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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苍天有泪

    话说吕成那日里带着几千兵马,气势磅礡的来在桐城,身为郑城北的郑世逵,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92ks 就爱看书网】作为生意人,首先就要学会跟官老爷打好交道,尤其是掌权的军官。送礼送钱送恭维,万不能得罪。不然人家一声令下,你这生意就开不成了。

    郑世逵很会做人,很快给吕成送了邀请函,说是要在待月楼宴请上尉以及上尉夫人,给吕成接风洗尘。吕成也没有什么不答应的道理,带着纪天虹就去赴宴了。两人进得待月楼,就看到正面的舞台两名漂亮的女子正在唱《对花》,一作乡间女子装扮,一作爽朗男儿反串,歌声缈缈,嗓子真叫一个亮堂。

    “好!”

    台下掌声雷动,喝彩声不绝,而其中眼神最热切,鼓掌鼓得最用力,叫好叫得最起劲的,莫过于那个身后跟着阿超,一出手就是十块大洋,化身苏慕白的展云飞了。

    “大哥怎在此处?”纪天虹见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倒不是因为吃醋,而是纪天虹跟赵奶奶听多了那些部队缺军饷,战士们饿着肚子打仗的悲惨故事,所以平时最是节俭,吃穿用度都精打细算。所以吕成才总跟她说,不要计较钱的事儿,不然纪天虹还不定怎么委屈自己呢。纪天虹心疼啊,十块大洋,都够招两个一等兵了,大哥竟然就这么赏给了两个唱曲的姑娘,这也太浪费了。

    “昨儿听娘说,大哥最近好像迷上了台上那个唱女角的姑娘,叫什么萧雨凤。是天天的过来捧场,已经好几百块大洋砸进去了,都把爹气坏了。”吕成言道,对于抹黑展云飞在纪天虹心目中的形象,吕成表示毫无压力。最好就是纪天虹不喜欢展云飞了,追逐一些更崇高的目标,那样他还乐得轻松呢。

    “走吧,郑老板还在等着呢。”吕成拉着纪天虹来在二层雅座,彼时郑世逵已经恭候多时,见得吕成连忙起身拱手道。

    “二少,一别经年今始见,不成想二少已经从了军,如今可是要刮目相看了。”郑世逵说话带着点文邹邹的味道,精明却不市侩,还成熟文雅、风度翩翩,比起展祖望来说,实在出色得多。

    “郑老板言重了,初见郑老板时,我不过是个黄口小儿。这么多年过去了,连我爹都老多了,唯有郑老板风采依旧。”吕成迈着笔直规矩的步伐来在郑世逵身边就坐,这一桌坐着的多数是桐城城北的名流乡绅,各自带着夫人,很有西式聚餐的味道,看来郑世逵对筵宾规矩的研究还是很透彻的。因为有第一夫人宋美龄坐阵,的传统是,只要有重大宴席,各家都必须带上自己的夫人一起,不能看轻了女子的社交地位,跟桐城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传统风俗是不一样的。

    “夫人,我先敬您一杯。”郑世逵虽然没有留过洋,但也听过那个‘女士优先’的话语,遂举杯看向了纪天虹。

    “多谢郑老板,却之不恭。”纪天虹落落大方的端起酒杯了,噙着浅笑饮下。

    郑世逵本来还担心展二少会因为展家和郑家的关系,利用手下军队为难他的生意,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宴请,主要是想看看二少的态度。现在真正见到了吕成,郑世逵放心了下来,二少一看就知道是个极其正派的人,也不喜欢那些蝇营狗苟之事。此行回来,大约只是专心招募新兵之事,不会插手展家和郑家商场上的争夺了。

    郑世逵是个满腹经纶,又见多识广的人,与吕成攀谈亦不无知逊色,一时相聚欢乐,席间的氛围很是热烈。正此时刻,便听得大堂内闹哄哄的声音传了进来,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郑世逵面露不虞,将金银花召来问询,却原来是高老板想要萧雨凤陪酒,认萧雨凤当个‘干妹妹’。展云飞怒而阻止,将酒水泼到了高老板身上,结果干妹妹没认成,却认成了‘sh哥哥’。这不,阿超和展云飞动了手,两拨人马已经打起来了。

    吕成一听到这样的事情,是不由得嗤笑一声,无奈的摇头。

    “郑老板,实在抱歉,这也算是家兄失礼了。为了个戏子挥霍家财,惹得家中老父不悦,还四处得罪人。不过再怎么不成器,也是我展云翔的大哥,什么高老板之流,居然也敢对我展家人说打就打,这是不是不太合适呢?”吕成举杯对郑世逵道,虽然是笑着,但威胁的意图已经非常明确了。

    “二少万莫说抱歉。”郑世逵连忙摆手,随即转头悄声对金银花吩咐道。

    “金银花,去把场子安一安。告诉高老板,今儿二楼有贵客,是展家二少,兵马就在桐城,得罪不起。”

