马儿忽然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我吃力地睁开双眼,竟已是到了城外的护城河边,天色已暗,河水拍岸,湍急得怕人。

    “笑笑!”董卓在身后也追了上来。

    我回头,竟见董卓、樊稠、铃儿、王允不知何时都已在我身后。

    “笑笑,你的伤口在流血,快随我回去。”董卓看着我,步步上前,几乎是在恳求。

    我看着他,心里只剩下痛。

    见董卓只顾着看我,心神俱失,全然不在意自己,铃儿微微抿了抿,眼中满是阴狠,无声无息地提了剑上前便刺!

    樊稠大惊,忙挡在身前,铃儿一个收手不住,竟是一剑刺伤了樊稠。

    微微怔住,铃儿来不及伤悲,突然感觉到身后一凉,想也未想,便抱住了樊稠。

    “放开。”樊稠有些嫌恶地推开他,“我几次三番求大人小姐饶恕于你,你却……”声音微微一顿,樊稠这才发现一枚匕首已浅浅地刺入铃儿的腰间,虽然刺得并不深,但那匕首之上隐隐泛着幽蓝的光泽,明显是淬了剧毒的,“铃儿?”眼间的嫌恶瞬间消逝无踪,樊稠眼里只剩下惊痛。

    口中渐渐溢出黑血来,铃儿的面色瞬间扭曲得恐怖,几次张口,却是什么都无法讲出口,纤细的双指紧紧攀住樊稠的肩,衣袖缓缓滑下,露出微微泛着青黑色的手腕,那手腕之上,赫然是一枚玉镯,是一枚满是裂纹,却修补得整齐的玉镯……

    那是樊稠送给铃儿,那只被董卓摔碎的玉镯……也是她曾经渴望的幸福。

    脸上的皮肤也开始泛黑,铃儿十指蜷曲着,双目深深望进樊稠的眼底,仿佛用尽了全身之力张口,却始终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来……

    圆睁着双目,铃儿终是在樊稠怀里咽了气。

    樊稠怔怔地看着铃儿,随即将她因中毒而僵硬的尸身紧紧拥在怀中,哽咽,“对不起……小姐。”

    终于,他唤她小姐了。

    本来,她就该是小姐。

    那一场变故,谁又是无辜?

    铃儿她,刚刚想对樊稠说什么?诉说她的恨,她的怨,她的苦么?亦或者,她只是想告诉樊稠,她有多爱她?

    可是她,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笑笑,看,我替你杀了铃儿。”王允的声音蓦然响起,他看着我,依旧满面温和,“现在好了,不气了,我替你解毒,可好?”

    我狠狠打了一下寒颤,微微后退一步,王允,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那样残忍地杀了一个人,他竟然还可以如此平静温和?

    “王允,我要杀了你!”樊稠大叫起来。

    “杀我?杀了我笑笑的毒谁来解?”王允的声音仍是淡?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