    金银花得令,看了一眼吕成,是下得楼去,将混乱的争端平息了。高老板一听展上尉在二层饮宴,遂当即不敢放肆,带着人走了。至于展云飞,方才高老板一句‘展大少’是已经把他的身份点破了,萧家姐妹看他的眼神从惊愕到忿恨,最后竟然还甩了他一巴掌。展云飞到是没怪罪,他此刻满心都是雨凤那悲痛的眼神,还哪儿又心想其他呢,只是追着萧雨凤的脚步到了后台,想要解释这一切。

    直到吕成与郑世逵吃酒完毕,一众人等下得楼来,准备道别。此刻夜已经深了,待月楼也该打烊了。萧氏姐妹换上了平常的衣裳,就准备回她们现在租住的那个小四合院。展云飞锲而不舍的追在萧雨凤的身后,上演了一出闹剧。

    “雨凤,你听我解释啊。”

    “我不听,我不听。”

    “雨凤,你不要这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好不好?”

    “我就是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吕成和纪天虹肉疼的听着这两人的台词,又见郑世逵一脸想笑而不能笑的表情,是不由得脸红了一下,心说大哥这样也太丢人了。

    “咳!”吕成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用多年杀伐生涯中磨砺出来的厉色目光看向了展云飞。

    “大哥,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吗?爹会担心的。”吕成语气不善的言道。身为一位作风严谨正派的军人,吕成是怎么看展云飞怎么不顺眼的。展云飞自诩文人,却一点文人的风骨都没有,写了一本《生命之歌》,堆砌一些虚假华丽的辞藻,就把自己当人物了。与李大钊先生、陈独秀先生、闻一多先生、鲁迅先生那等真正的文人英雄相比,简直就是一坨烂泥啊。

    “云翔,你也在。”展云飞这才注意到现场还有其他人在,不过他现在哪儿有功夫考虑展祖望会否担心他呢,于是只是对吕成言道。

    “云翔,溪口那块地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也没有参与,我那时与你一般俱不在家中,这点你可以给我作证的。而且,我也屡次的想说服爹,将溪口还给居住在当地的百姓,你回来那天我还为这事儿跟爹吵起来了,你也看见了。”展云飞病急乱投医,竟然为这点掉架子的事儿求到了吕成身上。

    “大哥,溪口的事情,政府不是已经决定了么,要建训练营。我也问过了,原本在溪口居住的佃户,已经被迁到了内城居住。张市长也答应了我,会给百姓发放一些津贴。”吕成看向了身边的郑世逵。

    “郑老板,我已经说服了爹,展家近期会重新招工,溪口百姓优先录用。也希望郑老板能够开方便之门,帮助百姓渡过难关。”吕成将这些事情都安排妥贴,他认为没什么遗漏了,怎么展云飞却总是揪着不放呢?而且那块地说起来,本就是展家私有,租不租给佃户是展家的自由。租,那是展家好心。不租,也是理所当然。所以有什么仇恨解不开呢?他实在不懂。

    “这是自然,既然展老板珠玉在前,我郑世逵也不能落了下乘。明日我便张贴招工布告,溪口百姓优先录用,也作出一个表率来,相信问题最终会解决的。”郑世逵是很会来事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练得是炉火纯青。

    吕成听郑世逵答应,复又再度看向了展云飞,堂堂正正。

    “大哥,萧姑娘,我这样安排,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吕成对萧氏姐妹和展云飞的想法很不理解。若是平常时侯,地还留给他们也就还了,没有什么紧要。可现在国难当头,政府要紧急练兵抗日,按照吕成的想法,直接把地送出去都是应当的,又不是除了这里就没地方住了。

    “云翔,我现在才发现,你跟爹真的很像,思想都是那么的贫瘠!你不懂,那些心灵的创伤,是多少金钱都弥补不了的。他们需要的不是钱,也不是一份工作,而是幸福。在那片乐土上安详的生活,在溪边唱歌跳舞的幸福。我们展家,欠下了高昂的心灵债务,我们已经还不起了。”展云飞无比文艺的抒发着他内心的感情,指责吕成的同时,用那种充满怜惜的目光看向了萧雨凤。

    吕成听得哭笑不得,背了心灵的债务,这个说法挺有意思的。不要钱,不要工作,那要什么?等着喝西北风吗?而且单单是萧氏一家,恐怕也无法代表广大的溪口民众,吕成相信大多数人还是愿意领取津贴,愿意找一份工作养家糊口的,而不是每天在溪边唱歌跳舞。

    “算了,大哥,我也不与你争辩。溪口那块地,政府已经征收了。如果萧氏两位姑娘对此有所不满,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于我提及,毕竟萧先生的死,展家也要负一定的责任,我愿意尽力满足萧家的需求。”吕成对萧氏两姐妹言道。

    萧雨鹃闻言,只是狠狠瞪着那个穿军装的男人,眸中燃起了滔天怒火。他就是展家的二少吗?那个威风八面的上尉,谁要他的施舍啊!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把他们都当乞丐